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羅維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吵醒的,那種驚醒就像是被從一個世界強拉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一身冷汗坐起身來,依然在宿舍單人床上躺著,另一張床上的衛(wèi)東睡得正香,絲毫沒有受到鈴聲的影響,另一邊的Lion似乎在做夢,表情有些痛苦。
電話鈴還在響,羅維起來接了電話。
聽筒里傳來一陣呼呼的風聲,伴隨著老電影膠片受損的那種哧啦哧啦的劃音效果,似乎有什么人在說話,但極其模糊難辨。
羅維聽了一會兒,問道:“你是誰?你找誰?”
聽筒里的聲音依然充滿了粗糙的顆粒感,哧啦哧啦中,隱約有個男人似乎在說:“……出來了�!�
“什么?什么出來了?”羅維再次問。
“……從他氣管兒出來了�!蹦:穆曇羲坪跎越艘恍�,也稍微清晰了一些。
羅維正想再細聽一遍,突然聽到房間里傳來一陣異響。
只見Lion緊緊捂著自己喉結(jié)的位置,發(fā)出一陣陣窒息般的聲音。
羅維急忙去看Lion,同時大喊衛(wèi)東來幫忙。
很快,隔壁的柯尋和牧懌然也沖進來,但所有人面對Lion的境況都無能為力。
Lion喉結(jié)的位置突然噴出大量的血,簡直像是噴泉一樣。
大家不知該怎么進行救助,可惜醫(yī)生不在身邊。
柯尋情急之下,沖上前去用手摁住了Lion的出血口,在破開的血肉模糊的傷口中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好像有一根斷開的血管,我現(xiàn)在幫他連接著……打救護電話!快打電話!”
柯尋已經(jīng)被噴濺得渾身鮮血,兩手卻盡量穩(wěn)地固定在同伴的致命部位,不敢有半點閃失。
第174章
緋色之獸21┃憤怒。
醫(yī)院的急救電話打過了,救護車不知道多久才能到。
牧懌然又給秦賜那里撥了電話,簡單說明了情況。
此時的房間慘不忍睹,床單上、墻壁上乃至天花板上都是Lion噴濺的觸目驚心的鮮血。
柯尋將Lion喉部的兩截斷開的血管死死捏在一起,這樣似乎止住了血液的噴濺,但Lion仍處于危在旦夕的境地。
柯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只有捏著血管的手努力保持了穩(wěn)定——說不定因為自己的一個抖動,就會令眼前一個活人沒了命。
“那是什么?!”蕭琴仙一聲尖銳的嘶吼,“他脖子上的是什么?!”
柯尋怕影響到自己,努力不去看,但異樣的手感還是有的,起初以為是Lion的呼吸或者血管的跳動,但那動靜越來越大,讓人覺得Lion像是一只青蛙一樣,下巴的位置鼓起來又收回去。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Lion的脖子真的在一鼓一鼓劇烈變化著,牧懌然走過去,用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眼睛在對方的額頭上停留片刻,表情沉下來。
“人已經(jīng)死了�!�
柯尋的手并沒有離開,他記得很多年前看過一個新聞,某人在電梯中遭惡意割喉,就是他的朋友用手捏住其動脈血管直到救護車趕來才獲救的。
“柯尋,他已經(jīng)死了�!蹦翍坏难劬ν鳯ion漸漸鼓起來的脖子,皮膚被撐得幾乎透明,那鼓起來的地方差不多有橄欖球那么大。
衛(wèi)東一把抓住柯尋的肩膀:“柯兒,Lion已經(jīng)死了!別再救了,已經(jīng)也不管事兒了!”衛(wèi)東急得帶了哭腔,“柯兒!別管他了!他的脖子太不正常了,鬧不好要出事兒!柯兒!咱已經(jīng)盡力了!”
羅維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顯然也被這一幕震驚了,再加上剛才那個詭異的電話,令整件事變得無比恐怖又撲朔迷離。羅維深呼吸了幾下:“是獸,獸要從他的氣管兒出來了!”
牧懌然不聲不響來到柯尋的身后,猛力掣其肩膀令柯尋松開了手:“大家都后撤!離遠一些�!�
此時那Lion的脖子已經(jīng)鼓得和他的腦袋差不多大了,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像炸彈一樣爆炸。
蕭琴仙望著詭異的一切,從她的角度看過去,Lion腦袋下方那個無法解釋的鼓包,就仿佛是Lion還長著一個忽大忽小的腦袋,她嚇得幾乎快要暈厥了,一步一步后退著,直至身體抵住了走廊冰冷的墻壁。
牧懌然和衛(wèi)東拉著柯尋退到了門口,羅維站的位置離Lion最近,他滿臉都是冷汗,勉強站在那里,雙眼死死盯著那個隨時都要爆裂的血紅的脖子。
柯尋攥住牧懌然的手:“剛才我在救他的時候,感覺里面有個像手似的東西絕望地攥著我,他在向我求救�!�
牧懌然:“Lion已經(jīng)完全停止了呼吸,那個攥著你的東西與他無關(guān)。別再想了,柯尋。”
或許是剛才過于集中精力,柯尋現(xiàn)在有些虛脫。
牧懌然的手緊緊攥住了柯尋的手,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嘭——”
隨著一聲巨響,整個天花板幾乎都被染成了紅色。
Lion的樣子早已慘不忍睹,頭部與肩膀之間一片血肉模糊……
在場每個人都忘記了閉眼睛,也忘記了繼續(xù)后退,甚至忘記了思考——剛才那爆破似的巨響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呼——呼——”奇怪的聲音在房間里持續(xù)著,這聲音一直都有,只是在那聲巨響之后,更加清晰可辨。
“啊——在那兒——”蕭琴仙的叫聲響徹樓層,“就是他的腳邊兒!那是個什么東西?!”
羅維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腳畔,就見地上有一個血紅色的像是河豚魚似的東西,“呼——呼——”地伸縮著膨脹著,像變魔術(shù)似的令自己的身體一會兒鼓得像足球那么大,一會兒又縮得像拳頭那么小。
羅維暗暗咽了口唾沫,一步一步后退著遠離這只“河豚”:“這是……他的獸吧。”
衛(wèi)東的腳都軟了,但還不忘一把拉住羅維的手臂將其拽出了門口:“Lion……Lion明明沒有獸記啊,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情?”
“已經(jīng)有了�!闭f話的是牧懌然。
“什么……”
“我剛才探他鼻息的時候,他的額頭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紅色獸記了�!蹦翍徽f。
雖然牧懌然這樣說,但誰都不敢再往Lion的方向看。
羅維蹙著眉頭,仔細回想著Lion出事前的那一幕:“我接電話的時候,就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了,之前還以為他是在做夢……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他的額頭就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了……”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jīng)退到了門外,牧懌然問:“什么電話?”
“就在出事之前,我先接了個電話,對方是個十分不清楚的男人的聲音,他說……”羅維艱難的講出了那個男人說的話——
——從他氣管兒出來了。
聽了這句話,蕭琴仙整個人都攤到了地上:“魔鬼!這簡直是魔鬼待的地方!我要離開!老娘不玩兒了!我要回去!”
當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有兩個人被拉到了救護車上,一個是Lion,一個是蕭琴仙。
還有幾名醫(yī)護人員小心翼翼將地上那只鮮血淋漓的“河豚”收拾起來,其中一位護士對幾人說道:“大家一起去醫(yī)院吧,秦醫(yī)生在那里等你們。”
“秦醫(yī)生為什么沒過來?”衛(wèi)東覺得這不像是秦賜一貫的作風。
那位護士難掩傷感:“我們的同事余極剛才出事了,秦醫(yī)生接了你們的電話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
原來余極也出事了。
又是兩個,今晚又是兩個,難道這個城市里連死亡都是成雙入對的嗎?
柯尋突然想起什么:“咱們得趕緊給浩文兒他們那邊打電話!”
“我來打。”牧懌然走進隔壁自己房間,“你們都準備一下,咱們立刻跟車去醫(yī)院�!�
……
到了醫(yī)院,秦賜已經(jīng)在手術(shù)室里了,手術(shù)對象正是余極,所進行的仍然是獸體剝離手術(shù)。
“余極是怎么死的?”朱浩文聽過了Lion的情況,又忍不住問起了余極的事。
蘇本心面色蒼白,心有余悸地說:“經(jīng)過診斷,說是五臟六腑都被什么鋒利的東西給扎得破裂了,秦醫(yī)生檢查的時候,他的腹腔里全都是血。”
“鋒利的東西?”
“是……據(jù)說是從體內(nèi)延伸出來的什么東西……”蘇本心的聲音漸小,似乎這件事光是講出來就足以讓人驚懼。
“今天的兩件事情都太突然了,尤其是Lion,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意料,”說話的是趙燕寶,她目前還算是成員里比較冷靜的一位,“明明他沒有紅色痕跡,按說應(yīng)該是成員里比較安全的一位�!�
“起碼在晚飯的時候,他的額頭還很干凈,也就是我昨晚最后一次為大家確認獸記的時候,”羅維已經(jīng)將昨晚的事情整個回憶了一遍,“他回到宿舍之后,很快就熄燈睡了,我也沒有太注意。”
突然另一間手術(shù)門打開了,走出來一位護士,手中的玻璃瓶里盛放的正是那個像河豚似的獸,此時那東西還在不停地鼓動著,似乎隨時都可能發(fā)生爆炸。
這位護士說:“這只獸非常完整。目前已經(jīng)用儀器對死者進行了全身檢查,體內(nèi)已經(jīng)沒有獸的殘留了�!�
“這只獸……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它還活著?”衛(wèi)東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護士用寬慰的口吻說:“請放心,獸體一旦脫離宿主,就不會再有任何殺傷力了。像這樣類似河豚或者氣球之類的獸,我們以前也剝出過類似的,據(jù)說這種獸是因為宿主的憤怒之氣造成的。”
護士說完就小心翼翼地將這只河豚獸送往專門冷藏獸體的房間了。
“憤怒?Lion為什么會突然憤怒?我認為昨晚這個人的情緒還是比較穩(wěn)定的�!壁w燕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且這只獸是突然間出現(xiàn)的,這和他的憤怒一定有直接的關(guān)系�!�
牧懌然看了看蘇本心:“你是他的朋友吧?我記得入畫之前,你們兩個人是一起進來的�!�
蘇本心不知何時已經(jīng)哭紅了眼睛:“是的,我們是朋友,Lion是我為那場藝術(shù)展專門請來的攝影師,是我害了他,我要是不請他,就不會發(fā)生今天的事……”
“你了解他嗎?”
“算不上很了解,只知道他的攝影作品在業(yè)內(nèi)廣受好評,他是一個非常樂觀陽光的男生,我從沒見他發(fā)過脾氣,怎么會……”蘇本心聳動著肩膀哭起來,“憤怒?他到底有什么難以解開的心事呢……作為朋友我真是太失職了……”
蘇本心痛苦得難以自抑,將身體蜷縮在走廊一角,渾身顫抖著痛哭起來。
走廊里沒有人說話,除了蘇本心的哭聲之外,仿佛還回蕩著那只河豚獸發(fā)出的氣聲。
“呼——呼——”
第175章
緋色之獸22┃雨。
那只河豚獸還活著,不停地發(fā)出氣鼓鼓的呼呼聲。
但宿主Lion的故事卻成了一筆死賬。
沒有人知道這只獸究竟是因為什么積壓而成的,也沒有人知道Lion究竟因何而憤怒。
若是殘忍地從實際出發(fā),人們目前更想知道的是,明明額頭上很干凈的Lion,怎么會在一夜之間就長出了如此鮮紅的獸記,并且這只河豚獸還迅速地成熟并破繭而出。
衛(wèi)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像這種突然長出獸記的情況,是不是都具有突然襲擊宿主的能力啊……”
之前還覺得沒有獸記的人是相對安全的群體,這么一來,反倒成了定時炸彈一樣的存在。
目前,除了正在做手術(shù)的秦賜,以及正在接受治療的蕭琴仙之外,剩下的成員全都集中在手術(shù)室外的走廊上。
“羅維接到的那個電話至關(guān)重要�!蹦翍徽f。
羅維已經(jīng)簡單將昨晚那通電話的情況向大家說了一遍,眾人認為這詭異的“電話劇透”更令人覺得恐慌。
羅維顯然沒有睡好,此時瘦削的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前天晚上蕭琴仙接到的電話,也是一個模模糊糊的男聲,里面提到一個關(guān)鍵詞——左手。這應(yīng)該是影射的智淳事件,那只蝸居獸正寄生于智淳的左手手腕�!�
眾人也都想到了這一點,但都猜測不出打電話的究竟是什么人,朱浩文的腦洞最大:“難道這個電話是獸自己打來的?”
蘇本心聽了這話,整張臉都嚇得灰白:“怎么可能,獸明明應(yīng)該在死者的體內(nèi)才對啊,怎么可能打電話呢?”
朱浩文:“這里是畫,只要符合畫家的創(chuàng)作靈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蘇本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只是在想,前天晚上接到電話的是蕭琴仙,昨晚接到電話的是羅維,是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會接到這樣的電話呢?”
“但不知道為什么,這種電話從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除了接電話的人之外,對于其他人都是屏蔽狀態(tài)的�!绷_維表情微冷地討論這件事,“前天晚上蕭琴仙的那個電話,我們誰都沒有聽到電話鈴聲,昨晚上我接的那個電話,也只有我一個人能聽到�!�
“可是,打這個電話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趙燕寶也加入了談?wù)摚盁o論打電話的是人還是獸,總得有個目的性才是,他為什么要主動通知我們呢?既然決定通知我們,為什么又采取屏蔽狀態(tài)呢,難道這件事情只能讓接電話的那一個人聽,不能讓其他人聽嗎?”
“我們這些成員之間,實在沒有什么可保密的理由�!壁w燕寶繼續(xù)思考著,又抬眼看了看其他成員,“我現(xiàn)在在想,這個電話這樣遮遮掩掩,又模模糊糊,難道不是主動打過來的?”
“什么意思?”朱浩文問。
“就是,一種漏洞式的信息泄露�!壁w燕寶說出自己的想法。
蘇本心思索一番,蹙著眉頭說:“似乎也只能是這樣的解釋了,不然實在無法解釋對方的目的性�!�
趙燕寶繼續(xù)推測:“但實在難以推測,這個信息的采集者是誰,究竟是畫本身,還是這個世界里的什么人�!�
“或許這一切都是個漏洞呢�!碧K本心聳了聳肩膀,“因為這件事情太隨機太沒有規(guī)律了,讓人不免會做出這種推測。”
“不,我不這么認為�!笨聦ね蝗婚_口了,“這種電話告密的行為,和羅維能看到紅色痕跡這件事情,風格實在是太像了。還有你們剛才提到的關(guān)于屏蔽的事兒,咱們其他人都無法看到紅色痕跡,不也相當于一種屏蔽嗎?”
這兩件事情,的確有著出奇的相似,很像是某個幕后人物的刻意為之。
朱浩文點點頭:“這么解釋最合理�!�
“可是……”蘇本心想說什么,又一時無從說起。
牧懌然卻順著蘇本心的話說了下去:“可是,這種信息的泄露為什么只有一部分,前天夜里死了兩個人,打給蕭琴仙的電話卻只提到了左手,當然這也不排除蕭琴仙提前掛斷沒能聽到全部內(nèi)容。我們再說昨晚,羅維在電話里,準確聽到了關(guān)于氣管的提示,緊接著Lion就出了事。”
“我覺得,這兩個電話如果繼續(xù)聽下去的話,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內(nèi)容。”蘇本心認真思索著,“也許下一個信息就是關(guān)于另一個死者的,只是我們的人因為各種原因都沒能聽到全部內(nèi)容�!�
這么解釋也算合情合理。
蘇本心又說道:“我還是最初的疑問,照這么看來,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有機會接到這樣的提示電話?下次再有成員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我們應(yīng)該提前做好哪些準備呢?”
趙燕寶比較固執(zhí):“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原點,如果每個人都可能接到這樣的電話,那就沒必要設(shè)置屏蔽了,直接把信息公開給我們就成�!�
“……”蘇本心咬了咬嘴唇,慢慢點頭:“燕寶說的有道理�!�
趙燕寶繼續(xù)說:“如果否定了這個推測,那么這個電話選擇的對象就是某個范圍內(nèi)的人。目前接到電話的是蕭琴仙和羅維,這兩個人有什么共同性或是特征呢?如果掌握了這個特征,我們是否能推測出下一個接電話的人呢?”
眾人都暗暗點頭,認為這一段話說到了點子上。
“這兩個人還真沒什么共同點,”衛(wèi)東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蕭琴仙那個人,連獸的位置都跟大家不一樣……還有,蕭琴仙特別看不上羅維,像這種對立算不算是一組特征��?”
羅維苦笑了一下,主動說道:“我有一個很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外地人,這是區(qū)別于所有人的地方。因為我是外地人,所以才能看到大家額頭上的紅色痕跡,因為我是外地人,所以才會接到那樣的電話——如果這樣解釋的話,是可以解釋通的,但偏偏又摻合進了蕭琴仙,這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而且,蕭琴仙獸記的位置始終是個謎,”牧懌然說,“我昨天就已經(jīng)翻過了相關(guān)資料,心城歷史上記載的所有獸記,都是出現(xiàn)在死者額頭位置的,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其他可能�!�
“那蕭琴仙的痕跡是什么?難道那不是獸記?”衛(wèi)東覺得這種復雜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的智商范疇。
牧懌然略略凝神,但沒有再說什么。
“我覺得,我們可以再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目前這個推測已經(jīng)鉆進死胡同了。”蘇本心說,“我們現(xiàn)在需要推測出下一個接電話的人,說不定就能夠防患于未然�!�
“失陪一下,你們先聊著�!蹦翍凰坪跻バl(wèi)生間。
柯尋想了想,也跟過去了。
衛(wèi)生間里,柯尋問:“剛到醫(yī)院的時候,我看你似乎在跟護士小聲說什么?”
“我是讓那個護士傳話給秦醫(yī)生,蕭琴仙需要做一個比較詳細的檢查�!蹦翍徽f。
“關(guān)于那一顆紅色淚痣嗎?”
“不完全是這些,通過羅維的講述,以及我們之前所看見的,蕭琴仙似乎有很大的問題,我也不知道這屬于人格分裂還是什么�!�
一個在夜里能吸一整包煙的女人,到了白天卻可以一支煙也不吸,這本身就是個奇怪的現(xiàn)象。
“而且,這個女人的眼神和性格也和白天不一致,”牧懌然回想著昨天夜里的蕭琴仙,“白天的蕭琴仙雖然并不讓人喜歡,但并不冷漠,也算不上歇斯底里�!�
牧懌然這么一說,柯尋也覺得似乎是這樣:“這人是個精神分裂?”
“應(yīng)該不會這么簡單�!蹦翍徽f著,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把鑰匙,“我們先去秦賜房間看看�!�
“……”柯尋一時不知該換哪種表情了,“臥槽大佬,你什么時候把秦醫(yī)生的鑰匙給順過來了?什么時候長了這本事的……”
牧懌然一臉黑線:“是剛才那個護士交給我的,說是秦醫(yī)生進手術(shù)室之前交代的,讓咱們兩個去現(xiàn)場看一看。”
“哦,說起來咱倆還算是刑偵科的刑警呢,看看也行�!�
于是,兩個人從衛(wèi)生間出來后,就拐了個彎,按照護士小姐提供的信息,直接坐電梯去往秦賜的寢室了。
打開門之后,柯尋不覺摸墻去尋找電燈開關(guān),因為這個房間實在是有些黑。
“大概是事出突然,房間還維持著昨晚的情形�!蹦翍蛔叩酱斑叄瑢⒑裰氐拇昂熇_了。
在晨光的照射下,兩人才得以看清這個寢室的全貌,房間里有兩張床,床上的被褥都沒來及疊,還維持著主人剛剛離開時的樣子。
“這張床應(yīng)該是秦賜的,”柯尋看了看床邊放著的幾本醫(yī)書,又看了看另一張床邊的兩只拖鞋,這兩只拖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它們的主人了,“那張床,應(yīng)該是余極的。”
此時房間的樣子,似乎能讓人腦補出昨晚的情形——余極突然痛苦發(fā)病,秦賜醒來之后就趕緊對同伴進行急救,發(fā)現(xiàn)無能為力,立刻撥打電話叫人。
牧懌然輕輕掀開了余極的被子:“枕頭邊有一些血跡,蘇本心說余極的內(nèi)臟出血了,這些血有可能是余極吐出來的。”
柯尋皺著眉頭走過去,用手捏起枕頭的一角,挪了挪地方,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柯尋不覺將身體靠近了床邊,又把那些被褥向邊上靠了靠。
牧懌然也蹙緊了眉頭,上前幫柯尋把整個被褥收拾到了一邊,將整個墻壁都露了出來。
墻上有一個血紅色的字——雨。
第176章
緋色之獸23┃框。
這個紅色的雨字,寫得非常勉強,尤其是最后一筆,那個位于右側(cè)的第2個點,是一種整個滑下來的狀態(tài)。
令人可以想象,余極在寫這個字時的狀態(tài),甚至在即將寫完的時候,大概人就已經(jīng)徹底不行了。
“余極的五臟六腑都破裂了,還堅持著寫完了這個雨字,”柯尋又檢查了字的旁邊,并沒有其他的記號,只有這一個孤零零的“雨”,“我不認為這是什么遺言,這應(yīng)該是一種信號。余極當時疼痛得已經(jīng)無法叫醒秦賜,所以只能利用血跡在墻上留字?”
“他們昨晚在一個房間,如果余極想說什么,應(yīng)該會在昨晚講明,”牧懌然嘗試著從多個角度看這個“雨”字,卻微微搖頭,“余極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力去寫,這更像是針對一種突發(fā)情況。”
“你是說,余極死前看見了什么,或者是,他在死前也接到了電話?”柯尋的思路與牧懌然跟得很緊。
牧懌然走過去看了看房間里的電話,這個電話比警察宿舍的要高級很多,起碼可以查到來電顯示。這幅畫里并沒有指紋和DNA檢測,但牧懌然還是戴上了手套,摁了查詢鍵:“這個電話昨晚只接到過兩個來電,都來自咱們宿舍的號碼,一個是昨晚11:00你打過來的,另一個是凌晨4:00我們向醫(yī)院求救時順帶給秦賜打過來的�!�
的確,昨晚柯尋曾經(jīng)給秦賜打過電話,跟他講了關(guān)于找簽名的事情,想到這里,柯尋的眉頭漸漸舒展了,再次跑到余極的床邊觀察那個“雨”字。
“懌然,你來看,這個雨字的寫法和咱們平時不太一樣,咱們一般會把里面的4個點寫成斜著的點,而這里面的點都是橫著的,我剛才以為這是他作為畫家的寫字風格,但其實……”柯尋在自己手心里反復寫著這個字,“你不覺得這個字整體來講也稍微有些短嗎?”
牧懌然看向柯尋的眼神里有贊賞:“看來這不是個單獨的字,這是一個字頭�!�
這個雨字——正是這幅畫的作者雩北國姓氏的字頭。
柯尋也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在文字方面提出了重要的建議……,“如果昨晚羅維的那一長串畫家簽名里,能夠加上這個名字,咱們或許就能更快猜出來了。”
“其實羅維寫了這個名字,但不知道是筆沒水了還是這個字被屏蔽了,我只隱約看到了關(guān)于這個字的筆畫劃痕,卻沒有顏色�!蹦翍煌茰y著,“這個名字至關(guān)重要,幕后的人在想盡辦法屏蔽這個名字。”
“如果余極死前把這個字寫完整了,說不定會再次被屏蔽�!笨聦み是想不明白,余極為什么會在此前寫出這個名字,“昨晚我已經(jīng)打電話提醒過秦賜了,他說會通知醫(yī)院這邊的成員,余極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那就沒有必要再把這個名字寫出來提醒一遍大家。”
“除非,雩北國這個名字對余極有其他重要的意義�!蹦翍幌萑氤了�。
“剛?cè)氘嫷哪翘焱砩希鄻O和蘇本心都提到過雩北國這個人,但兩人都表示跟這個人不熟,我記得余極好像還說自己剛回國,根本就不認識雩北國�!笨聦び浀煤芮宄�,當時那兩個人就是談到這里才說到了雩北國是因為抑郁癥死去的。
“也許在那個時候,心城就已經(jīng)開始慢慢發(fā)揮它的作用了,有些人已經(jīng)開始忘記自己那個世界的一些人,就像我們剛拿到暫住證時就全都忽略了羅維的存在一樣�!�
讓人們漸漸融入這個城市,漸漸地反認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這或許就是這幅畫的最恐怖之處。
“或許秦賜能提供給我們更多的答案。”牧懌然說。
秦賜一定看到了這個字,說不定還聯(lián)想到了什么,這才會讓人把鑰匙悄悄給牧懌然,并交代讓牧懌然和柯尋兩個人來寢室。
“秦賜在防著誰嗎?”柯尋首先想到了這一點。
“我們也暫時先保密,等秦賜回來再說�!�
……
經(jīng)過漫長的4個小時的手術(shù),秦賜才從手術(shù)室走出來,由于整個人的狀態(tài)過于疲憊,大家也沒好意思立刻問關(guān)于獸的情況。
秦賜沐浴更衣過后,才在辦公室同大家見面。
“護士說這次手術(shù)的時間會很久,所以我們幾個簡單分工,去樓下周遭轉(zhuǎn)了轉(zhuǎn)�!毙l(wèi)東說。
秦賜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聲音里透著疲憊:“大家有什么收獲嗎?”
“我們也就四處走走看看,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找到簽名啊,”衛(wèi)東看了看趙燕寶那邊,“小趙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尋常的事兒�!�
顯然趙燕寶還沒有來及向大家講自己的經(jīng)歷,此時將話頭接了過來:“我走的稍微遠一些,去的是大學城那邊,我認為在一個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的信息相對封閉的城市,比較進步的信息只能從大學里找�!�
在這一點上,大家都有些佩服這位心理師。
“我趕的很巧,大學門口正在舉行游行活動,可能是學生們的行動受到了限制,所以只能將活動設(shè)在了學校門口�!�
“是什么活動?”秦賜好奇。
“反對獸的買賣,反對靈魂的殺戮�!壁w燕寶一字一句說出這句標語,“這些學生們認為,獸是人靈魂的一部分,將獸剝離,死者的靈魂就不再完整。”
“那他們打算將獸怎么辦?有些獸……根本不需要剝離就自己出來了�!碧K本心說。
“將獸進行超度,然后放回死者體內(nèi),讓遺體完整。”
蘇本心慢慢搖頭:“這些大學生的言論,也太過迷信了吧�!�
趙燕寶沒有理會蘇本心的話,繼續(xù)說著:“其實我們看到的那些醫(yī)學書籍,以及政府報刊,上面登載的都是一些比較片面的言論。目前這個城市已經(jīng)有相當一部分人主張‘獸回本體,靈魂完整’,甚至有一些慈善家會專門收集獸,然后再請高人超度,找到這些獸的宿主的墓地,將獸在墓前焚燒,令其回歸本源�!�
大家聽了這些話,表情各異。
柯尋總覺得自從昨晚“破題”之后,這個城市本身也在慢慢露出本來面目,仿佛一切事物都在覺醒。
蘇本心輕輕嘆氣:“這個世界擺給我們的都是難題,我們接下來究竟是先找獸還是先找簽名呢?那些大學生的話也不能全信,有時候太過先鋒的行為并不能代表進步。我們這些成員的獸最好是暫時儲存,等我們找到了最終的答案再來處理它們�!�
蘇本心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所以昨晚咱們提出的‘以獸換獸’可以暫且告一段落了,我們這些朋友的獸一旦換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朱浩文似乎有些不耐煩,直接問秦賜:“余極是什么情況?Lion呢?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避免死亡和尋找簽名�!�
秦賜放下剛喝完的水杯,表情有些沉重:“因為余極的獸還在修繕,所以暫時不能向大家展示。那只獸的情況是史無前例的,形狀已經(jīng)脫離了生物本身�!�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秦賜的臉上,很想知道脫離生物本身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
“那是個巨大的畫框,一個由4條堅硬的橫條組成的正方形的大畫框,就這樣直沖沖出現(xiàn)在了他的體內(nèi),四角扎破了他的內(nèi)臟,導致死亡�!�
這件事再次刷新了大家的世界觀,以至于人們想發(fā)表些觀點都不知該如何說起。
過了半晌,柯尋才說:“也許,這和余極的職業(yè)有關(guān)系吧,他本身就是個畫家,說不定在心里對畫畫有著什么執(zhí)著的心結(jié)�!�
“這得是多大的心結(jié)啊!”衛(wèi)東一臉的臥槽,“體內(nèi)居然生出那么大個大畫框子來……到時候我會不會生出一個大顯示器來,里面還顯示著我經(jīng)常用的那些美工設(shè)計軟件……”
朱浩文問:“所以,那個大畫框里面有沒有內(nèi)容?是空的?”
秦賜的表情有些復雜:“只是一個大畫框,中間沒有紙,也沒有圖案�!�
“太可怕了,簡直太可怕了,”蘇本心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仿佛也被什么利器扎住了似的,“這個畫框一定是突然產(chǎn)生的,或者是突然放大的,就像是Lion那個……河豚獸一樣,突然間出現(xiàn)奪走了主人性命。”
秦賜繼續(xù)說下去:“余極的獸和Lion的加起來,恰恰又是2000克,不多不少�!�
這個數(shù)字再次提醒眾人,只有將每個人體內(nèi)的獸都奉獻出來,才能湊夠13公斤。
朱浩文看了看坐在身邊的羅維,向大家說:“找簽名,別忘了咱們的目的是找簽名。這次的任務(wù)和《影》里做顏料的任務(wù)不一樣,那次是要求每天必須定量完成,這次卻給了我們6天半的時間,我們只要在最后截點之前出畫就行,沒必要在找獸這件事兒上死磕�!�
大家點點頭,壓在每個人心頭的無形的獸的分量似乎稍稍減輕了一些。
“對了,蕭琴仙的情況怎么樣?”羅維問秦賜。
“她……受驚嚇過度,需要休息�!鼻刭n回答。
羅維若有所思,卻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那咱們就盡快分組吧,時間不等人,得趕緊去找簽名�!�
第177章
緋色之獸24┃畫的再現(xiàn)。
事不宜遲,大家決定暫時分成4組,以醫(yī)院為中心,向城市的東南西北4個方向?qū)ふ液灻?br />
秦賜首先笑著說:“我還是和我的老搭檔東子一組吧,但愿我們這一趟能有不俗的收獲�!�
衛(wèi)東雖然不明白秦賜為什么會直接選自己,但還是笑呵呵地來到秦賜身邊:“秦哥做了4個多小時手術(shù),我還真怕你吃不消呢�!�
秦賜說道:“那咱們就往南邊走,如果累了,就在那個時光咖啡館坐坐,那里面有很多報刊雜志,咱們在那兒翻報紙看新聞,說不定也能獲得有價值的信息�!�
柯尋緊接著說道:“那我和懌然就往東邊吧,昨天就打算去那邊的獸類交易市場看看,說不定會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趙燕寶看了看在場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女性蘇本心,正想邀請?zhí)K老板和自己一組,卻見蘇本心偏頭看了看羅維:“如果你不說話,大家又要把你給忘了~這樣吧,咱們兩個一組好不好?”
羅維點點頭:“浩文和小趙可以繼續(xù)去西面的大學城,那咱們就去城市北面吧�!�
蘇本心欣然應(yīng)允,在準備出發(fā)之前,還是問了問秦賜:“蕭琴仙那邊的情況怎么樣?咱們用不用過去看看?”
“她現(xiàn)在需要休息,目前已經(jīng)睡著了�!鼻刭n說,“我相信咱們現(xiàn)在去找簽名,她也不會怪罪咱們失禮的。”
“那好吧,目前還是找簽名最重要�!碧K本心笑了笑。
于是,4組成員出了醫(yī)院大門就各自向著自己的方向前進了。
衛(wèi)東和秦賜一路向南走著,走出去大約兩站地之后,衛(wèi)東才忍不住問:“老秦,你是不是憋著什么事兒呢?”
秦賜淡淡一笑,指著旁邊的一家店鋪說:“到了,時光咖啡館�!�
秦賜說著就拉衛(wèi)東走進了咖啡館。
“咱就這么偷懶兒不好吧……”衛(wèi)東的話還沒說完,就赫然看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兩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柯尋和牧懌然。
“我擦,你仨這是什么時候背著我約好的?”衛(wèi)東和秦賜來到了柯尋兩人的身邊,順手還把隔離用的簾子放下來了,這樣外面的人更不易察覺幾人的存在。
秦賜坐下來,就開門見山道:“先說正事,等咱們事后再通知浩文和羅維�!�
衛(wèi)東聽了,也不禁表情正經(jīng)起來。
“我們先說余極的事。”秦賜雖然有些疲憊,但雙眼卻很有神,這樣的眼神完全有別于前幾日的那種從容愜意,仿佛此刻才恢復了在畫中該有的警醒。
其他三人聽著秦賜的講述,越發(fā)覺得余極的故事不是那么簡單。
“……以上就是昨晚余極對我講的全部�!鼻刭n結(jié)束了長長的敘述,端杯喝一口咖啡。
“你講的很細致,對分析很有幫助,”牧懌然忍不住給了秦賜一個大大的肯定,“如果沒有猜錯,雩北國應(yīng)該是對余極很重要的人�!�
“臥槽,雩北國?”衛(wèi)東做出個奇怪的表情來,“北國北國的,怎么聽著那么耳熟啊。”
柯尋忍不住打了衛(wèi)東腦門兒一個響指:“他就是咱們這幅畫的畫家,咱們要找的簽名兒就是他的�!�
“臥槽……那個字兒念魚��?”衛(wèi)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我一直以為念虧呢……”
“……上頭有個雨字兒,當然就念魚了。”
“那下頭還有個虧字兒呢……”
柯尋灌了一口冰水,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我覺著吧,這個余極關(guān)于他愛人的表述上特別模糊,對于這個愛人,我們只知道他在國外學藝術(shù),后來回了國,又因愛自殺了,別的一概不知。余極對他的描述,反而不如對那個兩摻,甚至不如對蘇本心描述的多。
“而且從他的描述里,我并不覺得他有多恨那個兩摻,甚至對那個人還有些又愛又恨的勁兒�!�
秦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至今還能想起余極昨晚講起那個兩摻時的樣子,那種有些迷惘的輕笑——“我已經(jīng)見識過那個人了,一頭的卷毛兒,長得還挺帥的……很有藝術(shù)才華,一笑就天生帶著一股壞勁兒,挺勾人的�!�
柯尋繼續(xù)說:“余極的語氣里,仿佛把所有的恨都給了蘇本心。按理說,蘇本心在這個四人戀愛的復雜關(guān)系里,跟余極完全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如果要恨,余極更該恨那個搶走他愛人的兩摻才對。
“甚至,余極這次去本心藝術(shù)館看畫展的目的,就是為了看看蘇本心到底是什么樣子,若是沒有直接的私人恩怨,我覺得他很沒有必要�!�
牧懌然微微點頭:“余極本身在國外是學油畫的,從他的描述中看,他的愛人也是在國外學藝術(shù)的,而他又提到那個兩摻也有極高的藝術(shù)才華,我們不妨大膽推斷,他所謂的愛人,和那個所謂的兩摻,其實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雩北國。
“只不過,因為這幅畫對于這個名字有著嚴格的保密措施,致使余極忘記了自己愛人的名字,直到死前,才靈光一現(xiàn)突然想起來�!�
柯尋聽到這里,心里很是難受,這大概就是這幅畫的最殘忍之處,它可以讓你忽視和忘掉自己最重要的人,用輕而易舉不屑一顧的姿態(tài)。
秦賜微微點頭,看來他也贊同牧懌然這個說法。
只有衛(wèi)東還是想不明白:“那他就直接說出來不就得了,就算是雩北國這個名字當時被屏蔽了,但他只要說自己有一個愛人不就得啦,何必要把一個人分成兩個人來說!”
“他并非故弄玄虛,”牧懌然說,“他只是潛意識里不希望自己的愛人和蘇本心離得太近,雖然事實上自己的愛人的確是被蘇本心這個女人奪走的,但他從心理上不接受——所以就捏造了一個所謂的兩摻,仿佛這個人的存在無形隔離開了雩北國和蘇本心�!�
“這不是自欺欺人么……”衛(wèi)東不再說什么,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這件事對于余極的傷害之大。
“剛才在醫(yī)院的時候,浩文兒跟我說起一件事,”柯尋想起了什么,“據(jù)趙燕寶觀察,余極似乎是一位中輕度抑郁癥患者�!�
“她是怎么看出來的?”
“大概專業(yè)人士有他們自己的觀察方法吧。”
秦賜說:“我記得那個雩北國也是因為抑郁癥自殺的,難道余極和雩北國這一對戀人都有抑郁癥?”
“抑郁癥如今無從查起,但余極體內(nèi)的那個畫框型的獸,我認為是一種很強的執(zhí)念�!蹦翍徽f。
秦賜不由加重了語氣:“關(guān)于那個獸,其實我剛才并沒有說完。從嚴格的角度來說,那個畫框里并非沒有圖案�!�
“什么?!”柯尋和衛(wèi)東異口同聲地問。
“那個畫框的正中心,就是余極的心臟�!�
所有人都不再做聲,靜靜聽著秦賜的話。
“心臟其實也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樣子,表面上被一些絲絲縷縷的管狀獸覆蓋了,那些東西是和畫框相連的。如果沒有記錯,余極體內(nèi)的這幅畫,完全就是咱們當初看到的雩北國的那幅作品——《緋色之獸》。”
因為內(nèi)容太過詭異,三個人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衛(wèi)東沉淀了自己半天,不停的倒吸涼氣:“我靠……那個……那個畫框里有簽名兒嗎?”
柯尋都不由佩服起衛(wèi)東的務(wù)實,這時候居然還能第一時間想到簽名。
秦賜搖著頭嘆了口氣:“我之所以進行了那么長時間的‘手術(shù)’,就是在尋找簽名,可惜沒有——只有一幅畫,一幅以余極的心臟做標本的立體畫�!�
牧懌然:“余極其實想補上簽名,但最終沒能完成,只寫了姓氏的字頭,就在他臨終前的墻壁上�!�
話題雖然很沉重,但眾人現(xiàn)在沒時間抒發(fā)情懷,只能咬著牙務(wù)實下去。
柯尋說:“如果按照之前推測的,那么余極的故事應(yīng)該是這樣的,余極和雩北國在國外一起學畫畫的時候是戀人,當雩北國回國到了故鄉(xiāng),又移情別戀愛上了蘇本心�!毒p色之獸》是雩北國臨終前的畫,或許余極在之前就見過這幅畫,又或許,在那天的藝術(shù)展上是他第一次見,但那幅畫對于他來說意義非凡,甚至可以說是直擊心靈,以至于在心里形成了無法撼動的心結(jié)�!�
“可他們?yōu)槭裁匆f謊呢?咱們剛來的那天晚上這兩個人都說和雩北國不熟�!毙l(wèi)東發(fā)出疑問。
柯尋:“這也是我疑惑的,就算是屏蔽的力量讓他們忘掉了自己愛人的名字,但并不會忘掉整件事情,所以,既然余極能將這事兒記得那么清楚,我認為蘇本心也不可能那么輕易忘掉。甚至在我們揭露了簽名這件事之后,蘇本心應(yīng)該回憶起了更多的事情�!�
蘇本心,像蕭琴仙一樣成了一個謎。
“說起來慚愧,我之所以把大家單獨叫出來,就是防著蘇本心,因為我摸不清她的底。”秦賜說。
牧懌然點頭:“蘇本心不可能把這件事忘掉,當她像背誦似的一字不落說出《緋色之獸》這本書扉頁的內(nèi)容時,我就猜測她和整件事情有淵源�!�
第178章
緋色之獸25┃外人。
咖啡館里有些悶熱,柯尋把上衣袖子擼起來,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那上面有一些淤青的掐痕,柯尋想要再遮蓋已經(jīng)來不及,便只得解釋一句:“每次產(chǎn)生‘留在這個城市了此余生’的念頭兒,我就狠狠掐自己一下。”
衛(wèi)東看著柯尋小臂上的傷痕,不禁咒罵:“這個城市就是個陷阱,想把咱們都騙進來的陷阱!柯兒,你還知道提醒自己,我在‘揭秘’之前完全沒這意識,腦子里就想著找獸了�!退闶乾F(xiàn)在,我也得強迫自己讓腦袋里‘簽名’這倆字兒跟燈泡似的亮著!”
柯尋把左臂的袖子放下來,不愿大家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其實最難受的人是羅維,他是唯一的清醒人,但卻有苦難言。剛才咱們說到蘇本心,我現(xiàn)在有點兒擔心羅維和她相處。——我總覺得Lion的死并不簡單,昨晚從餐廳出來他和蘇本心聊了很久�!�
雖然后來蘇本心對此也有解釋——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實在是太怕了,就想和老朋友聊聊天,我們當時算是一種互相安慰,雖然兩人都沒有獸記,但心里就是怕。
“我之前對羅維也有些擔心,但城外人和城內(nèi)人的交流會被屏蔽某些敏感內(nèi)容,這或許對羅維是一種保護。而且,分組的時候我和羅維碰了個眼神,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會對蘇本心有所防范的。”牧懌然將自己右手放在柯尋垂下來的左臂上,似是在對那些傷痕輕輕撫摩。
秦賜已經(jīng)喝完了自己杯中的咖啡:“我們再來說說蕭琴仙,關(guān)于她的檢查結(jié)果很讓我吃驚�!�
衛(wèi)東被嘴里的一口水嗆了一下,沒想到秦賜還憋著這么個悶炮沒放:“噗——咳咳,蕭琴仙怎么了?”
“蕭琴仙凌晨四點鐘被送進檢查室,她先是恐慌,后來又極度不配合,甚至稱得上狂躁,醫(yī)護人員迫不得已給她打了鎮(zhèn)定劑才好些。她當時是狀態(tài)完全可以算得上是精神分裂�!鼻刭n說。
衛(wèi)東一臉正經(jīng):“這我信,那女的白天就顯得不太正常�!�
牧懌然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下了一些東西,隨后又問:“有沒有進一步檢查?”
“后面的檢查也令人吃驚,蕭琴仙有長達十年的吸煙史,而且,還有吸毒史。”秦賜說,“身體上也有很多類似自殘留下的傷痕�!�
衛(wèi)東瞪大了眼睛,雖然蕭琴仙挺不招人待見的,但實在沒看出她居然是個邊緣女子,吸毒史?——“她不是個婚紗設(shè)計師嗎?我記著好像還是在S市的一所著名婚紗館做設(shè)計,她昨天午飯的時候說過,還說這次是回老家探親的……也是個倒霉催的�!�
秦賜搖了搖頭:“但醫(yī)學檢查不會有錯,那些身體的傷痕也不會有錯�!皇亲詺埖脑挘褪情L期遭受虐待�!�
柯尋用冷水壺給每個人滿上,自己端杯喝一口提神兒:“真夠亂的,感覺整件事情就跟吃那種好幾層兒的點心似的,有蛋糕有餅干還有好多威化奶油之類的亂七八糟的�!�
衛(wèi)東:“憋老外了,那叫‘拿破侖’……”衛(wèi)東終究沒有繼續(xù)自己的調(diào)侃式解壓,因為說到‘老外’,就讓人想起了Lion,那個笑容陽光的外國攝影師,每次都會格外注重咬字地大聲說“喔們,妮們”,還會大談特談自己的那些冒險攝影經(jīng)歷……
牧懌然抿了一口冰水,這兩宿熬下來,臉上已經(jīng)有了一層微青的胡茬,但并未顯出一絲落拓之象,反倒平添了一些不拘小節(jié)的矜貴:“殊途同歸,雖然蘇本心和蕭琴仙的情況看似棘手,但最終都會合成一條主線�!�
衛(wèi)東點點頭,自從想起了“簽名”這件事后,就時刻不忘中心思想,一心為出畫做準備:“在大街上找簽名兒簡直就是大海撈針,現(xiàn)在這幅畫給咱們的唯一提示就是‘獸’,我覺得簽名肯定和獸有關(guān)系!”
這一點大家都比較贊同,秦賜說:“剛才小牧提到了蘇本心背誦《緋色之獸》扉頁的事,我記得那里面提到了什么《啟示錄》,里面那個騎著獸的女人,腦門上有字。我在想,那個女人腦門上的字會不會和簽名的字有關(guān)系?”
秦賜的這一分析令柯尋和衛(wèi)東都揚起眉毛豎起拇指,然后大伙就等著牧懌然來分析。
牧懌然:“我在心里也做過這個假設(shè),甚至假想過這個女人會是誰……但是,畢竟《啟示錄》里的女人是邪教的化身,她額頭上的字也是很邪惡的話,如果這些字能夠和作者的名字劃等號的話……”
柯尋的眼睛亮起來,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作者其實是反其道而行之,他畫這幅畫并不是為了譴責緋色之獸,而是為了贊頌!所以在這座心城,人們體內(nèi)的獸才會被奉上神壇!”
牧懌然點頭:“但是,今天上午趙燕寶已經(jīng)從大學城那里帶回來了不同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已經(jīng)在這個城市形成了一定規(guī)模。——畫家的初衷越來越難猜了�!�
獸回本體,靈魂完整。
此時這八個字就印在咖啡館的墻上,以一種先鋒派的標語風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