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幾?乎是忍著惡心,將原以為能永遠埋起來的噩夢在腦子里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
雖然知道永遠忘記只?是自欺欺人,在和歸棹簽下合同的那一天就埋下了一顆種?子,但她沒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么快。
沈莜起身給許枝倒了杯水。
她來得大概很著急,順著領口能看見外套底下藏著睡衣,黑直發(fā)用鯊魚夾固定在腦后,全身裝束打扮看起來和這棟大樓哪怕任何一處拐角都不搭。
但就是這么一具小小的身軀,盡管嘴唇和臉蛋都有些發(fā)白,氣息也極度不穩(wěn),可她不久前講出的話?卻振聾發(fā)聵的決絕勇敢。
沈莜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是多小瞧了這個老同學。
“既然決定要這么做,你應該能想到接下來,你會面臨什么吧。”
許枝抿了口水,點點頭。
陸放就是這個時候從電梯走出來。
雖然事態(tài)緊急,但沈莜只?叫了阿穎在內(nèi)三個住在員工公?寓的小姑娘。
一是她需要先和許枝單獨把?事情溝通清楚,單獨的、面對?面的,以共事者的關系,也以同為女性的關系。
至于第?二,職場向來都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風平浪靜,人與人之間惡意的揣測從來不少?。
在對?這次輿論風險沒有更把?握的應對?方案之前,沈莜并不想太興師動眾。
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虛掩,阿穎看清來人,剛起身要通知沈莜。
周岳立馬給她遞了個眼神,讓她噤聲。
沈莜重新坐回靠椅,嘆口氣:“你應該知道輿論發(fā)酵已經(jīng)波及到公?司,因為對?方有那條第?三視角佐證,你之前準備好的澄清視頻現(xiàn)?在即便發(fā)出來說服力也很小,明天一早,歸棹官網(wǎng)會準時發(fā)律師函否認這件事、表明公?司的立場和態(tài)度�!�
“如果你堅持要按照你的計劃做,輿論會成?拉鋸戰(zhàn),對?面肯定不會放過你不回應這個點,之后對?你、公?司的質(zhì)疑和聲討只?會愈演愈烈�!�
“我很理解你的做法,但作為歸棹市場部經(jīng)理,我需要更理性地分析這么做之后風險,這點,你可以明白嗎?”
許枝輕嗯一聲:“我明白的�!�
沈莜張了張嘴。
如果真?到了輿論反撲嚴重的時候,管理層一定會毫不猶豫找由頭把?許枝和公?司的關系摘干凈。
很現(xiàn)?實也很殘忍,面對?昔日老同學,她有點不知道怎么講出口。
“公?關部的聲明幾?點發(fā)?”
許枝忽然問。
“應該是九點,怎么了?”
許枝抬眸對?上她,眼底清明:“聲明里,能不能讓公?司和我劃清關系�!�
沈莜怔了怔,絲毫沒料到自己?的欲言又止會被?她提出來。
而且原先想說出來只?為了給她做個提醒。
可聽她口吻里,明顯很認真?。
辦公?室外,陸放還在思忖沈莜話?里的“計劃”和“風險”究竟是什么,聽見許枝這么說,兩?抹濃黑驟然緊蹙。
許枝自顧自往下說:“理由應該很好找,比如,公?司在尋找達人合作的時候沒有做好充分背調(diào),再讓公?關引導風向……就往公?司無辜這種?話?題上帶。”
沈莜咂咂舌。
她的話?完全不像是心血來潮想到的點子,反而像是深思熟慮后在話?題最合適的時機順水推舟。
“那你呢,你怎么辦,如果公?司真?的這么做,你接下來一段時間就要獨自一個人承受炮轟了�!�
許枝微微牽了牽嘴角:“謀定而后動,這個道理,在你最開始給我開出第?二份簽約合同的時候,不就已經(jīng)和我合拍嗎?”
沈莜沒回答,試圖為她的預想找出點不合理性:“你有沒有想過,等你拿到你想要的證據(jù)、事件可以完全反轉(zhuǎn)的時候,公?司會不會因為不維護員工、識人不清再次陷入輿論中呢?”
“這個不用擔心,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會給公?司澄清�!�
沈莜看她一眼:“可站在老同學的立場,我不希望公?司要靠和你劃清立場來渡過這次風波。”
她頓了頓:“包括池聞,還有陸放,我們?nèi)齻,沒有一個人會這么希望�!�
聞言,許枝眼圈一熱。
她低下頭,話?里自嘲的意味很濃:“看了那個視頻,你們就沒有對?我產(chǎn)生一點點懷疑嗎?”
從她趕往公?司和沈莜溝通到現(xiàn)?在,她自始至終沒有向她詢問一句,她被?指控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也許我真?的和那個人描述的一樣,就是個想利用身體搶單、表里不一的人呢?”
沈莜走過來拍了拍她腦袋:“你這小腦袋瓜子,整天到晚裝什么呢?”
“比起那些聽風是雨的網(wǎng)友,你可是給我們放了三年錄音的英語課代表,你是什么樣的人,我們從來都清楚�!�
“我們不需要靠別人的注解去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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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許枝從歸棹大樓出來,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之后。
黎明破曉,地平線下的余光開始勾勒大廈的輪廓。
熹微的日光逐漸驅(qū)散她休眠不足的困乏,她定定神,不禁想,無論今天發(fā)生什么,明天太陽永遠會照常升起。
她還年輕,不應該缺乏重新開始的勇氣。
許枝沿路走了一段距離,身后不遠不近的地方傳來短暫的鳴笛聲。
她回過頭,看見那輛熟悉的路虎。
車速降下來,緩慢往前滑行一截。
駕駛位的車窗搖下,坐在里面的人見她愣著,失笑了一下:“見到我,這么驚訝?”
“你這么看我,會讓我誤以為我們已經(jīng)一年沒見過,而不是一星期�!�
許枝抿抿唇。
回神往四周環(huán)顧一圈,在陸放開口前,已經(jīng)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
“你怎么會在這里?”
話?問出口,許枝自己?也愣了愣。
明明他們在這輛車上一幕幕親密的畫面還記憶猶新,這才過了多久,她自己?說出的話?,自己?竟然都后知后覺出一絲陌生。
陸放自然也察覺到。
他臉上布滿平靜,不答反問:“如果我沒出現(xiàn)?在這里,你打算什么時候回我消息?”
許枝攥了攥掌心,垂下眼:“你最近這么忙,總是給你發(fā)消息,我害怕……”
“害怕打擾你�!�
陸放勾一勾唇,笑意未達眼底:“許枝,你說這種?話?,自己?相信嗎?”
他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連名帶姓的叫過她。
許枝眼睫輕顫,問:“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我不生你氣�!�
陸放重新啟動車子,扶上反向盤,語氣和緩幾?分:“我只?想你回我消息,尤其在你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之后。”
早在剛掛斷公?關部的內(nèi)線電話?,他就給她發(fā)了微信。
什么都沒問,只?是像往常一樣,和她道一句。
對?面沒有回復,加上之前好幾?天,他們零零散散的話?題,他總是感?受不到她的熱情。
他自然是失落,但又慶幸,如果是睡著錯過,至少?她能在鬧鐘響起前擁有一個平和的睡眠。
結果,他從周岳口中得知她已經(jīng)來了公?司。
“對?不起�!痹S枝側(cè)過臉看窗外,還是道了歉。
陸放靜了一息,換了稱呼:“枝枝,別這樣�!�
“你這樣,我會覺得你是在故意冷淡我�!�
車廂陷入短暫的沉默。
他挑起眉梢,偏過頭看向她:“不否認?”
許枝沒說話?,眉眼冷倦。
一種?叫沉重的情緒同時哽上兩?個人心頭。
陸放扯松領帶,壓下心底的躁郁:“你不想說,好,那我換個話?題�!�
“你拜托沈莜,讓公?關部發(fā)聲明把?公?司從這件事里摘出去,你有沒有認真?想過這么做的后果?”
許枝偏過頭看他,擰眉:“你聽到了?”
不知道她的話?被?聽去多少?,許枝攥上安全帶,意味不明講一句:“原來你也會偷聽別人說話?�!�
“為什么不會?”
陸放笑笑,臉上卻一絲情緒也無:“如果沒去聽見,只?有等到明天改過一版的聲明發(fā)出來,我才有資格明白你的想法,沒錯吧�!�
“這件事,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區(qū)別嗎?”
許枝靜了靜:“還是說,你知情后,要阻攔我�!�
“區(qū)別?”
陸放笑嘆一聲:“枝枝,我是你的丈夫,這種?事,我難道都不能有知情權嗎?”
“阻攔與否都是后話?,但至少?你應該告訴我,我說過,我和歸棹,都是你的后盾,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許枝眼里透出點倔強:“可你還會阻攔我。”
“是�!�
陸放這次答得很干脆:“我不知道你和沈莜說了什么計劃,但羅齊生是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他既然能完整布下這個局對?付你,你想靠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撼動他,根本不會容易�!�
他說的每個字,許枝都反駁不了,但每個字,此刻她聽起來都刺耳。
她忽然笑了一聲:“如果那晚在會所你沒有讓他下不來臺,也許他根本不會想盡辦法對?付我。也許從頭到尾讓我一個人解決,這件事根本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復雜呢?”
這一腳剎車,陸放踩得很急促。
好在這個點路上壓根沒幾?輛車,許枝身形不穩(wěn)地往前一歪,扭過頭,便對?上一雙充滿愕然的眸。
陸放自嘲地牽牽唇:“所以,你是在怪我插手了你的事,對?么?”
車窗外,臨南地標建筑的鐘樓準時敲響六點的鐘聲。
他透過玻璃往外看,只?覺得兩?個人都忙碌的這段時間,是真?的有什么被?短暫的蹉跎了。
許枝如鯁在喉,低下頭,聲音弱了幾?分:“不是……”
她心里全然是混亂:“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不應該這么說,我只?是……只?是想自己?解決這件事,陸放,你就當我們沒有夫妻這層關系,這件事,交給我自己?來,好不好?”
聽她尖銳,聽她口不擇言,陸放沒有一點生氣是不可能的。
可看她眼底青黑,想起她正處于輿論風暴的中心,他心里的郁結又無聲消失。
他握住她的手,暫時妥協(xi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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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一夜未眠,兩?人到家,久違地躺在了一張床上。
各自都疲憊,盡管不久前一場不盡愉快的對?話?最終并沒有解決什么實質(zhì)性的問題,最終是靠一人妥協(xié)收場,但兩?具身軀的溫度通過擁抱交互的一瞬,那種?蔓上心頭沉甸甸的滿足騙不了人。
許枝環(huán)著陸放的腰,用臉頰非常輕微地摩挲了下,像是貪戀這份觸感?。
意識都混沌,嘴上還在喃喃自語:“陸放,對?不起……”
一遍遍的,不知道究竟在為什么道歉。
圈箍著她的人嘆口氣:“我也要說聲對?不起,這種?時期,也許不該要求你太多。”
陸放輕輕捏住她的臉,讓她有幾?分清醒:“只?有一點,之后給你發(fā)消息,別再故意看不見�!�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懷里的人迷蒙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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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棹企業(yè)號最終還是遂了許枝的意愿,發(fā)了一則摘除關系的聲明出去。
輿論也的確如她所料,原本對?她和公?司的兩?頭謾罵逐漸開始一邊倒。
她視頻底下的評論區(qū)都快要罵翻天,說她沒臉沒皮的,吃人血饅頭的,就連之前還發(fā)私信和她交流的觀眾都重新來問她:
你真?的是立人設博取流量嗎?
就是在這樣的高壓下,許枝按照原計劃把?自己?固定節(jié)目的第?四期視頻發(fā)了出去。
發(fā)出去,剩下的什么也沒再管。
沈莜給她批了兩?周的外勤,例會也可以缺席,因為對?外,她現(xiàn)?在是和歸棹中止合約的狀態(tài)。
趁著這個時間,許枝久違向外踏出步伐。
她拿著先前陸放送她的相機見了一位久未謀面的朋友——
第?三視角的拍攝者,和她有同樣遭遇的女孩子。
許枝在網(wǎng)上看到視頻的第?一秒,就知道了這個視頻的來源。
因為她們曾經(jīng)抱在一起哭訴過彼此的遭遇,所以她很容易辨認出畫面之外微弱的畫外音。
“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處在他的威脅下,我也逃避過,但我已經(jīng)明白這不會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你的鏡頭明明緊張害怕到抖動不止,你都沒點下停止錄制,我想,現(xiàn)?在就是實現(xiàn)?你最初記錄的意義的時候了�!�
許枝還拿著相機找到了張嫻月在臨南的療養(yǎng)院。
張嫻月見到她,顯然是興奮的。
許枝滿腹愧疚:“我和陸放都太忙,一直沒時間來看您�!�
張嫻月擺擺手,毫無芥蒂:“我也很忙,你們經(jīng)常來我也沒時間招待你們。”
她情緒高昂地給許枝介紹自己?最近參加了院里的手工制作月餅的活動,說中秋快到了,希望能在此之前學會,爭取能讓他們嘗到她親手做的月餅。
還帶許枝去見了她在療養(yǎng)院新認識的朋友,在她的老姊妹們面前驕傲地介紹“這是我閨女”。
臨走前,張嫻月拉住她,給她遞了個老式的sd卡片,說里面老照片實在太多了,答應幫她找她父母的照片奈何精力實在不夠。
如果放在很多事情沒發(fā)生前,許枝可能還能做到欣然接受。
可現(xiàn)?在,這張小小的卡片仿佛成?了一塊燙手山芋。
“這里面還有很多其他的照片,意義太重大了,我不能要�!�
張嫻月拍拍她的手,啼笑皆非:“小開還沒成?家,我暫時就你一個兒媳婦,不過是些老照片,給你還能擔心你帶著跑了不成??”
也許是那天的風太大,許枝正好站在風口,她的眼眶不自覺盈滿了淚水。
這天,是最普通、平凡的一天。
許枝將簽完字的協(xié)議收好,最后一遍檢查妝容和絲襪里的設備,按下紊亂的心跳,重新插上了被?“開盒”泄露出去的手機卡。
信號連通的第?一秒,未接來電和短信提示泉涌般跳出來。
謾罵詛咒,觸目驚心。
她統(tǒng)統(tǒng)無視,徑直打開通訊錄,毅然決然撥通一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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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放在密集的行程里久違參加了一個商業(yè)晚宴。
他素來低調(diào),幾?乎很還少?出席這種?喧囂的名利場。
但這次晚宴的東道主是羅照陽,重點邀請對?象是承宇項目的幾?個負責人。
地點好巧不巧,就在劉義競新開業(yè)的馬場。
馬場傍山而建,除了騎馬,還集洗浴客房等等服務,完全是有錢人的銷金窟。
宴會廳,花香鬢影,貴胄云集。
池聞和陸放剛從邁巴赫下來,劉義競就過來迎:“陸總、池董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
“先進去喝點酒,還是先去挑匹馬跑兩?圈?”
“不騎,你這里的馬我騎不慣。”
池聞知道他等在這鐵定沒安好心,大概率是要支他們走。
他掛上一副無動于衷的神態(tài),徑直往廳里去。
邊走他邊“哈”了聲:“看來劉總這幾?年撈的油水真?不少?啊,你看看這裝修�!�
劉義競笑笑,眼睛往陸放的方向瞟了瞟:“哪能啊,油水不油水的,還得看陸總和池董給不給劉某這口飯吃�!�
陸放沒應聲。
他的視線已經(jīng)穿過人群,落向不遠處一個中年男人。
池聞看見他已經(jīng)鎖定目標,勾肩搭背將劉義競帶走。
中年男人兩?鬢已霜白,眉目間能看出點羅齊生的影子。
他身邊站著的兩?個男人正是承宇的負責人。
陸放的周身的氣場太強,只?稍稍站定,幾?人的視線就隨之而來。
“陸總�!�
羅照陽主動走向他:“都說歸棹的掌舵人初生牛犢,今天看,確實年紀輕輕一表人才�!�
陸放從招待手里接過一支細高腳香檳,不經(jīng)意往前伸了伸,算作回應。
神色里不加掩飾的意興闌珊,饒是像羅照陽這樣的老狐貍也不覺有些掛面子,臉色沉了沉,故意找他不痛快:
“我和陸總,也算不打不相識,前不久陸總公?司不是有個女員工,在網(wǎng)上教人吃飯的吧,結果被?人爆料勾引男上司,我點進去一看……你們猜這么著?”
羅照陽故意賣弄玄虛,絲毫沒注意到眼前的人眼底閃著肉眼可見的冷峻。
他拖長?音:“視頻里被?勾引的人,竟然是我兒子,你們說,是不是很好笑�!�
周圍的賓客沒人知曉他口中的女員工究竟是什么身份,雖然羅照陽的話?并不好笑,但大部分的人還是會附和著應兩?句。
陸放半邊臉沉在暗處,目光深不見底。
雖然許枝那天叫他不要插手這件事,但他終究不可能真?的做到無動于衷。
他從劉義競找來競標的三方查起,以他近期和羅照陽一筆大額交易為撕裂口,順著盤根錯節(jié)一點點往內(nèi)滲透,基本已經(jīng)掌握羅照陽和一家跨境賭場非法交易的證據(jù)。
大約從兩?年前開始,羅家就與之有秘密金錢往來,最開始做得很隱秘,近幾?個月應該和賭場談攏了新的分成?比例,每個月流水從六位數(shù)開始往七位數(shù)跨越。
洗錢或者非法跨境轉(zhuǎn)移財產(chǎn),光這兩?個其中任何一個罪名,都足夠羅照陽進去待上幾?十年。
這是他早早撒下的網(wǎng),也是為許枝打造的象牙塔。
他隨時準備在側(cè),只?等她一聲令下。
笑聲仍綿延不絕,垂眸啜著香檳的男人忽然動了。
他面色沉靜,但話?里藏不藏不住的森然冷氣:“羅總,百聞不如一見,你的惡趣味,簡直和你的生意一樣爛�!�
宴會廳短暫的靜了幾?秒。
羅照陽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眼角的褶子都要瞪平。
他剛要發(fā)作,幾?個保鏢穿著的人匆匆跑過來在他身邊附耳朵。
“你說什么?!齊生他被?那個女員工捅傷了?快帶我過去!”
電光火石間,陸放聽見關鍵詞。
他眼皮猛然跳了跳,下一秒,池聞已經(jīng)疾步過來。
“快點跟我走,你老婆被?人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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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枝跌坐在地毯上,手里還握著沾了血的匕首。
她的大腦被?驚懼、麻木同時占領,眼里蓄滿生理性淚水,分不清是被?高度數(shù)的酒精熏到,還是因為羅齊生那氣急敗壞的一巴掌。
她身前不遠處,羅齊生捂著自己?的右側(cè)腰歪倒在沙發(fā)不�!酢�,嘴里還不住咒罵著“賤人”。
盛怒之下摔碎的子彈杯碎片劃過她臉頰的皮膚,留下一道血痕。
她顧不上疼,小心翼翼往自己?臀邊探。
她腿上的絲襪已經(jīng)被?撕毀,但方方正正的棱角還穩(wěn)穩(wěn)當當卡在她最貼身的衣物里。
許枝頓時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