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不怕疼�！泵弦蟠怪劬φf，“我只是手背比較敏感�！�
喬奈把手機揣兜里，“我沒笑。”
真的。
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孟殷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人。
“你學(xué)校那邊請了幾天假？”喬奈清了清嗓子。
“一天�！�
“明天就回去？”那未免太吃不消。
“等下我給爺爺打個電話�！泵弦笳f著，咳起來。
喬奈把病房里的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高，看到桌上冷掉的粥，“你晚飯還沒吃，我重新給你買一份�！�
這粥用一次性盒子打的包，無法用微波爐加熱。
孟殷搖頭：“不吃，胃有點疼。”
那肯定是餓過頭導(dǎo)致，喬奈堅持再買一份，她把新買的粥放桌上，“你好歹吃一點�！�
孟殷背靠著枕頭，眼盯著被單，默聲抗議著不想吃。
這人不止喝醉了犯小孩脾氣，連生病也是。喬奈心里有氣，看在他生病份上暫時不和他計較，端起碗，舀一勺吹涼，遞到他嘴邊：“你確定不吃？”
這次肯合作地一口含住勺子，眼睛盯著喬奈，有種將她拆骨的侵略感，她只敢看粥面。
說好不餓，倒老老實實吃得干凈，喬奈把空碗放一邊，遞給他紙巾擦手。
“還要�！泵弦笠猹q未盡。
喬奈手酸，“我買了這次你自己吃�！�
“那我不吃了�！�
“你幼不幼稚！”
“幼稚�！�
有臉了居然，喬奈忍著，看手機時間，“八點了，我該回去了。”
孟殷的臉色一秒變差，“你丟我一個人在這？”
喬奈心說我不是你的監(jiān)護人，再說你幾歲了還需要人陪，她搬護士的話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人家隔壁十歲的小男孩都一個人睡覺�！�
孟殷大聲反駁：“那是他沒女朋友�！�
喬奈：“……”
誰你女朋友！
她發(fā)現(xiàn)孟殷向來得寸進尺，拿起自己的單肩包，喬奈道：“老老實實睡一夜，明天我再來看你�！�
孟殷翻身，沒理。
單間病房除了桌椅和床，瞧著空蕩蕩，他像一葉海上小舟里的潮濕水藻，困在自己的陰冷世界。
喬奈走到房門口停住步，“孟殷？”
孟殷依舊不理。
好一會病房里除了他的呼吸聲再沒其他聲響，他目光瞟向門口，沒人在。
他一雙眼睛一直朝著門口方向看，固執(zhí)地不肯關(guān)門。
抿唇，孟殷輕咳。
請假前趙啟星叨叨絮絮：“你干嘛啊孟殷，平時訓(xùn)練強度夠大了，你他媽不要命晚上不睡覺繼續(xù)練？！”
他沒說什么，堅持幾晚，缺覺加沒輕沒重的訓(xùn)練，成功“引發(fā)舊疾�！�
出來時趙啟星簡直快無話可說：“你遲早為她弄死自己。”
他現(xiàn)在就快死了，只要遠離喬奈一分鐘、一秒鐘，他就覺得靈魂缺乏完整，隨時不是自己。
一個人躺著的孟殷，頭頂?shù)臒艄馓摶�，他雙眼直視燈，遲遲一分鐘沒有眨眼。
強迫自己想其他的事——燈光——燈管——愛迪生——哪個國籍——旅游——喬奈……
不是，重來。
燈光——白色——彩色？——喬奈……
重來。
燈光——喬奈……
喬奈……
想要她，得到她。孟殷抓緊床單握拳。
“我回來了！”門口出現(xiàn)熟悉的身影，不慢不急的語氣，“我買了毛巾和牙刷，回劇組拿了一件我的T恤，你應(yīng)該能穿，大碼的，純白的�！�
孟殷對喬奈的去而復(fù)返有瞬間的呆滯。
“發(fā)什么呆！”喬奈將裝東西的袋子放好，“你有什么事就打我電話，這次我回劇組今晚不來了�！�
遲遲沒聽到孟殷的動靜，喬奈正疑惑著，猛然對方?jīng)_來跪在床上從身后抱住她，恨不得要她勒進血肉里。
“你松手，弄疼我了�！眴棠巫钣憛捤麆邮謩幽_這點，驚呼完生氣的抱怨。
孟殷貼著她的后背，埋頭，“我怕一個人�！�
他越來越愛示弱，喬奈偏偏心軟，“要不我們互換手機一晚上，我手機里有十幾集連續(xù)劇。”
喬奈很少看劇，下載到手機純粹為了學(xué)習(xí)演技用。
孟殷沒說好沒說不好，喬奈自作主張伸手進他的風(fēng)衣口袋里摸索，她被抱著行動有限，動作力度不好掌控，總沒找到口袋的入口。
她溫?zé)岬氖中脑诿弦蟮纳砩喜鋪聿淙�，跟小火苗似的到處引火�?br />
孟殷嗓子啞了，捉住她的手說：“不要鬧�！�
但沒有一點氣勢。
喬奈抽回手繼續(xù)摸，“快點給我，換完我要走！”
再晚地鐵和公交都沒了。
然后孟殷的呼吸加重，她接觸到的身體的心跳，感同身受地傳過來——
砰——砰砰——
她才意識自己的手心貼著的軀體只不過隔著一層輕薄的打底針織毛衣，貼實了是硬邦邦的肌肉。
喬奈觸電似的要收回，然而晚了，孟殷紅了眼直接拖他上床，對視間，來勢兇猛的吻毫無憐惜地闖進她的壘地。
她掙扎，孟殷壓腿。
想叫停，發(fā)出的不過是嗚嗚的曖昧響。
只能等到孟殷親夠，舔了舔她微腫的唇，從風(fēng)衣口袋里掏出黑色的手機交她手上，笑得厚顏無恥，“給你的�！�
喬奈眼睛里直冒火，手里的手機冰涼，她第一想法是砸碎。
她舉起手，孟殷比她快一步的壓住她胳膊，“建議你看了再丟�！�
孟殷拿回手機解開屏幕鎖，放喬奈面前。
看一眼喬奈便血沖大腦，立馬搶，“你有病��！”
他竟然趁她睡著的時候偷拍，背景還是在酒店的床上。
孟殷雙腿跪在她身體兩側(cè)，她當然搶不到。
“你再這樣，我以后絕不理你！”喬奈瞪著眼睛。
放孟殷眼里和小白兔瞪人有什么區(qū)別，不過他配合地露出害怕的情緒，“我……我開個玩笑……你要砸便砸好了。”
手機上交，喬奈示意孟殷起來別壓著，手機她沒砸，但手機的壁紙她刪掉重換。
……
孟殷連住兩天醫(yī)院，醫(yī)生暫沒有觀察出有其他問題，辦理出院手續(xù)。
“我不想回去�！彼^枕著喬奈的肩膀，貼著喬奈走。
喬奈對前天的吻耿耿于懷，眼下愛理不理，只顧收拾著東西。
前臺的護士們掩嘴偷笑。
“不回去不回去�！懊弦筻洁鞄妆�。
喬奈東西弄好，一巴掌糊他臉上，“走開，你煩不煩。”
巴掌起的重，落得輕。
他偏要煩，繼續(xù)貼著。
一路貼到醫(yī)院門口，喬奈說：“夠了啊，孟殷，你快二十一歲了，你看看……”
她指著旁邊走過的小朋友，想起什么硬收回后面的話，“你就不能正常點成熟點！”
孟殷打個哈欠，聽得好膩。
喬奈：“……”
靠，她的好教養(yǎng)喂狗似地憋出一句臟話。
這位生病鬧脾氣的巨嬰，總算被塞進出租車。
喬奈揮手：“以后別來煩我，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
擔(dān)心他跑出來，喬奈對司機師傅說：“您鎖好門，快點開！”
孟殷幽怨的目光：“……”
……
不用再伺候煩人精，喬奈頓感輕松。
原該這樣——
晚上突下一場暴雨，喬奈在的房間吊頂防水出問題，床單全濕透。
酒店的服務(wù)員一個勁地道歉。
大晚上不想鬧得興師動眾，喬奈說：“沒關(guān)系了，你們有其他房間嗎？”
今晚趕上情人節(jié)，酒店里沒有多余的房間，服務(wù)員的歉意更加誠懇。
隔壁房間門開，穿粉色睡裙的少女熱情地說：“喬姐姐，你和我睡吧，和我同房的那個女生今天不在。”
“好的，謝謝安妲衣�！�
喬奈去到隔壁房間，安妲衣是掩飾姍姍高一到高二期間的小演員，未滿十五歲，一臉膠原蛋白，清麗脫俗。
安妲衣明天有戲，她上床的早，喬奈梳洗完，她放下在溫習(xí)的劇本，咯咯地笑說：“喬姐姐，上次來找你的那個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
喬奈的一句“不是”由于安妲衣亮晶晶的眼睛，連忙轉(zhuǎn)口：“你為什么這樣問？”
心里吐槽，孟殷臉的殺傷力已經(jīng)到老少無差了嗎！
“喬姐姐，他有對你表白嗎？”她用被子蓋住半張臉，“他找你之前，站幾米外足足看了你半個小時，就是用這種……這樣子的眼神……”
不愧是娛樂圈的小戲骨，眼神的精髓瞬間表達出來——
霸道、炙熱、夾雜陰狠的瘋狂。
喬奈退后半步跌坐在床。
安妲衣說：“感覺深情到……可怕的地步……”
第82章
藝人
深情到可怕的地步……
喬奈睡前腦海里反復(fù)咀嚼這句話。
被梁貞接來北城的那天，
她在車上夢見自己變成一頭麋鹿。這晚夢境重現(xiàn)，走在夜幕下的草原上她目睹麋鹿被雄獅拆骨入腹的過程。
周遭全暗，唯有前面的場景投放進聚光燈下。
血腥味沖鼻，
她活活嚇醒。
這天戲場里觀摩，喬奈沒睡好人無精打采。搖茉莉讓她去休息室熟悉劇本。
下個月就要拍她的戲份了，
給她上表演課的老師是圈子里的老前輩，姓馮，
馮萃，
搖茉莉托關(guān)系請來一對一輔導(dǎo)喬奈。
演員看天賦和努力，
長相靈氣的人俗話說老天爺賞飯吃，
馮萃說喬奈屬于后者。
這是她唯一夸過喬奈的一句。
馮萃身上有老藝術(shù)家的傲氣，除了演戲外多余的話基本不會和喬奈講。
喬奈學(xué)了一個月，
第一場戲演姍姍高三開學(xué)，抱著書走進教室。
簡單的走位動作，
她卡機十次——喬奈找不到攝像機鏡頭在哪。
導(dǎo)演也是位女性，拍過數(shù)部青春題材的電影，她滿意喬奈的外在條件，
那種干凈青春的氣息娛樂圈女明星里少有，
只是沒有經(jīng)驗的新人演戲上手會很麻煩。
“喬奈，
”她用喇叭喊，“這場戲等下拍，你看看別人怎么走位的。”
拍戲進入今天的第二場，
夏凡的戲份。
換上高中校服的夏凡清抹淡妝，
清新靚麗。她飾演林安，
和男主角林峰同姓，默默暗戀林峰。
林峰從外面抱著籃球進來，她坐在位置上目光隨著林峰移動。
偷偷的，又是露骨的。
太陽的光暈仿佛能讓十七歲的夏季閃閃發(fā)光。
“咔——”導(dǎo)演喊，“過——”
一次完成。
喬奈捏著劇本站旁邊，舔了舔干燥的唇，心上有螞蟻在咬似的焦慮。
她特意多出心眼留意走位，但導(dǎo)演說：“不行，太刻意，你要自然點。”
好歹這場拍完，喬奈坐一邊拿一瓶劇組準備的礦泉水，咕嚕嚕地灌下一半。
看戲的群演議論：
“長得好看就是好啊，啥都不會就有人捧�！�
“沒見多好看，這圈子里還缺美女不成�！�
“肯定有背景�！�
……
喬奈眼神朝那一瞟，幾個群演縮起脖子扎頭。
演林峰的男演員烏清粵過來拿水，出于照顧新人的想法安慰喬奈說：“演戲就是要膽子大，多嘗試，大膽地去演，不要緊張，我第一次演戲和你一樣，沒人天生會�！�
“謝謝�！眴棠味Y貌地道。
和她這種誤打誤撞進娛樂圈不同，烏清粵正規(guī)科班出身，已經(jīng)有三四部電視劇上星，全是男主角咖位。
電影的地位比電視劇高，烏清粵雖說當紅小生，可演的都是古偶或者現(xiàn)偶，靠人氣吃飯，大制作電影基本不找他做主角。
《壞女孩》影視化對他而言是個機會，不管這部電影的陣容是否強大，他當作美化演戲履歷。
林峰的人設(shè)符合青春普遍的男主標配——高帥！
烏清粵自然符合。他和娛樂圈流行的白嫩小生不同，是富有男子漢氣概的帥：膚色古銅，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寬大的白門牙，胳膊上明顯的肌肉塊，流汗時肌膚像有層蜜。
他比喬奈大五歲，穿校服倒沒有違和感。
“你劇本要是哪里沒消化，你可以問我。”他尋了把椅子坐下，謙虛地說，“不能保證給你帶來進步，啟發(fā)肯定多少有點。”
喬奈還真有個地方不理解，她坐對方旁邊，指著劇本畫紅線的地方，“這里姍姍和林峰吵架，你知道吵架該怎么演嗎？該不該聲音加高？動作幅度大在鏡頭里會顯得滑稽，可是……”
烏清粵指點：“你可以試試皺起眉，先練習(xí)一下委屈的表情�！�
……
兩人正說著，副導(dǎo)演滿片場喊：“清粵！有節(jié)目探班！”
烏清粵身后的男經(jīng)紀人幾乎一秒鐘反應(yīng)，拍他肩：“整理下妝容，看看有沒有問題。等會娛記問你什么你想一下再答�！�
但探班的記者要的就是突襲效果，壓根沒給烏清粵準備時間，男記者嘻嘻哈哈的帶著攝像機大哥，湊上前，“哇，我們找到清粵小哥哥了~嗨，清粵小哥哥，我們是小狐平臺的探班人員~”
“你好你好，”烏清粵站起來弓腰。
“這位就是南岳�；āⅰ秹呐ⅰ返呐鹘秋椦菡邌棠螌�？”男記者興奮地和喬奈招呼。
喬奈跟著站起，弓腰，拘束地說，“你好�！�
打完招呼例行的問題采訪，比如：
這次兩人合作有沒有發(fā)生好玩的事？如何評價對方等等。
送走這波記者探班，喬奈和烏清粵都覺得有點累，導(dǎo)演沒急著讓他們馬上拍下一場，給他們十五分鐘時間調(diào)整。
下一場由喬奈和夏凡演對手戲。
清風(fēng)拂過的籃球場上比賽激烈，林峰的表現(xiàn)搶眼，林安撞姍姍的胳膊，問：“誒，你知道林峰喜歡誰嗎？”
心知肚明的姍姍極力掩飾：“不……不知道，明年要高考，情情愛愛不合適�！�
林安無趣地翻個白眼。
導(dǎo)演：“停停�！�
他喊喬奈：“喬奈，你表現(xiàn)得再緊張一點�！�
喬奈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得夠緊張，夏凡提醒她：“表情幅度稍稍放，不然攝像機撲捉不住，很容易演成面癱。”
喬奈點頭說好，再試兩次總算合格，她剛要感謝夏凡，對方今天的戲到此結(jié)束，趕著坐經(jīng)紀人的車去拍一個廣告。
她突然想起夏凡那天的醉話：“你運氣真好……”
是啊，對于娛樂圈每天苦苦掙扎的人來說，她的出道作便是主角，外人眼里當然說她幸運。
與之不匹配的便是她槽糕的實力。
上表演課學(xué)的知識等到真正去運用才發(fā)現(xiàn)很難融合。
她坐椅子上仰頭，陰云陣陣，劇組忙著收拾東西，人聲的嘈雜和冷風(fēng)的嗚呼交加。
喬奈很久沒覺得如此挫敗，上一次還是七年前讀初二時的第二次月考。
她晚上待在酒店房間，試試一個人對著鏡子揣摩演技。
很晚她肚子有點餓，出門準備去買點東西吃，看到走廊上有人爭執(zhí)，其中唐姐做和事佬，安慰雙方。
喬奈聽了幾句，好像是一個找某位男演員的女人和演員的經(jīng)紀人吵。
唐姐給這位演員打電話：“你自己弄出的爛攤子，你快點出門收拾。”
她開的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