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夏看了坐在車里的他一眼,指了指腳邊散著一些零錢和一朵玫瑰花的琴盒,“打工呢。”
魏志明身邊真是再沒見過像半夏這么窮的人,偏偏這么窮的半夏每次還都能讓他感到自己才是弱小的一方,這就很氣人了。
“收一收,我請你吃宵夜吧。上次你請的客,讓我也回請一次。”
魏志明請的宵夜規(guī)格當然不會太差。
雅致的環(huán)境,彬彬有禮的服務員,講究的擺盤。
芒果布蕾,牛肉刺身,香煎鵝肝,拿破侖千層,微醺起泡水……一道道地擺上來。
美食填進肚子,半夏這個吃貨頓時將滿腹的悲春傷秋給稀釋了。
餐廳的燈光調得很暗,響著柔和的旋律。服務員的舉動溫柔,用餐的顧客斯文有禮地低聲細語。
半夏坐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面對著一掃而空的桌面,轉著手里的氣泡水,難得地露出一點羞澀的表情,好幾次欲言又止。
魏志明看見她微微紅起來的臉色,心就忍不住跳了一下,不會吧,難道半夏對我有那種意思?
這個想法讓他一時之間得意又雀躍。
沒錯的,我果然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就連這么厲害的小提琴手都會被我吸引。
要是她現(xiàn)在和我表白,我要怎么回答?該不該答應呢?哎呀,好為難啊。
其實仔細想想半夏也挺可愛的,至少她比較直爽,相處起來,像兄弟一樣。
我還沒和這樣性格的女孩交往過,要不就……“是這樣的,有一件為難的事,想和你請教一下。”半夏扭捏一會,干脆直說了,“我看中了一個男人,想和他表明心意。又不知道該怎么做,才不至于嚇到他。”
“你知道的,我身邊的朋友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就屬你經驗豐富,只好問問你。”
魏志明心頭一腔熱血頓時被一盆冷水從頭澆滅,他張口結舌了半天,酸溜溜地道,“是誰啊,居然還要你主動開口?”
“他很優(yōu)秀的,我特別稀罕他。”半夏臉皮厚起來的時候比誰都厚。
能有多優(yōu)秀��?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家伙,魏志明不屑的想到,這個世界上優(yōu)秀的男人海了去,總不至于還能比得上那天給你伴奏的凌冬吧。
“問我也一樣沒用。我只勾搭過妹子,哪里知道怎么和男人表白?”
“都一樣,左右都是人嘛�!卑胂奶撔那蠼�,“你就教教我�!�
魏志明撫額,“行吧,我就說我的經驗,搞砸了別怪我�!�
半夏洗耳恭聽。
魏志明左右看看,向前傾了傾身體,壓低了聲音,“你要知道,人其實不是很理性的動物。大部分時候感官的刺激比語言容易說服一個人。你想要拿下他,根本不用說太多廢話。只要氣氛到了,就該直接下手�!�
他駢指成刀,做了個下手的動作,悄悄和半夏說,“如果他半推半就,沒有明確拒絕,你就趁熱打鐵,當場蓋章定論,然后甜言蜜語哄一哄。再硬的漢子也被你拿下了�!�
半夏想了想,認真點點頭。心里覺得,魏志明這個人渣歸渣了點,給的辦法至少比妹子們迂回曲折的方式實用。
而且也比較符合自己的性格不是?
第33章
吻他,給他蓋上屬于自己……
凌冬卷著袖子,在那位老人的庭院中,幫她將一盆月季從花盆移植到土地里。
他站在墻角,握著鋤頭培土,白皙的手指上沾滿了黑泥。
作為一位以職業(yè)鋼琴演奏家為目標的人,從小便被老師耳提面命,不能觸碰過于粗重的活,已經養(yǎng)成習慣,隨時小心保護自己價值不菲的雙手。
但在晚上路過這間庭院大門外的時候,看見那紅磚青石的老舊庭院,院子里的老人彎著腰,在慢騰騰地移植院子中的植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走了進去,接過了老人手上的鋤頭。
這個陳舊的庭院給他一種相似的熟悉之感。
冬夜的黑色仿佛都在這里褪去,他又回到那個陽光灼灼的夏日,回到了外公的院子中。
不敢和半夏見面的這幾日,他感到一種快要窒息的難受。
到了這里方才讓他有一種從溺水的憋悶感中緩過來的感覺。
杜婆婆捶著后背,拄著拐杖,站在一旁看凌冬鋤地,皺紋滿布的面孔上笑開了花,“真是謝謝你啊,我一個人干這個確實有些為難了。只是到了我這個年紀,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了。便想著把這些花移到地里去,有陽光厚土管著它們,哪怕哪天我突然不在了,它們也還能活下去。”
凌冬握著鋤頭的手頓了一瞬,他沒有看那位蒼老的老人,低著頭把最后一點泥土蓋好,“您……會感到害怕嗎?”
這樣的耄耋之年,時日無多,無常將至。
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宅院,無依無伴。
“誒,怕又有什么用呢。這人吶,時間越是不多,越應該好好珍惜不是嗎�!睔v經了歲月滄桑的老者,滿是皺紋的笑容里卻有著智慧的陽光,“重要的是,趁著還有時間,得把自己想做得事,都做一做。想說得話,都說一說。把能活著的每一天,每一秒都盡量給過好了。你說對吧,小伙子?”
凌冬微微長的額發(fā)遮住了眉眼,蒼白的手指握握緊了。片刻之后,他松開鋤頭,默默抬起一旁的水壺,給種好的花澆了一點定根水。
一輛漂亮的跑車從門前的村路上開過,停在了龍眼樹林邊的那棟出租房樓下。
半夏背著琴盒從車上跳下來,手上捻著一支紅色的玫瑰花枝。
花瓣的顏色嬌艷,在暗夜的路燈里,明晃晃地刺了一下凌冬的眼睛。
開車的男人從另一邊走下車來,樣貌英俊,衣著時尚。
他一手斜支著車門,側身低頭和半夏說了句什么。
半夏的眼睛就亮了,面色微微紅了紅。
男人笑了起來,似乎伸手想拍拍半夏的肩膀,那手在半途又頓住了,訕訕從空中收回。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凌冬,他站在樹木的陰影里,身側的拳頭那一瞬間緊緊地握住了。
跑車揚起塵土,在凌冬的面前揚長而過,半夏的背影看起來很興奮,三兩步邁進樓道里去。
遠遠就可以聽見她一路跑著上樓的腳步聲。
三樓的那間窗戶,很快亮起了暖黃色的燈。
凌冬走到樓下,抬頭看著龍眼樹林邊那扇亮著燈的窗戶。
那窗內有一個人影,伸手將一只火紅的玫瑰插到靠窗的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
琴聲在夜色中悠悠響起,演奏的曲目正是她即將參加比賽的《柴可夫斯基D大調小提琴協(xié)奏曲》。
顯然窗內的那位演奏者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曲子的旋律被她幾經打磨,表達得非常成熟。
動人的琴聲仿佛帶著靈魂,從窗口傾瀉下來,有如一首詩,郎朗在燈光中被誦讀。
像一位少女,娓娓在夜幕里細說,傾述著自己初次萌動的愛慕之心。
凌冬站在樹林邊,始終抬著頭聆聽著那從窗口飄下的音樂。
他曾經覺得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對于自己的現(xiàn)狀,他已經冷靜地思考過了無數(shù)次。
身為一只蜥蜴一般的怪物,能夠安靜地待在半夏身邊,有一個溫暖的窩,有撫慰自己靈魂的琴聲,就已經十分幸運。
他甚至想過很遙遠之后的事。
那時候的半夏會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他也早已徹底不再是人類。但或許他還能依賴著半夏對自己的一點憐憫和幫助,像一只真正的蜥蜴那樣勉強活著。
本該覺得慶幸,本已應該滿足。
只在這樣的夜晚,心里卻住進了一只魔鬼。
那惡魔在他千瘡百孔的心頭,點燃了一把名為“妒”的火焰。
火焰既毒又辣,熊熊火苗舔著他的心臟,甚至要掰開他的胸膛鉆出來,直到將他整個人燒得面目全非。
屋子里的半夏練完了琴,用一塊絨布仔仔細細地擦拭自己陳舊的小提琴。
她花了很多時間,非常耐心,里里外外地將琴身上的灰塵和掉落的松香都細細抹去。最后低頭輕輕吻了一下這架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
每一次,當她想要做一件對自己來說十分重要的事情之時,她都會習慣這樣。
這些動作讓她沉穩(wěn)下來,心會變得更堅定,而不再畏懼退縮。
十二點之前,半夏準時關燈上床。她每天都要在早晨六點起床,睡眠時間很少,故而大部分的時候都睡得非常沉。
今日的她,也和往常任何時候一樣,在樓棟無比嘈雜的喧鬧聲中,安靜地躺在了床上,很快地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平緩。
過了不知多久,喧鬧的樓房漸漸安靜,只還偶有一些細碎的聲音,和著一樓麻將的碰撞聲還在深夜中持續(xù)。
似乎有一點輕微的動靜在窗口響起,隨后窗簾被人輕輕地拉上,屋子里的光線更暗了。
一個男性的身影撿起地上的睡衣穿在身上,他慢慢扣好扣子,轉頭向床榻看去。
黑暗的世界里,他的視力卻和尋常的人類不同,甚至不需要開燈,就能清晰地看清屋內的一切。
床上的半夏正閉著眼,安靜地睡在枕頭上,空氣里傳來她平穩(wěn)的呼吸聲。
男人的視線變得柔軟起來,他轉過身,赤著腳走到桌邊。
桌角的礦泉水瓶里,斜斜地擦著一支玫瑰花,即便是在這樣暗色的夜里,那花也依舊紅得刺目。
那人看了花一會,剛剛想要伸手。
突然的,他的手腕被一只從身后伸出來的手捉��!
那只手肌膚柔軟,手心滾燙,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肘別到身后,逼他整個人不得不靠近餐桌的邊緣。
不讓他有機會逃跑。
“我想看一看你,小蓮�!�
黑暗中半夏的聲音在他的身后響起。
在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
半夏在黑暗中抓住了小蓮的手臂。
屋子里黑得很,一點點的天光透過窗簾的間隙照進來。
她只能看見一個屬于男人的簡單輪廓。
小蓮生得很高,半夏在女生中已經不算矮了,依舊比他矮了一大截。
背對著自己的身軀脖頸秀美,直角肩,后腰在被自己抓住手臂的那一瞬間就繃緊了。
他的手腕有些消瘦,但小臂的肌肉卻十分緊實,并不缺乏力量。
如果只是對比身體強度,這樣的男性肯定是勝過半夏的。
他想要掙脫半夏一只手握著力度,可以說輕而易舉。
但除了在最開始的一瞬間,緊緊繃住了身體,那個人并沒有做出一絲抵觸的舉動。
他順從了自己。
半夏的眼睛亮了,捏著那只手臂,一點點將背對著自己的那人轉過來。
那被自己握住的手臂,肌肉一塊塊緊緊繃起,繃得幾乎像是鐵塊一樣硬。
但他卻沒有將一絲的力道用于反抗,順著半夏的力度慢慢地轉過身來。
半夏屏住呼吸,向前走了一步,小蓮的腰就向下軟上一寸。
他整個人跌坐在餐桌邊小小的椅子上,后背抵著桌子邊緣,修長筆直的雙腿幾乎無處安放。
最終在半夏逐漸逼近的視線里偏過了頭。
屋子里實在太黑了,半夏其實什么也看不清,她只能隱約地看見黑暗里有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帶著一點流轉的光澤,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羞澀地避開了自己的視線。
眼眸之下,鼻梁的輪廓看起來很挺拔,雙唇似乎抿住了。
窗簾縫隙里透進來的一點微光偏偏打在那修長的脖頸上,可以看得見渡著微光的喉結在夜色里上下滾動。
狹窄而黑暗的屋子里,混響著樓棟間細碎的動靜,和兩個人如鼓的心跳聲。
兩顆心一般地劇烈搏動,一般地不受控制。
屋子的角角落落里,仿佛有無數(shù)詭秘的東西在黑暗中滋生。
半夏的心底似乎也有一只怪物在破土而出。
被鬼迷了心竅一般,她的腦袋此刻已經不能再理智地思考。
她嘗試著再往前靠近,膝蓋抵上了那小小椅面,登高了自己的身體,纖細的手臂撐住桌面,低頭看被自己逼到了懸崖邊的男人。
那人近在咫尺,薄薄的雙唇在黑暗中微微開啟,炙熱而急促的呼吸撩在了半夏的皮膚上。
世界一片混沌黑暗,面對面地都看不清彼此的面目。
這樣的黑似乎壯人膽色,白日里不敢說的話,不敢做得事,在這樣的黑暗中便什么都敢了。
半夏慢慢俯下身,靠近那帶著一點光澤的唇。在即將觸碰到的最后關頭,她勉強恢復了一點僅存的理智。
“我……可以嗎?”她啞著聲音問詢。
半夏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十分奇怪。
像是一聲嘆息在黑暗中飄飄渺渺的浮動,任憑誰都聽不懂才對。
我可以吻你嗎?可以愛你嗎?可以和你一起做這樣快樂的事情嗎?
我喜歡著你,我不介意你的其它,我想和你這般在黑暗里親近。
你呢?你是否也和我一樣?
然而人類的感官比言語快捷百倍。
這般多復雜的情緒和疑問,在這樣的時刻,都根本不需付諸于言語。
只要再靠近一寸,再那么一低頭,一切的答案便都有了定論。
黑夜里,被她框在桌面的那個男人閉上了眼睛。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摸到半夏的后腦勺,冰涼的指尖微微發(fā)力,輕輕地將半夏的腦袋向下按了按。
這便是一個邀請。
接到明確信號的半夏幾乎在那一瞬間,聽見了煙花綻放的聲響。
人世界的快樂有無數(shù)種,眼下的她心花怒放,快樂至極。
心心念念,翻來覆去想要的東西眼如今擺在眼前,任憑采擷,心底破土而出的那只怪獸,便在一瞬間膨脹了。像暗夜里張牙舞爪的黑色野獸,蹲在心頭露出獠牙,帶起一點欺負人的惡意。
她先用一點舌尖,輕輕地舔那雙在緊張中冰涼了的唇。
滿意地察覺到小蓮發(fā)出一點輕輕的顫抖。于是兩次三次,這樣吻他,勾著他緊張又不肯干脆地吻實了,只是細細地將他折磨。
直到那人忍受不住,按在她腦后的手指突然用力,將她徹底按向自己。
半夏這才肯罷休,結結實實地吻了下去,給他蓋實了屬于自己的印章。
深深地吻他,滿懷惡意地,把他弄得神魂顛倒。
又將他引誘,引出他敏感的舌尖追逐自己,讓它暴露在空氣里,來回反復地欺負。
小蓮的脖頸深深后昂,打翻了桌面的花瓶,鮮紅的花瓣和一瓶的涼水頓時灑了一地。
沒人在這個時候顧得上這些,半夏不耐煩地揮手把那花和水瓶一起掃到了地上。
他們靠得太近,身體的氣味在空氣中混雜到了一起。半夏甚至在這個時候聞到小蓮身上一點泥土的氣息和月季的清香。
我也太會了。
半夏在彼此粗重的呼吸聲中這樣想。
她走了半秒鐘的神,回想起自己在童年時期養(yǎng)過的那些春蠶,那種從未有父母教導的生物,天生就能為自己編織出極為復雜而穩(wěn)定的屋子。
“這就是屬于生物的本能�!碑敃r母親對年幼的她說,“不用任何人教,自己便會了。”
半夏覺得,自己也有著這樣的本能。
不用學習,天然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怎么樣才最快樂。
她摘到了那朵嬌嫩的蓮花,心滿意足地圈在自己手中,細細地嘗他,吻他的脖頸。
直到那白皙的脖頸上浮起成片黑色的鱗甲。
意亂情迷中的小蓮突然清醒過來,推開半夏,掙扎著想要往逃走。
半夏拉了一把他的衣服,慌亂中的兩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夜風在這個時候撩起窗簾,一點朦朧的月色淌進屋內,如水的月華中,倒在地上的男人身后的衣物被什么東西掀起,伸出了一條漆黑的尾巴。
第34章
叫也叫不回來
屋子的地面倒了椅子,滾著礦泉水瓶,水灑得一地都是,紅色的玫瑰花掉落在水中。
半夏和小蓮都摔在地上。
簡直是一片凌亂。
半夏暈頭轉向地爬起身,發(fā)現(xiàn)趴在前方的小蓮比自己更為狼狽。
他半趴在濕漉漉的地上,單手握拳,額頭抵著地面。在他的身后,一條長長的黑色尾巴從身體中生長出來,拖到了地面上。
他不得不艱難地用一只手肘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自己快要被尾巴擠掉的褲子。
那黑色的尾巴尖就在半夏的手邊,不自覺地輕拍著地面的積水和那些殘破的花瓣,一點水珠濺到了半夏手背。
半夏覺得手背的皮膚有點癢,很想伸手捋一把那動個不停甩著水珠的尾巴尖尖。
手還沒伸出去呢,趴在前方的小蓮猛地一下轉過身,黑暗中那雙暗金色的瞳孔豎成了一條細線。
小蓮只有在收到驚嚇和生氣的才會露出這樣的瞳孔。
小蓮平時就總不讓自己碰他尾巴。
小蓮的尾巴特別敏感。
半夏連忙退了半步,靠到窗戶邊,舉起雙手以示清白,“沒沒,我啥都沒想干�!�
窗簾在風中起落,撫在她的身邊,一點光斑打在屋內亮起又暗去,暗去又亮起。
人類的身軀,異化的瞳孔,蜿蜒的黑色尾巴。一地的狼藉中,蒼白的手指死死抓住褲頭。光影交錯里,那被尾巴撩起的衣物下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肌膚。
半夏感到自己的臉頰燒一樣地熱起來。
這個時候見著了光,被涼風一吹,她也終于知道了害羞。匆忙地避開視線,連說話都結巴了,“我,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碰你。你別緊張,我什么也不做了,我也不看著你,你自己慢慢來,慢慢起來。”
小蓮瞳孔中的暗金色褪去,眼眸卻一直盯著掉在地面的那一朵紅色玫瑰。
他伸出手拾起了那朵花,握在指間凝望許久。
下了決心一般手指發(fā)力,揉碎了那些紅色的花瓣。殘花被丟在地上,白皙的指尖染上了紅色的花汁。
然后他一下站起身,背對著半夏,用那染著紅色的手指抹了一下嘴角,伸手一顆顆解開上衣的扣子。
柔軟的上衣掉落在腳邊。
昏暗的屋子里,玉石一樣白皙的脊背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雪白的脖頸和臉頰上覆著一點漆黑的鱗片,后背漂亮的肩胛骨舒展了一下,牽動了緊窄的勁腰。
再下面是一條長長的黑色尾巴,黑亮的鱗甲微微泛著熒輝,垂落到地上,彎在赤著的腳踝邊。
褲子當然還被緊緊抓在手中,只是因為尾巴的緣故,免不了露出一點令人臉紅心跳的可疑弧度。
這樣半隱半現(xiàn),反倒比全掉了更引人遐想。
好像一朵開在泥潭中心的白蓮。從黑泥里長出來,開在夜色中。
潔白瑩嫩的花瓣,偏偏被沾上了幾點純黑的泥。
又純又欲,男色惑人。
“我……給不了你別的,”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這樣說,“只要你不覺得我惡心。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如果剩下的時間不多,更應該把想說得話都說了,想做的事都做了。
不能接她送她,不能在月下和她并肩攜手,不能在她病中照顧好她。
甚至………或許不能陪她太久。
只有此刻,卻可以豁出去,只要她能高興,任憑她怎樣擺布自己都行。
半夏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己,高挑漂亮的男人呆住了。
嬌嫩軟萌,羞澀賢惠的小蓮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嗎?
她不自覺地伸手,握到了小蓮垂在身邊的手指。
那手指上沾著殘破的花瓣,又冰又冷沒有一絲溫度,手指微微帶著點顫。
半夏抬起頭,黑暗里,那暗金瞳孔也沒有一絲的興奮和欲望,反而帶著一點淡淡流轉的水光。
簡直像一個自認時日無多之人,準備主動將自己獻上祭壇。
誒,這個小蓮。
半夏不知道該怎么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