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們不該是去執(zhí)行A級任務(wù)才對？
季雨時打開膠囊艙門，入目一片刺眼的白色。
等他適應(yīng)了這強烈的光線，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類似于指揮中心的地方。
“文哥！我們完成任務(wù)了！”李純幾乎喜極而泣，正激動地摟住段文的脖子，“我們不會再回去那里了！”
“對！再也不回去那里了！”段文轉(zhuǎn)過頭來，“季顧問！”
大家都有些激動。
看到季雨時從膠囊艙里出來，小隊眾人簡直恨不得把他往空中拋起來歡呼。
但，那不太好。
即便已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生死相依過，季雨時給他們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在異世界里，季雨時作的貢獻有目共睹，不僅遠超一名觀察員的本質(zhì)工作，也是一位戰(zhàn)斗力出眾的守護者。他的冷靜、堅韌，與他本人的外形形成了強烈對比，卻又奇妙的融合，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不可接近的……怎么說呢，高級感？
反正不是他們這群糙漢可以比擬的。
比如，現(xiàn)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季雨時也沒有完全放松。
他正四下打量這里，入眼是明亮的光線，超大的控制臺，全息投影，空無一人……等等。
“宋隊。”季雨時忽然開口，“這里不是我們的指揮中心�！�
宋晴嵐發(fā)現(xiàn)了，因為天穹的歡迎語已經(jīng)說明了這一點。
聽到季雨時的話，宋晴嵐習慣性地看了通訊器，然后說：“你說得對。時間格式在這里顯示不正確，無法確定現(xiàn)在的時間坐標�！�
聽到這句話每個人都緊張起來，穿越去PU-31給眾人都留下了心理陰影，這里搞不好又是另一個類似于PU-31的地方。
季雨時也抬起手腕看了下，只見通訊器上顯示著：[xxxx.xx.xx]。
沒有坐標。
對于時空旅行者來說，時間是他們唯一能確認自己當前所在的坐標。
沒有坐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穿越者會很容易迷失在時空里，再也回不去了。
“操�！倍挝睦_一扇門看了眼，然后首先代表大家說出了這支隊伍的口頭禪。
他匯報：“宋隊，我們他媽的好像不在實地上。”
李純與湯樂也分別打開幾扇門看了下。
“外面一片漆黑，下面像是空的！”
“周圍什么也沒有！”
宋晴嵐走過去一起查看，眉頭緊鎖。
“這是哪里？”
“我們不是破除循環(huán)了嗎？！”
“不是吧，千辛萬苦的，又來？”
湯其：“宋隊，你們看！”
所有人都回到了控制臺前，只見全息熒幕上出現(xiàn)了一行字：
[恭喜！來自星元1456年的守護者，您已經(jīng)完成了第一個超S級任務(wù)，即將解鎖下一個。]
所有人心中一涼，這是什么意思？
“你是誰？”宋晴嵐面對著投影直接發(fā)問。
早在他們的時代，天穹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開啟了智能語音系統(tǒng)，果然，一聽到問話，它就被激活了。
“我是天穹�！�
系統(tǒng)語音很溫和，是個女聲。
宋晴嵐快氣笑了：“哪個時代的天穹？”
系統(tǒng)：“廣泛意義上，我是所有時代的天穹�！�
所有時代的天穹？
眾人不解。
宋晴嵐頓了一兩秒，卻像想到了什么，再次開口問：“也就是說，銜尾蛇的任務(wù)是你發(fā)布的，我們會在這里也和你有關(guān)？”
系統(tǒng)：“是的�！�
宋晴嵐語氣很冷：“這是哪里？”
系統(tǒng)：“這里是我的時空中轉(zhuǎn)站。您可以在這里休息、訓練，以及用餐。我有豐富的物資儲備，建議您使用后再進行下一個任務(wù)�！�
還有下一個任務(wù)？！
周明軒聽到這里直接毛了：“我們要怎么樣才可以回去？”
系統(tǒng)：“檢測到您僅解鎖一個任務(wù)，請解鎖更多任務(wù)，以獲得更詳細的信息�！�
“操！”
“太坑爹了吧？！”
“這他媽什么玩意兒？”
“沒完沒了了？！”
眾人離奇憤怒。
湯樂對他哥說：“我再也不立fg了，出發(fā)前我還和季顧問說‘明天就回去了’�！�
湯其無語：“……”
沉默著的季雨時啟唇：“為什么選擇我們？”
所有人安靜下來，季雨時問出了一個關(guān)鍵性的問題。
他超凡的記憶力與觀察力，已經(jīng)讓他不知不覺間成了這支小隊的另一個核心。
系統(tǒng)閃了幾下，然后才重啟語音：“經(jīng)過我一億七千萬余次的測算，您的小隊勝率高于所有時空守護者小隊平均值。”
眾人：“……”
這種好消息，聽上去一點也不值得高興！
宋晴嵐問：“下一個任務(wù)是什么？”
系統(tǒng)說：“建議您休整完畢，再解鎖下一個任務(wù)。”
說完，全息投影變黑，它竟兀自消失了。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時空劫持。
每個人都以為，只要完成了【銜尾蛇】的任務(wù)，他們就會回到膠囊艙被截獲的那一刻，成功躍遷到1460年的西京市。
然后，與他們自己的天穹指揮中心取得聯(lián)系，按照原計劃完成那個A級任務(wù)，返回自己的時代。
那么一切都會回到正軌。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
想要知道什么時候能夠回去，他們就得解鎖更多的任務(wù)，否則他們將被困在這個時空中轉(zhuǎn)站里。
大家都身心俱疲，目前的情形給每個人都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全懵了。
季雨時的臉被熒光照亮，他思考片刻轉(zhuǎn)身走開。
湯樂問：“季顧問！你去哪里？”
季雨時停下腳步，看了看他們，奇怪道：“我要找吃的，你們不餓嗎？”
眾人：“……”
所以高智商的人都是怪物嗎？
季顧問是不是太淡定了？！
在大循環(huán)里的時候，季雨時一直保持著在金烏二號的狀態(tài)，腹部中彈，手臂青紫，還發(fā)著燒�，F(xiàn)在一切歸零，他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見了，重新恢復(fù)了出發(fā)前的模樣。
但精神上長久以來沒得到休息，季雨時整個人看上去很疲憊，他也從不介意示弱。
“我太累了�！彼p聲道，“現(xiàn)在只想吃點東西，然后好好睡一覺�！�
*
時空中轉(zhuǎn)站里什么都有，甚至還有冷凍好的牛排與新鮮蔬菜，也不知道這個流氓系統(tǒng)是從哪里截獲來的。
季雨時說得對，反正也走不了，不如先修整狀態(tài)。
眾人飽餐一頓，稍微撫平了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各自找到房間休息。
季雨時剛洗完澡準備躺下，房門就被敲響了。
這次來的是宋晴嵐。
他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季顧問，你有沒有聽過，天穹的自我意識？”
宋晴嵐也洗完了澡，換上了一件訓練室里干凈的灰色T恤。
他個子極高，約有一米九出頭，身材肌肉勻稱線條流暢，很是出挑。
季雨時還是第一次看見宋晴嵐穿常服的樣子，卻覺得那帶著匪氣的壓迫感絲毫未減。
季雨時說：“聽說過一點。”
奇怪的是，此刻宋晴嵐來到他的房間門口，另一個自己在PU-31的記憶竟突然浮現(xiàn)了。
如隊友們所說，B隊——也就是4號小隊的自己，是和宋晴嵐一起在潤金大廈與隊友們走散的，原來兩條平行時間線里的人真的會有非常接近的境遇。
季雨時記得，在去書店的路途中，他們躲避喪尸慌不擇路，躲進了一間逼仄的小房子里，有多逼仄呢？兩個人得面貼面才能站穩(wěn)的那種，和另一條時間線的他們躲進小房子差不多。
也和現(xiàn)在的距離差不多。
只要兩人再走近一步，就能復(fù)刻當時的情節(jié)。
季雨時記得黑暗中宋晴嵐的唇幾乎貼到他的耳朵，講話的語氣很鎮(zhèn)定：“季顧問，你踩到我了�！�
門外喪尸抓撓，近得踩到對方的腳，不是一件有禮貌的事，季雨時認為還要應(yīng)該讓開比較好。
但他還沒動腳，就又聽見宋晴嵐低沉的嗓音子在耳旁響起：“別！我趁現(xiàn)在讓你踩一踩，你下次才能記點好的，別老記仇�！�
季雨時便沒動了：“哦�！�
“話是這么說�！彼吻鐛挂а溃澳悴鹊每烧嬗昧��！�
眼前宋晴嵐黑眸深邃，沒發(fā)現(xiàn)他的走神，繼續(xù)說：“現(xiàn)在能證明是真的了。所謂所有時代意義上的天穹，就是它有了自我意識到表現(xiàn)。我剛剛試了聯(lián)系我們的指揮中心，被它攔截了，敢情那意思是，我們不解鎖它給的任務(wù)，就回不到原來的時代�！�
季雨時：“……我必須要回去。我不能留在別的時代，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宋晴嵐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下個任務(wù)我們不得不去做。”
季雨時點點頭。
宋晴嵐垂眼看著他，卻說起另一件事：“對了，在金烏二號打的那個賭算是我贏了吧？”
打的賭？
是指第二種方式完成任務(wù)的話，他就要正式加入天穹七隊嗎？
季雨時想要拒絕。
出個A級任務(wù)竟然回不去了，這支隊伍大概風水不好，也太倒霉了點。
“回去再給我答案�！彼吻鐛拐f，“這幾天別老去回味恐怖畫面，好好休息。”
說完，他從背后拿出一瓶紅酒一只高腳杯：“實在睡不著，就喝點這個，別叫周明軒看見了，他能跟你拼命�！�
“，季顧問�！�
*
“噗——”
不甚明亮的車廂里劇烈晃動，密集的槍聲中，他正用軍刀隔開自己手腕的尼龍繩。
腹部一震，能量子彈嵌入皮肉的感情那樣緩慢又清晰，兩秒后，疼痛才由腹部開始蔓延，鋪天蓋地而來……
他痛得彎下腰，空間車猛地撞上了街道兩旁的建筑。
小女孩撿著洋娃娃，從車廂里站了起來。
她轉(zhuǎn)過頭，睜著灰白色的眼睛。
季雨時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淋漓。
下意識將手伸進了衣服下擺，觸摸到自己腹部光滑的皮膚……沒有傷口。
這里是安靜的指揮中心，他在干凈舒適的房間里。
他安全了。
季雨時從單人床上坐起，床墊因為自身重量下陷，從記憶與幻想編制的噩夢中陡然驚醒后，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卻很疲憊，大腦連帶著太陽穴都在疼，他必須得休息。
他找出自己的藥盒，就著房間里的水吞了一片，然后又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好幾個小時，目光落在了床頭。
一瓶醒過的紅酒。
一只透亮的高腳杯。
季雨時是不怎么喝酒的。
宋晴嵐送來的這兩樣東西，真的能有用嗎？
他打開紅酒，給自己倒了半杯。
不一會兒，不勝酒力的人酒意上頭，睡意便昏昏沉沉地回歸了。
季雨時躺回柔軟床鋪里，眼皮輕輕合上，這一次……他沒再做夢。
那個世界可怕的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下一章新的副本開啟啦。
莫慌，下一個副本比較輕松，他們會在副本里休息~~不會讓你們一直緊繃著燒腦看文的。
第27章
季雨時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光線落入眼中，瞳孔被刺激得微微緊縮。
一道絢爛的極光再次出現(xiàn)，美得驚心。
綠色的，藍色的，紫色的熒光。
它們從暗黑天空中呈波浪形閃過，消逝在天際盡頭。
四周安靜極了，安靜得季雨時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呼吸。
這是哪里？
對了，他們開始了新的任務(wù)。
季雨時的記憶停留在出發(fā)前。
從PU-31出來后，他們在天穹系統(tǒng)的時空中轉(zhuǎn)站好好休息了幾天，養(yǎng)精蓄銳，每個人都恢復(fù)到了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經(jīng)過大家商量后便接受了新的躍遷任務(wù)。
直到進入膠囊艙，都還一切正常。
可是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季雨時的身體凍僵了，漆黑的睫毛上結(jié)了一層白霜。
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卻只能抬了抬眼皮，然后看見了不遠處停著他的膠囊艙。銀白色艙體破了個大洞，透明面板已經(jīng)碎成了蜘蛛網(wǎng)。安全扣四散著，艙內(nèi)暴露出來的線路亂七八糟，時不時爆出細微的火花。
躍遷過程中出事故了。
“滋。”
機械臂被硬生生壓出了彎折的弧度，似乎探測到守護者的生命值，它舉著營養(yǎng)液，想要朝生命體送來。
可惜太遠了。
它反復(fù)伸舉著，在這里形成了唯一的聲響。
季雨時打量這里，他像是在一個大型垃圾場。
無數(shù)機械殘骸與廢棄的零件堆積成了一座高山，散發(fā)著機油與腐敗的惡臭。殘骸或許堆積已久，縫隙里長出了藤蔓一樣的植物，纏繞著機械體生長，開出了發(fā)出熒光的透明花朵。
這是哪里？
季雨時收回視線，發(fā)現(xiàn)自己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躺在垃圾堆里，身上的疼痛遠超過往任何一次的忍受級別，卻發(fā)不出聲音來。
“哐！”
在季雨時看不到的地方，有聲響遠遠地回蕩著。
“哐！哐！”那聲音越來越近，像是有人踩著滿山機械殘骸，一步一步地朝他這里來了。
眼前的夜空被擋住。
季雨時的上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陰影，有人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酒糟鼻、藍眼睛，肥胖的臉上長著紅色絡(luò)腮胡，一頭紅棕色頭發(fā)亂糟糟的，與他打了個照面。
對方呼吸時的熱氣噴灑在季雨時臉上，帶著酒味，十分難聞。
季雨時動彈不得，想要說話，卻只能眨了眨眼睛。
那個大胡子看了他幾秒，然后伸出手，粗糲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再次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確認他還活著，然后嘴里嘰里咕嚕地講了一串話，嗓音粗獷，說的卻是季雨時聽不懂的語言。
緊接著，大胡子走開了，垃圾被踩得哐哐亂響，踢得到處都是。
過了一分鐘，大胡子又回來了。
這次他手里多了一根粗粗的鐵鏈，他用這根鐵鏈徑自把季雨時捆起來，扣上了鐵鎖扣。
然后，大胡子就抓著鎖鏈的一頭，將他往另一個方向拖去。
季雨時幾乎咬緊了后槽牙，也沒能使出半分力氣，發(fā)出一點聲音。
全身劇痛，鐵鏈的加入讓他本來就因疼痛而分外敏感的身體雪上加霜，堅硬鎖鏈、身下的機械零件，無一不在加重這種疼痛，他冷汗淋漓，預(yù)感到接下來可能不會發(fā)生什么好事——這人不像在救他。
剛拖了沒多遠。
大胡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扔下鐵鏈，大步地倒了回去。
季雨時勉力去看，只看見對方巨人一樣的身軀擋住了他的膠囊艙。
“哐——”
又是一聲響，大胡子扯斷了機械臂，將它扔進了垃圾堆里，等他轉(zhuǎn)過身來，手里就像捏著藥瓶一樣，捏住了屬于季雨時的營養(yǎng)液。
大胡子看起來很高興。
他打量著營養(yǎng)液，嘴里又嘰里咕嚕說了幾個單詞，然后把營養(yǎng)液裝進了臟兮兮的口袋里。
季雨時被大胡子繼續(xù)拖著走。
離垃圾山最高的那一堆越遠，視野便越開闊。
劇痛中季雨時不斷觀察，發(fā)現(xiàn)這里是個巨大的垃圾場，恐怕足有好幾個足球場那么寬，除了他破損的膠囊艙，甚至還有衛(wèi)星、火箭、甚至空間站等，那些昂貴的高級材料，與廢棄品一起被扔在了這里。
天空似乎也并不是他認知范圍內(nèi)的天空。
它暗沉無比，離這地面很近，也許只有幾百米的高度，像是將大地包裹著的一團混沌。
而極光般的美麗光線，仿佛只是哪里投射的虛無倒影。
視野范圍內(nèi)除了垃圾山與恣意生長的藤蔓，什么都沒有。
那些藤蔓生命力源源不絕，從每一處縫隙里頑強地長出，吸取廢墟的養(yǎng)分。
遠遠看去，整個垃圾場都開滿了它透明的熒光花朵，像是節(jié)假日裝飾圣誕樹所使用的燈串，產(chǎn)生了頗具頹喪感的美感。
季雨時被扔上了一塊寬敞的、黏著不明臟污的自制兩輪推車。
然后，他看見大胡子又往推車上扔上了些別的東西。
臟毛毯、椅子、一些銅質(zhì)餐具，幾桶流出液體的可能已經(jīng)破損過期的罐頭。
最后一件物品扔了進來。
唔！
季雨時心中悶哼一聲，胸口被砸得生疼。
那物件通體漆黑冰冷，僅瞄到一眼，季雨時心中就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