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許枝咬咬唇：“我還記得若若帶我去跳舞，跳完舞之后隱約看見你出現(xiàn)……”
先前她并沒有喝斷片的機會，經(jīng)過昨晚，她大?概也?摸到了自己的酒量在哪。
她猶豫片刻，試探開口：“我有忘記什么重要的事嗎？”
陸放沒作聲，往她的方向?走近幾步。
他身上的水滴已經(jīng)被擦到半干，但上身仍光裸。
由?于視線差，許枝的目光被迫和他腰際齊平。
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部被她收緊眼底。
許枝無意識舔舔嘴唇，耳尖無法避免地?染上紅。
眼神?無處安放，她試圖找話題：“你剛才是去游泳的嗎？”
陸放在床邊停下來，垂眸靜望她。
他本身的氣場就迫人?，不說話的時候更甚。
許枝有些急了，語氣帶上一絲幽怨：“你怎么不說話……”
話音還未落，她一只手驀然被他的大?掌攥住。
陸放單腿膝蓋抵著床沿向?前傾身，圈著她的手腕往自己小腹一側(cè)帶。
“昨晚的事，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嗎？”許枝聽見他沉聲。
她還沒搞明白換成這種姿勢和讓她回憶有什么直接關(guān)聯(lián)，指腹隨著他的帶動忽得磨過一片粗糲。
陸放貼向?她的耳廓：“這樣呢？可以想起來嗎？”
許枝幾乎是本能地?朝向?自己觸到的位置望過去。
一扎長的疤痕盤桓在他側(cè)腹肌上，末端一直隱沒進褲腰里。
傷口恢復(fù)到只剩淡灰印記，只有摸上去才能清楚察覺皮膚之上的凹凸。
可即便?這樣，也?不難想象最初會有多猙獰。
許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完全顧不上上一秒還旖旎的氣氛：
“很疼吧？”她低下頭，輕撫著問：“怎么會留這么長的疤？”
頭頂上安靜幾秒。
陸放捉著她的手從疤痕處離開，淡笑一聲：“忘了�！�
回答完全算得上搪塞，情?緒變化也?細微，許枝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
“對了，我昨晚到底有沒有忘記什么重要的事�。俊彼淖⒁饬﹂_始倒帶。
陸放沒回答她，只略帶戲謔地?勾勾唇：“去泡個澡，你可以邊泡澡邊回憶�！�
說著，他打橫將?她從床上抱起：“但也?別太久，我叫了客房服務(wù)，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一會帶你去個地?方�！�
-
許枝靠在浴缸里，撩起一捧手邊被浴球染到淡粉的洗澡水嗅了嗅。
草木花香迅速縈繞鼻尖，再環(huán)顧浴室四周的裝修。
她大?腦放空，不禁想著，自己還是第一次住這種檔次的酒店，房費應(yīng)該不便?宜吧。
陸放并非她所想那般貧窮的實感被加深。
她還沒想到自己昨晚是不是丟失了什么重要回憶。
但她為?什么會喝醉，自始至終，她都?非常清楚。
出了酒店，陸放并沒有退房。
快到中午，但看天色有點陰沉，要下雨的樣子。
許枝坐在副駕上，沒問目的地?，只說：“需要很長時間嗎？我要不要向?芮芮姐請個假？”
陸放也?沒回要多久，勾唇瞥她一眼：“委屈你這個老板娘了。”
許枝：“……”
她不接茬，自言自語著岔開話題：“若若今天怎么這么安靜，好詭異�！�
陸放昨晚沒聯(lián)系到她，說是找岑若若要的地?址。
大?概率陸放沒在岑若若面前暴露他們的關(guān)系，不然她對話框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安靜。
陸放雙唇翕張了下，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車子最終在一處高?檔小區(qū)的地?下車庫停下。
許枝雖然好奇，但最開始沒問出口他的目的，索性保持緘默到底。
可等陸放帶她走進這套裝修精致的平層里，他還未主動告知?，她還是沒忍�。�
“你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陸放沒回答，牽住她的手，帶著她在屋里繞了一圈，最后走向?最盡頭的露天陽臺。
她始終觀察著她的表情?，哪怕最細微處也?不放過。
更出格的事他們也?做過，但此刻他的心?跳卻甚過以往任何一次。
他醞釀著開口：“這里的房型、采光都?不錯，小區(qū)的綠化管理也?過關(guān)，各方面都?還行，你覺得呢？”
聽著他的口吻，許枝怔愣了會：“是還不錯，但我應(yīng)該買不起。”
陸放：“……”
“你在想什么？”
許枝“啊”了一聲：“你的表情?太正經(jīng)了，我還以為?你干回你的老本行……”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反應(yīng)太無厘頭，說到后面，她的語氣越來越弱。
陸放啞然。
他沉一息，終于無奈地?撫上她的臉。
“枝枝，要不要和我一起換個地?方生活？”
第40章
大?雨如約而至。
偌大的開放式露臺頃刻間墜下雨點，
啪嗒啪嗒打在磚紅的?塑木地板上。
斟酌太久的話因為附加意義變得深重，現(xiàn)下出來反而輕松。
盡管陸放沒錯過許枝臉上的?恍惚。
他拉住她往里走：“先進屋。”
握住她的?掌心灼熱，許枝緩緩收回心神：“這是你的?房子對?嗎？”
陸放從冰箱里拿出瓶水遞給她，
頷首：“剛畢業(yè)為了方便，
但?實際我并沒有在這里住很?久�！�
他頓了頓，瞥她一眼：“裝修比較匆忙，
如果不滿意，
可以重新設(shè)計�！�
省略了主語，那點迫切變得?隱晦，一番話?聽著只剩松弛。
許枝并未察覺他目光之中隱約的?試探。
先前得?知?陸放就是吱吱的?老板，
她對?他的?財力有了大?概認知?。
知?道他會有錢，
卻不知?道他這么有錢。
三?百多平的?江景平層，大?四房設(shè)計，在頂層另帶了個露臺。
即便是幾年前，用臨南市區(qū)房價的?均價來算，
這套房子怎么也不會低于千萬。
算出這筆賬，許枝心里不免暗自驚愕。
“剛畢業(yè)你就買得?起房了�！彼鬼�
牽唇笑了笑：“我之前怎么會以為你淪落到要靠在后?廚殺魚謀生？”
“看我誤會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傻？”
她的?嗓音很?輕，玩笑中裹挾了點自嘲。
陸放注視兩秒，
向前靠近幾步，徑直將她掰向自己。
“抱歉，
我不是故意隱瞞你�！彼貜�(fù)了一遍當(dāng)時在醫(yī)院被拆穿后?的?解釋，斂斂眼瞼：“前段時間?我們都太忙，時機總是不對?�！�
“那現(xiàn)在呢？”許枝任他扶住自己的?肩膀，
安靜抬頭，視線和他在空中交匯：“現(xiàn)在，
是對?的?時機了嗎？”
問完這句話?，她倏爾反應(yīng)過來，先前自己在醫(yī)院樓下出的?那句“這也是你的?自由”究竟有多違心。
領(lǐng)證之后?，她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在這場利益交換的?婚姻里，她要堅守住自己的?一顆心。
可事實上呢？
她給自己定?下的?規(guī)則早已?形同虛設(shè)，她不止一次無視那條安全線，不知?不覺就踏出去。
見?她出神，陸放微抬手掌，將她鬢前垂落的?一綹碎發(fā)挽向耳后?：“今天帶你過來，就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關(guān)于我的?一切，職業(yè)、愛好?、財產(chǎn)，你想了解的?，我毫無保留�！�
面前的?男人看向她，深邃的?眉眼微垂，輕描淡寫?的?語氣里似乎又蘊含深沉。
稍不留神，就要在此間?沉溺進去。
許枝心跳不自覺加快，只覺撩過她耳垂的?觸感更像撥動在她的?心弦之上。
試圖和陸放這樣的?人在感情上博弈，本就如同摸黑走鋼絲。
也許答應(yīng)結(jié)婚的?第一秒，就是她注定?要為他失守的?開始。
許枝閃躲著和他錯開視線，小聲嘆了口氣。
她自顧走到沙發(fā)上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既然這樣的?話?，我想知?道，你小腹的?疤，是怎么來的?呀？”
陸放腳步一頓。
“車禍。”
許枝：“然后?呢？”
陸放：“……”
“下個問題�！�
許枝撅了噘嘴，不滿道：“這就是你的?毫無保留？”
不遠處的?沙發(fā)下陷，陸放唇邊溢出輕笑：“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大?有意思，你可以先從別的?問起。”
接連兩次，他對?這條疤背后?的?緣由都是回避態(tài)度。
許枝沒堅持。
接下來的?問題，陸放也不算失言，沒有隱瞞都回答了她。
他天生一把好?嗓子，聲音不疾不徐，尤其在聽他講述他和池聞大?學(xué)期間?創(chuàng)業(yè)的?經(jīng)歷時，娓娓的?敘事感不禁將許枝代入到她并未親眼所見?、但?仿佛又身臨其境的?一段恣肆歲月。
“你后?來為什么放棄了這段事業(yè)，想起來回秋水鎮(zhèn)開餐飲店呢？”她眼里先是有向往，后?又閃過惋惜：“池聞回來，是不是也勸你回去？”
陸放淡聲：“是�！�
頓了頓又道：“但?我還沒想好?�！�
許枝不解：“為什么？你要回臨南生活，不是為了工作嗎？”
“歸棹沒有我，現(xiàn)在的?運作也很?好?，池聞已?經(jīng)在京市成立了分公司�！�
陸放凝望她，眸中有如晨霧：“回臨南，更多不是為了我自己�！�
他的?話?音止于此。
許枝對?上他眼底的?幽深，呼吸兀自慢了半拍，急急偏過頭。
就好?像不這么做，生怕他下一秒就一口氣要把什么話?盡。
陸放靜默片刻。
良久，他掀唇落拓一笑，修長的?指節(jié)在大?腿上規(guī)律地點了點：“除了這些——”
他頓了須臾，尾音帶了點散漫，側(cè)著身體向她靠近：“枝枝，你就沒有別的?想問嗎？”
又是這股游刃有余的?慵懶勁。
每每這種時候，許枝都招架不住，都快要形成條件反射般的?緊張。
她忍不住哆嗦：“什……什么？”
不知?是視線落差還是他有意為之，她總覺得?陸放的?目光游離在她的?嘴唇的?位置。
果不其然，陸放再度向她貼近，距離足夠彼此的?呼吸互相纏繞。
許枝驀地捂住嘴。
“比如……我的?戀愛經(jīng)歷�！币�?她反應(yīng)激烈，陸放失笑一聲，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再或者，‘待會聊’？”
仿若隱秘的?心事被揭穿，許枝一雙眼瞪圓，磕巴道：“什么、什么待會聊？”
陸放“嘖”了聲，半瞇起眼，目光審視般在她面容上停留。
半晌，意味不明丟下一句：“雖然賴皮，但?還是喝醉了好?，至少?很?誠實�！�
聞言，許枝頓時如臨大?敵：“什么意思？我喝醉到底干了什么了？”
她不是沒喝過酒，大?學(xué)寢室聚餐她和舍友都習(xí)慣小酌幾杯。
雖然沒到昨晚那種斷片的?程度，但?所有人都夸她酒品好?，哪怕醉了也不哭不鬧。
所以她理直氣壯：“你是不是胡八道故意唬我？”
她吹胡子瞪眼的?模樣，像極了撤走貓罐頭時蘋果的?反應(yīng)。
陸放好?整以暇，指尖抵著太陽穴，緩聲道：“算了，也許只有帶你重溫一遍，你才能想起來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捻了捻指尖，余光漫不經(jīng)心瞥她一瞬：“不急，我們有的?是機會。”
聽他煞有其事的?口吻，許枝心里完全捉摸不透。
正在她一頭霧水苦惱的?時候，陸放收起了神色中淡淡的?興味，沉聲開口：
“我沒有談過戀愛，如果之前的?表現(xiàn)讓你產(chǎn)生了我情史豐富的?錯覺，我很?榮幸，就當(dāng)是你對?我把紙上談兵得?來的?經(jīng)驗再付諸出色實踐的?夸獎�！�
低醇質(zhì)感的?嗓音透著正色，又斯條慢理。
他停留幾秒，平靜道：“至于‘待會聊’，她是歸棹和我共事多年的?好?友。”
聽他主動解釋，許枝略窘迫地低下頭，嘟囔了句：“我又不想知?道……”
陸放看她一眼，不置可否，繼而補充一句：“你也認識�！�
許枝怔了怔，指向自己：“我認識？誰啊？”
陸放不動聲色收回視線，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如果你接受池聞對?你的?邀請去歸棹，我想，你和她很?快就能見?面�！�
聽他突然提起這茬，許枝只覺意外。
因此，她沒察覺到被他偷換概念掩蓋掉的?以退為進。
許枝飛快看他一眼，壓低聲音：“你怎么知?道池聞邀請我？你知?道我之前做過美?食博主嗎？”
陸放靜了靜，沒回答，反而問起她：“如果我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
他的?嗓音聽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緒，更沒有逼問催促的?意思，但?許枝就是無端生了點心虛。
她手無足措地開口：“我、我也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空氣陷入了十幾秒落針可聞的?靜。
最終還是陸放先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幾不可聞輕嘆了聲。
“你瞞我一次，我瞞你一次，就當(dāng)我們扯平�！�
陸放轉(zhuǎn)過身，直直看向她，聲線沉朗：“不用著急回答我，讓你和我一起來臨南生活的?提議，你可以慢慢考慮。”
-
從小區(qū)離開前，陸放那倆黑色大?眾油箱指針快歸零。
許枝搜了下最近的?加油站，剩余的?油量大?約很?難撐過去。
她不久前才聽見?外面轟隆的?雷聲，外面的?雨估計不會小。
她扭頭朝陸放詢問：“家里有傘嗎？有傘的?話?，再折返一趟，我們走出去打車好?了�！�
陸放攔住她，淡聲道：“不用，換一輛�！�
隨即取出另外一把車鑰匙。
指尖微微用力，忽然，停在大?眾邊上的?路虎前燈閃了閃。
他先前其實對?這輛實用耐造的?大?眾一直持積極態(tài)度。
但?昨晚之后?，他改變了想法。
車廂還是以空間?寬敞、內(nèi)飾雅致為好?。
畢竟用途和使用場景都發(fā)生了改變。
并不知?曉事實狀況的?許枝：“……”
看清車標，她心里對?它的?價格也有了數(shù)。
接二連三?的?，她現(xiàn)在甚至都有點免疫的?感覺。
陸放打開路虎副駕的?車門，在車身磕了磕煙盒：“你先上車，我出去抽根煙，一會去趟超市�！�
許枝乖巧地點點腦袋，多嘴問了一句：“去超市買煙嗎？”
陸放一只手臂還隨意搭著車門，他凝神，盯著看了她一眼，八風(fēng)不動道：“買傘�！�
許枝愣了愣：“既然有車，不用買傘吧？我們回酒店取完東西退個房就趕緊回去吧，明天我不想請假。”
話?落，只聽陸放低低一笑。
許枝不明所以，剛抬頭，就見?陸放那張從容的?面容在眼前放大?。
“此傘非彼傘�！�
陸放嗓音壓著淡漠的?戲謔，垂眸看她，目光居高臨下，帶著無聲的?壓迫。
他一只手捧上她的?面頰，略略用力摩挲了下：“我已?經(jīng)幫你請了往后?三?天的?假。”
許枝吞了吞口水，剛要問原因。
“我們的?婚檢報告出來了，各項指標都正常�！�
陸放的?指腹繞到她的?耳廓，不輕不重地揉捏。
“你不是想知?道你昨晚喝醉了到底忘記什么了嗎？”
耳垂上的?拉扯感驟然發(fā)生又消失，許枝聽見?陸放幾乎貼在她耳畔勢在必行的?粗糲嗓音：
“這三?天，我會好?好?帶你回憶。”
第41章
路虎從街道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