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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因幾乎沒有客人,老板也是清閑得很,索性就坐下來和柯尋聊:“我這小店生意就沒好過,你得看這地段兒,這基本就是市郊了,附近就這么一家美術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誰沒事兒為了喝杯咖啡還跑這兒來��?我這兒的客人一般也就是那些來美術館的人,但你想,這年頭哪兒有那么多人愛看這玩意兒?基本上除了文藝小青年兒也就跑這兒約會的情侶了,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多少人�!�

    柯尋奇道:“那你在這兒開店不虧本��?這房子月租多少?”

    “嘿,這房子是我自己的,要不我哪兒還能再在這兒耗著啊�!崩习宓馈�

    “你把這地買下來了?”柯尋更奇怪了,“這地段人流量不行,你還買這塊地干什么?有這錢不如在市中心租個門面呢�!�

    “這地不是我自個兒掏錢買的,是我家祖輩兒就住這兒,原來這片地方都是住戶,后來拆遷什么的都搬走了,正好沒拆到我們這兒,你看旁邊,還剩著十來戶……”老板正說著,卻被柯尋抓住了重點:“且慢,你說你們家祖輩兒都住這兒?那我問一下——民國那會兒,或者再往后幾年,你們家也住這兒?”

    老板點頭:“對,所以我才舍不得賣了這地兒,這好歹也算是祖地祖宅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那個時候美術館這個位置建的是什么設施?”柯尋忙問。

    “這我去哪兒知道去,”老板道,“我小時候美術館那片地方好像就是塊荒地。”

    “恕我冒昧,”柯尋說,“令尊令爺爺現(xiàn)還在世嗎?”

    羅勏:“哥,那叫‘令祖’。”

    柯尋:“……你是不是想讓我教教你‘令祖’怎么叫�!�

    羅勏:“沒有,不是,別激動——老板,令爺爺還在世嗎?”

    老板:“……在呢,干嘛?”

    柯尋:“想跟他老人家打聽個事兒,能幫我們向老人家問一下嗎?就是他小時候美術館那地方建的是個什么建筑,就這個小問題。”

    老板奇怪地看著柯尋:“你們老問這個干嘛��?”

    “這是我們的研究課題,”柯尋面不改色地現(xiàn)場扯犢子,“我能不能順利畢業(yè)就全靠你了老板!”

    “……我爺爺現(xiàn)在沒住這兒,跟我爸住市里頭,”老板說著摸出手機,“我打個電話吧,你就問這事兒是吧?”

    “對對,”柯尋點頭,“靠你了老板,干吧嗲�!�

    第301章

    Restart-26┃相同的地點不同的人。

    “……”老板接通了電話,轉(zhuǎn)述了柯尋的問題,對面說了很久,老板耐心聽了一陣,終于等對面說完,老板又向柯尋轉(zhuǎn)述,“我爺爺說,他小時候市郊這一大片是個縣城,我家外頭就是條馬路,馬路對面是一排店鋪,有賣布的,賣糧食的,賣家具的,賣書的,賣……”

    “賣書的!”柯尋眼睛往外冒著光,“老板你快問問,那賣書的是不是一家書齋?里頭賣不賣畫?”

    老板一邊用奇怪的目光看著柯尋一邊再次向話筒里轉(zhuǎn)述問題,然后道:“對,我爺爺說那賣書的鋪子就是家書齋,里頭賣書也賣畫,還兼賣古董來著……”

    柯尋等不及這樣來回轉(zhuǎn)述,拿過老板手里的手機就“喂”上了:“爺爺,您跟我說一下那書齋大概什么樣子��?書齋老板叫什么知道嗎?”

    對面的爺爺顯然沒聽出來此孫子非彼孫子,一邊咳嗽著一邊道:“是個胖子,姓個李,叫什么早忘了……那書齋有個二層高吧,下頭賣書,上頭賣畫,掛了整三面墻,有些畫只給看不給賣,說是誰誰誰的真跡,咱也不懂那個……書齋老板是個有錢人兒,可惜后頭不知道為個啥就瘋了,跑到馬路上讓馬車給撞了,馬蹄子落下來正踩他脖嘞梗兒上,‘咔嚓’一家伙,當場就沒氣兒了……”

    柯尋摸著后脖頸帶著羅勏離開咖啡館后,就分別給朱浩文衛(wèi)東去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查訪結果,在回去的路上又往群里發(fā)了一遍。

    回到酒店后,衛(wèi)東和方菲尚未回來,朱浩文道:“所以你認為,由這件事可以推出,我們所有曾經(jīng)去過的美術館,在百年前很可能以另外一種方式在同一個地方存在,并強迫著那一批入畫者像我們一樣,不停地入畫出畫?”

    柯尋點頭:“我是這么認為的,不過嚴謹一些的話,咱們最好再去其他幾家美術館所在的城市調(diào)查一下�!�

    “我感覺不太容易,”朱浩文道,“畢竟已是近百年前的事了,中間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和浩劫,不見得每一個地方都正巧還有上歲數(shù)的老人能夠為我們提供過去的記憶�!�

    柯尋看著窗外又開始紛紛揚揚的雪片,語聲有些低沉:“說來,就算證實了每一家美術館的前身也是入畫的點,又能怎樣呢,如果那些人真的是上一批的入畫者,就算有人通了關,現(xiàn)在也早都不在世了,咱們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線索,能得到的可能只是更多的悲哀和絕望。”

    朱浩文和羅勏各自沉默,直到三個人的手機幾乎同時響起了V信提示音。

    Mooney:我們需要盡量查出其他美術館是否也是相同的情況。

    柯基:【憋縮話,吻我!.jpg】

    捧著手機的朱浩文:“……”剛才你的低沉情緒是我的錯覺嗎?

    捧著手機的羅勏:“……”我哥滿血復活的速度讓我認識到了什么是速度與基情。

    Mooney:你們準備什么時候離開C市?

    柯基:我們打算再留一天,先看吳悠太姥姥那邊能不能再找著一個會給人看骨相的人。

    Mooney:好。

    ZHW:為什么還要查其他美術館?

    Mooney:如果其他美術館也是相同的情況,那么就說明這些美術館所在的位置或許與入畫事件有著直接的關系。

    柯基:有道理!那我們繼續(xù)查!

    ZHW:恐怕時間上不允許,這些美術館分散在全國各地,而我們用不了多久又要入畫了。

    Mooney:我們分頭行動,每個人選擇距離自己所在城市最近的美術館。

    ZHW:沒那么容易查,這一次是湊巧咖啡館老板祖輩就住在附近,不見得其他美術館也會有這樣的巧合。

    Mooney:去市檔案局查閱資料。

    小蘿卜拔白兔:姐夫,恐怕不行,今天我和我哥連美術館的辦公室都沒進去就讓人給轟出來了,人一看我哥這張臉還當是小流氓去收保護費的呢。

    柯基:【我一腳丫子扇你臉上.gif】

    柯基:不過懌然,檔案局這種地方我們可能真進不去……

    Mooney:我會找人給你們開介紹信。

    柯基:【男神,請正面up

    me.jpg】

    小蘿卜拔白兔:【男神,納妾嗎?.jpg】

    柯基:……

    退出群聊后,柯尋又和牧懌然私聊了幾句,再看向窗外天色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黑了,不由奇怪:“東子和方菲怎么還沒回來,我和蘿卜從咖啡館出來聯(lián)系他們的時候就說已經(jīng)在往回走了。”

    一旁擺弄手機的羅勏道:“東哥說他們可能要晚點回來,下雪天路況不好,他們又給堵路上了�!�

    “那等他們回來咱們再去吃飯。”柯尋道。

    三個人一時沒了事做,各居一隅鼓搗自己手頭上的東西,柯尋和羅勏并排靠在床頭刷手機,朱浩文坐在另一張床上用筆記本上網(wǎng)。

    正各自鼓搗著自己的事,忽聽羅勏“噗”地一聲噴出來,柯尋轉(zhuǎn)頭看他,羅勏把自己的手機屏拿給他看:“東哥和菲姐上本地新聞了�!�

    柯尋定睛一看,見是本地新聞機構的官方微博,內(nèi)容是:雪天路滑車禍連環(huán),大膽情侶淡定圍觀。(圖片恐引起不適,請謹慎點開)

    下面是幾張新聞圖,全是車禍現(xiàn)場照片,雖然“不適”場面已被馬賽克處理過,但仍能從沒被馬住的地方看出車禍死者的死狀有多慘烈。

    而就在距死者幾步之遙的地方,衛(wèi)東和方菲倆人正一手揣著兜一手捏著糖葫蘆地站在那兒淡定觀看。

    事故發(fā)生處是個十字路口,看兩人的樣子像是正準備穿過人行道,車禍就在此時發(fā)生,直接把死者軋在倆人眼前,這張照片應該是事故發(fā)生后第一時間就拍下來的,周圍的路人正保持著驚嚇和尖叫的狀態(tài),這倆人臉上淡定的第一反應就顯得格外打眼。

    “……”柯尋點開這條,見網(wǎng)友們除了唏噓和惋惜,就是在打著#史上最淡定情侶#的話題評論衛(wèi)東和方菲的淡定表現(xiàn)。

    等衛(wèi)東和方菲終于回到酒店的時候,#史上最淡定情侶#已經(jīng)沖上了熱搜……

    “那肇事司機已經(jīng)嚇癱了,在駕駛室里動都動不了,”衛(wèi)東對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熱搜人物的事一無所知,回來給柯尋三人講自己和方菲今天的經(jīng)歷,“我和方菲幫著報的警,又從死者手機上查到了他家人的電話,等警察和他家人趕來后我倆才離開的,路上又堵了半天,這給我餓的……吃飯去嗎去嗎去嗎?”

    “糖葫蘆沒吃飽��?”柯尋問。

    “廢話,糖葫蘆能當飯吃啊,”衛(wèi)東翻白眼,“哎?你怎么知道我吃糖葫蘆了?”

    “不僅我知道,全國三千多萬網(wǎng)民也都知道了�!笨聦ふf。

    #史上最淡定情侶#的話題有三千多萬的熱度。

    “哈?”衛(wèi)東一臉懵比,羅勏十分狗腿地把自己手機拿給他和方菲看。

    衛(wèi)東:“……”

    方菲:“……”

    羅勏:“東哥,你看下頭,有妹子還說覺得你很酷很有型呢�!�

    衛(wèi)東:“……把她ID記下來,回頭我默默關注一下�!�

    羅勏:“……”

    一段小插曲在入畫者小分隊里并沒有激起太大的波瀾,眾人出門吃完晚飯就又回了酒店,洗漱過后柯尋就鉆進被子里刷手機,由于牧懌然關機,他無人可聊,沒多久就睡了。

    衛(wèi)東在旁邊床上和另一個房間的羅勏組隊開黑,見柯尋睡了就關上燈起身去了羅勏的房間,怕吵到他。

    柯尋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從外頭回來后才實實在在地睡過去,直到大早起被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叫醒。

    柯尋光著膀子半睡半醒地去開門,卻見門外站著的竟然是牧懌然,帶著一身風雪氣息,手里還拎著旅行箱。

    柯尋先是一愣,而后一把將人拽進門,展開雙臂撲上去:“你怎么過來了?昨天不還在國外嗎?怪不得昨晚關機啊……來這兒干啥啊,不放心我呀?你真是,累不累?餓不餓?咱們先吃點東西去然后你回來睡一覺!”

    牧懌然把他從懷里拉出來:“我身上剛落了雪,你去把衣服穿上�!�

    柯尋笑呵呵地往回走,邊穿衣服邊要和牧懌然說話,卻見他的目光正落在旁邊床上正翻身坐起的人的臉上,然后微微一凝。

    柯尋循著他目光望過去,卻見這床上睡的竟然不是衛(wèi)東,而是朱浩文。

    “……浩文兒你怎么在這兒?”柯尋覺得自己小心肝兒一陣緊縮。

    朱浩文面無表情:“衛(wèi)東和羅勏要一起玩游戲,讓我過來睡�!蹦莻z混蛋硬把他從被窩里挖出來趕出了門。

    “……”柯尋心說東子蘿卜這兩個坑爹的貨,這回可是把老子給坑了。

    ——當然,這個小插曲“似乎”也沒有影響到入畫者小分隊的行程,眾人吃過早飯,與趕過來的吳悠坐在一起,對后續(xù)的任務重新做了安排。

    吳悠是本地人,負責請?zhí)牙褞兔Υ蚵犛袥]有會看骨相的人。

    其余人離開C市,分別前往距自己所居城市最近的美術館所在市,待拿到牧懌然通過自己的人脈開具的介紹信后,就分別去檔案局調(diào)閱檔案。

    同牧懌然一起回到Z市家中后,柯尋三天沒出門,當這天扶著腰軟塌塌地從床上哆嗦下來的時候,牧懌然已經(jīng)出門一趟從外面回來了。

    “截止到今天,已經(jīng)證實有三家美術館的前身經(jīng)營過與畫相關的營生,”牧懌然脫去外衣,邊說邊淡淡看了眼傴僂著身子在面前蹣跚移動的自家狗子,“我想后面已經(jīng)不用再查了,十有八九,所有的美術館都是一樣,這也進一步證明了,這些美術館的選址都與入畫事件本身有著密切的關聯(lián)�!�

    “你說這會不會跟風水有關系?”柯尋有氣無力地窩進沙發(fā)里,接過牧懌然遞到手上的熱茶喝了幾口,“要不咱們找個會給人看陰陽宅風水的人幫著看看?”

    牧懌然坐到他身旁,垂眸沉思片刻,道:“我們不確定這么做會不會把無辜的人牽扯進這件事情里來,又會不會讓我們觸犯了畫的規(guī)則而遭到反噬,就算我們不對其人透露任何關于畫的事,也無法保證當他從風水堪輿角度窺得玄機后,會不會因此產(chǎn)生連鎖反應�!�

    “那怎么辦,”柯尋繼續(xù)有氣無力,“我屁股疼,現(xiàn)在拒絕思考�!�

    牧懌然拿過平板電腦上的所有美術館的坐標圖,凝神沉思了良久,道:“我有個想法。”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認,至少有三四家美術館的所在地,在近百年前都曾有過經(jīng)營與畫相關的行當在此建址,”牧懌然道,“由此可以推知,其他美術館的所在地,在近百年前的同一時段,應該與這幾家一樣,都有與畫相關的營生存在。

    “從這樣的巧合又可以推知,近百年前,極有可能有一批和我們一樣的人,被某種力量控制和逼迫著,輾轉(zhuǎn)于這些地點,不停地入畫出畫。

    “那么現(xiàn)在問題是,這批人究竟有沒有成功從入畫事件中徹底脫身,這一點已經(jīng)無從查證,咱們不必再費心去考慮了。

    “而第二個問題是,入畫事件自這批人之后,是否仍在一直持續(xù),還是中途有一段時間的空白期?我們與這批人之間,隔了幾批人?

    “如果這件事一直在持續(xù),那么在我們之前的幾個月,應該還會有一批人曾進入過這幾家美術館,這么一來,我們就需要拿到所有美術館半年甚至一年之前的所有監(jiān)控,對比這段時間內(nèi)所有進出美術館的人,看看是否有著同幾張面孔。

    “而如果在百年前那批人與我們之間再沒有別的人涉及到入畫事件,我們就要考慮這期間這件事為什么會暫停?是怎么做到的?是誰做到的?找到了方法,或許就能把我們從這個事件中拯救出來。

    “但我們還需要考慮到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入畫事件無法阻止,只有當一批人全部徹底死掉之后,這件事才會暫時中止——這應該是最壞的一種可能了,但我想也未必完全沒有出路,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入畫事件,究竟是怎么產(chǎn)生的。

    “萬事萬物都有起源,入畫事件不可能憑空生出,它必定有一個源頭,也許我們找到這個源頭,就能找到破解它的方法�!�

    第302章

    Restart-27┃骨相的花紋。

    “至于這個源頭要怎么找,我想,可能還需要從近百年前繼續(xù)往上追溯。我不認為這件事就是從近百年前才開始的,從我們打聽到的這幾家美術館的前身可知,基本都是一些私人經(jīng)營的書齋畫鋪,這些人相隔千里,彼此不大可能有所關聯(lián),也就不存在一起設置了這樣大的一個局的可能性。

    “所以我認為,那一批人也是被動入畫的,建造那幾家書齋畫鋪的人很可能也是受到了冥冥中那股力量的影響,才把鋪面建在那樣的位置,可見,是先有了那股力量和它‘指定’的地點,才有了后來的書齋畫鋪。

    “因此我們有理由懷疑,在更早之前,這股力量是否就已經(jīng)存在?在更早之前,是否還有第三批人,也曾以不同的形式進入過畫中?

    “只有一直追溯到源頭,才有可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柯尋認真地聽牧懌然說完,道:“但是越往上恐怕越不好查,這得追溯到哪個年代才是個頭?何況每次入畫也不過十三個人,這種小數(shù)量的集體死亡,很難引發(fā)更多的注意并記載于冊,咱們恐怕想查都沒處查去�!�

    “這的確是最難解決的一個問題,”牧懌然道,“暫時先放一放,眼下我們需要做的,一是檢查所有美術館的監(jiān)控錄像,二是等吳悠那邊的消息,也許我們能從骨相的花紋上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

    柯尋點頭,牧懌然將剛才的想法轉(zhuǎn)述到進畫論群中,并請朱浩文將其他美術館的監(jiān)控也弄到手。

    接下來的日子,所有的進畫論群員都開始沒日沒夜地忙碌起來,每個人都淹沒在龐大的監(jiān)控視頻數(shù)據(jù)中,辛苦地尋找著能給大家?guī)硪痪希望的,那些相似的臉。

    就這樣過了兩三天,吳悠那邊終于傳來了一個稍稍令人振奮的消息——太姥姥的一個“道友”晚輩,會給人看骨相。

    于是所有的進畫論成員再次前往C市集結,并在太姥姥家等到了那位能給人看骨相的大師。

    太姥姥沒想到生有那種詭異且不祥骨相的竟然有這么多人,著實受了些驚嚇,不停地在嘴里念念有詞,似乎是在祈禱,又似乎是在……為這些可憐人提前超度。

    看骨相的大師四十上下的年紀,臉上倒真有幾分明悉世事的淡泊透徹,然而當乍一看到這十個人在面前站成一排,也被驚得不淺,甚至向后連退了三四步才勉強立穩(wěn)。

    “這——”骨相大師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目光驚疑不定地在眾人身上來回梭巡。

    牧懌然率先開口了,沉著聲,緩慢且清晰地把聲音送進骨相大師的耳里:“您先不必說話,聽完我所言,再決定要不要開這個口。

    “我們無法對您說明與身上骨相任何有關聯(lián)的事。

    “我們不能確定一旦您幫我們解析骨相,是否會受到牽連。

    “如果您認為無法替我們解析骨相,請盡快離開,一個字也不必說,更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此事。

    “如果以您的認知能夠解析骨相,但卻不能告知我們,請點頭示意。

    “如果您能夠解析骨相,只是無法言傳,并認為不會受到反噬或連累,請盡量想辦法暗示我們。

    “最后,如果可以,希望盡可能地把我們的骨相畫下來�!�

    骨相大師神色復雜地看了牧懌然很久,最終一言不發(fā)地拿過事先備好的紙筆,逐一對照著眾人的骨相,邊思索邊描畫起來。

    這是一個漫長且煎熬的過程,眾人就這么靜靜立著,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外面天色擦黑,骨相大師終于完成了十幅骨相描畫,眾人才剛輕舒了口氣,卻見大師忽然將這十幅畫一把揉了,扔進了太姥姥用來燒紙拜神的銅盆里,轉(zhuǎn)瞬付之一炬。

    大師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匆匆離了太姥姥的家,剩了眾人在屋中面面相覷。

    這其中卻不包括柯尋和牧懌然。

    卻見柯尋長腿一抬邁上桌去,從頂上正對著的吊燈上取下了一支手機。

    “什么情況?”衛(wèi)東代表大家表示驚訝。

    “懌然事先考慮到了所有的情況,”柯尋一邊用抹布擦掉桌上的腳印一邊和眾人道,“伙計們,記得嗎,我們的手機幾乎在所有的畫里都是一個BUG般的存在,既然我們已知的上一次的入畫事件發(fā)生在近百年前,并且很可能事件的源頭年代仍要更往前,我和懌然推測,幕后的那股力量即便能夠控制手機的某些功能,也無法全部掌握這個超出它所在的時代很多年的科技產(chǎn)品,所以,也許用這個東西,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逃出它的‘監(jiān)控’�!�

    眾人恍然大悟,然而邵陵卻更加謹慎一些,道:“你能確保這一點么?別忘了,畫的力量即便在現(xiàn)實世界也可以掌控我們的部分行為,就譬如只要我們將入畫事件說給外人聽,就會遭到反噬,這說明它還是可以監(jiān)控到我們的�!�

    “我認為這種監(jiān)控是限定型的,”牧懌然接口道,“雖然不知道其中的運作原理,但如果畫的幕后力量致力于讓我們以最危險的狀態(tài)去九死一生,就不會容忍我們一直以來在V信群里的探索和商討,以及最近我們所展開的一切調(diào)查行為。

    “如果它真的想要、或是能夠阻止我們,我們早就該遭到反噬了。

    “由此可以推測,‘畫’所能做到的,僅僅是以某種方式監(jiān)控我們的對外傳播行為,打個比方,就類似某文學網(wǎng)站會把一些禁忌詞匯做屏蔽處理,一但文章中出現(xiàn)該詞,就會被顯示為‘□□’,我想我們被畫限制言行的原理大體也是一樣的。

    “而這一次,我們既沒有直接向骨相大師透露禁忌內(nèi)容,骨相大師也沒有根據(jù)我們的暗示而對我們做出直接的反饋,我們在中間通過手機中轉(zhuǎn)了一下,我想應該不會連累到他或者我們自己。

    “這世上能人很多,畫的幕后力量又如何保證,我們在路上擦肩而過的某人不會是骨相大師這樣的能力者?如果該能力者見到我們的骨相后回家畫下來,并因此而遭到畫的幕后力量的殺害的話,那么我覺得畫的能力應該遠比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更強大,不至于這么費力地篩選入畫者。

    “再兼之手機的特殊性,我傾向于這么做不在‘違規(guī)操作’的范圍內(nèi),不會受到來自畫的懲罰。當然,如果諸位認為會危及自身,也可以提出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話落時眾人皆搖頭,邵陵垂眸想了一陣,最終還是頷首同意了:“那就這樣吧,終歸……我們不管是在畫里還是畫外,都需要冒死一搏。”

    太姥姥早在骨相大師來時就被請去了別的房間,此刻屋內(nèi)只剩下所有的入畫者,因而也不必再避諱,所有人都圍到了柯尋的身邊,一齊盯向他手中的手機。

    柯尋調(diào)出剛才拍到的視頻,見畫面還算清晰,而且骨相大師在繪圖時也刻意讓身體后挫,留出了整面的畫紙。

    可以說這位骨相大師不愧是久歷世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分外地細心敏銳,在進屋之后就已經(jīng)觀察過了周邊的環(huán)境,顯然頭頂上的手機也沒有被他忽視。

    眾人一眨不眨地盯在手機屏顯示的畫面上,隨著一張張繪有眾人骨相的圖完整出現(xiàn),大家臉上的神色也越來越驚訝和迷惑。

    卻見雪白的紙上是用黑色的墨筆繪出的奇異花紋,看上去線條簡利,卻又活靈活現(xiàn)——卻是山川江河、水火云雷、龍鳳百獸、奇物異形,甚至,還有面目可怖的妖鬼精怪。

    但最讓人驚訝的,卻是十人中有三個人骨相的花紋和別人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類似于繩子的紋理,密密匝匝地,緊緊牢牢地,纏繞在這三人的骨相上,似乎這三個人是罪大惡極永不可赦的萬古罪人,被用這紋路詭異可怖的繩子牢牢捆綁著,以至于靈魂都在因此哀嚎悲鳴。

    這三個人,是邵陵,柯尋,和牧懌然。

    “怎、怎么回事……”衛(wèi)東驚憂地看向柯尋和牧懌然,“為什么你們仨的骨相和我們不一樣?這紋理真是繩子的紋理嗎?這意味著什么?”

    未待牧懌然或柯尋開口答他,邵陵已是先思索著道:“先不說這三幅繩子的紋理,其它幾幅骨相,我覺得紋理有些眼熟,好像是……”

    邵陵凝眉苦思,眾人不敢擾他,皆不吱聲,屋內(nèi)靜可聞針,忽而從隔壁屋傳來太姥姥的幾聲咳嗽,一時打斷了邵陵的思路,邵陵下意識地向著隔壁的方向望去,目光被屋墻阻隔住,卻見墻上掛著一面老舊的黃銅鏡,似乎是太姥姥用來給人算命“作法”的道具。

    邵陵眉頭倏而一展,道:“是古代青銅器物上的紋理!尤其是這些水火云雷、龍鳳百獸的圖樣,最為常用�!�

    “但按理說,”極少發(fā)言的方菲忽然開口,“這樣的紋理,一般不是寓意著吉祥如意的么?為什么會在這種險惡的處境下出現(xiàn)�!�

    “而且這些紋理里也并不全是這種吉祥紋樣,還有兇獸和一些看上去很詭異的生物,”身為美工的衛(wèi)東對圖案的細節(jié)觀察比別人更敏銳一些,“你們看這條像魚的生物,長著鳥的翅膀,還有這三個頭的鳥,笑得這么詭異……這感覺可一點都不吉祥�!�

    “三頭鳥,是太陽里的烏鴉嗎?”羅勏說。

    “那是三足烏,”吳悠道,“東子,你再仔細看看,這個三頭鳥長著幾條尾巴,我分辨不太出來�!�

    衛(wèi)東把手機從柯尋手里拿過來,湊到眼底仔細看了一陣,道:“好像是六條尾巴�!�

    吳悠眼睛一亮:“真的嗎?!你確定是六條尾巴?”

    “我確定,”衛(wèi)東篤定地點頭,“你看我銳利的眼睛�!�

    “……”吳悠抬眼望向眾人,“三頭六尾的鳥,我倒是知道一種,好像叫做‘鵸鵌’!”

    牧懌然和邵陵同時點了點頭:“《山海經(jīng)》中的異獸�!�

    “要是這么說的話,”吳悠指著手機上長著鳥翅的魚,“那這種魚應該就是‘蠃魚’了,也是《山海經(jīng)》里的異獸,書上說它發(fā)出的聲音像鴛鴦叫一樣,在哪兒出現(xiàn),哪兒就會發(fā)生水災�!�

    “……所以畫推兒這是按著黑白印刷插圖版的《山海經(jīng)》給咱們在骨頭上紋身呢?”衛(wèi)東一臉“我怕不是遇上了沙雕”的表情。

    “這結果確實……怎么這么沙雕呢,”柯尋也撓頭,“那敢問那麻繩是《山海經(jīng)》里的哪種異獸或異物?”

    吳悠攤攤手。

    “不,這種畫風,不似現(xiàn)在出版過的插圖版《山海經(jīng)》的風格,”邵陵說著從衛(wèi)東手里接過手機仔細看了一陣,“我看著更像是……商周時期青銅器上常見的紋樣�!�

    一邊說一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操作了一陣,然后把手機屏轉(zhuǎn)給眾人看:“你們看,商代青銅器的紋飾圖案就是這種風格,左上是獸面紋,右上是夔紋、龍紋,以及下面,是牛羊象虎馬鳥蛇蟬蠶和蟾蜍紋,再下面還有鳳紋、云雷紋和渦紋等等,仔細對比一下骨相上顯示的紋理,是不是風格極為相近?”

    “沒錯,”衛(wèi)東第一個表示同意,“絕對是同一種風格。”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賜看向邵陵。

    第303章

    Restart-28┃天外有天,世界外有世界?

    “《山海經(jīng)》的成書年代不可考,但在《史記》里就已經(jīng)提到過這本書,有一種說法是戰(zhàn)國中后期到漢代初中期的楚國或巴蜀人所作,甚至還有人認為更早一些,是禹或伯益所作。”邵陵道,“而在宋朝時期,金石學興起,復古風盛行,出現(xiàn)了很多仿古或臨摹制作出的器物。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或可從中圈定整件事起源的年代,至少也是從戰(zhàn)國時起,至清末這段時間皆有可能,但我們或許可以重點考慮戰(zhàn)國、漢朝時期和兩宋時期這幾個時間段。”

    “分析得在理,”柯尋說,“但還是無法解釋,為什么那個時期產(chǎn)生的莫名力量,要把《山海經(jīng)》弄到我們的骨相上,這是打算讓我們幫忙把這本奇書傳世下去?”

    眾人:“……”

    “我看不如這樣,”邵陵道,“接下來的幾天,咱們抓緊時間查詢與《山海經(jīng)》有關的史料,以及在戰(zhàn)國、兩漢和兩宋時期曾發(fā)生過的離奇事件——盡管可能找到線索的希望渺茫,但也總要試試�!�

    眾人沒有異議,辭別了太姥姥,一眾人去了下榻的酒店,抓緊一切時間上網(wǎng)查詢。

    下一幅畫的入畫時間正趕上大年初一,距那日還有幾天的時間,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就不再回各自所居的城市了,免得把時間都浪費在來去的路上,索性直接集體飛去柯尋家,在那里住到入畫前兩三天,再集體飛往下一家美術館所在的K市,然后先踩點,把所有資料調(diào)查準備充足,再準時入畫。

    當然,如果能在此之前就破解整個入畫事件的幕后推手,及時終止這可怖的事件,那就再好不過了。

    飛往Z市的飛機在下午起飛,眾人抵達Z市時已是晚上七八點鐘,先由柯尋帶著去飯店吃了飯,然后把幾個女孩子送到柯尋訂的酒店,剩下一幫男人浩浩蕩蕩地去了柯尋和牧懌然的家。

    邵陵朱浩文都帶了各自的筆記本電腦來,羅勏的筆記本是上飛機前現(xiàn)買的,牧懌然把自己的筆記本讓給了秦賜用,柯尋用電腦,幾個人開始通過各種渠道和網(wǎng)絡平臺搜集關于《山海經(jīng)》和戰(zhàn)國、兩漢、兩宋時期曾發(fā)生過的離奇事件。

    牧懌然則輔助著衛(wèi)東把手機上拍到的骨相圖在紙上畫下來。

    衛(wèi)東一直畫到了小半夜,總算畫完,大家就暫時停下手頭的工作,湊過來一起看。

    “現(xiàn)在直觀地看到這些骨相上的圖,我更加可以確定,這些圖像的風格絕對不同于市面上流傳的古本《山海經(jīng)圖》,”邵陵道,“目前我們所能見到的古本圖,是明清時代流傳的繪本,更早一些曾有南朝時期的畫家張僧繇和宋代的舒雅繪制過十卷本的《山海經(jīng)圖》,可惜,這兩人所繪的版本都沒能流傳下來。

    “而如果再往上追溯,那就該是最古版本的《山海經(jīng)圖》了,魯迅曾在《中國史略》中指出,《山海經(jīng)》是古之巫書,而巫書則是巫師用的祈禳書,所以,它的作者是巫。這版作者是巫的《山海經(jīng)圖》應該就是最原始最早的版本了,但也早就亡佚。

    “再看我們骨相上這些圖的風格,比明清版的線條更簡利、更樸拙,更有一種因為至極的‘簡’,反而至極的深奧的玄奇詭譎感。所以我認為,我們骨相上的圖紋,它的年代應該更早,至少也得是南梁或宋朝時的版本,甚至還有可能是……最原初的版本。”

    “祈禳是什么意思?”柯尋問。

    “字面來說就是祈禱和化解災難,屬于道家的一種法術,”邵陵道,“祈禱的內(nèi)容包括祈晴、祈雨、驅(qū)蝗、祛病、除瘟等等,禳災的內(nèi)容包括化解火災、水災、旱災、風災、地震、流年不利等等�!�

    “且慢……”衛(wèi)東說,“《山海經(jīng)》里講的不都是山山水水奇珍異獸什么的嗎,里面還有道家法術呢?”

    “與其說是道家法術,不如說是巫術更恰當�!鄙哿甑�,“《山海經(jīng)》里有相當一部分內(nèi)容,據(jù)說都是根據(jù)上古時的巫師祭祖、招魂、送魂、通天達地進行祭祀等儀式時,所使用的巫圖或巫辭寫成的。

    “《山海經(jīng)》最原初的版本,其實就只是圖譜,當時還沒有出現(xiàn)文字,巫辭也只是口頭相傳。

    “后來的文字版本,都是根據(jù)圖譜化成文字描述而已,就好比諸如‘兩手各操一魚’這樣的句子,都是在描述圖的內(nèi)容�!�

    “我還一直以為《山海經(jīng)》是先有了文字,后人后頭給配的圖呢,”柯尋一臉長了新姿勢的表情,“原來竟然是先有了圖的,所以,原初版本才是真正的正版的話,就是說,《山海經(jīng)》其實應該是……一幅畫?”

    “一幅畫”三個字直如醍醐灌頂,讓眾人齊齊一激凌。

    剛才只顧著對《山海經(jīng)》的來歷和內(nèi)容做分析,眾人一時都沒能往這方面去想,現(xiàn)在聽柯尋這么一說,眼前的思路似乎一下子被開拓得更寬了。

    “所以《山海經(jīng)圖》是否就是整個入畫事件的源頭?”朱浩文看著那幾張圖紙,“如果它也是一幅畫,那么是否這里面所有記載著的山水、神獸、精怪,都是……”

    “都是《山海經(jīng)圖》這幅畫拓展出的畫中世界的景象?”秦賜接了他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難以言喻的情緒。

    羅勏更是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往柯尋的身邊擠了擠。

    “一幅出現(xiàn)在上古時期的畫,它可以拓展出一個畫中的世界,這個畫中世界約有四十多個奇異的國家、五百多座山、三百多條水道、四百多個精怪神獸,它還囊括了地理、天文、氣象、植物、動物、地質(zhì)、海洋、礦物、物產(chǎn)、巫術、宗教、醫(yī)藥、民俗、經(jīng)濟……甚至科學、哲學和人類學等多種領域的資料和組織結構,”邵陵抬眼望著大家,眼底是和秦賜朱浩文同樣的難以言喻的情緒,“這簡直……這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和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一樣的大世界,不同于我們之前進過的任何一幅畫,它的體量更大,世界觀更恢宏嚴密,它具有邏輯性和嚴謹?shù)淖鴺溯S,無論是從橫向還是縱向來看,它都成熟且完善,它所設定的世界幾乎無邊無際,沒有盡頭�!�

    “換句話說,它就像是多宇宙論里的另一個宇宙,”朱浩文道,“而畫框,或是畫軸,就是通向這另一個宇宙的時空之門�!�

    “我有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想法�!笨聦ふf。

    “你們說,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和《山海經(jīng)》圖里的世界,哪一個才是真的?”

    柯尋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在意念里倒抽了一口寒氣。

    “如果所有美術館的坐標連起來是一個簽名,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所生存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幅畫?”柯尋沒有要照顧大家驚懼的情緒的意思,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繼續(xù)在大家的神經(jīng)線上拋下更讓人不想直面的猜想炸彈,“如果我們的世界是一幅畫,那我們又是什么?這幅畫之外的‘真正的’世界又是什么樣?

    “那個‘真正的世界’里生存著的、把我們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類’,又是什么樣?

    “我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萬物之靈,是生物鏈的頂端,是世界之主,但其實,也許我們只不過是被真正的‘萬物之靈’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堆……一堆符號?

    “然后按照他們給我們設置好的命運和人生軌跡,從出生一直走到死亡,無論怎么掙扎和思考,永遠都在他們的套路里,永遠都在這條軌道上,永遠也無法脫軌和逃脫這個次元……”

    羅勏的眼圈紅了,卻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從心頭升起后席卷了全身的一種莫名的悲哀。

    ——原來我們只是一堆符號。

    在那個“真正的世界”里,我們甚至連最低等的生物都算不上……

    我們的喜怒和哀樂,我們的回憶與憧憬,我們所有拼盡一切努力過和肝腸寸斷告別過的,都……都只是一堆符號,可笑悲哀又卑微的一堆符號。

    羅勏把頭埋在膝上痛哭起來。

    “你,你別把孩子嚇著了……”衛(wèi)東白著臉,用顫抖的手去拍羅勏的肩。

    “所以,”朱浩文的聲音也微微帶著干澀,“《薛定諤的貓》那幅畫,是否是我們之前推測的,那兩股互相博弈的力量中的一股對我們的暗示?

    “它暗示著在我們這個世界之外,有一種意識體是高于我們這個物質(zhì)世界的,所以對于我們來說,意識創(chuàng)造了物質(zhì)。

    “而我們之于那種高級意識體,就相當于二維生物之于三維生物,在我們的二維世界是看不到三維生物的,我們只能感受到它們的投影……

    “就像科學界的某種說法——高維生物對于低維生物來說,就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它們加諸在低維世界的作用力,在低維生物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和無法想象的,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因為低維生物永遠無法想象得出高維生物的樣子,和它們的屬性,或者說是能力,就如同我們永遠無法想象得出四維空間、十一維空間的樣子一般。”

    “如果咱們的命運已經(jīng)是被那個高級意識體設定好了的,那咱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還有什么用?反正結果是注定了的,該死的都會死,咱們還有什么好掙扎的?”衛(wèi)東失魂落魄地道。

    柯尋狠狠用雙手搓了搓臉,笑起來:“我錯了,都怪我,傳播悲觀思想。兄弟們,這僅僅只是個猜想,入畫事件也許有千百種可能,這只是其中的一個而已。

    “打起精神來,我家懌然說了,意識體也是一種精神力,精神力這種東西和物質(zhì)不一樣,它沒有上限,誰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能強到什么樣的程度,在精神層面上來相較的話,咱們不一定輸。

    “先暫停一會兒吧,都放松放松,那什么,要不一起看片兒��?正好女同胞們都不在,我這兒有最新的歐美猛男基情四射大片,就片頭有FBI警告語的那種……”

    眾人:“……”

    衛(wèi)東:“你滾!好好兒的悲傷情緒讓你給破壞了!”

    柯尋起身:“都歇會兒,我給你們整點兒夜宵去,柯氏美味,絕壁讓你們吃了一夜好睡,春夢連連�!�

    眾人:“……”

    柯氏美味夜宵是熱騰騰金燦燦香噴噴的羊肉小米粥,上面撒了碎碎的胡蘿卜細丁和小蔥末,還點綴著幾顆紅艷艷的枸杞。

    金橙綠紅,鮮明的色彩和白騰騰的熱氣頓時沖淡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悲哀與壓抑,連一向生活習慣頗為自律的牧懌然、秦賜和邵陵,都忍不住拿起了勺子,打破了自己晚上八點以后不進食的習慣。

    “有干糧嗎?”衛(wèi)東可能是嚇的,一時胃口大開,現(xiàn)場點餐。

    柯尋進廚房又熱了十幾個鴿子蛋大小的牛奶小饅頭。

    羅勏一邊吸著鼻涕一邊吸溜著被粥燙著的舌頭,柯尋坐到旁邊歪頭看著他:“瞅你這點兒出息,幾句話都能給嚇哭了——哎臥槽!你鼻涕!快他媽掉粥里了!能去擤擤嗎先?!”

    “怕啥啊我……”羅勏仰頭又一吸鼻涕,“反正我是個符號,我鼻涕也是個符號,掉粥里就當我吃進去的都是符號好了�!�

    柯尋:“……”

    隆冬夜里一頓熱騰騰的粥點,讓眾人從生理到心理都放松了不少,吃完后就都坐在客廳地板鋪著的厚厚的地毯上,繼續(xù)整理關于《山海經(jīng)》的線索。

    “我想我們可以先拋開‘高級意識體’和‘畫外畫’的想法,”牧懌然道,“否則我們的思路容易被束縛在這里。不管我們是否只是一個高等世界畫作里的‘符號’,我們都應該在我們自己的世界里努力求生,尋找破解的方法�!�

    “懌然說得對!”柯尋道。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瑆玥在評論區(qū)針對本文視角的問題有過一些不夠嚴謹?shù)幕貜汀獙嵲跊]料到視角問題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們新人(作者)果然很煩很會惹事哎!——小辮子劉宇飛語。】

    所以這里鄭重的再向大家明確一下:★這篇文是主受文,正文、番外、正經(jīng)的作話小劇場(除非是為搞笑無厘頭的段子)里,都不會出現(xiàn)互攻情節(jié)�!�

    再一次感嘆自己的幸運,能擁有你們這些溫柔寬容又善良的讀者寶貝,謝謝你們對我這個莽撞懵懂的圈內(nèi)新人的理解寬容和呵護,使勁抱住你們~~!

    第304章

    Restart-29┃各展所長,完美搭配。

    “根據(jù)我們剛才的分析,我認為有幾處重點應該圈出來,”牧懌然繼續(xù)道,“第一,《山海經(jīng)圖》是一幅畫,并有可能像我們所進過的畫一樣,能夠拓展出一個畫內(nèi)的世界;

    “第二,出現(xiàn)在我們骨相上的《山海經(jīng)圖》屬于哪一個版本,目前有三個選項:北宋版,南梁版,和原初版。

    “第三,《山海經(jīng)圖》所具有的巫書的屬性——這是我個人認為應該多注意的一點,如果‘精神力’在畫中至關重要,那么巫書可能就不是普通的巫書,而是被灌注了強大精神力的巫書,而現(xiàn)在,我們的骨相上出現(xiàn)了巫書里的內(nèi)容,這其中是否有著某種關聯(lián)?

    “這是目前我所認為比較重要的幾點,大家請繼續(xù)補充�!�

    “就先從這三點開始討論吧,”邵陵道,“線頭太多反而易亂,我們在討論的過程中可以繼續(xù)發(fā)散,不過最好有人負責記錄一下,體現(xiàn)成文字并列成條目更能讓我們思路清晰�!�

    一群大老爺們兒互相看了幾眼,誰也不太想當這個書記員——大部分人字太丑。

    “這個時候我深切地惦念顧青青同學。”柯尋說。

    顧青青的字漂亮整齊,而且她還善于記筆記……

    “投票選舉一下吧,”柯尋說,“我數(shù)一二三,大家一起指向自己屬意的書記員�!�

    眾人看得出柯尋這是想要讓氣氛輕松一些,就都附和著點頭。

    “一,二,三。”柯尋話音落時,幾只手齊刷刷地指向了邵陵。

    邵陵:“……”感覺自己在這個團隊里受盡了欺負……

    “用筆記本打字吧�!焙迷谀翍唤o出了一個比較體諒他的辦法,但邵陵發(fā)誓自己剛才絕壁看到他也動了動手指沖著自己指了一下!

    有的人表面上是大佬,背地里卻干著暗挫挫匿名投票的事,哼。

    “關于第一點,”某白切黑的大佬已經(jīng)進入了正題,“如果《山海經(jīng)圖》是一幅畫,并且能夠拓展出一個畫中世界的話,是否這個世界,就是整個入畫事件的起始世界?或者說,它是否就是整個入畫事件里的第一幅畫?”

    “如果它是第一幅畫的話,那我們想要尋找整個入畫事件的源頭,重點就要落在這幅畫上了�!敝旌莆牡馈�

    “于是這就引出了第二個問題,”邵陵道,“如果這幅畫是整個入畫事件的源頭,那么這幅畫是哪個版本的畫?我們身上的骨相,是否就是這個版本的畫?為什么這幅畫會體現(xiàn)在我們的骨相上?”

    大家各自沉思了良久,最終柯尋搖了搖頭:“問題到這兒就卡住了,畢竟邵總剛才說了,這三個版本的《山海經(jīng)圖》都已經(jīng)失傳了,我們永遠無法靠畫風去鑒定它是哪一個版本,這個問題先放放,等我們搜集到更多的資料以后,說不定可以推理出來�!�

    “那么第三個問題,《山海經(jīng)圖》所具有的巫書的屬性,或許可以解釋邵陵剛才最后一個問題,”朱浩文道,“如果它是被加持了巫術的精神力的、具有了超自然力量的東西,那么我們骨相上的這些圖紋,很可能是受到了巫術力量的影響。”

    “已知上一批的入畫者和我們一樣,骨相上都有這種圖紋,可以得知,這種圖紋也是有傳承性的,”秦賜道,“而不論《山海經(jīng)圖》是哪一個版本,我們所知的上一批的入畫者,絕對不是除我們之外的最后一批,在此之前肯定還有很多批入畫者,也許每隔近百年的時間就會重復一次入畫的經(jīng)歷。那么往上追溯的話,說不定一直可以追溯到這個版本剛剛誕生時起,當時那批入畫者,就是第一批入畫者,他們和《山海經(jīng)圖》有什么關系?”

    “老秦說到了重點,”牧懌然道,“第一批入畫者絕不會是像我們這樣,來自全國各地,一開始都是素不相識。受到時代各個方面的局限,第一批入畫者必定是彼此認識甚或熟識的人,再或是被刻意地聚攏到一起的人。

    “那么,是什么樣一種情況,會讓十三個可能熟識或可能是被刻意召集到一起的人,來到這幅《山海經(jīng)圖》的面前?

    “他們又是觸發(fā)了什么樣的條件,從而開啟了這承續(xù)了千年之久的,詭異恐怖的入畫事件?”

    一連串的問題讓眾人籠罩在團團的迷霧之中,不由再次各自陷入沉思。

    柯尋看見羅勏打了個呵欠,就起身去給大家泡咖啡,順嘴問了一句:“咖啡里面你們都想加什么?這兒有牛奶、奶油、煉乳、椰漿、糖、巧克力……”

    “巧克力,謝謝親愛的,mua!”衛(wèi)東舉手。

    柯尋:“……好好說話,別騷。”

    “有棉花糖嗎哥?我喜歡加棉花糖。”羅勏道。

    柯尋:“……你這是什么吃口?不過棉花糖還真有�!�

    朱浩文:“加牛奶,謝謝。”

    秦賜:“蜂蜜吧�!�

    邵陵:“椰漿,謝謝�!�

    柯尋:“啊,不好意思,我剛想起來,椰漿好像已經(jīng)用完了。”

    邵陵:“……”

    柯尋:“要不給你放鮮奶油和薄荷酒吧。”

    邵陵:“……”

    柯尋:“相信我,這可是夏威夷風味的咖啡,降燥去暑,清新爽口�!�

    邵陵:“……”現(xiàn)在是隆冬你讓我去暑真的是人干事?

    柯尋:“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邵陵:“……”一點也不愉快并且不想再跟你講話。

    柯尋端著咖啡出來給眾人分發(fā),看著面前自己的這幾個同伴擺著各自的姿勢、喝著各自不同味道的咖啡,柯尋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這些人,來自全國不同的地方,有著各自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性格,卻因為入畫這件事而湊到了一起,就這么互扶互助著,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哭笑懼憂,一起承擔著沒有明天的絕望和壓力。

    這種感覺,真是既揪心又暖心。

    十個人。

    如果真如懌然所推測的那樣,當集齊了十三個能夠共同闖過一幅畫的人,整個入畫事件會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先不去想那些變化,只是很好奇,最后能夠和現(xiàn)有的這些人一起幸運通關的剩下的那三個人,會是什么樣的呢?

    會不會也有截然不同的個性和生活習慣,會不會也有屬于自己的特長和技能?

    ——咦?

    想到此處,柯尋忽然眉頭一動。

    如果不停的入畫是畫的幕后力量在對入畫者進行篩選的話,那么現(xiàn)在能夠活下來的人,都是具有一定能力的人,就算能力不出眾,也有足夠的幸運值。

    畫的幕后力量需要這樣的人,這樣的人能被它利用來做什么呢?

    畫一直沒有給過絕對的死路,它總是為入畫者們留著一條生路,所以,它應該是希望能夠集齊十三名入畫者的……換句話說,它是希望這十三名入畫者能夠破解謎題的——不光是每一幅畫里的謎題,也許,也包括著整個入畫事件的謎題。

    那么轉(zhuǎn)換一下思路的話,是不是說明,我們這些人的個人能力或是所具有的屬性,是可以為破解謎題提供或多或少的幫助呢?

    這么看來,也許我們的思維方式也需要做一下改變。

    “東子,”柯尋抬眼看向衛(wèi)東,“關于《山海經(jīng)圖》,你現(xiàn)在停止去琢磨它的背景了年代了以及剛才咱們所提出的所有疑問�!�

    “哈?”衛(wèi)東一愣,“你這是嫌棄我的智商了嗎?嚶嚶嚶�!�

    “雖然嫌棄你的智商,但我信任你的專業(yè)水平,”柯尋把那幾張骨相圖遞給他,“從現(xiàn)在開始,你把這幾張圖就當做普通的圖,從你專業(yè)的角度來分析它,不要摻雜任何與已知線索有關的念頭,就用最純粹的視角和思路來分析它,找到它奇怪的地方,或是有意思的地方,再或是不合理的地方,明白了嗎?”

    “OK,”衛(wèi)東接過畫紙,“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電腦我用一下,我把它們拍成圖片,用電腦制圖軟件來分析它們,我會更得心應手�!�

    說著拿著這些紙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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