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舞蹈是最古老的巫禱方式,‘巫’這個字的原義,就是人在跳舞。”邵陵接了話道,“巫禱之術(shù)也分著無數(shù)的流派,我想,或許在某一種流派的‘文化’里,活巫跳的舞是用以通天、通神的,而……‘死巫’跳的舞,可能就是通地、通鬼的�!�
“小邵此言有理�!比A霽秋點頭。
“那么……這巖壁上所刻畫的,就是一種通鬼的巫禱場面?”衛(wèi)東忍不住舔了下發(fā)干的嘴唇,向著旁邊邁開兩步。
明明不過是冰冷的一片壁刻,卻讓人瘆進了骨子里。
“這些圖為什么會被刻在這里?”朱浩文提出了關(guān)鍵的問題,“而且,巖壁風(fēng)化后,為什么沒有風(fēng)化掉這些刻痕?”
“通常這種東西被刻在巖洞或是山石壁上是為了記錄或流傳,”邵陵道,“另外,也會被刻在祭祀用的器皿上,可能會起到一種加持的作用吧。至于這些刻痕為什么沒有被風(fēng)化掉,我猜測可能是某種力量用某種方法,在刻痕的外面設(shè)置了一個保護層的緣故�!�
“如果是這樣,那么這片巖石高臺究竟只是普通的山石,還是……祭祀的器皿?”柯尋仰頭看向巖石高臺的頂端,然后又看向大家,“難道這片巖石就是——九鼎?”
這一猜測讓大家齊齊目光一震,“或許我們應(yīng)該想法子攀到巖石臺頂上去看看,”邵陵道,轉(zhuǎn)頭看了看車,“可惜車身雖然已經(jīng)很高了,但距巖石臺頂還差得遠�!�
“我?guī)Я伺蕩r用具�!蹦翍缓龅�。
“可誰會攀巖呢?”邵陵問。
“我�!蹦翍坏馈�
邵陵張了張嘴,一時沒說出話來,只伸手比了比大拇指。
牧懌然正要去車里取工具,卻被柯尋拉住手攔下來:“今晚恐怕來不及,沒有多久天就要亮了,咱們也不確定這片巖石臺會在什么時候突然消失,萬一你還在頂上時它就突然不見了,你豈不是要直接摔下來?明天晚上再攀吧,有一晚上的時間可以用�!�
牧懌然望著他眼睛里的擔(dān)心,笑了笑:“好,就明天�!�
“明天我要和你一起攀上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行動,如果這片巖石臺是祭祀器皿的話,上去很可能非常危險。”柯尋又說。
牧懌然再次笑了笑:“好,一起�!�
柯尋有些奇怪地看著他,覺得自從來到這兒后,男朋友對自己簡直百依百順又寵又溫柔。
“那咱們現(xiàn)在還能做些什么?”吳悠問。
“把這些圖拍下來,”柯尋道,“明天白天的時候我們可以仔細研究一下,或許能從中找到什么線索�!�
好在大家手機的拍照功能還能用,于是一張張地仔細、清晰地將巖石四壁上所有的圖符都拍了下來。
拍好后沒過多久,峽谷間忽然起了濃霧,大家擔(dān)心離巖石臺太近會有危險,重新回到了帳篷內(nèi)向外看。
能見度只有半米至一米的濃霧里,漸漸地看不到巖石臺的影子,直到破曉時天光乍現(xiàn),巖石臺已隨著濃霧無聲息地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華爹:小柯,小牧,你們兩個真是很親密的好朋友呢。
柯尋:……是啊,我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親密成負距離了呢,大概負……15厘米吧。
大佬:15.2cm。
柯尋:……
華爹:真難得啊,我很羨慕你們這樣的友情。
衛(wèi)東:……大家快來看,這兒有個老實人!
羅勏:華叔叔可能根本不知道我哥夫夫已經(jīng)在他的眼前完成了一次隱形車。
邵陵:……有點兒羨慕那個長度……
吳悠:咦,邵總,你換了一條鼻子更長的大象鼻內(nèi)褲��?
邵陵:……閉嘴!做點開天眼份內(nèi)的事!
第355章
山海09┃恐怖的圖符。
衛(wèi)東、邵陵、華霽秋和顧青青四個人,負責(zé)將昨晚拍下的照片在手提電腦里按順序整理起來——幸好手提電腦大部分的功能還能使用。
顯示在電腦里的圖符依然詭異,大家對著電腦屏幕看了半天,最終邵陵率先開口:“也許因為我是搞文字工作的緣故,我覺得這些圖符除了像是巫禱的圖像外,亦像是某種文字,你們看,這個把四肢和軀干折成‘ぴ’形符號的圖符,它出現(xiàn)了不止一次,或許這就相當(dāng)于一個常用字的作用,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不同的句子里�!�
“這么看來,這些圖符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象形文字了�!鼻刭n道。
邵陵點頭:“這是文字發(fā)展的必經(jīng)階段。但從這些圖符的結(jié)構(gòu)、風(fēng)格和規(guī)律體系來看,又截然不同于甲骨文和我們已知的文字體系,我有理由懷疑,這種文字屬于另外一種文化,甚至是另外一種文明,更甚至是另外一個世界——因此,或可以推定這種圖符文字就是來自另一個領(lǐng)域的一種溝通符號�!�
吳悠聞言忽然一拍腦門:“邵總這么一說,我忽然想起來,我太姥姥以前跟其他同行閑聊的時候,被我無意中聽到過一件事。
“說她年輕的時候跟她師父一起去給一個中了邪的人清穢,那個人好像是被一種非常不好的東西上身了,太姥姥她師父作法的時候就和那人身上的那個東西‘通話’,問那東西想干什么。
“但那東西好像聽不懂的樣子,哇哇亂叫,后來咬破手指掙扎著用血在墻上寫了幾個字。太姥姥的師父見狀帶著她扭頭就走,說什么也不肯再幫那人清穢了,結(jié)果那人沒過多久就死了,聽說死得還特別慘。
“大家就問我太姥姥,當(dāng)時她師父為什么不給人幫忙了?我太姥姥說,那個時候她也問過她師父原因,她師父說因為那個人用血寫在墻上的字不屬于咱們這個世界。
“她師父的意思是說,那種文字非�?膳�,如果見到,不要嘗試去念它,更不要去模仿著寫它,立刻遠離它,絕對不要去沾惹它、去做和它有關(guān)的事,甚至不要總在腦子里想著它,還強令我太姥姥趕緊把那幾個字的形狀忘掉。
“我太姥姥其實本來就沒仔細看,那時候她年輕,剛出道,早被那人恐怖詭異的樣子嚇壞了,更沒心思去看那幾個字,這事兒才算翻過篇兒去了,但她也是很好奇,就問師父那幾個字是什么字。
“她師父說,那種文字不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文字,并且和人類文字有著不同的屬性和功能。人類的文字除了用于記錄還用于溝通,而那種文字除了溝通之外,還具有一些強大的力量——我這是翻譯過的話啊,原話不是這么說的,但主要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而具體是什么樣的力量,連她師父都不清楚,只說這種事情也是她師父的師父告訴給他的,她師父的師父,又是聽更上面的師父、師祖?zhèn)飨聛淼摹?br />
“但他們師門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沒有關(guān)于這種文字的任何字形和字義的資料,就只是說,如果看到像……像死人一樣的文字符號,千萬不要理會,因為,那是鬼文�!�
“鬼文”兩個字一出口,好幾個人跟著一哆嗦。
“這就對上了,”柯尋指著屏幕,“這種符號看上去不就跟死人一樣嗎,這很可能就是鬼文,是另一個世界的文字。”
牧懌然頷首:“那么我們或可推測,上古巫師掌握著部分鬼文,通過這種文字,輔以巫禱形式,以達到和另一個世界溝通的目的�!�
“這么看來,那片巖石高臺很可能就是祭祀或行巫術(shù)用的臺子了。”朱浩文道。
“這樣的話……小牧小柯,你們今晚如果攀上去,會不會有危險?”華霽秋很是擔(dān)心。
“咱們本就是沖著危險來的,”柯尋內(nèi)心毫無波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咱們想要這么干,而是不得不這么干。華老爹你放心吧,我琢磨著只要不是咱們十三個人一起上去,應(yīng)該就不會觸發(fā)什么古怪的東西。”
商量到這個份兒上,暫時沒有新進展,也改變不了今晚的行動方向,眾人于是暫且放下,洗漱的洗漱,弄早飯的弄早飯,找地方方便的去方便,一時間營地倒也熱鬧了起來。
吃過早飯,一宿沒睡的眾人鉆回各自帳篷休息,留下兩個人站崗。
到了下午,睡飽的眾人才紛紛起身,重新聚到大帳篷里。
“安排一下今晚的行動,”牧懌然開口,眾人忙靜下來聽他說話,“我和柯尋負責(zé)登上巖石臺查看,但在此之前,羅勏,我記得你帶著無人機?”
“是的姐夫,但是以前我和哥們兒們一起來這兒的時候不是用過一回嗎,所有的無人機都失靈了,進入峽谷后再也沒有回來�!绷_勏說。
“一會兒我們試一下,”牧懌然道,“如果遙控失靈,就想法子直接把攝像機弄到高臺上去,我后備箱里帶著伸縮桿,只不過要費些功夫,而且不如無人機方便靈活�!�
眾人默默地注視著他,柯尋說了句公道話:“你的日本名字一定是哆啦A牧。”
后備箱里啥都有。
搞不好還能從里頭掏出個火箭炮或深水魚雷來。
“哆啦A牧是什么梗?”牧懌然認真問他。
眾人:“……”
……忘了大佬的盲區(qū)是動畫片了。
“一會兒羅勏來試無人機的性能,”大佬繼續(xù)安排,“我來給柯尋補習(xí)攀巖的要領(lǐng)。
“衛(wèi)東,邵陵,岑姐,華館長,你們四人負責(zé)繼續(xù)琢磨這些‘鬼文’,從圖像和文字兩方面入手,爭取有所突破。
“剩下的六個人,我后備箱里帶著一些監(jiān)控攝像設(shè)備,浩文帶隊,把這些設(shè)備布置在巖石高臺會出現(xiàn)的位置四周,今晚我們爭取拍到巖石臺是如何出現(xiàn)和消失的,希望能對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有所幫助�!�
眾人齊聲應(yīng)了,立刻分頭行動。
羅勏帶來的無人機果然無法使用,地下磁場對無線設(shè)備的干擾似乎更大,而手機電腦等可以單機操作的功能倒還能用。
牧懌然同柯尋羅勏將伸縮桿取出來,將一部高清攝像機固定在桿頭,將伸縮桿伸到最長的長度,仍然不足以照到巖石臺頂上的高度,于是又接了數(shù)截螺紋鋼管,勉強可以使用,但恐怕無法全面拍攝到高臺頂上所有的地方,只能大致觀察一下是否有其他的東西存在。
弄妥這一部分,牧懌然就去教柯尋攀巖的要領(lǐng),在《動物世界》那幅畫里柯尋雖然也差不多掌握了一些技術(shù),但這里的巖石更高,巖壁情況也更復(fù)雜,而且考慮到巖石表皮非常酥脆,極為容易發(fā)生滑塌的危險,這就對攀巖者的要求更高了。
“我后備箱里帶著一架梯子�!蹦翍粚聦さ�。
“……”柯尋如今對“我后備箱里有……”這樣的句式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十分淡定地聽著哆啦A牧繼續(xù)往下說。
“到時候先把車開到巖壁旁,再把梯子架到車頂,縮短我們的攀巖距離,”哆啦A牧道,“難點除了需要我們手動攀登的那段山壁之外,我們還需要身負一些重物。手電,武器,攝像機,繩索,所以難度會更大,如果到時你無法堅持,我不會允許你強撐,必須回到原地去,聽明白了么?”
“咦,說到繩索,”柯尋耍賴皮地想把這一點混過去,“我有了個主意……”
“聽明白了么?”大佬卻伸手到他頸后,牢牢地兜住他的后腦勺,不讓他顧左右而言它,直視著他的眼睛,要讓他給出肯定的回復(fù)。
“好吧,我答應(yīng)你�!笨聦o奈,“你不想讓我遇到危險,可我也不希望你一個人去冒險啊,我們的愛不公平,我委屈,想哭,需要大佬親親才可以吃這個虧�!�
牧懌然把他的狗頭摁向自己,在唇上吻了一下,不去理會旁邊羅勏一邊叫著“哎呀少兒不宜”一邊用力圍觀的姿勢,用腦門抵著柯尋的腦門,鼻尖觸著鼻尖,沉聲道:“放心,我不會做危險的事,我知道你會難過�!�
柯尋眼眶一熱,雙臂抱上來,用力把他吻住。
頭一回覺得……兩個男人接吻也挺養(yǎng)眼的。羅勏正心想著,就被一只手伸過來捏住耳朵,然后活活拎走了,“過來幫忙�!狈椒仆耆櫜簧隙嗫匆谎勰菍寒�(dāng)眾秀恩愛的狗男男,布監(jiān)控這種對技術(shù)和耐性要求非常高的活計,讓除了朱浩文外的他們幾個人頭都大了。
“……說到繩索,”柯尋摟著牧懌然的腰向前走了幾步,把他壓靠在車身上,然而也干不了別的,只能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我看咱們晚上不如把一根長一點的繩子放到巖石臺會出現(xiàn)的地方,把繩子抻直,這樣兩端會在巖石臺的范圍之外,當(dāng)巖石臺出現(xiàn)后,說不定繩子就會被它頂起來,中間那段就會在巖石臺上面,兩端垂下來,會省咱們很多事,到時候只需要拽著繩子就能上去,你說呢?”
牧懌然點頭:“是個辦法,如果巖石臺是從地面拱上來的,或許這個方法可以成行�!�
經(jīng)過半下午的努力,監(jiān)控系統(tǒng)終于布置完畢,巖石臺的四面都有兩部攝像機,而所有攝像機拍到的畫面都可以即時傳輸?shù)剿鼈兯B接的電腦上。
試驗了幾次沒有問題后,安裝小組才松了口氣,李小春去準(zhǔn)備晚飯,吳悠和顧青青給他打下手。
而在帳篷里負責(zé)研究圖符的四個人卻始終沒有動靜,牧懌然和柯尋進帳去看了看,見其他三人正圍在衛(wèi)東和他手里的電腦旁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
“有什么發(fā)現(xiàn)?”柯尋走過去跟著一起看屏幕。
見衛(wèi)東正用鼠標(biāo)操作著被加工過的幾張圖符,在制圖軟件里來回挪動著位置。
“我把這些圖符進行了降噪、銳化和修復(fù)加工,提取出最基本的線條,”衛(wèi)東邊操作邊對柯尋和牧懌然道,“本來是為了看起來更清晰,結(jié)果大家忽然想到,這些圖符可不可以像之前我們骨相上的《山海經(jīng)圖》一樣拼起來,形成一幅真正的圖畫呢?然后我們想要試一試。而試驗的結(jié)果,”衛(wèi)東說著偏了偏身,轉(zhuǎn)過頭看向柯尋和牧懌然,“——它們真的可以拼成一幅圖。”
柯尋眼睛一亮,忙仔細看向屏幕上的畫面:“拼出來的是什么?”
“還不知道,”衛(wèi)東搖了搖頭,“圖不全,只斷續(xù)拼出幾個零散的部分,咱們只把巖石山下面那一圈的圖符清理出來了,那些伸手夠不著的地方都還沒有清理,我琢磨著恐怕得把整片巖石壁上的圖符全清出來才能湊全一幅整圖�!�
“我們懷疑,”邵陵看向牧懌然,“這片巖石壁上的圖符所構(gòu)成的圖,是佚失在茫茫歷史長河里的,那部分原始《山海經(jīng)圖》�!�
“今天我們所知道的《山海經(jīng)圖》版本,都是夏商周三代之后的后世人不斷添補上去的,”華霽秋也點著頭道,“在這漫長的歲月變遷中,有些原始的內(nèi)容也會遭到誤傳、扭曲和篡改,所以后世的《山海經(jīng)圖》早已是變了內(nèi)容和味道的版本,其中究竟還剩下多少原始版本的內(nèi)容,我們已無從得知。如果這片巖石壁上的符號拼起來果真是《山海經(jīng)圖》所遺失的部分的話,那就一定是最正宗、最原初的版本了�!�
“這些圖符目前拼起來的圖案,和我們骨相上的圖有重合么?”牧懌然極為細心敏銳。
“沒有。”衛(wèi)東搖頭,“但我們都覺得畫風(fēng)相近�!�
“那有沒有試過,把咱們的骨相圖拆成‘鬼文’呢?”柯尋忽然道。
作者有話要說:
柯尋:懌然后備箱里啥都有,他的日文名應(yīng)該叫多啦A牧。
懌然:多啦A牧是什么梗?
羅勏:但以我姐夫的知識量和推理能力來看,他應(yīng)該叫名偵探柯然。
懌然:柯然是什么梗?
衛(wèi)東:大佬又英俊又多金,妥妥一高富帥,我看應(yīng)該叫夜禮服·假懌。
懌然:夜禮服假懌是什……
吳悠:牧哥氣質(zhì)高冷禁欲,我覺得最應(yīng)該叫流川牧!
懌然:流川牧是……
浩文:我覺得他更像藏馬,唔,藏牧。
懌然:……
秦賜:我看像圣斗士里的沙加,沙牧。
邵陵:呵呵,他應(yīng)該是夜神懌吧。
華爹:小牧的聰明很像一休哥嘛。
青青:朽木白哉。
岳岑:藍精靈聰聰。
方菲:藤原佐為。
小春:團長庫洛洛!
懌然:……
懌然:……不是很開心。
第356章
山海10┃消失。
其他幾人聞言一怔:是啊,為什么沒有逆向思維的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呢……
“我現(xiàn)在就試試!”衛(wèi)東連忙轉(zhuǎn)回頭去開始操作。
“可就算拆成鬼文,我們也無法識別其意�!鄙哿甑馈�
“不需要識別意思,只要證明能拆成鬼文,并且拆出來的鬼文有能和巖壁上的鬼文重合的部分,那就證明巖壁上的圖符就是《山海經(jīng)圖》的一部分�!笨聦さ馈�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骨相上的《山海經(jīng)圖》并不是全部的圖?”岳岑也很敏銳地找到了問題。
柯尋摸著下巴琢磨道:“難道是因為……咱們和這個巖石臺,其實是一體的?所以一整幅《山海經(jīng)圖》會分布在巖石臺和我們的身上,而這些刻在巖石壁上的圖符,其實就是——巖石的‘骨相’?”
“這個想法的視角很獨特,”牧懌然若有所思,“就好比一塊玉玨,二玉相合為一玨,按照這個想法,我們這些人的骨相是一塊玉,巖石臺是另一塊玉,二者合在一起,才是一塊完整的玨,才是一幅完整的原始版《山海經(jīng)圖》。”
“我們的骨相拼起來是一幅指向那棱格勒峽谷的地圖,那會不會這個巖石臺上的圖符拼起來,也是一幅地圖呢?”柯尋道。
“有這個可能�!蹦翍活h首。
“但巖石臺的地圖又會指向什么地方?難道那棱格勒峽谷還不是終點?”邵陵質(zhì)疑。
“這個問題,只有當(dāng)我們將之完全拼合起來后才能知曉了。”牧懌然道。
“山海世界的造物主真是不可思議,”華霽秋輕嘆,“用擁有鬼神之力的‘鬼文’可以拼成一幅幅用來描繪山海世界的圖像,再用這些圖像,又可以拼成一整幅指向某個目的地的地圖,所以,我還是認為,宇宙是有非�?b密、非常精細的邏輯結(jié)構(gòu)的一種存在�!�
大家知道他最后一句話是針對《薛定諤的貓》所發(fā)出,不過現(xiàn)在沒人顧得上再去細究宇宙有沒有規(guī)律的問題,大家立刻投入到拆解骨相山海圖的工作中,連牧懌然都加入了進去。
柯尋從帳篷里出來,去車的后備箱里找繩子。
好在除了牧懌然帶了不少繩索外,羅勏這個對于野外生存很有經(jīng)驗的驢友也帶了不少。
看了看這些繩子的數(shù)量和長度,柯尋點了點頭,然后去找其他人:“晚上可能需要大家把巖石壁高處的圖符也清理出來,到時候把三輛車都開到石壁邊,大家站在車上清理,動作要快。今晚不用有人在四周放哨了,這兩夜都沒有出現(xiàn)什么其他的危險情況,所有人都來清理巖壁——所以一會兒多吃點肉,有了力氣才好干活。”
“好�!贝蠹壹娂姂�(yīng)了。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衛(wèi)東那邊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骨相《山海經(jīng)圖》果然能拆出來“鬼文”,其中部分符號與巖壁上的“鬼文”真的有重合!
“今晚爭取把剩下的鬼文符號都清理出來�!鄙哿甑溃聪蚩聦ず湍翍�,“巖石臺頂部就靠你們兩個了�!�
入夜,布置妥了一切的眾人照例在帳篷里避過了狂暴的龍卷風(fēng)侵襲,當(dāng)風(fēng)漸消、沙漸停的時候,眾人齊齊走出帳篷來看,卻見柯尋事先放置在巖石臺位置的幾條長繩,并沒能被巖石臺頂?shù)缴厦嫒ィ侵苯颖簧钌钋哆M了巖石石體之中,只有兩端露在石外。
柯尋皺了皺眉:“幸好我們一開始沒有站到這個位置,否則當(dāng)巖石臺出現(xiàn)的時候,咱們豈不是要被嵌進石體里了么。”
眾人也是覺得一陣后怕,不過眼下沒有時間多想,大家迅速地按照白天的安排開始行動。
朱浩文和羅勏用固定有攝像機的伸縮桿嘗試拍攝巖石臺頂部的景象,然而傳輸?shù)绞痔犭娔X里的圖案卻是一片雪花點,牧懌然和柯尋立刻著手準(zhǔn)備攀巖,配好裝備,背上工具,在車頂架好梯子,爬到梯頂后開始攀巖。
其余人則都站上車頂,用工兵鏟迅速地清理著巖石山酥脆的表層。
這座巖石山雖比真正的山要矮得多,但難在表皮十分酥脆,令攀巖的難度成倍增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手直接摔下去。
牧懌然還算經(jīng)驗豐富,饒是如此也攀巖得十分吃力緩慢,更莫說柯尋這樣的門外漢,剛開始攀的時候甚至真的摔下來過,幸好攀得還不算太高,下頭又有車接著,他落在車頂上就勢一個側(cè)滾翻卸去了部分沖擊力,否則不骨折也得崴了腳腕。
柯尋自個兒還沒覺得怎樣,跳起來后又生龍活虎地重新往上爬,把旁邊看著的人倒驚出一身冷汗,“柯兒你不行就爬得慢一點兒,”衛(wèi)東摁了摁心口,“沒被這些鬼鬼怪怪嚇?biāo)酪驳米屇憬o嚇?biāo)馈T俨恍形覀儙讉在下頭抻著毯子接著點兒你�。俊�
“不用,”柯尋抬頭看看上頭的牧懌然,“懌然爬到上面后會扔繩子下來接我,我爬慢一點就是。”
嘴里這么說著,動作卻并沒放慢,始終擔(dān)心著巖石頂上有危險,不肯讓牧懌然自己先去涉險,在下頭拼命追趕。
不時仰頭關(guān)注他一下的朱浩文,不得不再一次暗嘆他的體育天賦,潛能被激發(fā)后簡直有如神助,最后竟堪堪與牧懌然同時翻上了巖石臺的頂部去。
“有事隨時招呼我們!”朱浩文提聲提醒了一句。
然而卻沒有聽到上面那兩人的回應(yīng)。
“柯尋?”朱浩文試探地又喊了一聲,仍然沒有回音。
“柯尋!能聽到嗎?聽到了就回復(fù)一聲!”朱浩文心下一沉,將手攏到嘴邊極力高喊。
其他人也察覺了這邊的不對勁,連忙聚過來齊齊仰頭向上看。
“情況不妙。”朱浩文皺眉。
“咱們一起喊柯兒試試看!”衛(wèi)東焦急,“我數(shù)一二三,一——二——”
“柯尋!”眾人用了自己最大的嗓門齊聲向著上方喊,聲音在這死寂幽沉的夜里,似乎都能將整個峽谷充斥。
然而巖石山的上方卻像是有著什么可以吸音隔音的無形結(jié)界,聲音傳上去就如同泥牛入海,仍然沒有得到半分回應(yīng)。
“柯兒!柯兒!”衛(wèi)東大急,捂著頭無措地盯著巖石高臺的上方,“怎么辦?怎么辦?他們是不是遇到危險了?他們是不是在等咱們盡快去救?誰——誰還會攀巖?蘿卜,你的無人機能把一個成人帶起來嗎?”
“你冷靜。”方菲伸手,掌心推在他額頭上,推得他一個后仰,“如果上面是連他們兩個都應(yīng)付不了的情況,咱們上去也一樣沒轍。他們兩個要頭腦有頭腦,要力量有力量,身上還背著武器和各種裝備,這已經(jīng)是頂級配置了,我們上去也只能拖后腿�!�
“你……你說得對,我得冷靜,得冷靜,我冷靜……”衛(wèi)東用力拍自己的臉,“那咱們怎么辦?不能就這樣把他們?nèi)由线厓翰还馨�!�?br />
“蘿卜,咱們再用伸縮桿試著拍一拍�!敝旌莆耐_勏跳下車取設(shè)備,兩個人把攝像機架到高臺上去,然而傳輸回手提電腦里的圖像仍然是一片雪花點。
“怎么辦?!”羅勏和衛(wèi)東一起焦急地揪頭發(fā)。
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視,驟然有了群龍無首的茫然無措感。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
“大家,別慌,”到底是華霽秋這位年長者更沉得住氣一些,伸手做了個向下按的姿勢,“小方說得對,如果上面的情況連小牧和小柯都應(yīng)付不了,我們這些人就算上去,也只會添亂�,F(xiàn)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并且,不管結(jié)果是好是壞,我們都不能停下注定需要我們?nèi)プ龅氖拢@件事也不能因為失去一兩個同伴就宣告放棄。大家,時間緊迫,與其無助空等,不如繼續(xù)手頭上的工作,有進展總好過無進展�!�
“華館長說得對,”邵陵也是相對較為冷靜的一個,“越是這種情況,我們就越要盡快多取得一些進展,雖然這么做很顯無情,但這是最好的選擇�!�
大家也知道華霽秋和邵陵的話言之在理,只好懷著萬分焦慮的心情繼續(xù)清理巖壁,時不時地仰頭張望上面的情況。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心中的焦慮也越積越多。
“如果到了巖石臺消失的時間他們?nèi)匀粵]有動靜怎么辦?”吳悠也急得想揪扯自己的頭發(fā)了,“萬一,萬一他們到時候會跟著巖石臺一起消失……怎么辦?”
“那片巖石高臺上,或許就是我們最終要去的地方,”朱浩文的情緒也已恢復(fù)了平常的冷靜,“他們兩個只不過先一步上去了而已。
“如果他們回不來,那么我們就繼續(xù)進行接下去的工作,把所有的圖符拍下來,拼成完整的圖,然后再根據(jù)圖的指示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我們的目的是盡量多的挖掘線索,盡量多的掌握主動,最好是在必須要登上巖石臺之前就找出所有的答案。
“而不管我們是否能找出所有答案,總有某一時刻,我們也會站到那上面去,然后再次見到他們。
“繼續(xù)吧�!�
朱浩文近乎冷酷的冷靜感染了眾人,亦或是那已經(jīng)注定了的、也許并不樂觀的結(jié)局,讓大家覺得擔(dān)憂也是無用,于是各自沉默著,繼續(xù)手頭上的工作。
當(dāng)一股冰冷浸膚的、帶著死亡氣息的濃霧悄然在峽谷彌漫時,邵陵叫停了眾人。
大家把車開到距巖石臺一定的距離之外,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濃霧包圍,漸漸地消失在了視野中。
第357章
山海11┃兩種可能。
當(dāng)黎明的光微微亮起,濃霧轉(zhuǎn)薄時,衛(wèi)東眼尖地發(fā)現(xiàn)在巖石臺原本的位置上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柯兒!大佬!”
“哥!姐!——不是——姐夫!”羅勏激動得跟著喊,一群人向著那邊沖過去。
“你們怎么樣?”
“你們沒事吧?”
“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們可嚇?biāo)牢覀兞�!�?br />
“我的天!萬幸萬幸!你們沒事!太好了!”
大家七嘴八舌劈頭蓋臉一頓說,卻見柯尋和牧懌然則是一臉凝重和遲疑,十分謹慎地看著他們。
“怎么了?”因坐著輪椅遲一步趕過來的岳岑,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不對勁兒。
“不用懷疑,我們都是真的,不是幻象�!毙l(wèi)東連忙敲敲自己胸脯。
“是不是在巖石臺上發(fā)生什么事了?”秦賜細心地問。
大家頓時有些緊張,不再作聲地齊齊望著這兩個人。
“……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柯尋的神色仍有些猶疑,看了眼牧懌然,又看了眼眾人,最后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怎么說呢……我們剛爬到巖石臺上去,你們就撲過來了�!�
“��?”好幾個人一頭霧水地問。
“我們剛爬到巖石臺上,正要仔細看一下周圍環(huán)境,就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又身處在了一片平地上,然后你們就從那邊叫著撲過來……”柯尋一臉匪夷所思地四下里看了看,“——這是——天快亮了?!”
“對啊……馬上就要亮了,一宿已經(jīng)過去了�!眱扇齻人呆呆地點頭。
“——臥槽!”柯尋連忙望向牧懌然。
“……臥槽。”大家也互相驚訝地對視一眼。
“所以,在我們眼里已經(jīng)過去的一夜時間,在你們身上卻只是一瞬間的事?”朱浩文冷靜地道。
“有兩種可能,”牧懌然比他更冷靜,沉著地開口,“第一種可能,巖石臺頂部的空間是一個扭曲的空間,我們上去之后直接穿越了時間,從昨夜來到了現(xiàn)在。
“第二種可能,我們并沒有穿越時間,而是——被某種力量截取走了這段關(guān)于昨夜的記憶,并且絲毫不留痕跡�!�
這番話直讓大家一起激凌凌地打了個顫。
“這個巖石臺的確很詭異,”朱浩文沉思著道,“用攝像機無法拍到上面的任何影像,而你們也在上面穿越了時間,或是被抹去了記憶——這么看來,也許攝像機并不是什么都沒拍到,很可能它拍到的圖像也‘被穿越’了,或者被什么力量抹去了。”
“難道畫推的最終目的不是讓我們登上那個巖石臺?”吳悠疑惑,“否則為什么要這么干呢?如果是前一種可能,那么我們登上去后豈不是瞬間就會回到原地?如果是后一種可能,那我們遺忘了一段記憶,對于事情又有什么推動作用呢?”
“或許,巖石臺是需要我們十三個人一起登上去,才會展現(xiàn)出它真正的面目。”岳岑道,“而小牧和小柯所遇到的情況,也許是巖石臺的一種保密機制,它不允許提前泄露上面的情況,而要求我們必須十三個人一起同時面對�!�
“我同意岑姐的說法�!笨聦c頭,“看來幕后力量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我們一起登上巖石臺了�!�
大家一時默然,只有羅勏低聲問了一句:“那是不是意味著,當(dāng)我們一起登上去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死期?”
沒有人回答他,默了片刻,才聽得衛(wèi)東故作輕松地打破沉寂:“這個畫推兒也太沒譜了,那高臺那么高,難不成得讓咱們?nèi)枷葘W(xué)會攀巖才行?”
“說得也是,如果學(xué)不會那不是還上不成了?”李小春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為難。
“這個問題容后再考慮,”邵陵說道,“咱們現(xiàn)在還是先把昨晚拍下的圖符整理出來。”
眾人回到了帳篷,依舊分工行動。
牧懌然、衛(wèi)東、邵陵、華霽秋和岳岑整理圖符,柯尋、朱浩文、秦賜和羅勏檢查昨晚在巖石臺四周布置下的攝像機所拍到的畫面,李小春帶著女生們弄早飯。
昨晚所有的攝像機都沒能拍下巖石臺是如何出現(xiàn)和消失的,在巖石臺出現(xiàn)和消失的兩段時間里,攝像機拍到的要么是飛沙走石,要么是一片濃霧。
整理圖符則需要很長的時間,昨晚眾人清理出了大片的巖石壁,但仍然不是全部,更高的位置由于無法夠著,都沒能清理到。
到后來,所有的人都加入到整理圖符的工作中,衛(wèi)東甚至給幾個能熟練應(yīng)用電腦的人進行了簡單的處理圖片的培訓(xùn)。
吃午飯的時候,大家暫時放下手頭的工作,邊吃邊休息。
“巖石壁更高地方的圖符要怎么清理出來呢?”顧青青問。
“我有個辦法,”柯尋說,“今晚我和懌然還攀到巖石上去,但我們不翻上石臺,到達石臺邊緣的時候,把手里的繩子一端墜上重物,然后拋擲到石臺的另一邊,這樣繩子就能搭到石臺上,兩端垂下來,我們用繩子一端綁在腰上,另一邊有人負責(zé)拽,把人拽到高處去,這樣就可以清理石壁了。”
“這項操作難度很高,需要體力好的人,”牧懌然道,“誰愿意試一下?”
“我來試試吧。”李小春道,“我力氣是有,尤其手勁兒足,就是……那繩子能不能禁得住我?別回頭半道上突然斷了……”
“是登山專用繩。”牧懌然打消他的顧慮。
“我也來試試吧�!绷_勏自告奮勇,“我體重輕,而且也玩兒過室內(nèi)攀巖,雖然一次也沒成功攀到過頂……”
“有繩子拽著,不需要你攀巖,有膽兒就行。”柯尋道。
“加我一個�!毙l(wèi)東舉了舉手。
“不需要你,”柯尋卻說,“今晚你的任務(wù)是繼續(xù)整理圖符,連帳篷都不用出,早點兒整理清楚咱們就可以早一步接近答案�!�
“我來吧。”方菲接道。
“太好了,菲哥比東子好使�!笨聦へQ豎大拇指。
衛(wèi)東:“……拿我倆當(dāng)打手呢?”
柯尋:“兄弟如‘手’足嘛,菲哥是手,你是小jiojio。”
衛(wèi)東:“我一jio丫子扇你臉上�!�
柯尋:“還有誰報名?”
朱浩文:“我�!�
柯尋:“真能行嗎?”
朱浩文:“你確定是在問我嗎?”
柯尋:“我錯了。那誰,邵總,別躲在旁邊不出聲兒就以為自己不在啊,要不要試一回高空作業(yè)?”
邵陵:“……”都這個時候了還擋不住你一顆想欺負我的心。
吳悠:“你別欺負他了,沒看邵總臉都白了。”
邵陵:“……”我臉本來就白!
柯尋:“行吧,邵總和老秦在下面負責(zé)拽繩子,華老爹和東子、岑姐繼續(xù)整理圖符,青青吳悠幫忙盯著我們上邊的這幾個人,大家在上面交流不便,你們幫忙傳個話什么的�!�
大家紛紛應(yīng)了,吃完飯休息了幾個小時,起來繼續(xù)投入工作。
轉(zhuǎn)眼入夜。
柯尋的方法果然奏效,幾條繩子從石臺的左邊扔到右邊去,眾人先一起拽繩子把一個人拽上去,然后繩頭牢牢綁在車上,再依次去拽其他人。
多虧牧懌然為大家綁的是登山專用結(jié),從兩腿之間穿過去,在腰上再圍一圈,除了男士們覺得有點兒勒蛋之外,總體感覺還算舒服,而且看起來也很安全。
大家清理石壁已經(jīng)清出了經(jīng)驗,速度比前兩晚更快了許多,饒是如此,仍又花了兩個晚上才終于將四面石壁上的圖符全都清了出來。
眾人站在巖石臺下方仰頭張望,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語。
這片拔地而起的石臺就像一根巨大的方柱巋然聳立,在它的四面巨壁上,刻滿了風(fēng)格古樸形態(tài)詭異的圖符。而在它的四周,以它為中心點,呈圓形放射狀態(tài)蔓延到天盡頭的,則是無數(shù)將頭齊齊朝向著它的伏尸。
這情形就仿佛,是天下亡靈在謁拜屬于它們的神祇。
天亮之后,眾人顧不得休息,立刻把拍下來的畫面導(dǎo)入手提電腦進行加工,幾個被逼入行的“實習(xí)美工”和衛(wèi)東輪班工作,倒替著去吃飯補眠。
熟能生巧之后速度越來越快,一個白天的功夫所有的圖片都已處理完畢,只剩下了拼接成圖。
大家這才停工先去吃晚飯,暫且沒有細看內(nèi)容。
“沒想到都到這兒來了還得進行本職工作……”衛(wèi)東揉著倦澀的眼睛一頭仰倒在帳篷里厚厚的地毯上。
“這說明你就是天選美工�!笨聦みf給他一杯熱騰騰的羊奶。
“臥槽,你這是多么惡毒的詛咒啊,誰踏馬愿意當(dāng)天選美工,”衛(wèi)東坐起身喝奶,“如果不是為了生計,老子才不想當(dāng)美工�!�
“那你想當(dāng)啥?”柯尋隨口問。
“當(dāng)……潛水員?”衛(wèi)東正好看見方菲從帳外進來。
“現(xiàn)在改行也不遲。”方菲說。
“你們潛水員工資怎么樣?能讓我養(yǎng)活我爸我媽我媳婦和我自己不?”衛(wèi)東打聽。
“什么時候了你還想這些�!狈椒普f。
“什么時候了也得想著家啊。”衛(wèi)東嘆氣。
方菲微怔,定定地看了他一陣。
柯尋眨巴著眼睛看著兩人說話,然后一偏身子,湊到牧懌然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兩個人就一起轉(zhuǎn)頭看了衛(wèi)東和方菲一眼。
“我直覺一向準(zhǔn),比當(dāng)事人還準(zhǔn)。”柯尋最后補了一句,然后笑著挪屁股坐去了電腦前。
看到屏幕上那些詭異的圖符后,短暫的輕松情緒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柯尋盯著屏幕看了一陣,問衛(wèi)東:“這些圖符現(xiàn)在是按順序排列的嗎?”
“對,圖片名稱以ABCD打頭,分別代表巖石壁的四個面,字母后面的數(shù)字就是圖片的順序�!毙l(wèi)東道。
“你等下再喝,”柯尋把衛(wèi)東已經(jīng)送到嘴邊的杯子一把拿走,“先過來把A面巖壁所有的圖片拼成一張整圖,就像在巖壁上一模一樣的�!�
“靠,就不能讓我先喝完。”衛(wèi)東抹了抹嘴,坐到電腦前開始拼圖,只是簡單地按順序把所有圖片放到一張圖里,并沒有花去多少時間,“電腦屏幕有點小,圖太多,全放一張圖里的話,你要是想讓整張圖都顯示在屏幕內(nèi),就看不清每張小圖的具體內(nèi)容了。”
“沒事,我就看個大概�!笨聦ぐ驯尤厮掷铮瑢⑵聊晦D(zhuǎn)到自己面前,細細地盯著看,時而將圖放大,時而將圖縮小,時而干脆舉起電腦從各個角度觀察。
看了很長一陣子,忽然轉(zhuǎn)頭對牧懌然道:“我有了一個發(fā)現(xiàn)�!�
第358章
山海12┃眼睛。
牧懌然聞言坐過來,和柯尋一起看著屏幕。
柯尋指著屏幕上的一個圖符:“我的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就是這個家伙,它的個頭比所有的圖符都要大。”
牧懌然凝眸看了一陣,點頭道:“不錯,這個圖符比其他的圖符都要‘高大魁梧’,按照古人的繪畫心理和習(xí)慣,通常地位高的人,在畫里會被畫得比次要人物更高大和明顯。
“所以這個圖符,很可能代表著一個擁有首領(lǐng)地位的人,并且這個人在后面的場景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
“你看,整片A面巖壁的畫面組合起來,似乎是一個具有連貫性的、宏大的巫禱場面,而我們之前最先清理出來的那一小部分場景,就很像是一些人或精怪,將死人、死獸和看上去也像是死了的精怪,正按照一定的順序擺放成行,這儼然就是一種祭祀或巫禱行為的準(zhǔn)備工作。
“而這個高大魁梧的‘人’出現(xiàn)在A面巖畫的每一個場景里,這很可能說明,整個巫禱的過程都是由他主持或者引導(dǎo)的,那么這個人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地位崇高的大巫。”
柯尋做了個明白了的表情,牧懌然就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柯尋看了眼吃完飯鉆回帳篷、紛紛擠過來聽他和牧懌然說話的眾人,把電腦屏幕上的圖像縮小到能容納整幅巖畫,而后用手指在畫面上圈了一下:“第二個發(fā)現(xiàn),可能需要自己腦補一下,屏幕太小,這個比例完全看不清——第二個發(fā)現(xiàn)就是這場祭祀儀式里,所有的這些疑似祭品的死人、死獸、死妖怪,它們好像是被按類別分開,然后擺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的……喂喂!”
柯尋一邊說著,大家一邊費力地把腦袋往屏幕跟前湊,柯尋和牧懌然之間一下子擠進兩三個腦袋,羅勏索性直接把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在柯尋身上,抻著脖子往前看。
可惜屏幕太小,巖畫太大,縮小到這個比例,屏幕上的圖符都成了模糊的小黑色塊,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不過牧懌然顯然已想象出了柯尋所說的場景,指尖虛點向屏幕,在空中畫了個三環(huán)的同心圓,問向柯尋:“你的意思是這樣么?”
柯尋被壓歪在地毯上,從羅勏的腋下艱難回應(yīng):“對,就是這樣,整個祭祀的場面很宏大,乍一看上去有些雜亂無章,但是你知道吧,我從小到大看過太多的集體列隊場面,尤其擅長從滿操場千兒八百個穿各式運動服的運動員里把我的隊友找出來,所以‘查找’和‘分類’這種下意識的習(xí)慣已經(jīng)成了我的本能了。
“這個祭祀場面里有非常多的各種奇怪的圖符混雜在一起,但我看著看著就發(fā)現(xiàn),每一個種類的祭品所在的位置連起來,就是一個非常規(guī)則的大圓圈兒,并且一圈套一圈地擴散開,像是水波紋一樣。
“這其實就跟咱們夜里看到的巖石臺一樣,巖石臺周圍都是死去的動物尸體,只不過巖石臺周圍的尸體沒有被擺成規(guī)則的圓圈而已。
“而非常奇怪的是,巖石臺周圍的死尸起碼是以巖石臺為中心擴散分布的吧,但巖畫上的這些祭品的中心,什么都沒有,是一片空白,沒有祭臺,也沒有神像什么的標(biāo)志物,這是不是很奇怪?”
“的確很奇怪,”邵陵被從人堆里擠出來,“任何一種偶像或信仰崇拜都應(yīng)該有一個形象或圖騰存在。”
“難道它們祭祀的是隱形人?”羅勏說。
“說不定真有這個可能。”吳悠連忙點頭,“隱形人看不見,說白了不就是神嗎,所以他們祭祀的就是神�!�
“就算是神,人們也會賦予它們一個形象,”邵陵搖頭,“譬如佛祖,譬如三清,甚至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都會有一個具體的形象為寄托,否則對民眾的說服力就會弱上很多,如果每天讓你們祭拜一團空氣,告訴你們這是掌管財運的神,你們會對這團空氣的神力有信心么?”
“……沒有,”吳悠搖著頭,“那與其讓我拜空氣還不如讓我直接拜牧大佬,牧大佬一高興賞我個大紅包我就發(fā)了,來錢更快呢。”
牧懌然:“……”
“所以對于更信奉神鬼之力的古人來說,如果祭拜的對象是一團虛無,顯然不符合心理期待�!鄙哿甑�。
“我想我們應(yīng)該仔細地查看巖畫的每一個細節(jié),”華霽秋道,“而整體也同樣重要,一幅畫的構(gòu)圖和布局安排往往蘊含著無數(shù)表面看不見的更深刻的內(nèi)容。遺憾的是電腦屏幕太小,無法一次性容納下整幅圖。”
“我后備箱里有……”牧懌然說。
“好的!”羅勏立刻躥出了帳篷去翻后備箱。
不管什么,反正有就對了。
然后拿回了一臺投影儀。
好在羅勏提供的帳篷是軍綠色的行軍帳,又厚又結(jié)實,拉上帳簾后帳篷內(nèi)基本沒有什么光線。于是朱浩文負責(zé)把投影儀和電腦接起來,并調(diào)試圖像的清晰度。
牧大佬帶來的設(shè)備當(dāng)然都是高精尖產(chǎn)品,圖像被放大到覆蓋了整面帳篷壁之后,仍然清晰細膩,再加上這些圖符已經(jīng)被衛(wèi)東降噪處理過,看上去就和用手直接畫在電腦上的沒什么兩樣。
然而雖然已經(jīng)把這些圖符優(yōu)化到了這樣極致的地步,眾人仍然難以用現(xiàn)有的認知,去理解這些疑似人和動物的種種生物的形象,和它們大部分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