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綱吉皺了皺眉。
安室透在綱吉警惕的目光又慢慢走進了一步,此時他與二人之間的距離僅有半米多了。這是一個即使是対不熟悉的陌生人也過于貼近的社交距離,更何況他身上還有著完全沒有遮掩的來者不善的氣息,綱吉腳下挪步,又把灰原往自己身后擋了擋。
“宮野�!卑彩彝笡]有在意綱吉的動作,他只是看著灰原面色慘白的側(cè)臉,緩緩?fù)鲁鲞@個姓氏。
灰原表情驚慌,她猛地抬頭。
“這是最后的機會,就要沒有時間了�!卑彩彝刚f著些綱吉聽不懂的話,他的眼神如捕獵的鷹隼,誓要把灰原鎖定在原地�!吧弦淮伪荒愫湍切┤藬[了一道,沒能把你帶走,這一次我一定勢在必得。跟我回去,我會給你安排合適的地方。”
他知道了�;以瓋�(nèi)心掀起驚濤駭浪。
他為什么知道了?是誰告訴他的?琴酒呢,琴酒也知道了嗎?難道琴酒上次出現(xiàn)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嗎?
不,不対,琴酒應(yīng)該暫時還不知情,否則她不可能還活著。
灰原艱難地穩(wěn)定著自己的呼吸,她并不想在這么要命的緊張時刻因為呼吸性堿中毒而失去知覺暈倒在地,可過快的呼吸依舊使她有些眩暈,她的眼前似乎出現(xiàn)一層白芒。
“可她看起來并不是很想跟你走。”灰原突然聽到綱吉說。
安室透終于把目光轉(zhuǎn)向沢田綱吉。綱吉懷里依舊抱著那只沉甸甸的大號紙袋,看上去氣質(zhì)居家又溫和無害,可他的眼神里分明寫滿了不容拒絕的固執(zhí)。
似乎用固執(zhí)形容也并不準確,那更像是知道自己說出的話一定會被實現(xiàn)的自信與坦然,就如同他身后其實有著追隨他的千軍萬馬,他大權(quán)在握,而言出法隨。
灰原突然在他的聲音下鎮(zhèn)定起來。她走向綱吉的背后,徹底離開安室透的視野,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她対綱吉的附和。
“你有能力保護她么?”安室透冷淡發(fā)問。
“有啊。”綱吉輕聲回答。
“要試試看嗎?”
安室透狠狠地擰起眉,他實在沒料到這種情況,可他并不想把事情鬧大。他的左手在背后握緊、松開又握緊,最后終于松下力道。
他雙眼瞪著沢田綱吉的臉,說出的話卻示意著灰原。
“宮野�!彼终f出了這個姓氏。
“就要沒有時間了�!�
安室透在說完這句話后就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綱吉看著街尾處白色馬自達駛離的車影,悄悄松了口氣,轉(zhuǎn)身看向灰原。
灰原依舊用那副有些冷的表情抬頭看著他。
“那個……”綱吉在心里小小地糾結(jié)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和那位安室先生是……”
“勉強算是前同事吧�!逼鋵嵥⒉幌胱屑毣卮疬@個問題。
但是聽到這個明顯十分敷衍的回答后的綱吉,卻表情夸張地松了一大口氣。
“太好了�!�
“什么?”灰原難得有些愣住。
“其實我還有些怕他是你的親戚什么的……他叫了你另一個姓氏吧�!�
綱吉在灰原呆滯并逐漸變成無語的表情中繼續(xù)說下去:“我本來還以為會是什么令人難過的家庭糾紛,總之如果不是的話就太好了……啊啊啊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了!太尷尬了!”
……
*
杯戶町,空曠的廢棄大樓,十三層。
無水無電的爛尾樓里,即使安裝了電梯也形同虛設(shè)。不論體力如何優(yōu)秀,剛剛爬上六百多級臺階的人都免不了喘息一陣,略顯沉重的呼吸聲在空蕩蕩的墻與墻之間傳遞折射,顯得這里更加死氣沉沉。
十三層,并不是一個吉利的數(shù)字,但是很適合為什么人送行。
金屬打火機發(fā)出“啪嗒”一聲,黑漆漆的空間里頓時燃起明亮的火苗,火苗逐漸濃縮成一個猩紅的點,在黑暗里吐出一縷白色的煙。
“你太慢了,伏特加�!鼻倬埔е鵁熆聪驑翘菘凇�
還在平復(fù)呼吸的伏特加舉起手中的提箱。“有點不巧,本想讓出租司機抄條近路,沒想到來的路上一路紅燈�!�
琴酒似乎略帶嘲諷地哼了一聲。
他們之前在分別進行不同的任務(wù),他負責(zé)處理一只老鼠,而伏特加則負責(zé)運送一箱現(xiàn)金。現(xiàn)在他們從不同的任務(wù)地點一起聚集在這里,即將執(zhí)行另一項新任務(wù)。
——把現(xiàn)金展示給某位生意人,等他拿出想要交易的物品,然后解決掉他。
無用之人無命,很符合組織一貫的作風(fēng)。
現(xiàn)在距離約定的交易時間還有二十分鐘,琴酒與伏特加藏在某面墻的陰影之下,漆黑的裝束與陰影完美地融為一體。伏特加緊盯著他剛剛走過的樓梯口,等待交易人的出現(xiàn)。
五分鐘后。
樓梯口還沒有看到人影,但是粗重的喘息聲已經(jīng)在樓內(nèi)擴散開。一個穿著考究西裝的中年男人的身影伴隨著越來越響亮的呼吸聲越走越近,他滿頭大汗掙扎著邁步踏上最后一階樓梯,終于忍不住從喉嚨里泄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男人有一個碩大的啤酒肚,目測體重要超過兩百斤,要看起來就缺乏運動的他一口氣爬上這么高的樓,簡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也帶著一個金屬提箱,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把提箱放到腿邊,掏出一張面巾紙胡亂擦拭著滿頭滿臉的汗。
“你來得真早�!狈丶油蝗辉趬蟪雎�。
本打算提前來到現(xiàn)場占據(jù)主動權(quán)的男人頓時受到驚嚇,手中已經(jīng)濕透的面巾紙從空中飄落。他驚恐又狼狽地猛地蹲下把地上的提箱重新抱在懷里,腳下打著哆嗦連連后退。
“別緊張,我們又不會上手搶東西,都交易過這么多次了,怎么還這么小心眼�!狈丶訌年幱袄镒叱鰜�,対男人發(fā)出一陣嘲諷。男人顫顫巍巍,敢怒不敢言。
“快點,別浪費時間�!鼻倬圃诤竺嬲f。
“好的,大哥�!狈丶討�(yīng)下。他提起手里裝了現(xiàn)金的箱子晃了晃,于是男人混濁的雙眼也跟著箱子晃來晃去。
“先說好,這是最后一次了�!蹦腥搜柿丝谕倌�,対伏特加說:“不是我不想繼續(xù),實在是這些貨太難搞——掙再多錢也要有命花不是?所以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當(dāng)然。”伏特加意味深長地回答道。他把箱子擺正,一只手托著巷子底面,另一只手撥開了上面的鎖扣,把提箱向著男人打開。
男人見到里面的現(xiàn)金,忍不住露出一絲看上去蠢兮兮的笑。
“現(xiàn)在該你了�!狈丶犹嵝�。
男人把懷里的提箱又放回地上。他的提箱看上去十分特殊,特制款鎖扣與機關(guān)保證了箱子無法從外面暴力損毀,只有知道密碼的人才能打開。
男人在鎖扣上按下幾個數(shù)字鍵。打開的提箱里面是另一個小提箱。
“內(nèi)箱的密碼還是老樣子,只有你們的老板才知道�!彼嗥鹦∠渥舆f向面前的伏特加�!艾F(xiàn)在交易可以完成了嗎?”
伏特加把裝現(xiàn)金的箱子鎖好,從男人手里交換過他們想要的貨物。男人用近乎搶奪的力道把現(xiàn)金箱從伏特加手里拽過,這讓伏特加又發(fā)出一聲嘲諷的笑。
馬上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有錢沒命花了。他想。
他在等待身后的琴酒掏出伯。萊塔。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除了男人離開的腳步聲,再沒有其他任何聲音響起。別說裝了消音。器的槍了,就是連個響亮的巴掌聲都沒有。
這讓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大……大哥?”伏特加忐忑地回身詢問。
只見琴酒面色異常陰沉,他目光兇惡地瞪著自己的手機屏幕,咬牙切齒到似乎要把口中的煙蒂咬斷。
【抓緊時間把貨帶回來吧,何必要浪費時間處理現(xiàn)場呢,子。彈也是很貴的�!誓贰�
伏特加在琴酒想要吃人的目光里噤若寒蟬。
又過了許久,久到伏特加已經(jīng)憋不住自己的呼吸,以為自己即將因為呼吸聲過于吵鬧而成為大哥槍下亡魂的時候,琴酒終于冷哼了一聲,收起自己的手機,邁著大步準備離開。
“大……大哥,發(fā)生什么事了?”
“哼�!鼻倬瞥镀鹨粋溢滿血腥氣的笑。
“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朗姆那個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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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控制不住我的沙雕之力了,結(jié)尾那段在大綱里不該是這個樣子,它本來是一個氣場很壓抑的酒廠行動……不過寫都寫了反正也不影響后續(xù)劇情發(fā)展,就讓他沙雕下去吧(喂)
*結(jié)尾已修,補了一句朗姆的短信內(nèi)容,我只是在玩原作朗姆Time
is
money的梗絕對沒有在暗示酒廠資金短缺(喂)……不過好像更沙雕了呢,完全沒救了呢(自暴自棄)
*這個朗姆是原創(chuàng)角色,不是原作里的朗姆哦。
無責(zé)任小劇場之假如27坐上了安室透的車:
安室透:我開車很穩(wěn)的。
27:等、等等啊你快停下來!啊啊啊不要開著開著就上墻��!快停下來我可以自己飛啊啊��!
感謝讀者狗牙、南笙調(diào)、Albatross、江時如昔年打賞的地雷!
感謝讀者葉少天、夢游仙境、暮色將曉、王侯折、綿綿的白紗棠、sanre的遐想、C
qy、雨眠、凜遙、五條老師夸夸bot送出的營養(yǎng)液!
感謝大家的評論及收藏!和大家蹭蹭!
第45章
灰原哀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她站在一片明亮的海邊,
海浪在白色的沙灘上拍打出一層又一層泡沫。周圍除了她以外再無其他人,沙灘一片光潔,其中只有一串兒童的腳印,
那是她一路走來留下的痕跡。她沿著痕跡一路奔跑回去,
腳底沾滿了細碎的沙。
她一路行至腳印盡頭,夢境里的場景突然變換。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風(fēng)信子花田,花田里有三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志保�!睂m野明美,
她的姐姐,站在風(fēng)信子花田里微笑著向她伸出了手。
“姐姐……”她喃喃道。
可她的目光并沒有集中在明美的身上。她呆呆地看著明美身邊另外兩個人影,想仔細分辨對方的樣貌,可不論她如何努力,那兩人始終面目模糊。
“親愛的志保。”其中一個面目模糊的人彎下了腰。對方似乎是在笑著,
可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與目光,
只有聲音清晰可聞。
媽媽。她在心里無聲地說。
她壓抑著自己想要說些什么的欲望,因為害怕自己的聲音會掩蓋掉對方的話,如果發(fā)生那種事她一定會很后悔,于是她選擇不出聲。她抬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對方,
眼神克制又渴望。
“就要沒有時間了,
你不應(yīng)該在這里。”宮野艾蓮娜溫柔地說。
那我還能去哪里?她無助地張了張嘴,
但又立刻合上,死死地抿著唇。
艾蓮娜彎腰從花叢中折下一朵風(fēng)信子,
輕輕拂去花瓣上的露水,
她認真又專注的樣子幾乎讓灰原忘記自己還身處虛假的夢境里。
艾蓮娜把那朵風(fēng)信子別上灰原的衣襟。
“走吧,親愛的志保�!卑從容p輕擁著灰原的肩膀,讓她轉(zhuǎn)了個身�?伤琅f執(zhí)著地扭頭望著艾蓮娜那張并不能看清的臉。明美和父親宮野厚司同樣走上前來,
三個人一起看著小小的灰原。
“你該走了,那邊還有一條很長的路�!泵髅烙檬种刚砹艘幌禄以亩贪l(fā)�!敖憬阒乐颈R恢倍己芏�,
即使是這種時候,也不會像姐姐一樣任性的�!�
“好啦。”艾蓮娜捂住了灰原的眼睛,把她的臉也轉(zhuǎn)過去�!熬鸵獩]有時間了,我的小志保要跑起來嗎?”
她又看見了自己來時的海。白色的細浪繼續(xù)拍打在沙灘上,腳下的路光潔一片,似乎之前的腳印與痕跡全部都是幻覺。
“啊,還有還有。”她聽見艾蓮娜在她身后說。
“親愛的志保,祝你每一年的生日,都要幸福快樂。”
灰原感覺自己被推了出去,像是被人類捧在掌心拋起的小鳥,可小鳥并不喜歡被人類拋起來,這種動作會使它們驚慌失措。于是現(xiàn)在灰原就在驚慌失措,她腳下踉蹌地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平衡。
然后她真的跑起來了。
沙灘上出現(xiàn)了一串嶄新的腳印,她的腳底粘上了新的細沙。媽媽幫忙別在衣襟上的風(fēng)信子散發(fā)著好聞的香氣。海浪依舊在翻滾,把原本冰冷的海水卷到溫暖的陽光下。
似乎有風(fēng)吹過她冰涼的臉。
灰原從夢中醒來。
她有些恍惚地望著臥室里高高的天花板。在身體變成小孩子之前,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覺得房子的天花板是那么遙不可及的東西了,可現(xiàn)在重新習(xí)慣了低矮的視角,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對于小孩子來說,身邊的一切都如此巨大。
她起身翻下床,穿好拖鞋走到桌邊,把有些分量的木椅努力拖出一小段距離,然后踮起腳爬到椅子上坐好,伸出手打開桌角的臺燈。
書桌上靠近墻面的一側(cè)整齊地歸納著一些雜物,她從中熟練地翻找出頭戴式耳機和磁帶播放器。她又從腳邊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收納盒打開,四盤保存完好的磁帶安靜地躺在盒子里。
宮野艾蓮娜送給宮野志保的唯一一份禮物。
每年一段的生日祝福。
夢境之外的“風(fēng)信子花”。
灰原總擔(dān)心那臺已經(jīng)有些老化的播放器會在某次使用過程中發(fā)生絞帶,因此她早已經(jīng)把前十八段錄音轉(zhuǎn)錄存進了手機里,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才會拿出原版用播放器聽一聽。可今年十八歲的她還沒有聽過最后兩段錄音,她本以為自己可以等到明年或者后年的生日,再幸福地啟封這份珍貴的禮物。
但是——就要沒有時間了。
灰原有些不安,她其實并不明白這句話究竟代表什么含義,畢竟這種話聽上去就不只是字面意義那么簡單。可那究竟代表什么呢,她不知道。
她手指摩挲著最后一盤磁帶。這盤磁帶與前面三盤都不太一樣,第十六年到第十八年的生日祝福全部都在磁帶的A面,這也許說明當(dāng)時準備到這盤磁帶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沒有了足夠的時間,可能最后兩年的內(nèi)容也沒辦法支撐起B(yǎng)面全部的磁帶。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最后兩年的內(nèi)容過于重要,不得不擠壓掉本應(yīng)分給前三年的時間。
在媽媽心里很重要的事,重要到她不得不采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可這件事應(yīng)該又足夠危險,因為她已經(jīng)很努力地瞞下這件事,讓自己“一無所知地”平安度過了十八年。
會是什么呢。
灰原哀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她在暖黃色的燈光里緩緩把耳機帶上,伸手按下機器的播放鍵。
磁帶中央的小齒輪在播放器里繞著圈,像是鐘表的指針在不斷前行。
*
“……里包恩?”
綱吉又把放在耳邊的手機拉遠,仔細確認了一下時間�,F(xiàn)在是東京時間的凌晨三點,藍波正在隔壁的臥室呼呼大睡,公寓樓外的街道在濃郁的夜色里寂靜無聲——總之這實在不是什么閑聊的好時機。
“有什么緊急情況嗎?”綱吉強打起精神。
“沒有哦,只是突然想起今天沒有對什么人說過�!崩锇黝^上帶著一頂軟乎乎的睡帽。“不說我就會睡不著,睡不著就會長不高,所以為了我的健康著想,需要檢驗一下阿綱你在假期里的警覺性和反應(yīng)力有沒有退步呢�!�
最后兩句話之間完全沒有關(guān)系吧!
“接起電話的反應(yīng)時間是3.109秒。”他合上手里的懷表,把懷表放進了列恩的小窩里,最近一段時間這東西是列恩的新寵,每天晚上都要抱著入睡。里包恩懷著“也許讓列恩多蹭蹭懷表它就會進化出計時功能”的美好心愿,也在縱容著列恩的小習(xí)慣。
“考慮到現(xiàn)在日本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這個成績很優(yōu)秀呢。”里包恩看著列恩把懷表盤在身下并用尾巴尖勾起金屬鏈繞來繞去�!坝羞M步了哦阿綱�!�
原來你還記得現(xiàn)在日本已經(jīng)是深夜了嗎!
綱吉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熬椭挥羞@點事嗎�!�
“當(dāng)然不,更重要的事情是我還沒有對別人說。”里包恩坦然自若,絲毫沒有覺得哪里不對�!艾F(xiàn)在可以說了,阿綱�!�
他沒有聽到電話那一側(cè)的回應(yīng)。
里包恩微微皺了下眉。
他自然不會懷疑綱吉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畢竟這種經(jīng)歷在過去幾年中總會不定期的上演,而只有綱吉會這么“不長記性”。暫且不論這種“不長記性”究竟是他的優(yōu)點還是缺點,但至少里包恩可以肯定,綱吉并不會因為這些事而耿耿于懷。
他自然也不會懷疑這個蠢學(xué)生是因為抵擋不住困意而睡了過去,電話還在通著,他能清楚地聽到綱吉有規(guī)律的呼吸聲,這絕對不會是陷入沉睡的人能夠擁有的呼吸頻率。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一件事,沢田綱吉有話要說,而他并沒有開口。
有心事了啊。里包恩輕輕嘖舌。
“……里包恩�!本V吉沉默了十幾秒,最后還是開口問道。
“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情……當(dāng)年你被伽卡菲斯解除彩虹之子詛咒的時候,身體上有什么感覺?”
里包恩頓了一下。
“你想聽哪一個回答呢?”他意味深長地說:“是想聽到其實身體毫無感覺的答案,還是另一種回答呢�!�
“疼痛,灼熱,心跳加速到比經(jīng)歷一場三天三夜的鏖戰(zhàn)后還要夸張,全身的骨骼像金屬被火炎烤到熔化后又被冷水鑄成另一種形狀,肌肉和皮膚像是正在被擠壓的檸檬一樣又酸又澀還大汗淋漓——你其實是想問剛開始受到詛咒時的感覺吧�!�
“啊,對不起�!本V吉輕輕說:“讓你想起傷心事了……抱歉�!�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里包恩倒是沒受到什么影響,就算是在那段作為彩虹之子存在的時間里,他也依舊生活的風(fēng)生水起自在逍遙。他雖然對那樣的命運滿懷怒火,卻并不會產(chǎn)生什么怨天尤人的情緒,更不會把這些事當(dāng)做什么不能被提及的痛點——就算他曾經(jīng)隱瞞這段經(jīng)歷,那也是出于身為里世界第一殺。手的保密習(xí)慣,而不是因為這段經(jīng)歷本身。
更何況這些事情早已過去,他正在進行新的生活。
“沒有為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來了。”綱吉這樣解釋道。
“啦啦,下次不要再這么折騰我了。”他困頓地打了個哈欠,掛斷了電話。
里包恩在電話另一端皺起眉,他才不會信什么“突然想起來”的鬼話,阿綱明顯正在經(jīng)歷一些超出他預(yù)料范圍的事,而這些事看上去還有些復(fù)雜。
蠢學(xué)生真是讓他這個當(dāng)老師的不省心呢。
里包恩把手機扔去床頭柜,他扶著睡帽躺在柔軟的單人床上,規(guī)規(guī)整整拉好被子,吹出一個大大的鼻涕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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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那個放飛小鳥的比喻,是這樣的。我依稀記得很久之前看過科普,就是那個感覺還蠻常見的,在放飛小鳥或者老鷹之類的鳥類時,放飛人習(xí)慣把鳥往高處一拋,以為它們可以這樣借勢飛起來——但這樣是不對的,這個動作會影響到它們的平衡覺,就,本來人家可以平地起飛沒必要在游樂園里坐大擺錘對不對?(什么亂七八糟的比喻)
不過這個科普現(xiàn)在只存在我記憶中了,我重新搜索了幾個關(guān)鍵詞但沒找到具體資料……因此不排除我記錯了的可能orz
無責(zé)任小劇場:
R:人家不說就睡不著呢。
27:那都是什么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的借口��!明明之前睡在我臥室吊床上的時候是一秒入睡的吧!況且就算是真的你也可以對列恩說�。∵@完全就是要整我的借口吧!
R:哎呀,又被發(fā)現(xiàn)了呢。
27:……絲毫沒有悔過��!
感謝讀者鹽煙打賞的地雷!
感謝讀者不是中三病也不是小丸子、三水、銀白、雨眠、九笙夙離、被PUA大師送出的營養(yǎng)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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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今天是上條健一郎出院的日子,
沢田綱吉特意從帝丹高中請了假。
“真是麻煩你了�!鄙蠗l依舊帶著那副鏡片上被摔出裂痕的眼鏡,習(xí)慣性微瞇著眼看向面前的人。綱吉正在推著一臺輪椅走過來,那是為上條準備的,
他全身的細胞由于受到晴屬性火炎的過度刺激而產(chǎn)生了類似劇烈運動后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
現(xiàn)在要盡力避免除臥床休息之外的一切活動。
綱吉対上條的遭遇感同身受,他還記得自己在黑曜樂園第一次進入超死氣狀態(tài)戰(zhàn)斗,之后全身的肌肉疼痛了十多天。綱吉小心地攙扶上條從病床上爬下來又坐上輪椅,
雖然已經(jīng)可以出院,但他還要在家里靜養(yǎng)很長時間才行。
“啊,其實不用放在心上�!本V吉站在上條身后,他慢慢推著輪椅走出病房。
上條的繼母正在為他辦理出院手續(xù),那是一個性格有些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女人,
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頗有節(jié)奏的咚咚聲。她走到上條和綱吉面前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一把揪住了上條的耳朵。
“讓我說你什么好,身體這么弱還想學(xué)別人玩相撲!”她一臉兇巴巴地対上條說:“現(xiàn)在可好,三年級的第一個月就只能待在醫(yī)院和家里了,你還想不想考大學(xué)?”
——感謝工藤新一在警局的面子吧,
上條在教室里掏出手。槍這件事最終大事化小,
至少他的家人并不知情。
“疼疼疼,
媽媽你輕點啦�!鄙蠗l呲牙咧嘴地討擾�!拔抑厘e了知道錯了,以后絕対不會再玩相撲了!”
綱吉在后面有些尷尬地攥緊了輪椅的扶手。這個相撲大賽的借口是上條醒來后那天,
突然接到家人的電話后臨時編造的借口。當(dāng)時在手機鈴聲的催促里,
上條和綱吉面面廝覷,彼此都希望対方能再給力一點。
“救命!”上條虛弱地說:“我總不能實話實說啊!”
綱吉同樣有點崩潰�!翱晌彝耆粫f謊�。 �
“不需要你來說謊,只是給我提供一個理由,
我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外星人突然襲擊還有恐龍復(fù)活的場景,可我需要一個正常一點的理由!”
“那就……”綱吉面色古怪。
“……說你在參加相撲大賽?”
所以說這種借口為什么真的管用啊!綱吉看著上條健一郎和母親正在交流感情的場景,
忍不住懷疑起這個世界。
“啊,瞧我真是失禮了。”上條媽媽后知后覺注意到還站在輪椅后的綱吉,她臉色一正,向他認真道謝�!胺浅8兄x您対我家健一郎的幫助�!�
“沒關(guān)系的,其實我也沒有幫上什么忙�!本V吉輕輕回答。他看著正坐在輪椅上苦惱地揉著耳朵的上條,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在上條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中開口說道:“対了,因為相撲比賽而訓(xùn)練過度的話,保持飲食清淡會有助于身體恢復(fù)……只是一些經(jīng)驗之談啦�!�
“沒問題,保證接下來一個月里讓他一點油水也看不見!”
倒……倒也不必這么嚴苛�。【V吉張張嘴欲言又止。
上條坐在輪椅上,被媽媽推著離開醫(yī)院。綱吉站在原地,還能隱約聽見上條媽媽在念叨上條的學(xué)業(yè),而上條健一郎則在語氣輕松地插科打諢:“媽媽你不知道,我覺得我現(xiàn)在頭腦靈光了不知道多少倍,看到什么都能立刻記住,這豈不是說明我考上東大完全沒問題嗎?”
上條健一郎的腦細胞也被晴屬性火炎活化過了,在短時間會處于被激發(fā)的狀態(tài),不過這種狀態(tài)不會持續(xù)很久,大概等到他的肢體狀態(tài)完全恢復(fù),頭腦也會跟著回復(fù)成本來的樣子。
“我可完全不敢做這種夢�!鄙蠗l媽媽嘆了口氣說:“只要你能考上一個普通大學(xué),我和爸爸就會很開心了�!�
綱吉最后看了一眼兩人離開的背影,他轉(zhuǎn)身走向不遠處一個角落。那里站著另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她偽裝成在飲料售賣機前挑選商品的樣子,被絲巾半遮的臉上爬滿了落寞。
“你好�!本V吉対她說。
“哦,你要買飲料是嗎�!迸吮煌蝗怀雎暤木V吉稍稍嚇到,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讓開售賣機前面的位置,然后說:“你買吧,我不用機器了�!�
綱吉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從口袋里掏出什么�!澳芨嬖V我,你是怎么得到這個的嗎?”
女人看著綱吉手上的晴蟬匣子,驟然變了臉色。她警惕的目光交替游移在綱吉的神色與掌心的匣子之間,最終疲憊地泄了一口氣。
“是一個與我所在的組織有一些買賣往來的秘密商人,他一共向我們組織兜售了三個匣子。另外兩個都是具有攻擊力的武器,只有這個看上去沒什么用,被首領(lǐng)作為獎賞送給了我……但我偶然間發(fā)現(xiàn)它可以療傷,就把它偷偷送給健一郎了�!�
綱吉一直在沉默地聽她解釋。
她嘴唇顫抖著�!澳莻秘密商人対首領(lǐng)說,這是最頂級的Mafia組織也在使用的武器,我沒想到匣子還會失控�!�
“關(guān)于那個商人,你還知道更多信息嗎?”
“船長�!彼柿艘豢谕倌瑝旱土寺曇粽f:“我只知道,他讓別人叫他船長。”
*
“你……要去杯戶?”
依舊是阿笠博士家的客廳,柯南十分驚訝地看著正在給自己挑選帽子的灰原。她先是嘗試了兩頂不同時期的BIG大阪隊的應(yīng)援帽,最后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了一頂芙紗繪設(shè)計的駝色小禮帽。
“好看嗎?”灰原扶著帽子,詢問先前正坐在沙發(fā)里看新聞的阿笠博士。博士從聽見灰原対柯南說自己要外出后就一直緊張地看著她,此時聽到這個問題,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又把目光轉(zhuǎn)向柯南,示意対方也回答這個問題。
“帽子的事不重要,可以等下再說!”柯南有些著急。從FBI口中得知黑衣組織最近的危險動向后,柯南很難讓自己不対灰原的安全問題感到憂慮。她不是第一次被那個組織的人盯上了,如果說前幾次的脫險都是憑借対組織的了解以及一點點好運氣,可這一次他們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監(jiān)視組織的眼睛。
他不是沒有找過安室透,可対方這次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安室透只是対他說了四個字:“小心朗姆”,可是柯南根本不知道朗姆是誰。
連安室透都被迫這般小心翼翼,這讓灰原的處境顯得更加危險了。
“先告訴我,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去杯戶?”
灰原把小禮帽從頭頂輕輕摘下,她微微揚起下巴,用一種有些不快的表情看著柯南說:“這就是我沒有先問你的原因,你要知道,沒有哪個女孩子會喜歡聽見別人說自己精心挑選的裝扮不重要�!�
她在避而不答。柯南皺緊了眉頭。
灰原的社交圈單純到可以一眼望到頭,除了博士與偵探團經(jīng)常打交道外,剩下的人也幾乎都是柯南同樣知根知底的熟人。也許還要算上一個比護隆佑,可是他還在跟著自己的球隊在其他地區(qū)踢比賽,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杯戶町。
対于柯南和灰原來說,杯戶町留給他們的記憶其實不怎么美好。灰原曾經(jīng)在杯戶城市酒店的天臺上差點死于琴酒的槍下,而柯南則在杯戶中央醫(yī)院演了一場大戲,把本堂瑛�!八突亍蹦莻組織。
可現(xiàn)在本堂瑛海大概再也沒有辦法從組織里離開了,柯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應(yīng)該対本堂瑛海還活著這件事抱有期待。他太過了解那個組織的行事方式,赤井秀一也同樣太過了解,正因為如此,他們一直抱著最壞的打算。
柯南現(xiàn)在也在抱著最壞的打算,他覺得灰原一定有什么事在瞞著他,而且這些事一定與那個組織有關(guān)。
可無論柯南如何追問,灰原就是一句話都不肯說。
“你一定知道了什么�!�
“沒有�!�
“現(xiàn)在你身邊十分危險�!�
“我知道�!�
“告訴我你去杯戶究竟要做什么�!�
“不行。”
“那至少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不需要。”
灰原說完這句,突然把頭轉(zhuǎn)向另一邊,抿了抿嘴補充道:“不過我應(yīng)該攔不住你�!�
“給你半小時時間好了�!被以p輕說:“半小時后,我就會出發(fā)�!�
博士坐在沙發(fā)上,抬頭看著跑上樓梯的柯南,有些困惑地低聲悄悄說:“這是你支開新一的說辭嗎?”
……可是他好像依舊躲在樓梯后。
“當(dāng)然不是�!被以瓟n順自己的頭發(fā),重新帶好小禮帽�!肮ぬ倌欠N聰明人怎么可能上這種當(dāng)呢,我只是知道沒辦法阻止他,才沒有在這里白白浪費力氣而已�!�
“啊……”博士撓撓胡子,若有所思。同樣聽見這話的柯南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心地跑遠了,大概正在博士的閣樓儲藏室里挑選好用的裝備吧。
灰原從沙發(fā)的縫隙里摸出一件竊聽器,丟進隔音效果良好的柜子里。
“謝謝你友情提供的問題,博士,現(xiàn)在我可以阻止工藤了�!�
她在博士既詫異又充滿擔(dān)憂的目光中說:“我有一件只能自己去辦的事要做,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博士你也一樣�!�
“可是小哀,你……”博士皺著臉,還在灰原半威脅半懇求的目光中壓低了聲音,避免被樓上的柯南聽見�!斑@樣實在太危險了�!�
“沒關(guān)系,我知道�!被以p輕說�!暗@件事與工藤無關(guān),我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也讓他陷入危險。”
“放心吧,這件事和那個組織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哪能這么巧就會碰上他們呢�!被以瓕澲┦啃α诵Γ诓┦康膽n慮中躡手躡腳走出家門。
客廳里安靜無聲。柯南緩緩從樓上走下。
博士苦惱地嘆了口氣。
“新一啊,這樣真的行嗎?”
“沒辦法的吧�!笨履贤屏送蒲坨R�!凹热凰囊庖褯Q,那就只能用這種方式把她騙過去,借用她的話來說,我知道沒辦法阻止她,當(dāng)然不要在這里白白浪費力氣�!�
柯南用博士儲藏室里的道具全副武裝,試圖悄悄尾隨在灰原身后。
希望兩個孩子都別出什么事才好啊。博士目送柯南離去,有些憂愁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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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看柯南里柯導(dǎo)不給小哀發(fā)劇本的戲碼看膩了,就想看點小哀不給柯南發(fā)劇本的故事呢(遠目)
雖然最后大家肯定都會知道的,不過現(xiàn)在先讓她瞞一會兒吧
無責(zé)任小劇場:
(曾經(jīng))
R:阿綱因為參加相撲大賽受了一點小小小小的傷,飲食清淡有助于身體恢復(fù),所以奈奈媽媽炸的天婦羅我就幫忙解決了哦(伸出筷子從27的碗里夾走若干好吃的,而27正因為肌肉酸痛拿不勞筷子所以無力阻攔)
奈奈:哎呀,阿綱真可憐呢,里包恩要多吃一點啊。
27:……
(現(xiàn)在)
27:飲食清淡有助于身體恢復(fù)哦
上條媽媽:好的!
上條:……???
《論無意識腹黑是如何一步步練成的》
感謝江時如昔年的地雷!
感謝檁本、流光、王侯折、雨眠、順星、過去、雪萃、靈靈葉、作死的存在、嵐砸、黃少天的女票、x..mz(這位讀者的名字里無點點,我為了防止口口打上了點點希望你不要介意不過你的名字為什么會被口口�。。┵浰偷臓I養(yǎng)液!
第47章
堤無津川。
作為一條連通了米花町與杯戶町的寬廣河流,
堤無津川的河面上橫亙著許許多多橋梁,這些橋梁與城市中縱橫交錯的道路一起,組成都市里一張張繁華的交通網(wǎng)。
杯戶中央橋就是交通網(wǎng)絡(luò)中的一段。
灰原哀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
雙手乖巧地扶著膝蓋,
她雙眼平視前方的動作從后視鏡里看上去頗有些奇怪,出租車司機又從后視鏡里打量了一眼,沒忍住開口問道:“小朋友,
你到底要去哪里?”
司機已經(jīng)從南杯戶站一直開到了中央橋,中間大概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可是這個小姑娘一直不說自己要去什么地方。要不是她在剛上車的時候就預(yù)支了一筆車費,司機絕對不會也不敢這么載著她亂跑。
“請繼續(xù)向前開。”灰原只是這么說。
司機在心底嘆了口氣,心想這大概是哪個有錢人家跑出來胡鬧的大小姐,
身上穿著一身名牌不說,
那頂帽子居然還是芙紗繪的特別定制款。他腳下?lián)Q到剎車的位置,正準備減速下橋。
“至少要告訴我下橋之后應(yīng)該去左邊還是右邊吧�!�
他沒有奢望聽到灰原的回答,這并不奇怪,因為這種戲碼已經(jīng)在這十幾分鐘里上演過許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