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柯尋掛上電話,看了看牧懌然:“都挺樂觀的�!�
第161章
緋色之獸08┃翡翠毛石。
這一夜似乎顯得格外長。
“東子喝醉這事兒也挺怪的,還有那個余極,如果酒量差應該就不會主動去喝啤酒了。”柯尋和牧懌然已經(jīng)熄燈躺下了,今天的諸多經(jīng)歷讓兩人都沒了穿制服并床“好好睡”的興致,現(xiàn)在各自躺在自己的鐵架子單人床上。
“起碼酒精對于有紅和無紅的人是平等的。”牧懌然的聲音在暗夜里聽著格外舒服,令人想起了深夜里的那一棵雪白玉蘭樹。
“嗯,東子沒有紅,余極有紅,倆人一沾酒都醉了。”柯尋理不出頭緒,“反正咱們以后都別沾酒了,以防萬一�!�
“這些新人,身上都有些讓人難以捉摸的東西,”牧懌然望著窗外淡淡的月色,“比如蕭琴仙,比如蘇本心——我以為蘇本心會有紅色痕跡的�!�
“為什么?”
“沒有根據(jù),直覺�!�
“那個女人應該是個有故事的,”柯尋翻了個身,“有機會可以和Lion打聽打聽。”
“嗯�!�
“你看過那本書嗎?《緋色之獸》�!笨聦ぐl(fā)現(xiàn),兩個人還從沒有聊過關于經(jīng)歷之類的事情。
“沒有,”牧懌然坦誠布公,“我看過這位作家的《金閣寺》和《假面自白》�!�
“哦�!笨聦ねnD半晌,“原來懌然也看過那本覺醒之書�!�
《假面自白》是三島由紀夫?qū)τ谧约盒匀∠虻囊环N覺醒,柯尋聽很多圈內(nèi)人說起過。
“其實,《金閣寺》更好一些�!蹦翍徽f到這里停頓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這部作品的好,似乎以前所肯定的東西發(fā)生了變化——極致的美,極致的好,極致的極致,都不再那樣吸引人了。
在自己內(nèi)心里,曾經(jīng)微不足道的塵埃一樣的東西,不知何時變得充盈而豐饒,像氧氣一樣樸素地存在著。
能有個容身容心的地方,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了。哪怕是在一幅畫里。
畫中的夜悄悄流逝著,仿佛一個巨大的盛滿了黑色沙粒的沙漏。
……
清晨,刺耳的電話鈴聲叫醒了每一個人,老式的電話鈴往往都有些撕裂蒼穹的勇氣。
電話那頭是秦賜的聲音,短促而低沉:“智淳出事了�!�
柯尋:“我們馬上趕過去。”
另外兩個房間的人也奔進了這間屋,顯然都是被電話鈴聲吸引過來的,柯尋放下聽筒,正想說‘咱們先去中心醫(yī)院’,誰知那電話再次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鈴聲,把人們嚇了一跳,柯尋急忙接起來,這次的聲音如同其主人一般面無表情:“池蕾死了�!�
打電話的是朱浩文,柯尋:“知道了,醫(yī)院那邊的智淳也出事了�!�
朱浩文:“趙燕寶第一時間報了警,對方說刑警和法醫(yī)很快就到。”
……
柯尋和牧懌然作為刑警,蕭琴仙和Lion作為法醫(yī),衛(wèi)東作為從戶籍科臨時抽調(diào)過來的人員,幾個人被安排立即趕往抽繭偵探事務所。
當褚之庸安排這些工作的時候,羅維就站在一旁,既然老警察沒提出讓自己回避,那么索性就跟著聽幾耳朵。
褚之庸對羅維視而不見,這種視而不見并不是將人視作空氣的那種,而是——羅維這個外地人,無論出現(xiàn)在任何場合,褚之庸恐怕都會見怪不怪。
帶領幾位新人警察的,居然是一個40多歲的法醫(yī),姓趙。
趙法醫(yī)瘦削少言,更多時候是默默走在大家身后。
一行七人很快趕到了抽繭偵探事務所,眼前是一棟設計別致的花園別墅,寢室就在二層。
朱浩文已經(jīng)等在了別墅門前,對于幾位穿警服的同伴的到來,并不感覺驚訝:“今天早上趙燕寶發(fā)現(xiàn)的,敲門叫池蕾吃早餐,無人回應,我們這才推門進去�!�
蕭琴仙率先問:“人是怎么死的?”
蕭琴仙的臉色蒼白著,自從聽說早晨死了人,她的臉就一直蒼白如墻。
“表面看不出來,趙燕寶說她從小心臟就不好,也許是昨夜犯了病。”朱浩文已經(jīng)帶領大家來到了二樓。
整個事務所的裝潢都十分考究,顏色是典雅紳士的莫蘭迪配色,充斥著各種純白卡其以及高級灰。
寢室正好三間,仿佛是提前為三位入住的“工作者”安排好的一樣。
趙燕寶站在中間寢室的門前,眼睛微紅,看來剛剛哭過:“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已經(jīng)涼了�!�
趙法醫(yī)已經(jīng)將法醫(yī)行頭穿戴整齊,帶領著兩位“徒弟”率先走進房間。
柯尋幾人暫時先回避在門外,坐在那一張藕灰色性冷淡風的長沙發(fā)上。
不知是因為出事,還是因為房間的格局,每個人都覺得身上微微發(fā)冷,那種比春寒料峭更甚之的寒冷。
“你們晚上睡著不冷嗎?”衛(wèi)東系上了警服最上面的襯衣扣子,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趙燕寶,感覺自己現(xiàn)在抱怨溫度實在有些不禮貌,于是又補上一句:“聽說心臟不好的人是很怕冷的�!�
朱浩文用遙控打開了中央空調(diào):“昨晚池蕾的房間一直開著空調(diào)的,今天早晨還有溫度�!�
眾人一陣沉默。
牧懌然問趙燕寶:“她的心臟問題一直很嚴重?”
趙燕寶垂著眸子,并沒有去看牧懌然:“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有先天性心臟病。以前也曾因為突然犯病,實施過緊急搶救,但都從死神手中拉回來了……”
病死在畫里這種事,對幾個老成員來說也是頭一回遇見。
不一會兒,趙法醫(yī)就從房間走了出來,摘掉了口罩和手套:“死者死于心臟衰竭,推斷死亡時間大概在凌晨1:00~3:00�!�
“她當時走得痛苦嗎?”趙燕寶問。
趙法醫(yī)沒有回答,不知是不清楚,還是不想說,他只說了一句:“請節(jié)哀吧�!�
大家集體默然,也不知該說些什么,更不知該如何寬慰趙燕寶。
蕭琴仙的面色較剛才有了些許紅潤,大概是明白了池蕾的死因,反倒令人放了心——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起碼不是死于某種邪門兒的意外。
趙法醫(yī)從隨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了一疊文件:“你們幾人作為死者的親友,需要集體簽署最后的《尸體處理意見書》�!�
趙燕寶有些疑惑地接過這些文件,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并沒有什么心情讀下去:“這個是什么意思?麻煩您簡單說一下好嗎?”
“簡單來說,就是取不取獸,這個需要你們11人以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達成最終意見。”趙法醫(yī)表情平和,就像在交代普通公事。
“取獸?”趙燕寶疑心自己聽錯了,“什么意思?”
“她的體內(nèi)有獸,可以取出來,也可以帶著獸下葬,我們尊重你們的選擇。”趙法醫(yī)說。
“體內(nèi)?體內(nèi)有獸?”這一次表示驚駭?shù)氖鞘捛傧�,“您是怎么知道她體內(nèi)有獸的?”
“她的尸體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紅色獸記,就在額頭上。你剛才不是也看到了嗎?”
蕭琴仙囁嚅著:“我我剛才沒敢細看……”
就在大家集體驚駭之際,牧懌然已經(jīng)簡單翻閱了《尸體意見處理書》:“這里面提到,獸可以永久保留體內(nèi),也可以取出由家人收藏紀念,還可以捐獻交公——我想知道,獸在法律范疇內(nèi)究竟是指什么?器官?孳息?還是被物化的某種商品?”
趙法醫(yī)反問:“你們是剛來心城的?”
衛(wèi)東小聲說:“昨天才來的。”
趙法醫(yī)這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獸是我們心城特有的存在,如果你們覺得難以理解,那就不妨將其想象成……胎盤,當孕婦分娩之后,胎盤的去留也是需要家屬來同意的,可以由家人帶走,也可以留給醫(yī)院。不難理解,就是這么簡單�!�
但大家覺得這件事并不那么簡單,尤其是自己人“體內(nèi)有獸”這件事本身就讓人無法接受。
趙法醫(yī)的工作任務似乎已經(jīng)完成了,他準備離開,臨走時看了看同自己一樣穿著白大褂的兩位“同事”,便又開口說道:“你們的任務不就是找獸嗎?這里就有現(xiàn)成的。”
“可是……”蕭琴仙張著嘴半天也沒說出來什么。
“放心,取獸之后的傷疤會做成無痕的,不會影響美觀,”趙法醫(yī)的著眼點永遠和大家不在一個頻率上,他拍了拍Lion的肩膀:“后續(xù)還有你們很多工作,加油干吧�!�
Lion表情有些呆呆的:“喔們……還要做什么工作?”
“你們兩個的老本行啊�!�
“什么老本行?”Lion聳了聳肩膀,“喔只是個搞攝影的,能做什么?”
“給死者拍照片,”趙法醫(yī)表情平靜地看了看一旁的蕭琴仙,“你來給她設計衣服,未婚的女孩子,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
蕭琴仙的臉刷的又白了:“我,我是婚紗設計師�!�
趙法醫(yī)見怪不怪:“這也是咱們心城的老規(guī)矩,未婚的人去世時是要穿結婚禮服的,你來給她設計婚紗吧。”
“……”
趙法醫(yī)交代完這些,就夾起公文包匆匆離開了。
大家誰也沒有去送他,蕭琴仙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蒼白著追下了樓去:“等等,您等一等!”
趙法醫(yī)在一樓大廳停下了腳步,就見這個身材瘦小的女生追到自己面前,眼睛里閃爍著剛才所沒有的光芒:“死者體內(nèi)的獸,大概有多重?有多少斤?有多少克?!”
“這個是未知的,就是神仙來了也無法預測到,”趙法醫(yī)笑著搖搖頭,“打個不恰當?shù)谋扔�,這就像是賭石一樣,誰也不知道里面的翡翠究竟有多少�!�
第162章
緋色之獸09┃自殺。
趙燕寶望著放在桌面上的《尸體意見處理書》,沉默良久,整個人像一塊青石做的浮雕,將一半心事隱忍進石頭深處,另一半心事則冰冷地凸出來,有一種矛盾的失魂的清醒。
眾人各懷心事,但在死者池蕾尸骨未寒的情況下,誰也不好意思立即說出自己的想法。
趙燕寶作為池蕾最親近的人,從道義上講是最有發(fā)言權的。
衛(wèi)東心里不舒服,雖然在以前的畫里經(jīng)歷過太多次死亡事件,但每次看到鮮活生命瞬間消逝,還是令人有絕望之感。
更給人添堵的是,大家千方百計想要找的緋色之獸居然在死者的體內(nèi),按照中國人的傳統(tǒng),這屬于對死者的大不敬�!绻@事兒攤自己身上,也一定不希望旁人對至親好友的遺體動手腳。
牧懌然打破了沉默:“雖然被確定為心臟病發(fā)死亡,但我們作為刑警還是要走個形式,將現(xiàn)場勘查一遍,這也是警局交代的任務。”
緊張尷尬的氣氛似乎得到了一個緩沖,趙燕寶低聲說:“去吧�!�
牧懌然和柯尋再次進入了池蕾的寢室,等在外面的人也略有些放松,朱浩文低聲向幾位同伴道:“想喝點什么嗎?樓下有咖啡�!�
幾個人幾乎同時站起身來,唯有趙燕寶依然立在原地想心事,眾人也不便打擾她,都輕手輕腳地下樓了。
這個時候沒人有心情喝東西,朱浩文第一時間給秦賜撥了個電話,問清楚了那邊正在發(fā)生的情況,也簡短將這邊的事情說了說,才將電話掛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朱浩文身上,衛(wèi)東忍不住先開口問:“你剛才說那個智淳是自殺?”
“秦賜是這么說的,說是用手術刀割了手腕,死亡時間在凌晨1:00~3:00之間�!敝旌莆牟⒉挥X得這個雷同的死亡時間是個巧合。
“已經(jīng)斷定是自殺了嗎?我記得智淳和那個畫家是住同一個寢室的吧?”羅維突然開口。
“法醫(yī)和刑警已經(jīng)去過醫(yī)院現(xiàn)場,自殺基本可以確定。”朱浩文給在場每個人倒了杯水,“據(jù)說就寢之前這個人的情緒很正常,雖然對未知的夜晚感到恐慌,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絕望厭世的情緒�!�
智淳和池蕾,一個用手術刀自殺,一個突犯心臟病身亡,兩個人的死亡時間差不多。
無論自殺還是病死,這些似乎和外力毫無關系——老成員在以前的畫里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自然”的死亡事件。
“這里頭肯定有說道,就是咱們猜不出來�!毙l(wèi)東的手肘放在膝蓋上,兩只手交叉著手指,“昨天晚飯的時候,這兩個人的表現(xiàn)也挺正常的。”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嗎?”羅維問。
“喝醉這事兒挺怪的,在餐廳的時候一點兒事兒沒有,從餐廳出來就覺得顯暈,我估計可能是春天的緣故,我有點兒花粉過敏�!毙l(wèi)東并沒把喝醉這件事當回事兒。
“剛才秦賜在電話里說,余極也喝醉了,昨晚早早就睡下了,所以并沒有察覺到夜里的異常�!敝旌莆恼f。
“我覺得現(xiàn)在分析這些都沒用,”蕭琴仙終于忍不住說,詢問的目光看向朱浩文:“剛才秦醫(yī)生在電話里有沒有提到獸的事兒?智淳臉上有沒有出現(xiàn)池蕾那樣的獸斑?法醫(yī)有沒有給出《尸體意見處理書》?”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了朱浩文,仿佛剛才蕭琴仙問出了所有人不好意思問出的話。
朱浩文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智淳的情況和池蕾差不多,秦賜他們也等著大家一起開會商量解決�!�
蕭琴仙的眼中再次閃爍出光芒來:“也就是說,他體內(nèi)也有獸。這個智淳是獨自一個人來的吧?他應該沒什么同伴�!�
蕭琴仙這種赤裸裸的表示,反而像一只隨時準備啖取同伴尸體的獸類。
蕭琴仙隨即又說:“剛才趙法醫(yī)也說過了,咱們幾個只要遵照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原則就行——既然身在這個城市就該守這個城市的規(guī)矩,咱們之前世界的那個社會準則,大家最好暫時忘掉�!�
Lion也表了態(tài):“喔并不覺得那是對死者的不敬,體內(nèi)的獸應該清除掉,喔并不認為那是什么好的東西�!�
大家都不作聲,在Lion看來,像是在默默對自己的說法表示肯定。
Lion繼續(xù)說道:“萬一這種事情發(fā)生在喔身上,喔也會毫不猶豫地捐獻出體內(nèi)的獸,喔相信妮也會這么做的,對吧?!”Lion看向身旁的蕭琴仙。
蕭琴仙一時不知該用哪種表情,畢竟這種假設本身就十分不吉利。
樓上突然響起來一陣異樣的聲音,大家仔細分辨,才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趙燕寶的哭聲。
朱浩文率先起身向二樓走去,人們也都陸續(xù)跟上去——趙燕寶是個隱忍的人,剛才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會導致她如此失控。
只有蕭琴仙坐著不動,表情有些煩躁。
二樓客廳,趙燕寶靠在沙發(fā)上,還在低低哀鳴著,柯尋看了一圈兒,才從茶幾下方拿出紙巾遞給她。
“我不相信她會自殺,這里面一定有陰謀!這一定是畫的陰謀!是畫殺了她!”趙燕寶的眼睛紅紅的,帶著恨意。
羅維蹙眉看了看趙燕寶,沒有說話。
柯尋向大家解釋:“我們在檢查那個寢室的時候,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池蕾的遺書。”
“遺書?”眾人很是吃驚,“這么說池蕾并不是犯了心臟病才……”
柯尋慢慢點頭:“從遺書的內(nèi)容上看,死者似乎是自殺。”
遺書就放在桌上,整張紙都被裝在了透明的隔離袋中,這么做大概是為了保護指紋。
遺書只有幾行字,很清秀的筆體寫著——
燕寶,請原諒我的任性,我只是想在最美最好的時候?qū)⒆约悍獯�,就像是琥珀那樣�?br />
落款是四個字:池蕾絕筆。
“這是她的字嗎?”牧懌然也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就在趙燕寶的身邊。
趙燕寶點點頭:“是她寫的沒錯,但是,她幾次都曾從死神手中掙扎出來,也從未輕言放棄過,我不相信她會這樣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而且是在這么一個陌生的世界里。”
“如果真是畫干的,大概采取的是蠱惑靈魂的那種方式?”衛(wèi)東甚至慶幸自己昨晚喝醉了——以自己如此不堅強的意志,一定會被早早蠱惑了的。
“但為什么選擇的是這兩個人?這里面應該是有規(guī)則的,隨著難度的加深,畫不太可能這樣隨意地安排死亡�!闭f話的是最重視規(guī)則的朱浩文,“如果按照蠱惑靈魂的說法,那么所選取的死者,應該是意志力較為薄弱的吧,但這件事本身就是很難斷定的�!�
趙燕寶用紙巾擦干了眼淚,抬起頭來,語氣無比堅定:“我從不認為池蕾是個意志力薄弱的人,她長期和病魔做著斗爭,起碼比我要堅強�!�
牧懌然手拿紙筆將剛才的一些話記錄下來,等趙燕寶的情緒稍稍穩(wěn)定了一些,才繼續(xù)問道:“昨晚就寢之前,池蕾的狀態(tài)怎么樣?有沒有說過什么讓你印象比較深刻的話?”
趙燕寶仔細回想一番:“昨晚我們?nèi)齻一起沿街回來,池蕾的話最多,她說這個世界雖然古怪,但她很喜歡這里的春天�!�
朱浩文作為人證在一旁點頭。
“回到偵探所之后,我們?nèi)齻人就在這里的沙發(fā)上簡單聊了聊,主要是針對緋色之獸各抒己見�!壁w燕寶用紙巾擦了擦眼睛,“池蕾當時還說,雖然有些恐懼,但她還是對即將展開的神秘游戲充滿了好奇,很想做等到最后的人,那樣就能夠看清整張棋盤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么一來,池蕾就更沒有什么理由自殺了。
牧懌然默默做著筆錄,柯尋微蹙著眉頭,只能作為一個非專業(yè)刑警繼續(xù)問道:“關于緋色之獸,池蕾都具體談到了些什么呢?”
“我們當時沒什么頭緒,我就記得池蕾說,她有時候似乎能夠理解女主人公悅子的做法……之后大家就稍稍有些偏題,談到了一些關于女權的事情�!壁w燕寶說。
柯尋看了看朱浩文。
朱浩文:“對,關于女權還聊了不少,我也一向是主張平權的……”
“為什么會從悅子聯(lián)想到女權?這個話題的轉(zhuǎn)變契機是什么?”牧懌然問道。
兩個人沉默地想了想,趙燕寶咬了咬嘴唇:“我記得當時從《緋色之獸》聯(lián)想到了《阿嬰》,大家還在說,如果這些主人公從女人變成男人,就會是一個不一樣的故事。”
就在柯尋還在疑惑《阿嬰》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就聽牧懌然問道:“為什么會突然聯(lián)想到《阿嬰》,是從哪個點轉(zhuǎn)過去的?”
“池蕾說,這兩個作品的開頭部分太像了,都是女人因為性別產(chǎn)生的恥辱感�!壁w燕寶說著看了看朱浩文,“好像提到了《緋色之獸》這本書的扉頁?”
朱浩文一瞬間也想起了什么:“對,池蕾說那本書的扉頁上有一句奇怪的話,說是有個女人騎在一頭紅色的野獸身上,她當時以為那是對女主人公一生畸愛的抽象描述,但后來越來越覺得是女性恥辱的象征�!�
“《阿嬰》那本書里也有這么一頭野獸嗎?”衛(wèi)東插嘴問道。
“《阿嬰》是一部電影,影片開頭就是阿嬰的母親因為犯了淫罪而被處以‘木驢’極刑,執(zhí)刑者正是阿嬰的父親�!敝旌莆慕忉尅�
衛(wèi)東:“……”
“這也只是我們昨晚產(chǎn)生的聯(lián)想,因為這兩個作品都表現(xiàn)了女性的深深無力感,而且她們那種反抗也都是幻想式的,是不真實的�!壁w燕寶進一步說道,“無論是紅色的獸,還是木驢的刑罰,似乎都是暗指對女性淫罪的拷問�!�
“先拋開另一部作品,我們只說《緋色之獸》,扉頁上的原話究竟是怎樣的,大概只有看過這本書的人才知道�!蹦翍徽f。
——當蕭琴仙慢慢走上樓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第163章
緋色之獸10┃活體的獸。
“我認為這是在浪費時間,”蕭琴仙沒有心思回憶關于書和扉頁的一切,她此時的表情像是在表現(xiàn)某種切膚之痛,“我們的任務已經(jīng)被明確了,那就是尋、找、緋、色、之、獸!現(xiàn)在的答案也已經(jīng)水落石出,那些獸就在死者的體內(nèi)!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開會表決!說不定……”
后面的話蕭琴仙當著趙燕寶沒能說出口——說不定池蕾和智淳的獸加起來能湊夠13公斤呢。
Lion也在一旁說道:“喔同意蕭的意見,我們應該集合商量這件事�!�
牧懌然用筆在紙上“扉頁”兩個字上畫了個圈,這才說道:“我們調(diào)來的警力還沒到,這里需要有人看守遺體�!�
蕭琴仙張了張嘴,沒說出什么來。
Lion:“等看守的警察過來了,咱們就立即趕到醫(yī)院商量這個事兒�!�
柯尋拍了拍羅維的肩:“我一會兒得下去迎接那兩個警察,順便喝杯水�!�
兩人下樓,衛(wèi)東和朱浩文也跟著。
一樓有著巨大的落地門窗,恰可以看到外面的一棵灰綠色葉子的尤加利樹。
柯尋拉了把椅子坐到玻璃窗前:“剛才我和懌然商量過了,認為整件事應該和所有人交底,雖然有點兒冒險,但起碼對所有的入畫者都是公平的。”
羅維:“我昨晚就說過,這件事你們拿主意�!�
朱浩文:“好吧,一會兒可以在會上統(tǒng)一公布,反正大家早晚得知道。”
衛(wèi)東:“能先跟我公布一下兒嗎……”
于是,羅維把自己看到眾人面部的紅色痕跡的事情簡單跟衛(wèi)東說了,衛(wèi)東聽著眼圈兒一紅:“也就是說,你能看見人們死后才會出現(xiàn)的紅斑?浩文兒有,老秦也有,老秦的還最大最明顯?剛才那個法醫(yī)管那東西叫獸記,是不是代表有這種痕跡的人體內(nèi)都有獸?”
朱浩文點頭:“我認為應該是這樣。”
衛(wèi)東仔細瞪著朱浩文的腦門兒看:“浩文兒你心怎么這么大呢,羅維都用陰陽眼看見你的獸記了,就在這兒有個大紅點兒!”
朱浩文表示已經(jīng)知道了,轉(zhuǎn)而又問柯尋:“池蕾額頭上的痕跡和羅維描述的一樣?”
“位置是一樣的,蔓延程度也差不多,”柯尋表示了肯定,“可惜沒能讓羅維進去親眼看看�!�
羅維:“剛才我又發(fā)現(xiàn)了新的情況�!�
“什么?”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問道。
羅維壓低了嗓音:“趙燕寶的額頭也出現(xiàn)了,就在剛才�!�
“什么時間?”
“自從知道池蕾是自殺之后,她發(fā)出了哭聲,我們幾人趕上樓去,我就發(fā)現(xiàn)她的額頭上有一片紅色痕跡若隱若現(xiàn)�!�
眾人都有些驚駭,這些可怕的紅色痕跡居然還能突發(fā)?
“趙燕寶的變化,肯定是和情緒有關系,好友死亡的事情對她產(chǎn)生了很大震動,而且自殺畢竟和病逝是很不同的,趙燕寶似乎格外在乎這一點�!笨聦し治�。
朱浩文:“難怪剛才牧懌然提問的時候,對趙燕寶觀察得格外認真�!�
幾人正說著,院子里就來了人,是兩個穿警服的人。
有了這兩位合法的“遺體看守者”,大家這才放心離開了偵探所。
“真是奇怪,既然這是一起自殺案,那就不算是刑事案件,為什么咱們還能調(diào)來警察給看守?”衛(wèi)東不解。
柯尋解釋道:“剛才我們打電話給警局請示的時候,老褚說,凡是體內(nèi)有獸的尸體都需要嚴格看守,以防被不法分子盜取�!�
衛(wèi)東聽到這里,心里浮現(xiàn)出一個不恰當?shù)谋扔鳎喝藗凅w內(nèi)的獸,在這個城市就像是牛黃狗寶一樣值錢……
中心醫(yī)院離這里很近,走出這條小街,就位于前面那條大街的路口處。
大家三三兩兩向前走著,蕭琴仙走得最快,大概怕別人覺得自己過于急切,就拉上了Lion和自己作伴一起走。
趙燕寶依然是失魂落魄的樣子,朱浩文作為“同事”陪她走著。
柯尋和牧懌然走在最后,路邊有新長出葉子的七葉樹,那樣子仿佛是新發(fā)芽的香椿。
牧懌然:“羅維是不是又有新發(fā)現(xiàn)了?”
柯尋從不驚訝戀人的邏輯思維:“你看出來了?”
牧懌然:“嗯,我發(fā)現(xiàn)他后來一直在觀察趙燕寶。但我認為,獸絕不僅僅和人的情緒有關,獸沒那么簡單�!�
進入醫(yī)院后,十一位成員都得以看到了智淳的遺體。
遺體被放置在一面玻璃墻的后面,眾人透過玻璃望著靈床上的智淳,血跡儼然已經(jīng)被處理干凈,但白色床單和死者額頭上的紅色獸記還是形成了觸目的對比。
大家隔著冰冷的玻璃,一瞬不瞬望著同伴的尸體。
曾經(jīng)以為只有醫(yī)院探視嬰兒才會在這種玻璃墻的屋子里,沒想到探視死者也是如此。
兩名年輕護士恰從此處經(jīng)過,也不禁停下腳步來觀看,用一種獵奇的眼神:“你看,里面說不定有珍品,那個圖案有點兒像魚,而且魚尾巴還是發(fā)紫的,這種紫色挺罕見的。”
另一個護士有些揶揄:“你沒聽說過‘惡紫奪朱’么,還是紅的值錢。”
秦賜的到來,令兩個護士斂氣收聲地離開了,看來主任醫(yī)師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
幾個老成員也沒有見過秦賜穿白色醫(yī)生服的樣子,此時看起來較往常更增添了幾分嚴謹,甚至威嚴。
“那兩個護士也是新來的,并不明白獸記的情況,”秦賜帶大家來到辦公室,相信沒人愿意在那個玻璃屋子前多待,“昨晚我從書架上找了一些醫(yī)學書籍看,里面有一些關于獸的記錄:剛才她們提到的‘惡紫奪朱’只是傳言,那種發(fā)紫的顏色是死后必然的變化,隨著時間加長,會逐漸變成全紫�!�
蕭琴仙一聽就急了:“如果都變紫了是不是就……體內(nèi)的獸是不是就死了?”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之前大家誰也沒有想象過,這只獸是活體存在的。
秦賜卻對這話予以了肯定:“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死者體內(nèi)的獸會因為時間拖得太久而失去活性和價值,不過,智淳的遺體現(xiàn)在冷凍房間,保鮮時間會比較久。”
“那咱們趕緊把池蕾的尸體也挪過來吧,萬一不能用了就完了�!笔捛傧商嶙h。
趙燕寶冷冷看了蕭琴仙一眼,沒有作聲。
柯尋說:“放心,這個城市的人不可能任由那些獸變得不新鮮,剛才那兩個看守遺體的警察一定有什么尸體保鮮措施�!�
蕭琴仙這才放了些心,選了個比較明亮的位置坐下來。
秦賜的辦公室很大,十一個人圍一圈坐也并不顯得狹窄。
“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秦賜看了諸位一眼,“咱們開會的主要內(nèi)容是關于《尸體意見處理書》的決議,在大家發(fā)表意見之前,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先和大家說一下�!�
接下來,秦賜就將羅維能看到某些成員面部痕跡的事情公布出來,這么一來,大多數(shù)人都不冷靜了,尤其是那些臉上有紅痕的人。
蕭琴仙的反應最為強烈:“這件事兒為什么不提前跟我們說?!現(xiàn)在有人死了,臉上的獸記出現(xiàn)了,某些人就突然能看見我們臉上的獸記了!”這句話顯然是在暗指羅維,“誰知道是不是有些局外人在故意攪咱們的局!”
當趙燕寶知道自己的臉上也有痕跡,而且是在剛才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表現(xiàn)得依然沉默,低頭像是思索著什么。
秦賜向蕭琴仙解釋了幾句:“我也是昨天深夜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因為當時并沒有想到應對的計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我們決定今天一早告訴大家,誰知早晨卻出了同伴自殺的事情。”
蕭琴仙此時又懼怕又氣惱,反問羅維:“你真能看到我臉上的獸記?那你說說在什么地方?”
羅維聲音冰冷:“別人的紅痕都在額頭上,只有你的在眼睛下方。”
蕭琴仙翻了個白眼:“我就猜著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某些人對我格外優(yōu)待呢~”
羅維冷笑一下,沒有說話。
余極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努力擺脫了惶惑的情緒,穩(wěn)了穩(wěn)神兒說:“我們時間有限,還是先商量大事兒吧,關于那個《尸體意見處理書》,大家都是什么意見?”
蕭琴仙率先將身子向Lion那邊靠了靠:“我們的意見一致,現(xiàn)在應該以大局為重,我們主張取獸�!�
余極像是松了一口氣,跟著說:“我也主張取獸,如果能湊夠13公斤,咱們就能早日回去了�!�
蘇本心一直沒有發(fā)言,此時將所有人掃視了一遍,最后將目光停留在趙燕寶的身上:“畢竟池蕾是你的好友,你的意見呢?燕寶�!�
看樣子她們之前也認識,這里的一些人似乎是本心藝術館的�?�。
趙燕寶并沒有坐,而是以筆挺的姿勢站在一旁:“對于智淳,我沒有發(fā)言權,所以棄權;對于池蕾,我不同意取獸。”
蘇本心說:“獸這個東西,是否適合留在死者體內(nèi),我們誰也說不好�!�
“但池蕾在遺言里說,她想在最美最好的時候?qū)⒆约悍獯�,就像是琥珀那樣。”趙燕寶聲音略略哽咽,“我想讓她完全保留死前的樣子�!�
蕭琴仙本想反駁兩句,卻又突然覺得這是浪費時間,于是便說:“好,現(xiàn)在是一個否決票,三個贊成票,你們其他人呢?”
朱浩文面無表情說:“我沒有權利為死者們做這種決定,我棄權�!�
“你……”蕭琴仙氣得直哆嗦,有些求助地望著大家:“大家的意見呢?”
第164章
緋色之獸11┃取獸。
秦賜看向朱浩文的眼神有幾分探究,此時自己的位置是辦公室的中心,其他十位成員幾乎是圍繞自己而坐的。
秦賜清了清嗓子,略微放大了嗓音:“關于獸的事情,我先掌握到的幾點和大家說一下:首先,獸是活體,和人類宿主的關系屬于半寄居,它并不仰賴宿主的營養(yǎng)存活,很多獸和宿主的關系是互不干涉的,甚至獸不會影響到宿主的體重,在心城的上世紀,就曾有一位體重不足45公斤的女孩子,死后從體內(nèi)剝離出了重達31公斤的獸�!�
眾人靜靜地聽著,尤其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有獸記的幾個人,表情尤為復雜。
唯有蕭琴仙,眼睛熠熠發(fā)光,仿佛預見到智淳和池蕾的體內(nèi)也會有這么大的“驚喜”。
秦賜適時給蕭琴仙潑了冷水:“那是一次極為罕見的特例,因此才會載入史冊�!�
蘇本心很想問問那個從體內(nèi)剝離出巨獸的女孩子生前都經(jīng)歷過什么,但這個時候不適宜插言,便耐心等秦賜說完。
果然,秦賜透露的下一個信息格外勁爆:“目前,已經(jīng)通過檢測儀器查出智淳體內(nèi)的獸的大概位置�!�
“還有這樣的檢測儀?那豈不是可以照見所有人體內(nèi)的獸了?”余極忍不住說。
“檢測儀只能檢測到尸體內(nèi)部的獸,而且只能測到大概位置,無法測到體積大小�!鼻刭n言辭峻切,“智淳的獸位于左手手腕處,我無法推斷這究竟是個巧合還是……”
Lion驚呼:“他割腕的位置就是左手腕吧?!”
“對,正是那里�!鼻刭n點頭,“我們無法推斷他到底是自殺,還是僅僅想殺死藏在手腕里的獸�!�
趙燕寶一直迷離的眼睛有了些光亮:“我一直對池蕾的自殺表示懷疑,即使除卻動機也疑點重重。剛才我和牧懌然也討論過,自殺這件事實施起來很難,沒有人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況下主動終止心臟跳動——她就像在熟睡中死去了一樣,法醫(yī)也沒有檢驗出外傷以及窒息的情形�!�
牧懌然:“如果猜測的不錯,池蕾的獸應該在心臟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不是自殺,而是被自己體內(nèi)的獸殺死的?!”余極的表情極其驚懼。
朱浩文的聲音低而清晰:“這才符合畫的風格�!�
余極像看怪物似的看了看朱浩文,關于獸有可能襲擊宿主的事情,越想越覺得怕。
這時候,突然想起了急切的敲門聲,一位護士面帶焦急地推門而入:“秦醫(yī)生!智淳的遺體發(fā)生變化了……”
“怎么回事?”秦賜忙問。
“左手腕的傷口好像……有東西溢出來了……”
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秦賜已經(jīng)站起身來走向門口:“立即準備‘獸體剝離手術’!”
……
如果不是這些離奇的經(jīng)歷,大家所等待的這間手術室明明再正常不過——明亮的走廊,緊閉的手術室門,墻上的一個醒目的‘靜’字。
大約一小時之后,一位護士從手術室出來,其中幾位成員臉上帶著‘產(chǎn)婦家屬’的期待表情簇擁過去:“怎么樣了?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出來了嗎出來了嗎?!”
仿佛手術室里正上演著“生的喜悅”,雖然被推進去的是已經(jīng)僵硬了近七個小時的“死人”。
護士蹙了蹙眉:“已經(jīng)將主體剝離出來了,現(xiàn)在正在分離那些連接的支管�!�
聽起來就像正在收拾臍帶似的。
蕭琴仙面帶喜色問道:“多少斤��?多少斤啊?!”
“抱歉,還沒有稱量�!�
蕭琴仙的微笑還沒有褪去:“那我們再等一等,不急不急�!�
護士看了看蕭琴仙胸前的工作牌:“您是法醫(yī)科妝殮室的工作人員?”
“是是,我是法醫(yī)�!笔捛傧捎X得自己的職業(yè)在心城也挺拿的出手的。
“那麻煩您開始為妝殮做準備吧,死者下葬期限不得超過三天,尤其是經(jīng)歷過獸體剝離的遺體,特別容易腐爛�!弊o士認真地說。
“哦。”蕭琴仙臉色稍微一白,心里更加期盼這兩個人的體內(nèi)能剝離出13公斤以上的獸,這樣的話自己就不必再從事可怕的“妝殮”工作了。
給死人做嫁衣,想想就既恐懼又不詳。
秦醫(yī)生走出手術室已經(jīng)是半個小時之后了,他手里拿著一個小小的玻璃瓶,里面似乎有一團血跡似的東西,似乎還在動。
眾人都有些怕,眼睛卻又不由自主被那團紅色的東西吸引,目光始終在上面打轉(zhuǎn)。
只有柯尋走過去細看,見那玻璃瓶中有一只像蛞蝓似的紅色肉團,在慢慢蠕動著,當柯尋近距離觀察的時候,那“蛞蝓”似乎發(fā)覺到了他的目光,回過頭來沖柯尋伸出了幾根柔軟的觸角似的東西。
柯尋急忙遠離,感覺心里很不舒服。
“我已經(jīng)對其進行了處理,下一步就可以交到警局了�!鼻刭n還戴著醫(yī)用口罩,令人覺得此人有著醫(yī)用器械般的冰冷無情,“經(jīng)過稱量,這只獸的重量為26克�!�
眾人默然,眼神里多少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蕭琴仙一個倒抽氣,軟靠在旁邊的休息座上。
“這只獸剛才溢出來的事情,是一種普遍現(xiàn)象嗎?”牧懌然問秦賜。
“不,大概是因為里面的獸感覺到了傷口處的空氣,所以就順著‘通風口’出來了。”秦賜說,“獸把殼留在了死者的血管里,剛才費了很大勁才弄出來的�!�
“殼?”衛(wèi)東在旁邊插嘴,“獸還有殼兒?”
“這只獸有。獸的形狀千奇百態(tài),從沒有雷同的,據(jù)說也有因為品相好而不被考慮重量的情況,”秦賜低眸看了看瓶中軟蟲似的獸,“它的殼已經(jīng)被拿去化驗了,這種帶殼的獸很稀有�!�
蕭琴仙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殼的重量是不是也能算在里面?那個殼大嗎?重嗎?像這種稀有的是不是能多算些分量呢?!”
牧懌然聽見這話,抬了抬眼睛,若有所思。
“殼不大,和一只蝸牛殼差不多�!鼻刭n回答。
“……”蕭琴仙轉(zhuǎn)而看向趙燕寶,“你忍心看池蕾的體內(nèi)填充著這種惡心的鼻涕蟲似的東西?這種臟東西應該趕緊拿出來,要不然她死不瞑目。”
趙燕寶不想和蕭琴仙說話。
“我已經(jīng)表態(tài)過了,你們慢慢商量�!敝旌莆霓D(zhuǎn)身向衛(wèi)生間走去。
“我同意取獸,我也表態(tài)過了。”衛(wèi)東跟著朱浩文也進了衛(wèi)生間。
蕭琴仙再次精神起來:“我,Lion,余極,再加上那個什么棟子,已經(jīng)有四個贊同票了!現(xiàn)在是四比一!你們呢?”
“咱們別在這兒說了,先回辦公室�!鼻刭n邊摘口罩邊向自己辦公室走去。
蕭琴仙跟著大伙:“你們是不是特不好意思說取獸啊,但是等著獸自己溢出來那簡直就是守株待兔!你們要是都不好意思那就棄權唄!”
進入辦公室后,蕭琴仙就開始挨個兒打量沒表態(tài)的人:“蘇老板,秦醫(yī)生,倆刑警,還有這個外地人,你們的意思呢?”
“我想先問余先生幾個問題再表態(tài)�!闭f話的是牧懌然。
余極洗耳恭聽:“您請便�!�
“昨晚智淳有過哪些舉動,或是跟您說過什么事情,哪怕您只記得只言片語也好。”
余極撓了撓頭:“回寢室之后的事兒真不記得了,我好像喝高了耍酒瘋來著,室友好像也陪著我唱歌了。”
秦賜:“我先在辦公室查了些資料,回寢室后你們都睡了�!�
蘇本心:“好像是聽見唱歌了,像是個兒童歌曲,我以前聽小外甥女兒唱過,似乎有蝸牛奔跑之類的歌詞�!�
余極本人卻不記得了:“回寢室之后的事兒真記不住了,我就記得從餐廳往回走的時候,智淳在一個房產(chǎn)中介的門口停了停,向工作人員詢問了這個城市的房價。”
“為什么?他難道還想在這鬼地方定居?!”蕭琴仙說完就覺得有些恐怖——智淳真的在這里“定居”了。
余極點頭:“他跟我抱怨了以前那個世界的房價,他說等待降價等到女朋友都散了,房子卻還是一間都買不起�!�
眾人一陣唏噓,有一種等人死后才突然了解其生平的感覺。
“那只獸如果加上殼,像一只蝸牛?”牧懌然問秦賜。
秦賜點頭:“看那殼的樣子應該是,可惜沒能看到獸與殼合體時的狀態(tài)�!�
牧懌然將目光轉(zhuǎn)向趙燕寶:“或許獸是一種心結的具象化,如果你想了解池蕾的心事,就得取出她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