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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薛瑯明年才及冠,很是年輕,有些老兵痞子一開始不服他管教,后來都被63*00

    打得服服帖帖。

    他少年時是京師有名的紈绔,后來被老侯爺一腳踹到軍營歷練,沒幾年,老侯爺病逝,薛瑯襲爵,不服他的人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麾下,才有人色欲熏心,妄圖染指女使。

    薛瑯覺得很丟人,眼前時不時浮現(xiàn)那日在軍帳外,葉秋水用銀針放倒士兵后,淡淡瞥他的一眼,像是在嘲笑。

    之后的幾次無傷大雅的小戰(zhàn)役,薛瑯都打得都很拼命,像是要證明自己一樣,身上添了大大小小無數(shù)個傷口也無所謂,葉秋水奉命前來為他看傷的時候,薛瑯也只是嘿嘿地笑,眼神很得意。

    仿佛一身傷痕,都是他的勛章似的,忍不住要脫下盔甲,朝她炫耀。

    葉秋水:有病吧。

    他喜歡和女孩玩,為人幼稚,即便當了將軍,依舊改不了輕浮風流的性格。

    “咱們也算認識好幾年了�!�

    薛瑯看著她拎著藥箱走過來,說道。

    從幾年前,在蜀中相識,后來葉秋水到隴右買藥材,薛瑯一路護送,雖然談不上多熟,但幾次三番,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了。

    薛瑯知道她同宜陽郡主�;ネㄐ偶�,有時候還會拜托葉秋水寄信時幫他捎上一封,幾次后,宜陽的回信里,會告誡薛瑯,一定要保護好葉秋水,要是她發(fā)現(xiàn)葉秋水掉了一根頭發(fā),以后肯定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敏敏刁蠻任性,竟然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薛瑯很是驚訝,這還是他印象里,稍微有些不如意就張牙舞爪的堂妹嗎。

    “她哪里刁蠻任性。”葉秋水瞪他,“敏敏可愛率真,你不準這么說她�!�

    薛瑯笑了笑,眉梢輕挑。

    笑完,外面有將士通傳,說敵軍突襲,打得他們措手不及,薛瑯立刻收了笑容,站起身,從桌上拿起劍,沖出營帳。

    葉秋水跟著出來,薛瑯回頭看她一眼,說:“你哪都別去,就在這兒�!�

    葉秋水腳下停住,目送他跑遠。

    敵軍突襲赤云軍營地,放火點燃糧倉,一部分將士手忙腳亂跑去救火,一部分上前迎戰(zhàn),周圍一片混亂,廝殺聲震天,葉秋水不敢亂動,在營帳里急得團團轉。

    前陣子,薛瑯在象牙山遭遇伏擊,身受重傷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這幾日,京中又傳出,說皇帝大限將至,朝廷內亂,敵軍卷土重來,毫無預兆地兵臨城下,薛瑯握著劍出去迎戰(zhàn),他本來傷就沒好,策馬驅敵時,傷口崩裂,盔甲下的衣服早就被鮮血染紅。

    另一座城池內,蘇敘真也率軍同敵人打得難舍難分,皇帝病重,外敵野心擴大,想要在這江山最動搖的時候,狠狠扒下大梁的一層皮。

    葉秋水不會武,只能做些后勤的事,傷兵接二連三地從前線被抬回來,她潔白的裙角都已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敵軍來得突然,赤云軍招架不住,一連串的戰(zhàn)事早就將駐軍拖垮,不少將士還要帶傷迎敵,這一戰(zhàn)很是慘烈,葉秋水想,敵軍突然發(fā)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

    京師下了一場雨,陰冷濕寒的天牢內,雨水從磚石的縫隙里滲了進來,砸在青黑的地磚上,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宛若催命的鐘聲,一下一下敲擊在太陽穴上。

    嚴敬淵除了消瘦些,身上并沒有傷,每一日,他的親故,學生被行刑的時候都是從他面前的長廊上被拖走的,嚴敬淵看得一清二楚,曹宰相要他低頭認錯,承認偷盜玉璽,他不認,那就折磨他的同黨,那群年輕的學士,痛罵宰相,甚至想要游街示威,這些都成了把柄,曹宰相握著這些把柄,輕易可以給他們定罪。

    一日,宰相的人又來問他,玉璽究竟藏在何處,嚴敬淵覺得曹賊已經瘋魔了,他根本沒有偷盜玉璽,如何交出。

    嚴敬淵越不認,時間拖得越久,曹宰相越發(fā)著急。

    能找的地方都尋遍了,玉璽就是不見蹤跡。

    嚴敬淵坐在牢房里,任憑曹氏門生如何逼問,他都不肯回答,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被拖出去受刑,直到重刑之下,許多人被逼得說出根本不存在的罪行,嚴敬淵看著一個又一個愛護的后生被打得半死不活,他心中的憤怒到達了極點,燒得肺腑都在灼痛,只能瘋狂地砸著鐵門。

    “曹洵你有本事你沖我一人來就是了,他們那群孩子懂什么!”

    那些年輕的學生,哪個不是寒窗苦讀十余年才走到今日,就這么被曹氏門生作賤了。

    嚴敬淵甩動兩手之間的鐵銬,一邊罵一邊砸,下一刻,兩名獄卒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他牢房前經過,嚴敬淵的咒罵聲戛然而止,瞳孔一縮,撲上前,雙手緊緊握住柵欄,頭奮力地探出去,聲音顫抖,“嘉、嘉玉……”

    那個被拖著的人低垂著頭,被汗血浸透的發(fā)絲黏膩地貼在臉上,雙目緊閉,毫無聲息。

    嚴敬淵瘋狂地砸著鐵門,“嘉玉!”

    江泠昏迷不醒,四肢無力地垂下,雙腿拖在地上,他身上的囚服破敗不堪,衣擺被鐵絲鉤爛,渾身都是傷,獄卒拖著他行走時,血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身后有一條長長的血跡蔓延。

    前幾日,他嚴詞厲色地拒絕了曹宰相的拉攏,被曹氏門生施以重刑,江泠還得罪了曹貴妃,宮里的太監(jiān)受了命令,提審他的時候也是毫不留情。

    為了討好曹氏,獄卒下手狠辣,他們不會將江泠打死,但是會反反復復地折磨他,江泠被拖著從嚴敬淵的牢房前經過,聽到嚴敬淵聲嘶力竭的呼喚,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被血水糊透的眼睛看不清晰,朦朧中,可以看到恩師拼命地想要鉆出地牢,伸出手試圖抓住他。

    嚴敬淵赤紅著眼,短短半個月,他長出一頭白發(fā),老淚縱橫地看著自己最喜歡的學生被打成這副模樣。

    江泠張嘴,吐出一口血水,吃力地道:“老師……”

    剛說完,便被架著肩膀催上前,他踉蹌了一下,雙腿幾乎一點知覺也沒了,疼得不像他的。

    嚴敬淵痛苦地順著鐵門滑下,錘著墻,“嘉玉啊�!�

    江泠被帶到了另一間牢房,獄卒抬起一桶冰水,從他頭頂澆頭淋下。

    江泠一下子就清醒了,鼻口里全是水,呼吸困難。

    “江大人,最后再問你一次,玉璽到底在哪里?”

    他垂著頭,囚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

    江泠四肢僵硬,聲音吃力,但沉靜地說:“我不……知道�!�

    從他嘴里撬不出話,這樣的人,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不能留著。

    曹宰相動了殺心,讓底下的人不必再收著力。

    獄卒問不出想要的話,惡狠狠地抽了他幾鞭子,幾人走上前,將江泠架起來,拖到后面的刑具上,兩道冰涼尖銳的鐵鉤貼近后背,江泠瑟縮了一下,牙齒微顫,下一刻,那兩道鐵鉤毫無預兆地刺上前,戳穿了他的肩胛骨。

    架子上捆住的人劇烈掙扎,仰起頭,牢房里回蕩起幾聲慘叫,聲音沙啞,嚴敬淵雙腿一軟,跪了下來,以頭搶地。

    ……

    深夜,徐微買通天牢的看守,徐翰林在朝中一向保持中立,誰都不幫,曹宰相動不了徐家,只要徐老東西不礙他的事,他就不會動徐家。

    徐微之所以能進天牢,是因為前不久家中有一位堂兄因為與人爭執(zhí),打傷了人被關進牢中,獄卒只當她是來探望堂兄的,再加上曹家也想拉攏徐翰林,所以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允許徐微進來探視。

    她先去探望了堂兄,留下吃食,要離開時卻拐進了另一間大牢,犯人不省人事,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他們甚至都不屑看守。

    陰暗的牢房內,男人垂著頭,一頭濕發(fā)往下滴著水,徐微屏氣凝神,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滴下的不是水,而是血。

    他的鎖骨處,被兩道鐵鉤釘穿,黑夜中,冷刃散發(fā)著幽幽的寒光。

    徐微呼吸一滯,捂住嘴,才沒讓自己驚呼出聲。

    曾經清冷如月華般的江大人已經完全辨不出從前的模樣,他狼狽不堪,遍體鱗傷,臉頰瘦削蒼白,病骨支離。

    徐微遲疑地往前踏了幾步,聲音顫抖,“江大人……”

    江泠睜開眼,虛弱地抬起眼皮。

    徐微眉頭緊鎖,張了張嘴。

    江泠的樣子,像是將死之人,如果他沒有睜眼,徐微甚至以為他已經死了。

    她慌亂無措地翻出吃食,想要送給江泠,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連吃東西都做不到了。

    曹宰相的人下了死手,奔著要折磨死他去的。

    “江大人……你撐住,你撐住�!�

    徐微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知道江泠也被關在這兒,但沒想到他會被打成這個樣子,“江大人……你�!�

    江泠突然張口了,發(fā)出微弱的聲音,徐微湊上前,卻什么也聽不清。

    他聲音沙啞粗糲,說出來的話斷斷續(xù)續(xù),徐微辨認了許久,才聽到他說的是“快些離開”。

    徐微道:“我、我這就走了,江大人,你有沒有什么話要說,我可以幫你轉達……”

    他這個樣子,好像撐不了多久了,徐微不知道怎么幫他,他們徐家是中立的,徐微也不可能幫他求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這里,雖然徐家曾經起過招婿的心思,但是徐微也不會為了幫他而連累自己的家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江泠帶句話。

    聽到她這么說,江泠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黯淡無光的眸子稍稍亮了一些。

    他抬起手指,徐微立刻翻出袖中手帕,托舉中送到他手邊。

    江泠渾身是血,手指被鮮血浸得有些發(fā)腫,指尖輕顫,在手帕上顫顫巍巍地寫下兩行字,他好像有太多話要說,但是已經沒有力氣,沒有時間留給他。

    兩行字寫完,江泠無力地垂下手。

    時間緊迫,徐微不能久待,她攥緊手帕,“江大人,是給葉娘子的嗎?”

    江泠啞著聲音說:“是,多謝……”

    徐微抿了抿唇,背過身,在獄卒尋過來前,趕忙離開。

    獄卒又來了,一潑冷水澆在江泠身上,本來已經昏睡,又被迫清醒過來。

    ……

    宮中,燈火通明,皇帝已無力回天,連藥都喂不進去了。

    躺在榻上,聽宮人說起曹宰相近來的種種惡行,尤其是玉璽失竊,皇帝費力地握緊拳頭,砸著床榻,痛罵:“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但他已經如一支蠟燭燒到了底,除了滴下滾滾蠟油,直至逐漸冷透湮滅,再也無法燃燒。

    “長公主求見!”

    殿外,宮人通傳,穿著繁復宮裝的女人推開殿門,緩緩走進。

    皇帝艱難地抬頭。

    長公主跪下來行禮。

    皇帝問她,知不知道玉璽失竊的事,整個朝中,唯有曹宰相狼子野心,玉璽定是被他偷走,陷害嚴尚書,掃除異黨,竊權偷國。

    長公主神情淡淡,等他說完,平靜地呈上一物。

    正是失竊已久的傳國玉璽。

    皇帝眼眸瞪大,不可置信,“你……”

    真正伴駕數(shù)日,最有可能取走玉璽的,只有連日侍疾的長公主。

    她手握玉璽,鬢邊金鳳步搖在滿室燭光中熠熠閃耀,璀璨如明星。

    “皇兄,如今擺在您面前的有兩種選擇�!�

    “一,眼睜睜地看著亂臣賊子竊取大梁江山�!�

    長公主一字一頓,凝視他,說:“二,傳我于我,如今這個局面,只有我能幫皇兄挽回�!�

    “你……你……”

    皇帝聲音發(fā)顫,抬起手指著她。

    “玉璽是你偷走的,是你……是你看著他們爭斗,坐收漁翁之利,朕以前竟然從未看出,真正懷有狼子野心的人是你啊!”

    宰相想竊國,但是玉璽失蹤,他懷疑嚴敬淵,嚴敬淵亦懷疑宰相,此二人雖然都有機會伴駕左右,但皇帝真正最為信任的,只有他的手足。

    “皇兄,快些決定吧,亂黨把持朝政,侄兒們年幼,根本沒有辦法與曹家勢力抗衡,難道皇兄要眼睜睜地看著江山改名換姓?百年之后,皇兄又該如何同列祖列宗交代?”

    長公主握著玉璽,身后的宮人呈上來一物,上面是她早就擬好的傳位詔書,只待玉璽印章。

    皇帝怒不可遏,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長公主平靜接下,連頭都沒有歪過。

    “皇兄,臣妹向您發(fā)誓,只要臣妹活著,絕不讓魏家江山旁落,若違此誓,千刀萬剮,永不超生。”

    她目光鎮(zhèn)定,話語擲地有聲。

    皇帝嘴皮抖動,因為這一巴掌,跌出龍榻,他紅著眼,怒視長公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事到如今,除了這憤怒的一巴掌,皇帝已經想不出任何可以制止她的方法了。

    要么看著亂臣賊子顛倒江山,要么,傳位于她。

    他嘴角抽搐,怒視著面前的女人,許久,脫力一般,無力地跌坐在床榻上,拿起玉璽,在攤開的詔書上落下印記。

    ……

    長公主府內,宜陽召見了安慶侯林業(yè)。

    幾年前,長公主想要與安慶侯聯(lián)姻,以換得安慶侯手上的兵權,但宜陽不愿,此事便作罷了。

    傍晚的時候,母親進了宮,雖然她沒有說,但宜陽猜到長公主此次入宮,要么生,要么死。

    宜陽不想她死,她早已不是那個驕矜蠻橫的郡主,為了母親的大業(yè),小我根本不算什么,她抬起頭,目光銳利,直視面前的人。

    “侯爺先前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嗎?”

    “自然,愿為長公主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第119章

    他心中裝著的,只有葉秋水。

    深夜,

    打更的聲音在街巷中回蕩,宵禁過后,坊市人影罕跡,

    偶有幾聲犬吠打破黑夜的寂寥,

    高門大戶門窗緊閉,長公主府戒備森嚴,一片肅殺之氣。

    曹宰相坐在府中,

    同幕僚門生商量事宜,玉璽不知所蹤,嚴敬淵又死活不肯松口,

    宰相確信玉璽一定被他藏起來了,要是殺了嚴敬淵,沒有人知道玉璽究竟去了哪里,

    所以才一直拖到現(xiàn)在都沒有動他。

    一聲沉鐘敲響,如天外來音,

    一聲聲回蕩在宮城上空。

    這一夜,

    萬家燈火未熄,

    世家豪族各揣各的心思,

    曹宰相聽到鐘聲,愣了一瞬,臉頰上的肉跳動,

    他逼迫自己壓下嘴角,

    露出悲哀,“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是大喪之音,

    每逢鐘響,

    必有國喪。

    “官家駕崩了……”

    曹宰相喃喃一聲,府內,

    所有人都屈膝跪在地上,朝著皇宮的方向磕頭。

    無數(shù)府兵、禁軍早已圍繞皇城嚴陳以待,安慶侯手握數(shù)萬大軍,只待一聲令下,立刻入皇宮擁護長公主登基。

    曹宰相抬起身子,轉過身,沉沉道:“時間到了,來不及了,當務之急,我們要先進宮,擁立三殿下登基,貴妃娘娘為太后!”

    眾人互相交換眼神,重重點頭。

    以曹宰相為首的官員們逼近,一道聲音在殿外響起,“官家駕崩,為何不傳召我等進宮聽遺詔!”

    殿內,長公主從榻前站起,消息剛傳出去,他們便集結了數(shù)十名大臣立在殿外逼問,曹宰相靠姻親關系,拉攏了不少人,手中還握著兩支禁軍,這群人已經等候在皇宮附近了,只等皇帝崩逝,宰相一聲令下,立刻強闖而入,擁立新帝。

    宰相派人去通知了貴妃,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傳來。

    “吱呀”一聲,殿門被推開,一身華服的長公主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出,明晃晃的燭光映照在她平靜威嚴的臉上,宛若一尊神像。

    曹宰相雙目微瞇,“長公主殿下,既然您也在這兒,那也省得再去請一趟了。”

    他仰起頭,說:“先帝猝然駕崩,觀諸皇子,唯三殿下德才兼?zhèn)洌瑢捜蚀蠖�,臣等請愿擁立三殿下為新君,使宗廟有奉,國家安寧�!�

    先帝只有兩個孩子,二皇子目睹母親被鴆殺,早就癡傻了,唯有貴妃所生育的三皇子有權繼承大統(tǒng),不管有沒有遺詔,這都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曹宰相聲音洪亮,即便沒有玉璽,三殿下登基已成定局,就算嚴敬淵不肯交出玉璽又怎樣,他身在天牢,已無力回天。

    階下,群臣跪拜,聲聲擁迎新帝。

    站在殿前的長公主面色沉靜,忽然抬起手,她身后走出一名禁軍,往階下丟了個什么東西,球一般,順著臺階滾了滾。

    曹宰相低頭看一眼,頓時怒目圓睜。

    身后大臣們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有什么滾落在曹宰相腳邊,正是貴妃的項上人頭。

    “妖妃曹氏已被誅殺�!遍L公主淡淡道:“先帝生前立下遺詔,傳位于本宮,曹宰相今日集結大臣聚在殿外,難道想要逼宮不成?”

    她的話如銀石墜地,霎時炸開了鍋,曹宰相怒道:“不可能!”

    長公主冷笑,身后的宮人走上前,雙手呈著玉璽,長公主抬起手,寬大的衣袖落下,她的手中赫然握著一份詔書。

    曹宰相臉上血色退盡,下一刻,寶章門有侍衛(wèi)前來通傳,稱宜陽郡主帶著禁軍進宮擁立新帝,曹宰相回過頭,一剎那明白過來,長公主與安慶侯聯(lián)姻了,宜陽手里的兵是從侯府借來的。

    玉璽根本就沒有丟,是在皇帝身邊侍疾多日的長公主偷走的!

    他們都著了她的道了!

    曹宰相料到大勢已去,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

    西北,東韃軍隊偷襲赤云軍,薛瑯率兵迎敵,糧倉被燒毀,赤云軍被打得措手不及,雖險勝,但也傷亡慘重。

    葉秋水背著藥箱,衣擺被血浸透,一身污漬,她彎腰用匕首劃開礙事的衣裳下擺,前方廝殺聲震天,連地面都在顫抖,硝煙彌漫,幾乎看不清遠處的景色。

    薛瑯讓她待在營中,哪里也不許去,只是葉秋水不愿意坐以待斃,糧倉的火已經快要燒過來了,葉秋水看了一眼,沖到馬廄里,將所有的馬全都放出來。

    她扶著傷兵,讓他們趴在馬背上,軍中的馬都是訓練有素的,不會亂跑,知道該往哪里走,葉秋水揚起馬鞭,讓這群戰(zhàn)馬背著傷兵逃到其他地方去。

    她則牽出小白,踩著馬鐙一躍而上,想了想,又取來一把劍,將蘇敘真曾經贈予她的小駑綁在手腕上。

    赤云軍駐扎的營地附近,尸山遍野,他們勉力擋住了突襲,但死傷慘重,輜重地被毀,這里早就不是可以久待的地方了。

    薛瑯身上的傷口崩裂,撐著劍才沒讓自己倒下,身后有一名敵軍爬起來,悄無聲息地靠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舉起刀要向他砍來,薛瑯體力不支,耳力也退化,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

    忽然,一只弓.弩勢如破竹地射來,噗呲一聲釘穿他身后想要偷襲的敵軍,薛瑯回過頭,看到葉秋水策馬向他奔來,她手里費力地提著一把長劍,馬蹄跨過尸體奔至他面前,葉秋水彎腰,“手給我!”

    薛瑯抬手緊緊握住她,借力翻身上馬,葉秋水立刻夾緊馬腹,逃跑時還不忘沖地上垂死掙扎的敵軍補了一箭。

    身后追兵似乎在靠近,葉秋水一刻也不敢松繩,驅馬向前狂奔。

    耳邊狂風獵獵,鼻尖滿是血腥氣,薛瑯緊緊抱住葉秋水,頭擱在她的肩膀上。

    他背后都是傷,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但是還有閑情逸致地說:“葉娘子……救命之恩,我薛瑯無以為報,愿以身相許報答你�!�

    葉秋水揚了揚鞭子,“少恩將仇報了�!�

    薛瑯低聲輕笑,胸腔震動,一笑扯到傷,疼得眼冒金星,口里嘔出血,弄臟了她的衣裙。

    他抬起手,有些抱歉地壓下葉秋水飛舞的衣擺,說:“等仗打完了,回到京師,我賠你十條裙子。”

    葉秋水目視前方,一手要拉韁繩,把控方向,一手還要時不時地拉一下薛瑯,免得他被顛簸的馬背甩下去。

    薛瑯背上插著兩根箭,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力氣說笑,真是做鬼也不忘風流,葉秋水語塞片刻,冷哼道:“還是省省力氣吧,侯爺,少說話,能活命�!�

    一直跑到駐軍的地界,葉秋水才敢松神,不遠處,大梁的將士看到他們,連忙上前迎接。

    薛瑯被抬進營帳,一群軍醫(yī)沖進去,葉秋水看到空地上有幾匹打轉的馬,正是先前她解開,背著傷兵逃走的那幾匹,這些馬很通靈性,能找到其他駐軍的氣息,不會誤闖入敵軍陣營。

    葉秋水拿起藥箱走進營帳,薛瑯坐在榻上,左右圍著好幾名軍醫(yī),她走過去,抬手就要將薛瑯的衣服脫下。

    “等等……”

    葉秋水說:“我要看傷�!�

    “不用!”薛瑯咬著牙搖頭,兩手撐著膝蓋,“多大點事,哪里用得著你出手,你去看別人吧,這里讓其他人來就行!不過是一些皮肉傷罷了,本侯爺才無所謂……嘶。”

    剛說完他就吸了一口氣,一旁力氣一不小心重了些的軍醫(yī)頓時汗顏。

    薛瑯瞪了他一眼,轉而面向葉秋水時又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挑了挑眉,催促她快點離開。

    葉秋水杵了一會兒,“那我走了�!�

    薛瑯擺手,“走吧走吧�!�

    軍醫(yī)為他剪開衣服,薛瑯臉上保持著微笑,連眉頭都沒動過。

    葉秋水心想,他可真能忍耐,傷成這樣,都不帶叫一下的,不愧是靖陽侯啊。

    衣袂翩翩的小葉大人剛出去沒多久,帳中就發(fā)出了一連串殺豬似的慘叫聲,薛瑯一邊痛嚎,一邊罵道:“去你的……取個箭頭這么用勁,老子沒死在敵人手里,反倒要被你們整死了!”

    為靖陽侯取出肩上箭頭的軍醫(yī)一腦門冷汗,侯爺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只好仰頭,隨意張望兩下,說道:“誒,好像是小葉大人回來了�!�

    方才還在邊哀嚎邊痛罵的薛瑯閉嘴了。

    ……

    禁軍打開天牢,解開關押嚴敬淵的牢房大門時,他第一件事先沖出去,闖進盡頭的刑訊室里,當看到里面的人被綁在架子上,身上的血都要流干時,嚴敬淵兩眼一黑,暈倒在地。

    禁軍都不敢隨便動江泠,還是吳院判過來,往他嘴里塞了人參片吊命,禁軍才敢解開繩子,將人放下來。

    江泠的鎖骨被戳穿了,因為被折磨太久,他已不省人事,新帝派了好幾個太醫(yī)前去醫(yī)治,吳院判廢了好大的力才將已經與血肉粘合在一起的囚服脫開,辨不出顏色的布料下,是一副傷痕累累的軀體,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每個太醫(yī)見了都忍不住屏住一口氣。

    “怎么會這樣……曹氏走狗當真心狠手辣,黨同伐異,這是下了死手啊!”

    江泠是個文人,比不得武將身強體壯,再年輕,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吳院判醫(yī)術高超,不敢斷言能救活他。

    江泠的同僚們看著他這個模樣,恨不能沖進牢里,將曹家人生吞活剝了。

    江暉本來已經離京,聽到他重傷的消息,忙不迭打轉方向,又回到京中。

    吳院判看完江泠的傷勢,搖頭。

    “老朽沒有辦法,江大人本就一身傷病,如今又添太多重傷,失血過多,倘若早些被救出來,我還能有辦法救他,如今這樣,我只能用人參吊著他的命,這一遭要是能熬過去,那便可以活,要是不能……”

    吳院判話語頓住,不言而喻。

    江泠身體太差,只余一絲微弱的氣息,曹宰相同嚴尚書水火不容,他對付不了嚴尚書,自然想法設法地折騰嚴敬淵的學生。

    江暉坐在榻前,愁容滿面,握緊拳頭,哀道:“三哥,你一定要醒過來啊……”

    “三哥,官家欲任你為工部侍郎,只要你醒來就可以上任了�!�

    他說了許多話,帶來許多好消息,江泠都沒有反應。

    這樣大的事情,江暉認為必須告訴葉秋水才行,他不知道為什么葉妹妹會突然離開京城,去往西北那樣的地方當軍醫(yī),江暉還以為是自己唐突喜歡她,惹得她不高興了。

    不管怎樣,如今他也得寫信告訴她,江泠出事了,她要是想再見兄長一面,應立即回京。

    只是戰(zhàn)事頻起的時侯,普通人的信,是沒有辦法交到想要送去的那人手里的。

    西北一旦打起仗來,忙得顧不上其他事情,除了朝廷的加急信件外,其他消息基本收不到。

    江暉收拾被官兵打砸壞的院子時,發(fā)現(xiàn)了散落在地的信件,他拆開,里面都是這幾年葉秋水寫給江泠的信,從她懵懂剛識字時,一直到如今能獨當一面。

    每封信都保存得很好,除了紙張有些泛黃外,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吳院判每日都來看江泠的情況,脈象虛弱,氣若游絲,日日不見轉好。

    “再這樣下去,江大人撐不過半月�!�

    江暉一聽,紅了眼眶。

    “三哥,你快些醒來,難道你要留葉妹妹一個人在世上嗎?”

    “三哥,她很快就回來了,你再撐一撐,你不想見她嗎?你醒來,見她最后一面也好,你這樣,等她回來,我怎么同她交代。”

    榻上的人雙目緊閉,始終沒有回應。

    江暉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拿著這些信,坐在江泠的病榻前一封一封地讀。

    江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黃昏。

    說是醒,其實也只是聽到了一些聲音,由遠及近,時而聽得清晰,時而又很模糊。

    他做了許多支離破碎的夢,夢到少年時,家門旁的榆樹下坐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小女孩,骨瘦如柴,抬眸看著他時,有些埋怨地說:“你怎么才過來,我快餓死了。”

    夢到她從大字不識的孩童,到亭亭玉立的少女,夢到她在寒夜里依偎著他,夢到她的笑,她的眼淚,滾燙得如燃燒著的火焰,一滴一滴,灼燒他的肺腑。

    這些畫面,都在慢慢地遠離他,如走馬燈一般,江泠的眼前浮現(xiàn)了他這二十余年來經歷過的一切,十二歲前的人生只占了短短幾頁,往后無論翻到何處,都逃不過那個人。

    他人生的一大半,都和葉秋水脫離不開。

    宛若已經融進身體里的血肉,想要剝離時,只剩非死即傷了。

    江泠睜開眼,光線涌進瞳孔里,恍然一夢,辨不清如今是活著,還是已經下了地府。

    “三哥……”

    端著藥進來的江暉呆住,手一松,湯藥險些墜落,他眼疾手快地去接,燙了一手,此刻也顧不得呼痛了,喜極而泣,大喊:“嚴大人,吳太醫(yī),醒了,人醒了!”

    門“砰”地一聲打開,無數(shù)人影涌了進來。

    嚴敬淵淚眼婆娑,彎腰伏在榻前,“嘉玉,你怎么樣?”

    江泠迷茫地看著他們,他張口,嗓子猶如刀割,“還……好�!�

    嚴敬淵老淚縱橫,讓到一邊,吳太醫(yī)上前,為江泠把脈。

    這些天,用了許多名貴藥材日日夜夜吊著江泠的命,吳院判熬了幾宿,才從閻王爺手里將他搶回來。

    “人醒了就好,人醒了就好啊�!�

    吳院判抬起手,擦了一把汗,“只要醒了,就是熬過去了!”

    大家全都圍在榻邊,熱淚盈眶,江暉雙手合十,朝著門外拜了拜。

    吳院判重新開了方子,親自煎藥去了,嚴敬淵怕打擾江泠休息,拉著大家趕緊離開。

    屋子里又寂靜下來。

    江泠睜著眼,環(huán)視四周,方才一群人進來,獨獨沒有他想看到的身影。

    江暉送走那些人,回來的時候,推開門,清晰地看到榻上的江泠的眸光亮了亮,見到是他,又黯淡下去。

    江泠昏迷不醒的那些天,江暉曾經聽到他夢中的囈語,一聲又一聲“芃芃”,那絕對不是一個尋常的兄長該有的情緒,結合過去的一切,那些珍藏的信,上了鎖的盒子,二人之間,莫名的爭吵,疏離,江暉稀里糊涂間拼湊出了一個事實。

    江泠喜歡的是葉秋水,這些年,他心里一直裝著的那個人,只有葉秋水。

    ……

    這次的戰(zhàn)事慘烈,薛瑯養(yǎng)了許久的傷,蘇敘真也中了兩箭,葉秋水兩地軍營來回跑,哪里缺人就去哪兒。

    一封夾雜著白色翎羽的信送到了軍中,蘇敘真只看一眼便變了臉色。

    白色翎羽,代表著皇城里出了大事,她拆開一看,沉著臉,說:“官家駕崩了�!�

    消息傳開,軍中異動,戰(zhàn)事最緊迫的時候,一國之君猝然駕崩,皇子年幼,難免內外堪憂。

    “那……新帝是誰?”下屬小聲問了問:“不能真是一個孩子吧?”

    蘇敘真繼續(xù)往下看,眉心頓了頓,說:“是長公主�!�

    眾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覷。

    “怎么傳位給長公主了?”

    哪有跳過自己的兒子,反傳位給姊妹的。

    傳給兄弟就算了,傳給姊妹……

    一名將士說:“官家怕是病糊涂了�!�

    話音剛落,蘇敘真就瞪了他一眼,“怎么,傳位于長公主就是病糊涂了?皇子年幼,若讓一稚子掌管天下大事,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們可能睡得安穩(wěn)?孤兒寡母,你們不怕外戚當政,竊國謀權?”

    方才說話的將士低下頭,閉緊嘴,不敢再發(fā)出聲音。

    “先帝既傳位于長公主,那么嘉安長公主從此以后便是大梁的一國之主了,不該說的話,你們都給我吞到肚子里,否則軍杖伺候。”

    蘇敘真聲音威嚴,大家都應聲答是。

    先帝駕崩的消息同樣送到赤云軍中,信送到的時候,是個難得的晴天。

    萬里無云,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如果沒有戰(zhàn)爭,該是張多美的畫卷。

    薛瑯身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一手夾著木板固定,他站在城墻上,望了望遠處,初升的朝陽懸于河面,似火似血,云霞氤氳,沙海一片瑰麗悲壯。

    下屬的將士忽然握著一張夾著白色翎羽的信件過來,薛瑯接過,神色凝重。

    先帝駕崩,宰相意圖謀朝竄位,但先帝生前立下詔書,傳位于長公主,曹宰相陰謀敗露,欲畏罪自盡,但被人攔下,新帝下令,三司會審,按罪處置。

    白色翎羽的信件下還壓著宜陽的私信,信上說,宜陽郡主,不,如今該稱宜陽太子了,已與安慶侯府的二公子定下婚約,只是婚期還未選定。

    葉秋水看向薛瑯,他63*00

    向她轉述,“敏敏要成婚了�!�

    葉秋水眼眸睜大,“她愿意?”

    “愿意。”

    薛瑯點了點頭,“安慶侯掌管禁軍,她們需要這份助力�!�

    新帝想要坐穩(wěn)龍椅,手上一定要有兵權,老靖陽侯走得不是時候,駙馬權勢不高,單單一個薛瑯還未成氣候。

    葉秋水心中思緒復雜,離京半年,竟然什么都不一樣了。

    京中改天換地,從前權傾朝野的曹宰相獲罪入獄,滿門抄斬,曹氏門生若樹倒猢猻散,再也掀不起風浪,貴妃暴斃,三皇子囚于宮中,新帝登基,授嚴敬淵為新任丞相。

    宜陽改隨母姓魏,作為新帝唯一的女兒,名正言順地被封為太子。

    倘若是去年這個時候,葉秋水一定不會相信,未來居然會發(fā)生這么多的事。

    她站在城樓上,凝視著遠處落日時,忍不住心想,江泠怎么樣了。

    敏敏的信上只說,江泠升官了,做了工部侍郎,他年輕有為,是朝中最有前途的官員之一,從人人鄙棄,不受重視的寒門士子,到功績累累,為官家器重的工部侍郎。

    旁人興許只能看到他平步青云,惹人艷羨,但只有葉秋水明白,他這一路,走得真的很難。

    葉秋水心里為他高興,感念他終于實現(xiàn)了年少時的抱負,沒有被世間的磋磨打趴下。

    想著想著,心中又惆悵開。

    他這么好,也許他喜歡的那個人看到他的優(yōu)點,會改變心意,愿意和他在一起。

    也許下一次回京,他已經成婚了。

    葉秋水看著遠方一掠而過的孤雁,思緒隨之飛到很遠。

    新舊朝交替之時,正是四境最動蕩之時,聽聞皇帝駕崩,外敵更加有恃無恐,試圖在朝局還不穩(wěn)定的時候,將大梁撕下一塊肉來。

    戰(zhàn)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北戰(zhàn)事連連,每日傷亡無數(shù),葉秋水也沒心思再去思考其他東西了,光是救人就已經占據(jù)了她所有的精力。

    京中發(fā)生了什么,除了這些外,她一概不知。

    第120章

    “好久不見�!�

    新帝登基已經兩個月了,

    肅清朝野,扶持寒門,清流贊頌。

    北邊的仗打得如火如荼,

    朝中也派了兵增援,

    幾次軍報帶回來的都是好消息,眼見著這場戰(zhàn)火終于快要燒到底。

    江泠養(yǎng)了很久的傷,他不能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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