第12章

    我安排孩子們在安置點里入睡后，一個人在門口等候。

    鄉(xiāng)長的對講機突然傳來刺耳電流聲：「沈老師組的救援隊失聯(lián)了！」

    我抓起醫(yī)療包要沖進雨幕。

    被老校長死死抱住：「程老師！河面漲了八米！」

    一夜未眠。

    泥石流暫先停了。

    七十二小時黃金救援期的最后十分鐘，我在潰壩處發(fā)現(xiàn)了沈遠洲的眼鏡腿。

    搜救犬對著斷崖狂吠，崖底傳來他手機微弱的鈴聲。

    鄉(xiāng)民說最后見到他是在村小倉庫。我舉著應急燈爬進坍塌的梁柱間。

    可惜一無所獲。

    第七天傍晚，我在臨時安置點給高燒學生擦身。

    阿依突然沖進來，舉著沈遠洲的半塊沾泥的懷表。

    表盤玻璃碎裂成蛛網(wǎng)，指針永遠停在了凌晨三點十七分。

    高考倒計時上的數(shù)字一天天變少。

    孩子們從每天每個人都問：「沈老師什么時候回來？」

    「沈老師還會回來嗎？」

    慢慢變成了幾個人隔幾天想起來問一次。

    我正在對比三模和二模的成績分布。

    展東拿著一株綠芽激動地跑進辦公室：

    「學校操場發(fā)現(xiàn)的�！�

    「之前偷偷上實踐課時，沈老師說這種蕨類能在巖漿里存活，關鍵時刻能救命�！�

    「小麥老師，以沈老師的本領，他肯定還活著�！�

    我看著展東手中的嫩芽，一瞬間淚流滿面。

    「我也相信他活著�！�

    「小麥老師，他會回來的，他還要等我考上大學后還錢�！�

    時間在飛速轉(zhuǎn)動。

    高考前一天，天不亮就傳來新校舍的晨讀聲。

    孩子們正齊誦著他們改編的《赤壁賦》：

    「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螢火，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

    螢光中學一年一度的考前盛宴。

    我在阿依的語文書首頁寫下：

    「你是小小的螢火蟲，背著希望向四方飛吧�！�

    在展東語文書的首頁寫下：

    「太陽升，破曉霓虹，迎著光，扶搖上蒼穹�！�

    孩子們，沖！

    考前一晚，孩子們都去了鎮(zhèn)上準備考試。

    我獨自一人來到校園后的山。

    看到了螢火蟲的星星光點交織。

    星星滅，螢火發(fā)燙。

    星星亮，螢火再見。

    星星滅，螢火照亮。

    17.

    高考放榜那天，我和老校長還有其他幾個老師緊緊守在微機室的電腦旁。

    零點一到，我們把學生的考號一個一個輸入電腦中。

    阿依，546分，超一本線七分。

    陳展東，539分，剛好壓一本線。

    劉曉彤，505分，超二本線46分。

    張婷，473分，超二本線14分。

    ……

    高三班一共六十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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