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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禾晏從腰間解下那塊黑玉:“這個能證明你們少爺?shù)纳矸輪幔俊?br />
    赤烏:“正是�!�

    “那用這個去錢莊,是不是可以佘銀子?”

    赤烏:“……禾姑娘若是缺銀子,可以與在下說一聲,少爺不會袖手旁觀的�!�

    禾晏打了個哈哈,笑道:“我就是說笑罷了�!毙闹袇s暗暗明白,看來這黑玉走到哪里都行得通,兌點銀子花應當不在話下。

    她便干脆道:“行,不是什么大事,你將那個魯大師的住處交給我,我等下就去�!�

    “魯大師住在城北的山里,路途有些遠�!背酁醯溃骸霸谙聲䴙楹坦媚飩浜民R車和侍衛(wèi),以免路途危險�!�

    禾晏:“罷了,你們那些侍衛(wèi),連我都打不過,真要遇到危險,指不定是誰救誰。你將住處給我就是了,青天白日的,不會有事。況且自打上回刺客的事情過后,城里的城守備都多了一倍,沒問題的�!�

    她態(tài)度執(zhí)拗,赤烏犟不過她,最后也只得作罷。

    赤烏似乎有很要緊的事,將魯岱川的住處寫好給禾晏后,便匆匆出府去了。禾晏安撫好青梅,才牽著香香出了門。魯岱川的住處雖然遠,不過并不難找。萣北山到了冬日,積雪比城里覆的厚重,四下里都是一片銀白。若是馬車在山里走,只怕要走一天一夜,禾晏慶幸自己沒聽赤烏的坐馬車,而是騎馬,至少在太陽落山之前,能趕上見到魯大師。

    這魯岱川也是個妙人,禾晏先前以為,他既住在山上,必然是個仙風道骨的高人,誰知道這人竟在山里蓋了一座宮殿般的宅院,極盡華麗。禾晏剛一進去,就有兩只巨虎奔跑了過來,沖著她低聲嗥叫。

    香香嚇了一跳,差點把禾晏甩出去,禾晏牽住馬繩,安撫好香香,下馬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兩只斑斕巨虎,竟是用木頭做成,眼珠子是黑色泛著綠光的寶石,在暗處里熠熠發(fā)光,乍一眼看上去,與真的一般無二。

    禾晏心中驚訝,這大概是魯岱川的手筆,果真是良工巧匠,鏤月裁云。

    門沒有關(guān),虛虛掩著,兩只巨虎還在沖禾晏嗥叫,卻沒有其他的動作,禾晏想了想,就推門走了進去。一進去,便覺這里頭簡直是個縮小了的大魏。

    北地的大宅院里,挖了一條江南水鄉(xiāng)般的小渠,里頭停著一只只能坐一人的小舟,小舟上還垂著紗簾,有動人的樂聲從其中響起,仔細一看,那船里并沒有人,只有一只木頭做的盒子。

    墻上的花草都是假的,卻做得栩栩如生,縱然是在冬日,也顯得熱鬧繁華極了。地上散落著一些彩色的石塊,應當不是寶石,但又閃著細碎的光,引人注目。禾晏仿佛進了傳說中的龍宮,又像是到了仙境,不由得嘆服此人如此能工巧匠,也難怪能鍛造得出飲秋那樣的寶劍。

    她才走到正堂,“嘩啦”一聲,門自己開了,禾晏垮了進去,便見偌大的堂廳里,正坐著一個穿著白袍的男子,這男子手里正在削一只竹子做的蜻蜓,大概已經(jīng)做到了最后一步,禾晏眼睜睜的瞧著他在那蜻蜓尾部拉撥了一下,那蜻蜓就“嗡嗡嗡”的自己飛了起來。

    她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呼,那男子轉(zhuǎn)過頭來,也教禾晏看清了他的臉。

    事實上,這男人穿的的確仙風道骨,白色的衣袍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成,格外輕盈飄逸,單看打扮,仿佛前朝隱士,不過與之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外貌。這人生的極圓潤,不夸張的說,仿佛是一個圓圓的球。他笑瞇瞇的看過來時,就如一尊彌勒佛,沒有半點“高士”之風。

    這有些出乎禾晏的意料,她原以為會看到一位冷漠高傲,孤僻古怪的白胡子老頭,沒料到會是這么一個頗和藹的胖子。且這人看起來應當還很年輕,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是一個年輕的胖子。

    “有客人來了�!边@個人笑道。

    “您就是魯大師嗎?”禾晏解下腰間玉佩給他看,“我是來替肖都督取劍的�!�

    “咦,”魯岱川看見禾晏的玉佩,愣了一下,“肖懷瑾的劍怎么會在你身上?你是肖玨的未婚妻嗎?”

    禾晏猝不及防被問了這么一句,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正是�!�

    “原來是懷瑾的未婚妻�!濒斸反c了點頭,又將禾晏打量了一番,“不錯,不錯�!�

    禾晏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問:“魯大師與肖都督看起來私交不錯?”這人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哪里有赤烏說的那般不近人情。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魯岱川笑著搖頭,拍了拍手,“咯吱”一聲,禾晏順著聲音望去,才發(fā)現(xiàn)這堂廳里,還站著一個木頭做的小人兒,也就一尺來高,做成了一個美婦人,“噠噠噠”的走進里頭,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這……都是魯大師做的?”

    “一些偶人罷了,”魯岱川笑了笑,“我這別苑里沒有活人,只有偶人,平日里幫我干活�!�

    這未免聽起來有些可怕,但莫名的,禾晏并不覺得恐懼,她道:“那您為何不請一些做工的匠人來幫忙呢?或者干脆下山去�!�

    “那可不行,”魯岱川道:“我在山上住了三十多年了,山下的日子,不適合我�!�

    禾晏:“請問,大師今年貴庚?”

    這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怎么就在山上住了三十多年了?

    “你猜?”

    禾晏猜不出來,索性道:“我瞧著大師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出頭罷了�!�

    這話像是取悅了魯岱川,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難怪肖懷瑾喜歡你。真是討人喜歡�!�

    禾晏:“……”

    她正想著,怎么這鑄劍大師看起來如此不正經(jīng),方才那個進屋去的木頭小人兒,又“噠噠噠”的跑出來,手里捧著一個長盒子,放到了禾晏面前。

    禾晏打開盒子,就看見一柄長劍躺在匣中,劍身如霜如雪,正是飲秋。

    “已經(jīng)修好了?”禾晏驚喜的開口,劍鞘上,看不出有過開裂的痕跡。

    “一柄劍罷了,用不著多長時間。”魯岱川看向禾晏,笑容和氣,“你既是肖懷瑾的未婚妻,看在肖懷瑾的份上,我也能為你打造一柄屬于你的兵器,或者是寶物,你想要什么?”

    禾晏玩笑道:“大師也能為我打造一柄像飲秋這樣的劍嗎?”

    魯岱川看著她,微笑著道:“不能�!�

    “為何?”禾晏笑問,“大師是認為我配不上您的劍?”

    “你已經(jīng)有一柄劍了,不必再有另一柄。”

    禾晏笑容頓時僵住,看向魯岱川。

    這個人是如何知道她有一柄劍的?

    “大師,我沒有劍�!焙剃痰溃骸拔疫B一把趁手的兵器都沒有�!�

    “會有的,”魯岱川搖頭,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洞穿了她的一切,“你的劍,會再次回到你身邊�!�

    禾晏盯著魯岱川,試圖在他臉上看出來什么破綻,可惜的是,這人除了和和氣氣始終如一的笑容,實在看不出來其他。

    禾晏抱著裝著飲秋的匣子站起身來,“大師,天色不早,我今日來,也就是為了取劍。既然現(xiàn)在劍已經(jīng)拿到了,我也該回去了�!彼龑︳斸反ㄐ卸Y,“多謝大師�!�

    “不必客氣。”魯岱川也跟著站起來,他站起來頗為不易,實在是因為身材肥胖,一只球要站穩(wěn),總要費些力氣,他攏著手送禾晏是門口,身側(cè)是兩只斑斕巨虎和那只木頭小人兒,如藏在深山中的古怪帝王,“走吧�!�

    禾晏翻身上馬,轉(zhuǎn)身而去,只是那背影看起來,看起來有些像落荒而逃。

    馬蹄聲漸漸遠去了,魯岱川“嘖”了一聲,低頭去看那只只到自己小腿的木頭人,“翡翠,你說我是不是把小姑娘嚇著了�!�

    木頭人掛在他的腿上,不言不語。

    “罷了,”魯岱川復又搖頭,轉(zhuǎn)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自語道:“懷瑾啊懷瑾,為師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

    山上天黑的很快。

    禾晏來的時候,太陽尚且未落山,在魯大師的“別苑”里,也呆了沒多久,可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

    好在今夜月光明亮,照在漫山遍野的雪地里,倒比尋常的往孩子的福,白日里去打聽撫越軍中事的沉悶心情,也紓解了不少。

    待用過飯后,禾晏將他們送出門。宋陶陶與程鯉素都是帶了各自的馬車與家丁,程鯉素不過短短的一頓飯時間,儼然與禾綏已經(jīng)成了忘年交,都已經(jīng)約好了下一頓飯的時日。禾晏好容易才將他們打發(fā)了走,這才出了門。

    門外,宋陶陶上了自家的馬車,身側(cè)的丫鬟小心翼翼的問:“小姐,今日您也見了禾姑娘了,日后,你總不會吵著要和程小公子解除婚約了吧?”

    心上人是個女子,自然是不可能的,這以后,宋陶陶還有什么理由悔婚呢?

    宋陶陶滿不在乎道:“我很仰慕肖都督,能和他攀親帶故,是我的福分。不過,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做他的外甥媳婦�!�

    丫鬟愣了愣,不太明白宋陶陶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宋陶陶低下頭,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青衣少年的臉,悄悄抿了抿唇。

    她原先想著,做肖玨的大嫂,可惜肖璟已經(jīng)成親了,不過現(xiàn)在想想,做肖玨的弟妹,似乎也不錯。

    ------題外話------

    一個問題:云陶or鯉陶orALL陶,你站哪個?

    第二百二十二章

    離間

    許府,夜里,有人下榻,點上了油燈。

    身側(cè)的床褥空空蕩蕩,許之恒今夜又宿在書房中。

    禾心影走到桌前,拿起一件外裳披在身上,看著油燈里跳動的燈芯,神情復雜。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與許之恒之間,似乎蒙著一層看不見的隔閡。準確的說,是從上一次宮宴過后,許之恒就變得格外古怪。再后來,她在玉華寺上見到了同自己長姐同名同姓的武安侯禾晏,回到府中不久,禾如非就來府上探望自己。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說是試探。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懷疑的苗頭,就怎么都不能釋懷。禾心影能感覺到,許家上下藏著一個大秘密,或許與自己死去的長姐有關(guān),或許……與禾家也有關(guān)。

    她站在窗前,朔京的冬日極冷,這樣冷的夜里,下人都回屋睡覺去了。禾心影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想了許久,終于披上披風,拿起一只油燈,出了屋。

    她動作很輕,走路走的很小心,沒有驚動旁人。許家守夜的人守在正院外,不會進來。油燈的光很暗,只能勉強照的清腳下的路,禾心影摸黑走到了一間廢棄的院子前。

    這間荒院,就是她死去的長姐禾晏曾住過的院子,縱然禾晏死后,許之恒也保留著院子的原貌。上一回禾心影就是在這里,看見了瘋狂翻找屜柜的許之恒,她沒能看到許之恒要找的究竟是什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這一回,眼下暫且四處無人,她想來看一看。

    這院子雖然現(xiàn)在并未有人住,院子里頭的雪卻被掃得干干凈凈,她走到禾晏的房前,房間并未上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禾心影走了進去。

    屋子里散發(fā)出一股陳舊的霉味,陰冷又潮濕,禾心影微微詫異,不是說許之恒經(jīng)常懷念長姐?可真要是懷念長姐,為何這屋子里卻不打掃,四處落滿灰塵,倒像是許久未曾有人踏足過,避之不及似的。

    禾心影拿著油燈四處瞧了瞧。

    這是一間女子的閨房,前面是架子,只隨意擺著一些并不昂貴的花瓶擺件,中間有一張小幾,上頭覆著一層厚厚的塵土,茶盞和茶壺甚至還結(jié)了蛛網(wǎng)。再往里是一張大木床,比起來,這床倒像是要干凈一些,鋪了一層薄毯。這屋子看起來冷清空曠的要命,并不如尋常女兒家的閨房溫馨精致,一進來,便覺得冷意撲面而來。

    縱然從前在禾家,禾晏回來居住沒多久就出嫁了,但出嫁前的閨房,到底也是精心布置的。如果這里就是禾晏在許家從前生活的屋子,這屋子又保留著禾晏生前居住的原貌,那么,禾心影心想,自己這個早亡的長姐,只怕在禾家,過得并不如傳言中的美滿。

    如果說是因為眼睛瞎了,屋中不宜放太多的雜物免得絆倒主子,可這里的擺設(shè)和器具,都寒酸敷衍的要命。更無什么解悶的玩意兒,一個瞎子獨自一人住在這么大的屋子中,若換做是自己,只怕早就被逼瘋了。

    禾心影走到了桌前,上一回,她就是看到許之恒在這里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什么,她抽出木屜,果不其然,里頭空空如也,想來也是,若真要有什么,怕是早就被許之恒拿走了。

    她并沒有察覺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將許之恒放入了一個對立的位置,對這位溫柔體貼的夫君,再不如往日的依賴和信任,取而代之的,是防備與懷疑。就連往日里的溫存和煦,眼下在禾心影的眼里,都成了虛偽。

    禾心影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將所有的木屜和架子都檢查了一遍,一無所獲,沒有看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出來的太久,外頭太冷,風直往膝蓋處鉆,她揉了揉發(fā)麻的腿,看了看那張相比較而言還算干凈的床榻,坐在了床榻邊。

    屋子里只有自己手中的油燈微微散發(fā)著光芒,坐在這里,莫名的就有幾分詭異。安靜下來的時候,禾心影就有些后悔,好端端的,來這里做什么。這里一個人都沒有,聽聞死去的人靈魂會在生前常住的地方徘徊,若是長姐在此……雖然是血親,但其實她們之前并不怎么親厚,而且,真要夜里見鬼,是可以嚇死人的。

    禾心影忍不住握緊了床柱,這是她幼時養(yǎng)成的習慣。幼時膽小,一直跟母親睡,大了一點后,不能和母親一起睡了,有了自己的院子,禾心影一個人住的時候,還是很害怕。最害怕的時候,夜里就靠著床的里面,緊緊握住靠墻那一面的床柱,小聲祈禱菩薩保佑。

    今日也是一樣。

    不過,當她的手指順著床柱往下滑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禾心影一怔,再伸手撫摸了一下方才的地方,察覺到了什么。她整個人爬上了床頭,舉著油燈往里看,突然發(fā)現(xiàn)在床柱靠墻的一面,有一塊木頭微微凸起。

    女孩子心細,手指往外用力一扣,那塊木板便掉了下來,從里頭露出一卷黃色的紙,似乎寫著什么。她心跳的飛快,只明白這東西既藏在此處,必然重要得很。說不準先前許之恒要找的,正是這件東西。

    此處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有人過來,禾心影用力,從那塊被刻意掏空的床柱里,扯住一本書卷樣的東西,她趕緊將這書卷藏進懷中,又匆匆將床柱的木頭給扣好,才小心翼翼的舉著油燈離開了。

    四下里安靜的出奇,禾心影一路偷偷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才敢將方才的書卷從懷中掏出來。她借著油燈微弱的燈光一看,這果然是一副書卷,她煩了幾頁便愣住了,這是一本……兵書?

    上頭記載著各種兵法,一邊還有看書人自己寫的手記看法。看這字跡,絕不是許之恒的,許家上下并無人從武,況且藏得如此隱秘,又是在禾晏的屋子里,怎么看,這兵書都是自己那位早亡的長姐留下來的。

    可是……禾晏怎么會看兵書呢?

    換做是她的堂兄禾如非還差不多,可禾如非的兵書,又沒有出現(xiàn)在許家,還藏得這樣小心翼翼的道理。

    禾心影捏著這本兵書,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時候,外頭突然又有人的聲音響起,禾心影心中一驚,趕緊吹滅油燈,將書卷藏在桌下最下層的匣子里,三兩步走到塌上躺好。才剛剛躺下,外頭就有丫鬟來敲門:“大奶奶?大奶奶?”

    “什么事?”禾心影佯作困倦的回答。

    外頭沉默了一陣子,有人道:“院子里進賊了,大爺叫我們來問大奶奶一聲�!�

    “進賊了?”禾心影有些緊張,卻還要裝作驚訝的樣子,披著外裳給丫鬟開門,疑惑地問:“府里怎么會進賊?”

    “不知道。”那丫鬟見禾心影果真好端端的待在屋里,似是松了口氣,道:“大爺現(xiàn)在正審著那小賊呢�!�

    “我去看看。”禾心影道。她關(guān)好了門,隨著丫鬟一同往正廳里走去。

    正廳里,許之恒坐在中間的椅子上,周圍站著一眾婆子小廝,地上跪著個小廝打扮的人,正不住的朝許之恒磕頭:“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真的什么都沒拿,什么都沒拿��!”

    許之恒臉色沉得要滴出水來,死死盯著他道:“少廢話,將你從大奶奶床柱里偷的東西交出來,否則,今日你就死在這里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陰戾兇狠,與從前溫柔和氣的模樣判若兩人,禾心影驚了一驚,又聽聞“床柱”二字,更是緊張極了。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走到許之恒身邊:“夫君,這是出了何事?”

    見到禾心影,許之恒神情稍緩,指著地上的人道:“此人夜里鬼鬼祟祟潛入阿禾生前的院子,又從床柱里偷走了阿禾的舊物,可惡至極!”

    福旺——地上的小廝忙辯解道:“大爺,真的不是小的,小的找到那床柱的時候,里面就已經(jīng)空了,小的真的沒有拿里面的東西!”

    福旺心中亦是叫苦不迭,今日他不過是趁夜里無人,正是好時機,才偷偷潛入先前的大奶奶屋中,好替那位神秘人尋找舊物。結(jié)果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轉(zhuǎn),果真發(fā)現(xiàn)了一處地方與別處不同,就是靠里屋的床柱,他本以為里面會藏有什么秘密,結(jié)果打開來看,卻是空空如也。還沒來得及遺憾,不知什么時候驚動了外面的人,就被抓到了許之恒面前。

    “大爺,真的不是小的干的,不信的話……你搜小的身上,搜小的住的地方……小的冤枉!”

    禾心影看著這小廝不住地磕頭求饒,不免心驚肉跳,這小廝看來是做了她的替死鬼。不過,倘若只是普通的財物,以許之恒的性情,倒也不必如此苛責,大不了打一頓板子攆出府去,怎么眼下看著,卻像是要不死不休似的。莫非許之恒知道床柱里究竟是什么東西?可那僅僅只是一本看起來格外普通的兵書而已啊!

    禾心影不大明白。

    “我看你滿嘴謊言,沒一句真話,既然如此,留在我這里也問不出個原因,就將你交由官府處置�!痹S之恒冷道。

    此話一出,福旺勃然變色,自古以來,被主子交給官府的下人,多半是個死字,且死的格外折磨人。他不過是貪財了些,卻也沒想過搭上自己的命。況且還如此冤屈,要知道他什么都沒拿到,既如此,當然是先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福旺便央求道:“求大爺別將小的交給官府,其實小的也是受人之托,才來偷東西的,小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大爺,大爺能不能放過小的一命?”

    “受人之托?”許之恒看向他。

    “正是正是,”福旺將頭磕的砰砰作響,“就是借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在府上偷東西�。 �

    許之恒盯著福旺,像是要分辨福旺說的話是真是假,過了片刻,他對周圍人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問這賊子�!�

    禾心影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廝,“夫君,我……”

    “你也出去�!痹S之恒的態(tài)度很堅決。

    禾心影沒說什么,退了出去,待門關(guān)上,她才看向屋子的方向,不知什么時候,手心竟已被汗水浸濕了。

    那卷兵書……究竟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許之恒開口問道:“說罷,誰讓你來許家偷東西的?”

    “是……是禾將軍。”

    “你敢騙我?”許之恒大怒。

    福旺嚇得立馬又跪倒身去,“小的不敢欺瞞大爺。與小的交頭的人說,他們的主子就是禾將軍!”

    許之恒的手緊握成拳,壓抑著情緒道:“禾如非為何要你過來偷東西?”

    “小的也不知道,”福旺擦了把額上的汗水,“他們給了小的一筆銀子,小的也是一時間鬼迷心竅。又想著,只是去偷點東西,打聽個人,又不是干什么傷天害理的大事,就答應了下來。”

    “打聽人?”許之恒眼睛一瞇,“他們究竟要你做什么?”

    福旺只盼著能有命出去,顧不得其他,索性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他們要小的找一些大奶奶生前的舊物,還有與大奶奶的生前相關(guān)的人。小的進府的時候,大奶奶已經(jīng)故去了,實在找不著人,只想著或許能偷點東西�!彼嗍墙苹徽f自己還沒來得及替對方辦事就被捉住了,絲毫不提先前秦嬤嬤一事,“今夜?jié)撊氪竽棠涛堇铮沒找到東西,就被發(fā)現(xiàn)了�?墒谴鬆�,那床柱里的東西,真的不是小的拿走的。小的找到床柱的時候,里面就已經(jīng)空了��!”

    這話說的不是假的,可惜許之恒對他仍然將信將疑。

    “求大爺饒小的一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央求道。

    那位向來心軟好說話的許大爺,今日卻遲遲沒有回答,福旺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就見燈火映照的光影下,男人的臉半明半暗,一半如尋常人般不假,另一半,卻如猙獰惡鬼,扭曲的讓人心底發(fā)寒。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福旺覺得自己即將小命不保的時候,上頭的人發(fā)話了。許之恒道:“既然你說是禾將軍托你辦事,爺就留你一命。不過……”他聲音沉下來,“下一次他們再約你見面時,你需得告訴他們并無發(fā)現(xiàn),且不能將我發(fā)現(xiàn)你的事說出去�!�

    這是要他去騙禾如非那頭的人了?福旺心中的疑竇一閃而過,飛快的低下頭,感激涕零的開口:“多謝大爺!小的一定替大爺好好辦事!”

    許之恒看著腳下跪地磕頭的小廝,沒有說話。

    禾如非竟然暗中派人來調(diào)查禾晏生前的舊物,這是作何?是想抓到把柄來威脅自己?

    是了,前些日子賢昌館一把大火,好巧不巧,恰好燒毀的就是“禾如非”少時的手記,消息一傳到許家,許之恒就猜到了此事必然是禾如非所為�?磥韺τ谀俏煌盏奶妹玫某霈F(xiàn),禾如非并不如表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平靜。

    禾家的把柄太多,禾二夫人、禾如非本身、禾元盛禾元亮兩兄弟。相比較而言,許家能抓到的把柄,就實在太少了。就連禾晏的死,動手的也不是他,真要東窗事發(fā),許之恒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或許就是這一點,讓禾如非感到不安,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在許家抓住禾晏的把柄,這樣一來,只要能證明自己也曾知道禾晏與禾如非互換身份一事,有朝一日真相水落石出,許家也跑不了。

    禾如非怕了,所以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將許家一道拉下水。

    許之恒臉色沉沉。

    縱然一開始他就知道此事,也明白禾家與許家,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但真當此事發(fā)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時候,還是會心生不悅。從前安然無事的時候,自然希望你好我好,共沐榮華,可一旦出事……禾如非的這個做法,實實在在的不夠道義。

    既然禾如非如此過分,那他也不必講什么情面。說起來,正如福旺在禾晏屋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圈,卻什么東西都沒找到一樣,真的出事,只要沒有證據(jù),他許之恒,照樣可以明哲保身。

    ……

    夜里,禾晏在塌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知道禾如非并非飛鴻將軍,漏洞百出,可世人都要講究證據(jù)。單憑自己一句話,也不可能讓真相大白。且這真相聽起來,還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撫越軍里,暫且沒有活著的人證了。秦嬤嬤一人尚且不夠,而要想抓住禾如非的把柄,還得從華原一戰(zhàn)入手。華原一戰(zhàn)中,禾如非與烏托人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

    禾如非做事謹慎小心,想要找到禾如非通敵叛國的證據(jù),或許只能去禾府一趟。

    禾府……

    禾晏從塌上坐起身來,靠著床頭,看向帳幔,思緒漸漸悠遠。

    事實上,她并不懼怕重新踏入禾家,在那個“禾家”,她受夠了利用和冷眼,再回府,也不會再有任何舊情。

    但是,一想到要再次見到禾二夫人,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探禾府

    一連幾日,朔京城里日日大雪,街道上冷清了許多。

    許府里,禾心影站在書房前敲了敲門,里頭人道:“進來”。禾心影走了進去。

    “廚房里做了些紅豆甜羹,外面太冷了。”禾心影笑著將手中的小碗從籃子里端出來,放到許之恒的桌前,“夫君喝一些暖暖身子,別凍壞了�!�

    許之恒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瓷小碗上,瓷碗里,紅豆甜羹發(fā)出甜膩膩的香氣,褐色的湯汁,讓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禾家人送來的那碗補藥。

    亦是這樣的顏色,這樣香甜的氣息,那湯藥效果極好,禾晏喝過以后,過了三日高熱,便再也看不見了。

    許之恒下意識的抬頭,禾心影正溫柔的看著她,眉眼間與禾晏幾分相似,令許之恒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識的站起,手中袖子不小心拂到了桌上的湯碗,甜羹灑了一地,染污了他的衣衫。

    “夫君沒事吧?”禾心影嚇了一跳,連忙掏出手帕替許之恒擦拭身上的湯汁,一邊喚丫鬟過來收拾。

    “無事�!币娞鸶䴙⒘耍S之恒反倒松了口氣,接過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跡。

    “這一碗灑了,我再去叫人送一碗過來�!焙绦挠懊Φ�。

    “不用了�!痹S之恒握著她的手,笑著拉她在身邊坐下,“我本就不餓。”

    女子的手溫溫軟軟的,倒是令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不安稍稍驅(qū)散了一些。

    禾心影依言在他身邊坐下,想了想,對許之恒道:“我聽柳兒說,進來我娘身子有些不好,一直臥病在床。我想回去看我娘一眼,夫君這幾日可有空閑時間?不如隨我一道去禾家?”

    那本兵書一直放在她的房間,禾心影總覺得不踏實。倘若哪一日許之恒一時興起讓人搜查整個府邸,很容易就會被發(fā)現(xiàn)。況且這兵書來的莫名其妙,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倒不如回到禾家,拿著問問禾二夫人,母親對長姐的了解,總比自己的多。

    “你想回禾家?”許之恒頓了頓,問禾心影。

    他看向禾心影的目光,帶了幾分審視。禾心影心中一跳,拿手去挽他的胳膊,“我就回去看看,第二日就回來。夫君你能不能陪我一道回去?我娘也許久沒見著你了�!�

    禾心影自小沒吃過什么苦,娶回家的時候,許之恒就知道她在禾家的時候有些驕縱,不過進了許府后,倒是從來乖巧。這與禾晏的性情又有不同,雖然禾晏亦是從不惹事,安分守己,但若要她如禾心影這般挽著自己撒嬌,是絕無可能的。

    許之恒道:“我這幾日忙得很,恐怕沒有時間陪你一道回府。這樣,我先叫人送你回去,等過段日子,得了空閑,我再陪你一道�!�

    禾心影適時的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道:“……好吧�!�

    許之恒笑著握著她的手,思緒早已飄到了其他地方。

    他自是不可能現(xiàn)在去禾家,且不說禾元盛兩兄弟,誰知道禾如非現(xiàn)在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自己府里安排了眼線試圖抓到把柄……還有禾心影,許之恒心想,禾心影雖然是自己的妻子,但到底姓禾,誰知道禾如非有沒有與她通過氣,這樣也好,禾如非既然能在自己府上安插眼線,焉知他不會將計就計?

    這一回,就先讓禾心影回家探探底吧。

    ……

    到了半夜,天又開始下雪。

    天寒地凍的,禾晏摸黑爬起了床。屋子里黑漆漆的,連個油燈也不曾點,好在她過去早已習慣了做瞎子的日子,縱然不點燈,在屋子里走動也不會跌倒。待穿好衣服,便從抽屜里摸出一把短劍出了門。

    雪下的很大,為了方便行動,她穿的很單薄,夜行衣里只套了薄薄的一層棉衣,一出門,鼻涕簡直都要凍出來了。香香的馬廄里燃著炭火,發(fā)出微弱的火光。院子里里外外都靜悄悄的,禾綏父子與青梅都在熟睡,赤烏那屋里也沒動靜。禾晏悄悄推開門,走了出去。

    四下里都是雪,長街被銀白覆蓋一片,沿街兩道的屋檐下掛著燈籠,紅彤彤的,熱鬧極了,再過不了兩個月,就快過年了。新年的氣氛現(xiàn)在就有了,雖然還是有點冷。

    禾晏呵了一口氣,面前立刻涌出一團白霧。說來也奇怪,涼州衛(wèi)的冬日比朔京冷得多,可那時候日日訓練,每日練的大汗淋漓,反倒忘記了冷。如今在這里,倒是真是實意的冷的跺腳。

    她才走了幾步,這條街快到盡頭時,便見停著一輛馬車。禾晏愣了一下,大晚上的,空無一人的街道,突兀的在道中多了這么一輛馬車,簡直像見了鬼。禾晏瞇了瞇眼睛,定睛一看,那馬車前面還坐了個車夫,看見她,就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

    “飛……飛奴?”禾晏驚訝的開口,“你怎么在這?”

    飛奴沒有說話,倒是馬車簾子被人掀開,從上頭走下來一個人,烏金云紋錦衣,身材挺秀風流,看過來的時候,如雪夜里的一幅畫,正是肖玨。

    他走過來,靴子踩在積雪上,發(fā)出窸窣的聲音,禾晏待他走近,問道:“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肖玨挑眉,不以為然的開口,“那你呢?半夜出門,又是做什么?”

    “我……”禾晏語塞半晌,“我睡不著,出來散散心�!�

    肖玨嗤笑一聲,好整以暇的盯著她:“大小姐,你家出來散心穿夜行衣?”

    禾晏撓了撓頭,知道這人聰明的很,騙也不好騙,皺著眉頭道:“我出來辦點事……”她看向肖玨,恍然大悟的回頭掃了一眼,“你成日都跟蹤我,大半夜也不放過?肖玨,就算我是你未婚妻,你也不必追的這么緊�!�

    肖玨:“……”

    “你在想什么,”他似是無言,“你早晨出去,在城西鐵匠鋪里買了一把短劍,說罷,”他懶道:“這么晚出去,殺人還是放火?”

    “我買短劍的時候,不是甩掉赤烏了嗎?”禾晏亦是費解,“你怎么知道的?”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向來很謹慎,明知道被赤烏發(fā)現(xiàn)會引來懷疑,可是好不容易才甩掉了那大個子。

    “不是赤烏,”肖玨道:“總之我就是知道了�!彼麙吡艘谎酆剃虅e在腰間的短劍,有些嫌棄,“不是給了你銀子,你就不能買把好劍?”

    “這和劍有什么關(guān)系?”禾晏道:“重要的是用劍的人和劍法。我的劍法好,不需要好劍來給自己添光。”

    肖玨點頭,道:“勤儉持家�!�

    “……話是好話,”禾晏問,“怎么感覺像是在罵我?”

    外頭的雪下個不停,極快就在她頭發(fā)上,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霜雪,肖玨把她往街邊的房檐下拉了一下,站在外側(cè),擋住大半風雪,只問:“還沒說,這么晚了,你帶把劍出去做什么?”

    眼見著瞞不過去了,禾晏嘆了口氣,實話實說,“我是想著,禾如非肯定與烏托人之間有別的關(guān)系。禾如非為人謹慎小心,難以抓到把柄,我想去禾家一趟,找一找別的證據(jù),如果能抓住禾如非與烏托人有關(guān)的證據(jù),就再好不過�!�

    “禾家?”肖玨輕輕蹙眉,“你打算一個人去?”

    “好歹我上輩子也是禾家人,”禾晏湊近他,低聲道:“禾家里里外外,我熟的不得了。我還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秘密通道,要偷溜進去易如反掌。一個人去絕對沒問題�!�

    “不行,”肖玨想也沒想的打斷她的話,“太危險了。”

    “不是,有什么危險的�!焙剃谭瘩g,“禾家的侍衛(wèi),我一個能打十個。這個時間,他們早就睡了。禾如非現(xiàn)在住的屋子,就是我曾經(jīng)住的屋子,書架上有什么暗格,木屜里有什么夾層,我一清二楚。等我找完東西立刻就走,又不誤事。夜里偷襲烏托人數(shù)萬敵營都做過,一個禾家,沒什么好怕的�!�

    “禾如非現(xiàn)在本來對你有所懷疑,必然在府中增多守衛(wèi),現(xiàn)在去禾家,不是好時機�!�

    “再隔久了,我怕什么證據(jù)都毀光了。”

    肖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道:“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禾晏立刻拒絕,“你和我去,反倒成了負累。我一個人也好脫身,多了一個你,很不方便的。”

    “那你就別去了。”

    “肖玨,”禾晏氣怒,“你怎么不講道理!”

    “嗯。”

    這人油鹽不進的?但要和他在這里吵起來,等下街坊四鄰都被吵醒,也都別想脫身了。禾晏同他僵持半晌,終于敗下陣來,咬牙道:“好吧,只是我真沒想到,旁人都說肖二少爺性情冷漠,不近人情,沒想到私下里這般黏人�!�

    “彼此彼此,”肖玨抱胸看著她,“誰讓禾大小姐有深更半夜去別人府上散心的習慣�!彼⑽⒏┥恚痈吲R下的看著禾晏,語氣是令人切齒的淡然,“我怕出了什么事,妻債夫償�!�

    這人和旁人吵架,大概從未輸過的,禾晏也被說的沒了脾氣,惡狠狠道:“算了,你想跟著去就一道去吧,不過我可提前說好了,真到了禾家,你可別后悔。”

    肖玨笑了一下,伸手去她的腰間,禾晏忙護住腰帶,“干什么?”

    他深吸了口氣:“你以為我要做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能做的事情可多了�!焙剃绦÷曕止荆澳钦l知道你要做什么?”

    “禾晏�!毙かk平靜開口。

    “我說笑的�!焙剃逃懞玫男�。

    “你的劍太次了,換這一把�!彼庀伦约荷砩系呐鍎�,遞給禾晏。

    “這不是飲秋嘛?”禾晏愣了一下,肖玨已經(jīng)把飲秋劍塞進了她的手中,她自知飲秋珍貴,想把劍還給他,“給我做什么?”

    肖玨看了她一眼,揚起嘴角:“換這把,免得旁人說我肖家寒酸,給我丟人�!�

    “什么旁人,”禾晏趕緊道:“呸呸呸,我們今日去禾家,定然不會驚動任何人,哪有旁人可以看到?”

    不等禾晏說完,肖玨已經(jīng)抽出她腰間短劍,自顧自的往前走,“拿著吧�!�

    禾晏無奈,也只得跟上。

    飛奴將馬車停在路邊,三人一道離開,往禾家的方向趕去。

    禾府位于城西頭,宅院看起來,倒是比不上許家看起來清雅講究,但也算氣派。飛奴在宅院外頭守著接應,禾晏帶著肖玨去了后院圍墻處,待走到一處,停下腳步,低聲道:“喏,這就是我的秘密通道�!�

    肖玨盯著面前只能勉強容一人匍匐著通過的洞口,平靜的問:“你所謂的秘密通道,就是鉆狗洞?”

    “噓,”禾晏豎著手指在唇邊,“小點聲。這狗洞也不是一般的狗洞,我敢說,整個禾家沒有一個人知道。”

    “我小時候扮作男子,但力氣不大,同別的男孩子在一處,總擔心漏出破綻。家里人又怕我在外露面露的太多惹來麻煩,便將我關(guān)在府里。我沒進賢昌館前,每日天不亮就是從這個狗洞鉆出去,爬到京城東皇山上幫寺廟里的和尚挑水劈柴。一開始手皮都磨得很破,等后來生出繭子后,就能在手腕上懸著石頭打拳了�!�

    “賢昌館的少年們,動輒厲害極了,但若非當初我私下里偷偷爬山練習,只怕在賢昌館里,過得更慘�!�

    “啊,”她心中一動,“該不會是那時候我?guī)蛷R里的和尚們干了太多活計,所以佛祖看我心誠,才會給我重來一世的機會。難怪大家老是說要廣結(jié)善緣,果真如此,你說是不是?”她轉(zhuǎn)頭看肖玨。

    肖玨捏了捏額心,隱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鉆狗洞?”

    “對啊。”禾晏道:“我早說了,你一定要跟著我來,就千萬別后悔,也不是沒有提醒你�!�

    “不鉆�!毙かk微蹙眉頭,偏過頭去,像是多看一眼都嫌惡,“我翻墻�!�

    “別呀,禾家的圍墻四處都有機關(guān),禾如非現(xiàn)在肯定重新布置過,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你要是觸發(fā)了機關(guān),咱們就前功盡棄了�!焙剃檀蛄恐�,“那要不你跟飛奴一樣,在外面等我,我自己進去就行�!�

    “不行�!�

    “少爺,行行好,”禾晏無奈:“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樣?”

    肖玨面無表情的看著這狗洞片刻,突然一撩袍角,半跪下來,側(cè)頭對禾晏道:“你先�!�

    這回,禾晏是真的震驚了,“你真要鉆?”

    “快點�!毙かk忍無可忍。

    禾晏原本就是盼著借這狗洞來讓肖玨知難而退,沒想到這人居然還真的鉆,一時間,心中感慨萬千,要說肖玨的犧牲也實在太大了。要是讓九旗營南府兵的士兵們知道他們的都督大半夜不睡覺跑來鉆狗洞,一定會殺了她。

    不過,這也并非禾晏故意為難。禾家的這個狗洞,是當初她自己親自刨的。禾家不愛養(yǎng)狗,當初是禾晏親自喂養(yǎng)了外頭的流浪狗。這里比肖玨所言的翻墻安全多了。

    “那你跟著我�!焙剃绦÷暤溃骸皠幼鬏p點�!�

    她自己倒是絲毫不在意鉆狗洞有什么不好意思,畢竟是從小鉆到大的,好久沒鉆,還怪親切的,身子一錯,就跟泥鰍似的進去了。肖玨忍了忍,也跟著爬了進去。

    禾府的圍墻厚,這洞口又是禾晏少時打好的,不算大,以如今成年的身材,便顯的窄小了一些,待剛鉆出來,還沒站穩(wěn),就見微弱的燈籠光下,一團黃色的東西“嗖”的一下?lián)溥^來。

    肖玨正要出手,禾晏已經(jīng)驚喜的小聲道:“二毛!”

    那個叫“二毛”的跑到禾晏跟前,打了個滾兒,扒拉著禾晏的腿,親熱極了,原是一只黃犬。

    肖玨:“這什么?”

    “我養(yǎng)的�!焙剃痰吐暤溃骸拔疫以為我死了后,二毛也被趕出去了,沒想到它還在。”

    準確來說,是當年還小的禾晏撿了一只流浪狗回府,取名叫大毛。禾家人都不待見臟兮兮的流浪狗,但那時候禾晏沒有朋友,孤獨的時候,有一只黃犬作伴也不錯,便央求著禾大夫人將大毛留在府里。大毛后來生了一窩小狗,只是天太冷了,除了二毛外,全都沒有活下來。而活下來的這只二毛還是個啞巴。

    禾如非將帶有禾晏所有痕跡的東西都一一清除,禾晏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二毛了,沒料到還能看到。不過,二毛平日里住在后院,自己捉老鼠吃,估摸著不是禾如非不想除掉它,是壓根兒就將這狗給忘了。

    “它好像認出我了�!焙剃糖浦龥_自己不斷搖尾巴撒歡的二毛,感嘆道:“我當初同你、林雙鶴、燕賀同窗了這么久,你們都沒將我認出來,這眼力勁兒還不如二毛呢�!�

    二毛傻乎乎的沖禾晏吐著舌頭笑。

    肖玨閉了閉眼,耐著性子道:“現(xiàn)在不是你重逢敘舊的時候�!�

    “我知道。”禾晏對二毛打了一個“坐下”的手勢,黃犬乖乖的在原地坐下,“二毛,你就留在這里替我放風�!彼D(zhuǎn)頭對肖玨道:“你跟我來�!�

    禾府很大,禾晏走的很警惕,每走一處,都要藏在暗處探查一番四處可有下人。她前些日子雖未進禾府,卻在禾府外頭偷偷轉(zhuǎn)悠了一圈,禾家里的下人人手比先前她還在時多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是禾如非的手筆。

    或許是禾如非認為禾家的下人多一點,才撐的起“飛鴻將軍”的派頭,又或者是做賊心虛。

    禾如非住的院子,也就是禾晏原先住的院子,是在禾府最深最里面的一間。肖玨低聲問:“為何如此遠?”

    “因為,禾大少爺因為天生貌丑孤僻古怪嘛�!焙剃痰溃骸安幌才c人過多接觸�!�

    她那院子,伺候的人本就少,又偏得很。倘若禾晏從小就是個安靜的性子便罷了,但小孩子總是諸多幻想,她原本又活潑,對什么事都很好奇�;钌驗轫斨倪@個身份只能呆在院子里一個人玩耍,時間久了,就算不孤僻也被養(yǎng)的孤僻了。

    一個小孩子,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連丫鬟小廝們都不能貼身伺候,更勿用提一起游戲,時間久了,就自己給自己找樂子。譬如拿樹枝在沙子上畫圖,禾家院子里的每一間屋子,她都能準確無誤的畫出來,因為已經(jīng)在腦子里走了千百遍。

    禾晏一度懷疑,她后來投軍以后,之所以總是對地形格外敏感,走過一次的路就會過目不忘,其實也就是在幼時的經(jīng)歷給歷練成的。

    “府里的格局有變動�!焙剃痰吐暤溃骸拔覀兊眯⌒囊稽c。”

    這會兒夜已經(jīng)很深了,守夜的人都在外院,府里沒什么動靜,倒是可以稍稍安心一點。眼看著就要到禾如非的院子,禾晏越發(fā)的緊張起來。

    拐過一道長廊,正要往前走的時候,禾晏腳步一頓,突然間,悄無聲息的拉著肖玨閃身進了一間空著的茶房。

    肖玨正要開口,禾晏一把捂住他的嘴:“噓,有人�!�

    外頭拖拖沓沓的響起人的腳步聲,大概是小廝夜里去茅房,從門邊經(jīng)過,聲音又漸漸的遠去了。待外頭再無聲響,禾晏這才松了口氣,一扭頭,就愣住了。

    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出來了,透過窗戶,照了一隙亮光在地上。肖玨被她推到墻邊,后背靠著墻,禾晏一時緊張,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身上,而他一動不動,雙手微微往后,像是刻意禮避,禾晏捂著他的嘴,活像個非禮別人的女流氓。

    她一驚,下意識的縮回手。

    年輕男人漠然看著她,突然彎了彎唇,無聲開口道:“占我便宜?”

    禾晏險些嗆住,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剛才太著急了,不是故意的�!�

    這人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眼神里明明白白就寫著不信。

    禾晏有苦難言,也罷,反正她非禮肖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也不在乎一次兩次。就透過門縫往外看了一眼,見無人,悄聲道:“走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證據(jù)

    除了剛剛半夜起來上茅廁的小廝,這之后,一路順利,沒有再遇到旁的人。禾晏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處房門外,湊近肖玨耳邊低聲道:“這是禾如非的書房�!�

    這原來是禾晏的書房。只是現(xiàn)在成了禾如非的罷了。待走了一圈后,沒有發(fā)現(xiàn)別的機關(guān),禾晏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自己住的地方,走時候本就輕車熟路,肖玨隨她一同進去,甫一進去,禾晏就有些驚訝。

    書架還是原先的書架,桌子也是原來的桌子,可書房里的擺設(shè)卻多了幾倍有余,瓷器古玩應有盡有,同禾晏從前住的時候截然不同。她猜測大概禾如非是將陛下賞賜的東西全都擺在書房里了,也不知道是在顯擺給誰看。書架上原來只放滿了半架書籍,如今已經(jīng)塞的滿滿當當。

    正中間的墻上,掛著一把劍,劍身青碧,劍鞘帶一點蒼翠色澤,正是青瑯。

    她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覺的凝在青瑯劍上,想要伸手去拿劍,卻又在手指即將觸摸到劍身的時候收了回來。

    肖玨問:“怎么?”

    禾晏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就算今夜她能將青瑯劍偷回去,明日禾如非定然會報官,她手中的劍就成了“贓物”,根本無法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在人前,這對青瑯來說何嘗不是侮辱?

    所以,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禾晏想了想,起身走到那一面書架前,蹲下身去,半個身子都趴在地上,伸手往最里面摸索,待摸到一個熟悉的凸起時,暗格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噠”,竟是一處空的夾層,禾晏從夾層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來。

    肖玨問:“這是什么?”

    “玲瓏匣。”禾晏小聲回道:“當初陛下給我的賞賜,天下間就這么一只,我走后,把此物交給了禾如非,料想他舍不得扔�!�

    書架上的暗格,是禾晏從前的時候打的,這玲瓏匣又珍貴,她出嫁到許家前,這些東西既不能帶走,就全部交給了禾如非。玲瓏匣很適合用來存放機密卷軸,天下間就算最出色的能工巧匠也無法打開,只有為玲瓏匣設(shè)好開解之法的本人才知道如何打開。且開解之道只能設(shè)陳一次。

    這東西如此珍貴,以禾如非的脾性,應當不會丟棄。何況在禾如非看來,禾晏已經(jīng)死了,天下間就只有他一人知道玲瓏匣如何解開,當然樂得輕松。

    他卻沒想到,禾晏會死而復生,這一次反倒是方便行事。

    “不知道他在里面放了什么�!焙剃绦牡�,拿起玲瓏匣,依照腦海中的記憶,輕旋瞎子上的鎖道,不過須臾,“啪”的一聲,玲瓏匣的蓋子打開了。

    二人朝匣中望去。

    ……

    禾二夫人的屋里,禾心影與禾二夫人坐在床頭,手里還捏著從許家禾晏舊時住處偷出來的兵書,問道:“娘,這究竟是什么?是我姐姐留下來的嗎?她留這個做什么?”

    她聲音壓得很低,屋子里只在床頭放了一盞小小的油燈,丫鬟們都被趕出屋去了。禾心影只道是許久未見母親,夜里想與母親同塌共勉,也好照料伺疾。如今她什么人都不敢信,什么人都不敢留在身邊,尤其是許家?guī)С鰜淼娜恕?br />
    禾二夫人怔怔的看著她手中的兵書,目光中隱有淚痕,沒有說話。

    禾心影覺得,自己的母親定然知道些什么,心中更是著急,“娘,你怎么不說話?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我總覺得許之恒怪怪的。長姐……”她想說或許禾晏的死并非如外界傳言的那般,可一看到禾二夫人,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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