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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此次出兵,天時地利。聽說劉棼如今病重,早就不朝政了,北漢大權(quán)皆在他的侄兒劉晃手中。劉晃其人,殘忍嗜殺,殘忍暴力,很不得人心。況且他又與劉棼的兒子矛盾頗多,北漢遲早必生亂�!敝x衍將探子帶回的消息告知靈徽,果然見她臉上露出喜悅之色。

    “如此,還于舊都豈不指日可待�!彼D(zhuǎn)身,回抱住謝衍。

    謝衍看著她如三月春花般明麗無比的面容,忍不住俯身,深深吻住了她。靈徽迎上他的熱情,依戀地圈住了謝衍的脖頸。很快,靈徽就占據(jù)了上風,挑釁地咬著謝衍的唇,聽他的喉口發(fā)出滿足的嘆息聲。

    “圓月,莫要胡鬧�!敝x衍看著屋外的天光,總算沒有失去智,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呼吸,輕輕喘息道。

    靈徽的眸子濕漉漉的,如雨后的海棠,嬌柔無限。

    “你沒聽坊間說么,我是妖姬,最會迷惑你這般芝蘭玉樹的兒郎�!膘`徽咬著下唇,看著謝衍眨了眨眼睛。

    “你會在意坊間的議論么?若是在意,我們還是不要聽了。”謝衍的手心燙的厲害,但是落在靈徽的頰上,卻是讓她貪戀的溫度。

    靈徽想了想,搖了搖頭:“深受苦難的百姓不會有時間去議論朱門大戶的恩怨是非,深明大義的人也不會把關(guān)注點放在別人的緋聞軼事上。那些議論我的,質(zhì)疑北伐的人,不過就是世族中無所事事的紈绔膏腴。他們不事生產(chǎn),不懂疾苦,只圖著自己享樂。這些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我何必在意他們的看法�!�

    謝衍怔怔地望著靈徽,手指描摹著她的眉眼,忽然皺了皺眉,低聲嘆息道:“若無圓月,我或許就是那些紈绔膏腴中的一員,此生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圓月,我能遇到你,是佛菩薩的指引,是我畢生最大最好的緣法�!�

    靈徽卻說不是:“就算沒有我,七郎也永遠不會如他們那般。我第一次見你,就知你本性善良誠摯,如白玉無瑕,是這亂世中難得的良善君子。只要遇到合適的時機,你定有一番作為�!�

    謝衍聽完,彎了彎唇角。他剛想說什么,忽聽到外面有人通傳:“裕景樓來人,說有要事求見女謝衍早就知道裕景樓是靈徽的產(chǎn)業(yè),也知道她通過那里搜集多方消息。今日來人,一定是有要事告知靈徽。

    那是她的秘密,他無意窺探,更無意干涉。于是笑道:“我去看看腓腓睡醒了沒有,你去看看有什么事。若解決不了,就告訴我,我?guī)湍恪!?br />
    靈徽牽著他的手,依依點頭。

    ……

    晚膳時,靈徽喜悅地對謝衍道:“你不是猶豫西路讓何人統(tǒng)帥么,我已經(jīng)給你找好了人�!�

    “哦?那是誰?”謝衍停了手中的箸,等著靈徽說話。

    靈徽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低語道:“一心北伐的仁人志士,一舉破劍門的沙場悍將……”

    “胡意之?”謝衍驚了一跳,動作大得差點打翻眼前的杯盞。

    他一貫從容優(yōu)雅,今日如此失禮,想來是心中太過激動。

    靈徽點頭:“如此,天時地利人和,萬事俱備,只待七郎一聲令下了�!�

    謝衍點頭,微微瞬了瞬眸子。心中的激越如澎湃的江水,蕩在心口處,讓他恨不得立刻就下令出發(fā)。

    多年屈辱,只盼畢其功于一役!

    第154章

    一把五十四、北歸

    圓月不怕,我自當義……

    正平二年,

    風調(diào)雨順,江南稻米豐收,大軍整裝待發(fā)。

    出發(fā)前,

    靈徽又去了一次碧影山。清都觀中,

    一切如舊,想起做女冠的日子,仿佛還是昨日。她踱步到三清殿中,

    虔誠地跪了下來,

    跪了很久很久。

    她記得自己說過,

    自己不信鬼神,只信事在人為�?墒谴髴�(zhàn)之前,

    她卻鬼使神差地開始恐懼,

    開始緊張起來。

    此戰(zhàn)若勝,當為不世之功�?扇羰菙×恕�

    是丟城棄地,

    哀鴻遍野,還是遺臭萬年,

    萬死難贖?

    靈徽睜開眼,抬手捧起一幅卦,

    正準備起卦,手卻被人緊緊握住。

    “既然已經(jīng)做好決定,

    就不要再去糾結(jié)了。卦象好與不好又有什么關(guān)系,難道不好就不去做了嗎?”

    靈徽回頭,

    見是令狐望,

    一時有些惘然。

    他仍蒼白,似乎愈發(fā)消瘦了些,說話時額上青筋分外明顯,看著不大康健。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里?”靈徽問,

    “走路也沒個聲音,嚇死我了。”

    他微微低頭,無聲地笑了笑:“我若是想,沒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靈徽知道他說得不錯,論起心思縝密,消息靈通,確實沒有人比得過他。

    靈徽瞥了他一眼,揶揄道:“確實,若是做了你的敵人,恐怕日子一點都不好過。”

    令狐望搖頭,因為這句話,眼底蘊起濃厚的悲哀:“我從未想過與你為敵�!�

    靈徽說她知道:“我與阿兄尚未反目,如何能算得上與你為敵。不過人生如棋,世事難料,誰又能說得準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就如我當年從豫章長公主府中將你帶出,亦未想過你會是如此厲害的人物。征上庸,平南夏,你屢出奇計,當真厲害。”

    令狐望聽她夸贊,卻也只是沉默。

    他是個謙遜的人,即使如今聲名鵲起,也未曾有過半分驕矜。人人都說楚王身邊的令狐先生是個張子房般得人物,哪怕身體孱弱,仍有翻云覆雨之能。可他始終深居簡出,顯得十分神秘。

    “我所求得不過是個天下太平,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如我當年一樣,禍從天降,家族覆滅,求告無門�!彼溃鞘直成系那嘟顓s暴露了他此時的心緒繚亂,“若非你,便不會有今日的令狐望。我會像犬彘般活在權(quán)貴的手心里,整日里奴顏婢膝地討他們的歡心。是你將我救了出來,讓我像人一樣活下去。”

    他望著靈徽,雙目微紅。

    靈徽并不想領(lǐng)受這樣的感激,畢竟在她看來,當時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這般智謀,怎么可能久居人下,就算沒有我,你必然有很多辦法擺脫長公主�!膘`徽道。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和你一樣,肯輕易放我奴籍。若我始終被那重身份所阻,再多計謀也是惘然。何況你還放了我自由,這在當初的我看來,無異于再造之恩�!绷詈f了幾句,又開始掩袖咳了起來。

    靈徽猶疑著,輕輕替他拍了拍背。

    他弓起的身體瘦得嶙峋,那陣咳嗽太過劇烈,幾乎要將他的心肺咳出來一般。待抬頭時,他清秀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睛濕漉漉的,看著病弱又可憐。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病氣深沉的男子,竟有翻云覆雨的能力。

    靈徽怔怔然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都說滴水恩,涌泉報,而我卻一直未曾報答,在你看來也是忘恩負義之輩吧�!绷詈嘈�,斂起臉上的狼狽,維持著在靈徽面前的尊嚴。

    靈徽看了看手上的卦,不置可否。

    她何曾奢望過別人的報答,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有人幫固然好,沒人幫難道就不走了嗎?

    她搖頭:“你有苦衷,我明白的�!�

    令狐望看著她,滿是心疼:“你總是如此,為別人考慮的多,為自己考慮的少。這樣不好,你該向我討還的,你也知道,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拒絕。”

    這或許是他心跡表露的,最直白的一次。

    靈徽其實一直都明白令狐的心思,但是她從來都裝傻。欠的情債太多,并非什么好事,她招惹了太多桃花,但人生卻并未因此而順遂多少,可見這對自己沒有什么用,反而還有很多負累。

    她討厭這種負累。

    “好,等我想好了,必當討還,你莫要再放在心上�!闭f完,靈徽從蒲團上起身,準備離開。

    “殿下將皇甫家那個女郎送入永寧寺,你當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令狐在她身后問道。

    “何必用犧牲一個女子,來成全他所謂的癡情。那皇甫妙儀固然野心勃勃,倒罪不至此�!膘`徽一想到這件事就很生氣,對趙纓也多了幾分怨念。要不是忙碌,她應(yīng)該當面叱責于他的。

    令狐卻無奈地笑了:“在你眼中,楚王殿下便是這樣一個人么?”

    靈徽頓住腳步,回頭,等著令狐的解釋。

    果然,她對于趙纓滿是不忍心。不管爭執(zhí)過多少次,有怎樣的芥蒂,她仍不愿去將他想的太壞。

    “陛下已經(jīng)下旨,皇甫家族無論男女,全部賜死。她去了佛寺,好歹能保全一條性命,也算不負她兄長所托�!绷詈p聲道。

    “既然如此,納了她不是更好�!膘`徽說。

    “如果女君想要讓殿下納了皇甫氏,那日就不會出現(xiàn)在楚王府了�!绷詈鼰o奈道,為靈徽的嘴硬而折服,“我知道女君不是因為私情,可你的顧慮不是已經(jīng)說明白了么?你寧可相信殿下野心昭彰,不顧一切,也不肯相信他心有顧忌,會為了你妥協(xié)退讓。”

    靈徽立刻就聽明白了令狐望的意思。

    可趙纓真的會聽自己的勸告嗎?靈徽并不相信。

    “你從來都不曾想過,他所謂的野心,不過也是希望天下安定,回歸平靜么?你義無反顧一心北伐,難道他就會置大義不顧,只有爭權(quán)奪利之心?”

    “難道我在你心中,也是如此蠅營狗茍之人?”令狐的聲音越來越低,滿是凄然。

    靈徽搖搖頭,將眼底的淚藏起,轉(zhuǎn)頭離開的果決又匆忙。

    不敢信也好,不愿信也罷,不過都是怕希望越多,失望越大罷了。

    ……

    正平二年七月,十萬大軍從廣陵出發(fā),走水路,一路浩浩蕩蕩往北而去。江上煙波浩渺,很快就連最后一艘船都看不見了,只余江水茫茫,空響陣陣。

    謝衍站在船頭,槳聲淹沒著心跳的聲音,他的眼眸黑亮又堅定,,里面好像藏著一整個星河。

    靈徽將披風蓋在了他的身上,溫聲道:“江上風大,莫要著涼�!�

    謝衍回身,溫柔的握住了靈徽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緩緩摸索。他不發(fā)一言,卻好像說盡了千言萬語。

    唯有這樣的沉默,才能代表他們此時的心情�;蛟S是歡喜,或許是緊張,或許是激動……此次北伐,不管是輸是贏,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

    大軍一路來到淮陰,暫時休整。不想第二日便涌來了許多流民,爭著要投軍,數(shù)量足足有三千人。領(lǐng)頭的人叫鄧環(huán),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小伙子,自稱是洛陽人,因戰(zhàn)亂南下避禍,與北漢有不共戴天之仇。

    “只要將軍肯接收我們,口糧我們自備都可以,武器將軍也不用費心。只希望將軍能給個機會,讓我們一起打回去,為父母兄弟報仇。”鄧環(huán)跪倒在謝衍面前,苦苦哀求。

    這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的情況,大軍一路北上,追隨的人越來越多,糧草消耗是一方面,其他問題也在暴露。

    譬如軍紀問題,也讓謝衍頭疼不已。

    流民成分復(fù)雜,有農(nóng)民,有商賈,也有不少曾是流寇。這些人來歷不明,習慣各異,并不能如謝家部曲和揚州軍一般訓(xùn)練有素,令行禁止。

    “廣陵和京口的流民都可以被你訓(xùn)練成所向披靡的江北軍,這些也沒問題。你看那鄧環(huán),比程去疾還乖順些,你連程去疾都能降服,還怕他能生出什么事?”

    謝衍想了想,笑道:“不過是時間太緊,行軍路上變數(shù)又太多罷了�!�

    “既然如此,不如將這支人馬交給程去疾,他應(yīng)該有辦法管好�!膘`徽建議,笑得狡黠。

    謝衍捏了捏她的鼻子:“當真是個好主意,不過程去疾若是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吹胡子瞪眼。”

    “他才不敢,他要是敢給我臉色,你第一個不答應(yīng)�!膘`徽帶著恃寵而驕的得意。

    “是啊,所有人都知道我懼內(nèi),這可如何是好?”謝衍用唇觸了觸靈徽的臉頰,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

    “越往前,越是危險重重,怕不怕?”他低聲問。

    靈徽搖頭:“若是怕,就不會陪你走這一遭了。仇人就在眼前,我若是退讓,豈不是讓晉陽忠魂蒙羞�!�

    “好,圓月不怕,我自當義無反顧�!�

    ……

    在淮陰略停了幾日后,大軍棄舟,走陸路,折向西北,又一路勢如破竹地拿下了譙國、梁郡、雍丘等大大小小二十多城,短短三個月就到了約定好合兵的滎陽。

    滎陽乃是洛陽的東門戶,為入洛的咽喉鎖鑰。北漢亦明白這個道,壓了二十萬大軍在此,大有決一死戰(zhàn)的想法。

    “韓叔父進軍也很順利,相信不久后就會趕到。”靈徽望著遠處巍峨的城池,抱著謝衍的胳膊,激動地說道。

    二水交匯處,兵家必爭所。

    “楚王亦請兵,帶荊州軍,從南陽北上,共同北伐�!敝x衍低頭,看著靈徽說道。

    靈徽一時怔愣,忽然想起了那日令狐的話:“你義無反顧一心北伐,難道他就會置大義不顧,只有爭權(quán)奪利之心?”

    他竟然真得來了……

    靈徽真得不知道該如何解趙纓,如何去面對趙纓。每當她對他深信不疑時,他總是讓她失望,可每當她對他滿心絕望時,他又能做出一些事情,燃起她心口的一點光芒和火焰。

    或許這就是無緣吧,他們明明彼此依賴,卻總是走著不同的路。歧路亡羊,動如參商……

    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歸途

    桐花萬里連朝路,曾……

    北地的風總是凜冽,

    不過是仲秋,涼意就能浸透肌。

    靈徽攏了個披風,恨不得將自己的頭都縮進領(lǐng)子里。曠野茫茫,

    兩岸蒼山如獸脊,

    一泓河水浩浩湯湯流向了遠方。

    謝衍系馬綠柳旁,自己則帶了靈徽坐在了河邊灘涂的大石之上。

    不遠處就是營寨,千帳燈火在黑沉沉的夜色里,

    無盡綿延。一路攻城,

    一路收編,

    原本十萬人已經(jīng)擴大到了十三萬,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順利些。

    謝衍帶兵,

    寬嚴有度,

    時有施恩之舉,也有嚴厲之處。譬如對沿途州郡的百姓秋毫無犯,

    絕不侵擾,單這一點就勝過許多人,

    引得百姓擁護不已。

    “建康城里從未見過這樣的星星吧?”謝衍用手指了指蒼穹。

    星子低垂,仿佛觸手就可以摘得到。

    建康城里確實看不到這樣純粹的星空,

    那里有晝夜燃燒的燈燭,襯得天色總有些霧蒙蒙的。

    “你帶我出來,

    只是為了看星星嗎?”靈徽問道。

    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此時只仰頭看著天空,星河入眼,

    澄澈無邊。

    “就這樣安靜地看會兒星星,

    其實也不錯�!敝x衍輕聲道。

    靈徽依言,瞇著眸子看向遠處。一片漆黑中,只有彎彎曲曲的河流反射出粼粼光芒,好像星子墜落,

    滿載于人間。她不由得被吸引,望著那處如夢如幻的星河,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很多舊事。

    “在想什么?”謝衍不知何時已收回了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見她的眸子里彌漫出哀傷的神色,不開口問,便已經(jīng)能猜到幾分了。

    “拿下滎陽,洛陽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圓月,此戰(zhàn)必定艱難,我還是想讓人送你去譙國。李珣駐扎在那里,城池堅固,糧草充足,應(yīng)該是安全之所�!敝x衍嘆息道。

    靈徽卻固執(zhí):“我不會拖累你,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越是艱難,越是危險,我們就越不能分開�!�

    見謝衍仍猶疑,她又道:“聽聞楚王的軍隊已經(jīng)從魯陽悲傷,駐扎在了黃河邊上,隨時渡河進逼洛陽。我們?nèi)羰沁t于他攻入洛陽,那該多丟臉啊。都說荊州軍勇猛無畏,難道我們江北軍和揚州軍還差了不成�!�

    謝衍知道她不過在玩笑,但玩笑里未必沒有真情。她有些執(zhí)念,仿佛不親手殺掉劉棼便不算是復(fù)仇成功。

    “有個人同我說過,仇怨在心里結(jié)的久了,容易釀成重病。若不能親自報仇雪恨,那個病灶就會永遠留在心里,根本好不了�!彼捻饽锏臎鲆�,“我曾經(jīng)親手殺過一個將領(lǐng),他的血濺在了我的手上和臉上,又腥又黏,很惡心�?墒菑哪且院螅业膲衾锞筒辉偃鞘譄o策的絕望了,夢里我會拿起刀反抗,會去追著殺掉那些害了我阿父的人。”

    “我有時候也在想,私仇真得能讓人如此執(zhí)拗,如此瘋狂嗎?阿父死于戰(zhàn)場,那是他作為將領(lǐng)的宿命,我是不是不該如此怨恨�!彼f話時,微微仰著頭,一雙剪水雙眸,此時亮的厲害,仿佛是借了星星的光芒�!拔矣H眼見過胡兵屠城,他們將刀高高舉起來,一刀一個,不分男女老幼……人就像螞蟻一樣,到處亂爬,可就算躲到了街巷的深處,還是被堵住了活路,先是被割破了衣裳,拿了錢財,然后頭也被割了,血往外噴,一直噴……”

    “圓月!”謝衍忍不住將她抱緊,用手攬住她的肩膀,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悲憤和自己的心疼。

    “若不阻止這些,未來還會有無數(shù)個城池會和那座城池一樣,淪為人間煉獄。”她指了指遠處的千帳燈火,帶著苦笑:“不為私仇,就算為了家國,為了百姓,不可以嗎?”

    謝衍陪她一起看著遠方,心中澎湃著那句“為了家國,為了百姓……”

    雖千萬人吾往矣!哪怕頭破血流,哪怕埋骨他鄉(xiāng)!

    可形勢敵強我弱,城池易守難攻,并不是靠著滿腔熱血可以的。

    謝衍幾日幾夜沒有合眼,在大帳中與諸位將領(lǐng)商量對策,靈徽有時也會去,安靜地在旁邊聽著他們的交談,或者大方地說出自己的建議。

    起先,有人因為她女子的身份,輕蔑又不耐煩,不過礙于謝衍的身份不好表現(xiàn)得過分明顯。后來,他們也發(fā)現(xiàn),靈徽對北地的地形氣候,風土民情,甚至北漢的將領(lǐng)心性喜好都了如指掌,感佩之余,也愿意聽她說話了。

    謝衍知道她厲害,畢竟她讀書百卷,博聞強識,畢竟裕景樓的存在可不是為了聽建康城的街巷軼聞。

    短短五年時間,她手下的細作就遍布天下各州,如今要打滎陽,他們對城內(nèi)的一切了解,也與靈徽關(guān)系密切。

    她看著一向嬌柔,骨子里卻堅強又執(zhí)拗。

    謝衍了解她,也愿意成全她的所有。這世道對女子過于嚴苛,若是她與自己身份調(diào)換,一定比自己優(yōu)秀出眾百倍。

    “穆天元是劉棼手下最得意的將領(lǐng),他雖然勇武不如張仲符,但卻是老謀深算之輩。當初他駐扎在漢中之地,無論是荊州還是南夏都不敢覬覦分毫,可見其智勇�!焙庵嫔畛�,緩緩說道。

    謝衍點頭,認同胡意之的看法:“穆天元在滎陽只防守,一直不主動出擊,就能看出此人沉穩(wěn),頗有計謀。畢竟我們的糧草補給不如對方,就算耗也能將我們耗死在這里�!�

    “那該如何是好?”程去疾有些急躁,連續(xù)多日進攻不利,別說糧草,就算是軍心都散的不成樣子了。

    “韓將軍的豫州軍如今到了何處?”靈徽忽然問道。

    “如今駐扎在管城,明日就該到了�!焙庵卮鸬�。

    靈徽望著地圖,皺眉,半晌后慎重道:“我聽說當年楚漢相爭時,劉邦曾用分兵之計來對抗項羽,今次我們是否可以效仿一二?”

    “女君的意思是……?”軍師沈攸眼眸一亮,指了指一處城池,“渡河取成皋,再與大軍夾擊滎陽?”

    靈徽點頭。

    “果真好主意!”沈攸拊掌大笑,“其實若得楚王從魯陽方向北上相助,那便更加萬無一失了。我也曾建議過修書給楚王,可是大家都覺得沒有把握得楚王允準。畢竟他從伊水取洛陽,更加輕松一些�!�

    “我來寫,說到底他也是我阿兄,大義在前他有分寸的�!膘`徽一口答應(yīng)下來,旋即回帳去寫信。

    “女君智計無雙,行事果決,完全不輸男兒��!”沈攸夸贊道。

    “難道女子就一定比男子差什么嗎?她天資聰慧,做事勤勉,與她是不是男子原本就沒有關(guān)系的�!敝x衍一向不吝于對靈徽的夸贊,眾人早就習以為常,紛紛附和。

    ……

    靈徽寫信時,腦中滿是當年之事。

    她記得晉陽城破前,她與趙纓的最后一次見面。那一次,他似乎有很多話說,但當她問起時,他卻搖頭,怎么也不說。

    那一夜,月涼如洗,她坐在梧桐樹下,讓趙纓為她吹羌笛。

    他的笛聲真哀怨,一遍又一遍地響在洛陽城靜謐的夜中,仿佛五月落梅,梨花半雪。

    “阿兄,待天下太平了,你們就回洛陽好不好?這個宅邸太空了,我很孤單�!膘`徽對趙纓說道。

    趙纓卻沒有如往常一般,笑著點頭說好。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說了一句無關(guān)乎她問題的話。

    “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

    那時她沒有聽明白,如今再想起來,忍不住淚流滿面。天下沒有太平,他們也再沒有了桐樹下攜手相伴的可能。

    心中的百感交集,落在紙上,卻只有干癟的幾個字:“愿阿兄以大局為重,共伐不義�!�

    可是寫完,便又后悔了……如此反復(fù)了無數(shù)次,她終于沉了沉心,寫了這樣一句話:“桐花萬里連朝路,曾有月明伴歸途�!�

    他應(yīng)當明白的!

    ……

    趙纓毫無猶疑的出兵,便是對她的書信最好的應(yīng)答。九月初九日,佳節(jié)重陽,卦象大吉。大魏三路兵馬齊攻滎陽,大勝,奪城池,誅殺大將元天穆。

    此時,洛陽又傳來一個對他們十分有利的好消息。北漢大司馬劉晃意圖逼宮,讓劉棼傳位給自己,卻被劉棼騙至卻非宮誅殺。劉棼任命護軍將軍張季修為大將軍,帶兵駐守洛陽,抵御來犯之兵。

    “劉晃暴虐卻是難得的將才,而這位張季修……不過是仗著其兄張仲符的功勞,才得到了劉棼的器重。紙上談兵之輩,不足掛齒!”沈攸緩緩道。

    “傳令三軍,后日卯時起灶,辰時發(fā)兵,一舉拿下洛陽!”謝衍對左右道。

    “程去疾帶三千人為前鋒,胡意之帶三千人左翼輔助……”他下令,果決而干脆。

    “城南有地,伊水沖山而過,名為伊闕,孤帶人從那一處進攻,分散守城之兵�!壁w纓走入大帳中,神色肅然。

    “殿下大義也!”眾人紛紛贊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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