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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葉秋水緊緊攀住他的脖子,手從他寬大的衣袍下伸出來,江泠說:“披好,會著涼�!�

    她大膽地道:“我們可以做一些驅(qū)寒的事情,就不怕冷了�!�

    江泠額角跳了跳,“胡說八道。”

    “難道你不想?”

    葉秋水不依不饒,“明明你都……”

    江泠伸手捂住她的嘴,“不準說�!�

    他捂她的嘴,她就去干其他事,江泠又去抓她的手,慌里慌張,顧前不顧后,葉秋水一把將他的衣帶扯落。

    江泠著急地要攏緊,但是葉秋水眼疾手快將衣襟扒開,中衣滑落肩頭,許多條疤痕交錯著映入眼簾,有深有淺。有些的位置看上去還很兇險。

    葉秋水愣住了,沸騰的血液涼了一半。

    他的鎖骨下是被鐵鉤戳穿后的痕跡,腰腹還有鞭痕,有些傷疤已經(jīng)淡了,只留下淺淺的印記,有些卻仿佛是刻在了這副軀體上,葉秋水看著,能想象得出他在牢里被折磨時的畫面。

    眼睛又紅了,手指輕顫著觸摸,難怪江泠總是捂得那么嚴實,不讓她看,這些傷疤,她見了,心里不知道要難受成什么樣。

    “痛嗎?”

    葉秋水的手指碰了碰他鎖骨下的疤痕,輕聲問道。

    江泠注視著她柔靜的面容,還有微蹙、凝著愁緒的秀眉,道:“不痛了。”

    她眼底滿是心疼,又想到徐微說他差點死在牢里,只剩一口氣。

    她是大夫,在軍營里待過一年,看得出許多傷很兇險,再歪幾寸,就會戳穿心肺,回天乏術(shù)。

    葉秋水摟抱住他,忽然用了些力,蠻橫地將江泠推倒,他伸手將她接住。

    下一刻,葉秋水低下頭,修長的發(fā)從他的身前掃過,帶起一片顫栗,葉秋水俯身,虔誠的吻落在那些傷疤上。

    江泠的手握緊了,“芃芃……”

    江泠想要伸手推拒,但葉秋水卻按住他,抬起頭看他一眼,親了親他的眼睛,一點點往下,鼻尖,嘴角,鎖骨,身上交錯的傷疤,而后是那條殘疾的腿。

    溫熱的氣息拂過膝蓋時,江泠呼吸一顫,神色微亂,“不要�!�

    葉秋水沒理他,吻輕輕落在受過傷的腿上。

    那些扭曲丑陋的疤痕,在她的唇下變得有些癢,還有些痛,江泠不想被她看到這些痕跡,恐懼,不安,還有些自卑。

    可是葉秋水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她神色如常,一點一點地親吻過每一條傷疤,再直起身子時,發(fā)現(xiàn)江泠竟然哭了。

    他抿緊著唇,無聲無息,眼眶濕潤泛光。

    江泠在外人眼里,一直嚴肅穩(wěn)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葉秋水知道,他其實很敏感,很容易受傷,從不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脆弱,腿疾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平靜對葉秋水展示的地方,可是葉秋水就是要他不再顧慮。

    真正的痊愈,就是去接受殘缺。

    有著舊疾的腿,在她眼里,和別的地方?jīng)]有區(qū)別,她會親吻他的唇瓣,也會親吻舊傷,她只是心疼他的遭遇,并沒有憐憫他。

    江泠緊緊握住她的手臂,目光深深,葉秋水笑了笑,“江嘉玉,你怎么呆呆的?”

    平日性潔如玉,冷漠寡言的江侍郎,紅著眼睛,好像被人欺負了一樣,葉秋水喜歡死他這個樣子了。湊過去,親了好幾下,“好啦,別發(fā)呆了,我不欺負你了行不行?”

    她好像是有些過分,他那么古板,葉秋水不僅說了許多出格的話,還把他衣服都快扒干凈了,衣衫松松垮垮地散開著,葉秋水喜歡逗他,喜歡看他啞口無言,氣悶的模樣,她垂首親了江泠嘴角一下,直起身,想將他衣服合攏,江泠卻突然禁錮住她的手臂,天旋地轉(zhuǎn),葉秋水驚呼,被他按在榻上,接著,疾風(fēng)驟雨一般的吻落了下來。

    男人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覆住,葉秋水只能微揚起頭,承接有些兇狠急迫的吻,唇瓣被吮得有些痛,江泠捧著她的臉,額頭相抵,唇齒糾纏,灼熱如烈火燎原,燒得理智盡無。

    可是除了吻之外,只剩肌膚隔著衣衫相貼時滾燙的溫度,江泠克制又克制,遲遲不動,葉秋水便抓住他的手,帶著他撫摸自己,掌心熨貼心口時,江泠嚇得要收回,被葉秋水緊緊按住。

    “嘉玉�!比~秋水睜開霧蒙蒙的眼睛,輕聲道:“你可以對我這樣�!�

    江泠眸中的情緒如打翻了的墨一樣翻滾涌動著,清冷的目光不復(fù)存在,他遲疑片刻才低下頭,指尖纏繞的衣帶松落,他微涼的唇在她瑩白的身軀上逡巡徘徊。

    江泠什么也不懂,只會紙上談兵,半途甚至爬下床,將地上的書撿了起來,翻了翻,才再次伏下身。

    葉秋水見狀,輕輕一笑,像是嘲弄,江泠合上書,板著個臉,捂住她的眼睛,身軀貼過來的時候,她顰起眉,臉也皺起,江泠垂首,親吻她的眉心,安撫。

    雕花的床頂輕輕晃動,葉秋水心想,好像一點也沒有書上說得那般快活,江泠盯著她,發(fā)現(xiàn)她圓潤的眼眸滴溜溜地轉(zhuǎn),他腦海里回想著剛剛看到的文字,依葫蘆畫瓢地學(xué),葉秋水蹙眉叫了一聲,再然后,就這般平平淡淡地結(jié)束了。

    江泠整個人僵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做錯事一般慌張無措,再然后,這兩種情緒通通化為羞惱,葉秋水覺得他的臉色好像被雷劈了一般難看。

    她坐起身,他已轉(zhuǎn)過去,側(cè)對著她,背影看上去很受傷。

    葉秋水伸手去扳他的肩膀,扳不動。

    “江嘉玉?”

    她拉他,江泠一動不動,葉秋水湊過去,發(fā)現(xiàn)江泠的神情很沮喪,又可憐又好笑。

    葉秋水悶笑一聲,這笑又刺激到他,江泠往邊上挪了挪,離她更遠了。

    她的笑越發(fā)止不住,肩膀都跟著抖起來,一邊扳他,一邊說:“沒事啦,話本上說,男子第一次都這樣�!�

    他不動,她就繼續(xù)安慰,“我其實,我其實也是……有些快活的�!�

    話音落下,江泠的神色卻沒見得有多么好轉(zhuǎn),背影看上去更加憂傷。

    書上不是這么寫的,他知道葉秋水在騙他,哄他,她的反應(yīng)和書里一點也不一樣。

    江泠的自尊心被戳了個大窟窿,自我懷疑,驚訝,不可置信。

    葉秋水抱著他,說了許久,江泠才道:“他們都是幾個時辰�!�

    葉秋水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他們”,是指話本里形形色色的男子。

    “假的!”

    葉秋水推了他一下,“你還真信!那種都是病,有��!”

    江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我是大夫!”葉秋水信誓旦旦地告訴他,“你自己去翻醫(yī)書是不是,不這么寫,話本怎么賣得出去?”

    她說完,江泠才慢吞吞地轉(zhuǎn)回來。

    葉秋水不動,他就也不動,折騰半夜,她都有些困了。

    許久,葉秋水迷迷糊糊要睡著時,手指突然被勾住,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躺在身側(cè)的江泠不知何時靠近,親了親她,見她沒有抗拒,才再次挨了過來。

    冬風(fēng)在夜里游蕩,窗欞被拍得呼呼作響,遮掩住帳內(nèi)傳來的細細的哼聲。

    簾子一角被風(fēng)卷起,只能看到男人精瘦的后背,以及搭在他肩膀上一顛一顛抖動的小腿,又一陣風(fēng)起,簾縵舞動,將一切都遮掩了去。

    葉秋水神思飄搖,不知去往何處,被抱著去沐浴前心想,她再也不要嘲笑江泠了,男人的報復(fù)心好重。

    屋外,檐下的燈籠搖搖晃晃,微弱的光苗熄滅了,天地間只剩寂靜。

    從凈室回來后

    ,江泠將地上的書撿起。

    雖然里面許多內(nèi)容都是胡說八道,但終歸有一些可取之處。

    比如,他現(xiàn)在知道,她哭,不是因為討厭、抗拒,相反,而是喜歡。

    江泠將書拍了拍,壓平卷起的頁腳,妥帖地將其放在架子上。

    第147章

    “你在害羞嗎?”

    臘月廿十四是個艷陽高照的大晴天,

    這日,京師有陳陳布新的習(xí)俗,家家戶戶會將院落里外打掃干凈,

    包括屋頂墻角,

    家具衣物也會擦拭晾曬,意在清除這一年的灰塵和穢氣,有除舊迎新、驅(qū)邪納福的寓意。

    下人很早就開始忙活了,

    前廳的每個角落都打掃了一遍,花瓶桌椅都被擦得锃亮,石磚上甚至可以倒映出人臉。

    主人家的兩間臥房門窗都緊閉著,

    遲遲不見有人出來,婆子上去敲門,無人應(yīng)答。

    “大概都睡著呢,

    還沒醒。”

    幾人嘆了嘆,“大人竟然也沒起,

    好稀奇�!�

    濃烈張揚的陽光透過紗幔傳進來,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在窗臺上響起,

    時不時地啄一啄,

    “噠噠噠”。

    江泠睜開眼,平日里他醒得都很早,天不亮就會起來看書,

    家中有個會養(yǎng)生的仆從,

    江泠會早起跟著他一起練呂真人安樂法,能拉伸筋骨、調(diào)節(jié)氣息,

    練一遍,

    便覺得渾身舒暢,肺腑生熱,

    回屋擦一擦汗,再去前廳吃早茶看會兒書,就能去宮里上早朝了。

    但今日,天已大亮,他才遲遲轉(zhuǎn)醒,先是懊惱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貪睡的原因。

    睡得遲,所以起得也晚,他心中情緒澎湃,一整夜都沒睡,天要亮?xí)r才終于合眼瞇了會兒。

    懷里抱著個人,睡相很差,四仰八叉,腿翹在他身上,柔軟的手臂搭在江泠脖頸旁,呼吸間都是女子身上馥郁的香氣。

    江泠呆了呆,扭過頭。

    葉秋水閉著眼,睡得很沉。

    很奇怪,明明他還沒有起來用早膳,可莫名有一種飽腹感,名為饜足的情緒在心里膨脹,只覺身輕體盈,半點沒有通宵后的昏沉。

    江泠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葉秋水的臉,他抬起手,指尖輕輕在她的臉頰上碰了碰,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害怕是幻覺,可等真實的觸感在指腹下綻開,江泠確信,不是夢。

    大概是覺得癢,少女長而卷翹的睫羽輕顫,囈語兩句,翻了個身。

    動作間衣襟微散,潔白如玉的脖頸上紅櫻點點。

    江泠慣常不茍言笑的一張冷臉難得泛起紅光,他挪開視線,盯著床頂看了一會兒,才再次轉(zhuǎn)回去,忍不住抬起胳膊,指尖勾著葉秋水的一縷發(fā),目光貪戀。

    許久,江泠才小心翼翼起身,衣物散落在床榻、地面上,他沉默著拾起,疊好,掛在架子上,

    葉秋水睡得很沉,他起來的動靜并沒有打擾到她,江泠將被子拉高些,將她蓋得嚴嚴實實,穿上衣服,束好發(fā),洗漱出門。

    仆人們正在打掃院子,看見他出來,輕笑,“大人�!�

    江泠頷首應(yīng)一聲,往廚房走去,到門前時又忽然停下,轉(zhuǎn)頭對下人說道:“張伯,勞煩您去幫我告?zhèn)假,今日不去了。”

    下人愣住,“大人今日不去上朝了?”

    “嗯,不去了�!�

    “大人是不是身體不適?”下人有些擔憂地問,一向早起的江泠今日破天荒地多睡了半個時辰,莫不是病了?

    江泠搖搖頭,“沒有,沒別的事,你去吧。”

    “誒……”

    張伯弓了弓身,趕忙出門。

    江泠又指了指回廊盡頭的臥房,說:“我那間屋子,先別進去打掃,晌午后再說�!�

    他想讓葉秋水再睡會兒,怕下人進去打掃會將她吵醒。

    “王婆,麻煩你去買一只烏雞回來,要現(xiàn)殺的。”

    “好、好……”

    下人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依照吩咐辦事。

    都交代完了,江泠才卷起袖子,找了一條襻膊系上,走進廚房,站在灶臺前,將當歸、枸杞、紅棗稱好,過一會兒,下人提著現(xiàn)殺的烏雞回來,江泠將烏雞處理干凈,剁塊,同稱好洗凈的藥材一同放入燉盅,加清水,大火燒開后小火慢燉,快熟時再加入阿膠。

    忙完這些,他放下衣袖,穿過回廊,推開門,吱呀一聲,榻上的人還沒有醒,江泠輕手輕腳走上前。

    葉秋水側(cè)躺著,壓在榻上的一側(cè)臉頰鼓起,江泠輕輕笑了笑,看了會兒才彎腰拍了拍她的肩膀,“芃芃,已經(jīng)巳時了�!�

    葉秋水沒理他,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她好困,累得不想起來。

    他叫了好幾聲,葉秋水才悠悠轉(zhuǎn)醒,睜開眼看了看他,眸色迷蒙,聲音沙啞地道:“哥哥……”

    “嗯�!�

    江泠低聲應(yīng)道,扶她起來。

    后半夜才睡,她還沒有休息夠,眼睛半睜不睜的,江泠已經(jīng)將干凈衣服拿過來了,見葉秋水瞇著眼睛,穿個衣服也能將自己穿睡著,便坐過去,給她系上衣帶,抱著人去凈房洗漱。

    她腰肢纖軟,一手就可以撈住,葉秋水摟著他的脖子,睜開眼,看著江泠。

    側(cè)臉冷硬,唇線緊抿,就像處理公務(wù)時那樣冷靜嚴肅,將帕子浸濕,擰干后走到她面前,給她擦臉,洗手。

    江泠眼睫低垂著,不敢和她對視,葉秋水被他抱著到凈房時已經(jīng)清醒了,圓潤的眼眸注視著他,江泠下頜緊繃,默然無言,但耳根卻被她盯得越來越紅。

    葉秋水見狀,揚起唇,身子往前傾了幾分,“嘉玉,你耳朵好紅,你在害羞嗎?”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唇角梨渦淺淺,氣息拂在他臉上。

    江泠知道她又在逗他,她玩心大,愛捉弄人,喜歡看人啞口無言,又拿她沒辦法的模樣,她越笑,江泠就越不回答。

    “我都沒有害羞。”葉秋水說道:“你這樣,倒好像是我對你做了什么一樣,可是明明是你欺負了我�!�

    她語氣帶著責備,被架久了,現(xiàn)在小腿都還有些酸。

    江泠那么會察言觀色,一兩次就知道該怎么拿捏她,她叫他哥哥,求饒,他反倒越兇,堵住她的嘴,不準她再叫這兩個字。

    被她揶揄后,江泠不只是耳根紅,脖子也跟著變紅了,腦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著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手心漸漸生熱。

    他不說話,葉秋水在一旁越說越起勁,“果然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男人,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你現(xiàn)在就不理我啦,江嘉玉,我們剛有肌膚之親,你就想賴掉�!�

    說著說著還來勁了,煞有介事一般,假模假樣地哽咽兩聲。

    江泠只是給她擦個臉的功夫便被編排成了一個負心漢。

    他嘆了聲氣,“哪里學(xué)的這些話,不準再說�!�

    “我沒有想賴掉。”江泠神情認真,“你這是污蔑。”

    葉秋水說:“那我和你說話,你都不理我�!�

    江泠無奈道:“沒有不理你,是因為你的嘴太厲害,我不敢說話,可是不管我回不回答,都是上你的套�!�

    葉秋水笑出聲,他捏著帕子,垂首看著面前的人。

    少女仰著頭,對他微笑,她很開心,肩膀微抖,嬌柔的發(fā)絲垂落他手心,跟著晃了晃。

    不知道到底是陽光太灼目,還是她的笑容亂人心神。

    江泠將帕子放回銅盆里,上前一步,捧住她的臉,他低下頭,先親了親那雙盛滿了笑意的淺淺梨渦,再是唇。

    他指節(jié)屈起,在臉頰旁刮了刮,葉秋水有些癢,皺眉,張開嘴,他趁虛而入。

    牙齒廝磨,江泠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下,有懲罰的意味,這是在警告她,不可以再說一些胡話。

    他不會賴掉,即便是玩笑話也不能說。

    外面是奴仆們的說笑聲,新年快到了,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巷子里滿是歡聲笑語,偶爾夾雜著兩串鞭炮聲。

    小小的凈房里很悶熱,好一會兒,緊貼的身軀才分開,葉秋水胸口起伏著,氣息許久才平緩。

    江泠抬起手,擦了擦她的嘴角,聲音柔緩,說道:“我給你燉了湯,現(xiàn)在應(yīng)當好了�!�

    葉秋水點點頭,她正好餓了,于是站起身,要出去時突然停住,轉(zhuǎn)頭問道:“我從你的屋中出去,下人見了會不會多想?”

    “不要緊�!�

    江泠淡淡道:“沒事,走吧�!�

    他想了一夜,待今日過后就去求官家賜婚,別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只要是她就好。

    葉秋水推開門,她從江泠的臥房里出來,家里的婆子見了,確實有些驚訝,但很快就低下頭,臉上一點異色也沒有。

    江泠盛了阿膠烏雞湯過來,吹了吹,放在她面前。

    葉秋水坐下來,拿著湯匙慢慢喝,看了眼湯中的用料,阿膠、當歸、枸杞、紅棗,都是適合給女子補肝腎,益氣血的食補材料

    她不禁紅了臉,知道這是江泠特地給她燉的。

    吃了一碗,葉秋水才想起來問江泠,“今日不當值?”

    “我告假了�!�

    江泠覺得,他應(yīng)當陪在她身邊,這樣她一睜眼就能看到他。

    “城墻是不是都建完啦?”

    “嗯,還有幾日收尾就能徹底竣工�!�

    再過幾天就是新年,今早,又要捷報傳回京師,聽說,蘇將軍與薛侯爺帶兵兩面包抄,突襲敵軍軍營,敵軍招架不及,被打得落花流水,蘇敘真生擒敵軍首領(lǐng)頭顱,大勝而歸。

    臘月前的一批軍餉已經(jīng)送出,過兩日想必就能抵達駐軍營地,有了這批年貨,將士們就能過個好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第148章

    人間煙火。

    那個從大同跋山涉水來到京師的女人,

    想要讓丈夫落葉歸鄉(xiāng),只是寒冬臘月的時節(jié),并不適合啟程,

    葉秋水便讓她在檀韻香榭幫忙做點瑣碎的雜事,

    鋪子后面有一排矮房,都是給伙計住的,每日還供飯菜,

    她可以住在那兒。

    女人受寵若驚,惶恐不安,佝僂著身體不敢過去,

    一條街的鋪子,匾額高大,門面輝煌,

    對于窮苦的女人而言,便如皇宮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她站在門前踟躕不前,

    葉秋水勸了幾次,

    她才猶豫地走進。

    城墻重新加固后,

    堅不可摧,這附近住著的百姓再也不怕有一日角樓會坍塌,落在他們頭頂。

    臨近年關(guān)的幾日,

    各部趕在過年前將擠壓許久的公務(wù)都處理完了,

    總算放起假。

    葉秋水從東宮出來,宜陽告訴她,

    有幾個邊境小國望風(fēng)降附,

    送了國書過來求和,正月的時候,

    還會有使者入京。

    宜陽如今已經(jīng)可以獨當一面,為了鍛煉她,皇帝說,明年接見使臣的事情就交給她來辦,正月初一時,帝后前往宗廟祭祀天地祖先,初二,東宮登山入白鹿寺齋戒三日為天下百姓祈福,宜陽任務(wù)眾多,忙得腳不沾地,要準備許多東西,葉秋水去了她宮里,也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

    除夕的時候,前線再次傳來捷報,東韃的首領(lǐng)亡故了,敵軍內(nèi)部亂作一團,駐軍打算乘勝追擊,徹底將他們打得再也爬不起來。

    朝庭上下歡笑不停,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神情,江泠將工部的事情忙完后,回到家,年三十時,葉秋水放家中仆人都回去過年了。先前還未到臘月,她就給鋪子里的每個伙計都發(fā)了賞錢,有些是跟著她跋山涉水來到京師的,葉秋水會給他們一筆豐厚的過路費,讓他們能笑盈盈地回鄉(xiāng)過年。

    家中只剩她和江泠二人,一大早,葉秋水便起來拉江泠一起去逛市集,各個坊市皆喜氣洋洋,紅燈彩綢飛舞,葉秋水買了許多年貨,兩個人都要拎不動,請了閑漢幫忙送回家。

    市集熱鬧,比肩接踵,街邊還有雜戲,葉秋水從小就喜歡湊這種熱鬧,不過因為前兩次差點和江泠走散,她打算在外面瞄兩眼就算了,但江泠卻主動牽著她過去,皇城大街許多地方都經(jīng)過他修繕,江泠對城內(nèi)每一處街道小巷都極為熟悉,帶著她走了兩圈,竟然找到了個極好的觀賞位,周圍沒什么人,一低頭可以看到雜戲的全景,不用在人群里費力踮腳張望。

    葉秋水很是驚喜,“你怎么知道可以來這兒!”

    江泠打聽過,每年年集表演雜戲的人都在這兒附近搭臺子,他在修繕大道時曾經(jīng)巡視過,發(fā)現(xiàn)附近有一處閣樓,站在二樓時正好可以看到雜戲全景,還不用人擠人。

    葉秋水趴在欄桿上看雜戲,噴火、吞劍、弄丸……周圍觀賞的人很多,賞錢同雪花片一樣落在銅缽里。

    看完雜戲,葉秋水去書局里買了幾張紅紙,還有上好的筆墨,回到家后,江泠在紅紙上寫下春聯(lián),她熬了漿糊,將春聯(lián)貼在門上,檐下的燈籠舊了,葉秋水將梯子搬過來,自告奮勇要爬上去換。

    江泠有些擔心,“我來吧。”

    “沒事!”

    她猴子一樣地竄上去,身手靈活,就和小時候一樣,摘了舊燈籠丟下,江泠將新買的遞給她,葉秋水接過,利落地掛上。

    下來的時候,因為著急險些踩空,梯子晃了晃,江泠趕緊伸手扶住,葉秋水慢慢爬了下來,不敢再得意。

    腳踩在地上時,葉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實在是生疏了,要是換做以前的我,噌的一下就能上去,根本不需要梯子�!�

    江泠瞥她一眼,“嗯,你最能耐�!�

    語氣里帶著責備之意,她哼一聲,扭過頭,跑去搗鼓年貨。

    按照以前在曲州的習(xí)俗,除夕夜要守歲,要給神龕供奉的神明敬香,準備貢品,葉秋水支起一張小桌子,在上面擺上柿子,柑橘,麻秸,柏枝等。

    傍晚時,燈籠點起,巷子里響起鞭炮聲,葉秋水出門和鄰家小孩一起玩煙花,比誰的紙片被炸得更高。

    過一會兒,扎垂髫髻的小丫頭鼓著臉,氣惱地說:“姐姐,你怎么老是耍無賴。”

    葉秋水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她的臉,“你再讓我一把,我給你買糖吃�!�

    小丫頭撅得高高的嘴巴縮回去,眉開眼笑。

    巷子外正好有賣糖的老人在吆喝,葉秋水拉著她過去買糖,剝開糖紙,一連往嘴里塞了幾塊,嚼得咯咯響,相比較之下,一旁的小丫頭看著都比她文雅淑女些。

    不遠處,家中升起炊煙,江泠站在灶臺前,熟練地切菜蒸煮,他做事有條不紊,起鍋燒油,動作熟練,時不時從窗臺前往外看一眼,剛剛還在外面玩煙花的葉秋水不見了,他擦了擦手,探頭喊道:“葉明渟,吃飯。”

    巷子外遠遠傳來一聲應(yīng)答,“來了�!�

    好一會兒,大門前也不曾見有人路過,江泠等不到人,剛要出門找,門房一旁的圍墻上忽然傳來動靜,“哥哥……救我。”

    江泠一回頭,發(fā)現(xiàn)葉秋水卡在圍墻上,一角的裙擺還被樹枝鉤住了。

    他怔住,問道:“你為什么在墻上?”

    葉秋水紅著個臉,“我想試試我現(xiàn)在還能不能翻墻。”

    現(xiàn)在這個圍墻,還沒有以前在曲州的時候,江泠的母親為了防止他和貧家女孩交往,加筑過的墻一半高,葉秋水心想,憑她的身手,翻墻進門不是如履平地?哪知出師不利,掛在墻頭下不來了。

    江泠一時語塞,走過去抬起手,說:“下來吧�!�

    她抱著墻頭不松手,“可以嗎?”

    葉秋水擔心他根本接不住,兩個人都得摔個狗吃屎,那多丟人。

    江泠點頭,“摔不到你,我墊著�!�

    葉秋水這才笑了笑,松開手,從墻頭跳下,江泠張開臂膀,穩(wěn)穩(wěn)地將人抱住。

    他做慣了農(nóng)活,有時候奉命修皇城時還會搬木頭,力氣很大,少女撲了滿懷,他身形穩(wěn)重,半分沒有踉蹌。

    葉秋水仰頭對他笑,江泠看著她,忽然問道:“吃糖了?”

    說話時呼出的氣息都是香甜的,葉秋水“呀”了一聲,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小心露餡了。

    她之前時不時牙痛,江泠便不準她吃糖。

    剛剛在巷子外,葉秋水一連塞了好幾顆進嘴,吃過癮了才敢回家,就是怕被他發(fā)現(xiàn)。

    她嘟囔一聲,狡辯,“是朗姐兒給的。”

    朗姐兒就是方才和她一起在外面玩煙花的小丫頭,是鄰家的孩子。

    江泠問道:“吃了幾顆?”

    “一顆而已�!�

    他不信,低頭親她,齒間蜜糖的甜味濃郁留香,江泠說:“你騙我�!�

    葉秋水哪里想到他還能靠這招來判斷,不由心虛,掙扎兩下從他懷里跳下,進廚房去看都做了些什么。

    菜肴豐富,都是她愛吃的,雖然除夕的時候仆人都回家去了,但是家中并不冷清,葉秋水想起小時候,那時沒有辦法吃上豐盛的菜肴,過年唯一能碰到的葷菜是江暉偷偷讓人送來的臘肉,她和江泠都舍不得吃,拿來供菩薩,但是江泠每每都會切下一大塊給她,告訴她神明不會和她計較。

    日子過得清貧,但卻很快樂,那些吃不飽飯,為生計發(fā)愁的經(jīng)歷好像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離她太遙遠,許多時候,葉秋水甚至懷疑過,那會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一個在大雪天快凍死前做的美夢。

    手指突然被握緊,葉秋水回過神,看向一旁,江泠盯著她,看出她在胡思亂想,目色擔憂。

    “怎么了?”

    葉秋水說:“就是想到了一些舊事。”

    江泠知道她在想什么,前塵舊夢一場,人世間的起起伏伏總是不講道理的,叫人捉摸不透。

    他現(xiàn)在很慶幸,十二歲時的某一場冬風(fēng),將葉秋水送到他身邊。

    祭完天地,巷子里傳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鄰家養(yǎng)的大黃狗被嚇壞了,一聲犬吠,嚇得葉秋水眉心跳了跳,江泠俯下身親吻,撫平輕皺的痕跡,攬著她,“你最近是不是經(jīng)常想到以前的事情?”

    “嗯……”

    葉秋水輕聲說:“我想回去看我母親。”

    她垂著眼眸,回想,她已完全回憶不起母親的模樣,葉秋水的娘親走得太早,在她五歲那年被葉大打死,尸體就葬在后山。

    “我想讓她知道我過得挺好的,這些年。”

    就像母親為她取的小名一樣,生命恰似春日蓬勃之草木,縱風(fēng)霜滿面,亦能堅韌不拔,向陽而生。

    葉秋水想告訴母親,她做到了。

    “好,過完年,我同官家告假,陪你回曲州�!�

    話音停歇時,衣衫也隨之落下。

    云鬢霧影,暗香涌動,窗外煙火炸響,屋中透進光亮,輕輕搖動的簾幔上倒映著重疊的人影。

    第二日正月初一,百官進宮向帝后祝賀新年,江泠同皇帝告了兩個月的假,等收拾完行禮,同葉秋水一起啟程返回曲州。

    第149章

    “是我夫人�!�

    路途大半個月,

    到達曲州時已經(jīng)入春,萬物復(fù)蘇,道旁芳草淺綠,

    鴨子爭相過河。

    熟悉的建筑,

    景色映入眼簾,葉秋水指著連綿起伏的山脈,笑著對江泠說:“嘉玉,

    你看,那是以前我養(yǎng)雞的山!”

    江泠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群山疊翠,

    山腳下,農(nóng)田密63*00

    布,許多大型水車立在其中運作著,

    江泠看到,他十六七歲時畫圖紙建造的水車,

    還有與工匠一起商討出的農(nóng)具仍然在被使用著。

    要進城前,

    馬車在道旁停下,

    葉秋水跳下來打算歇歇腳,

    等馬吃夠糧草,喝飽后再出發(fā)。

    正是春日,農(nóng)田里有人正在播種、除草,

    溝渠中流水潺潺,

    長長的龍骨水車將水源引上山,道旁有一個老舊的茶棚,

    棚子里零星坐著幾個農(nóng)人,

    大概是干活干累了,坐在棚子下喝一碗麥茶休憩片刻。

    葉秋水走進去,

    茶棚的老店家走過來,看到二人的氣質(zhì)打扮不像普通人,有些局促,揣著手說:“小老兒這里只有麥茶,紫蘇茶,都是給附近的農(nóng)人解渴用的,不是什么名貴貨色,二位若是想喝茶,再往西走十里就進城了�!�

    江泠說:“沒事,吳伯,來兩碗麥茶就好�!�

    “誒,好好好。”

    老人轉(zhuǎn)身要去倒茶,走了兩步忽地轉(zhuǎn)回來,神情疑惑,“官人怎知小老兒姓吳?”

    他盯著江泠看了一會兒,許久才恍惚認出來是誰,猶豫不決地道:“是……是小江嗎?”

    青年身姿端正,氣質(zhì)嚴肅,臉頰輪廓英朗,眉宇間依稀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似曾相識。

    許多年前,江泠還在縣學(xué)讀書時,閑暇的時候就會來城外茶棚幫忙,這附近的許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他會幫人算賬,幫忙找田主要工錢,還有修水車,可后來,江泠考中解元,去了省城,再然后又去了京師,大家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茶棚店家有些不敢認,怕自己冒昧得罪了人。

    江泠點了點頭,“是我�!�

    老店家臉上閃過詫異,驚喜,而后又成了惶恐,又笑又局促地說,“哎呀還真是,小江啊不不不……江大人。”

    他臉上露出惶恐,拍了拍嘴,現(xiàn)在的江泠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文弱的少年了,應(yīng)該稱老爺。

    “不用,就叫小江吧。”

    江泠坐了下來,農(nóng)田里許多認識江泠的人都圍簇過來張望。

    葉秋水去了田間,正在觀測山上的環(huán)境,思考現(xiàn)在山上適合種植些什么。

    老店家已經(jīng)放下惶恐,笑著和江泠交談起來,問起他的近況,江泠都一一答了。

    雖然多年過去,但是青年亦如過去一樣謙遜,說話溫和,并沒有任何一點位高權(quán)重者的倨傲。

    他在田野間巡查水車的運作情況,同鄉(xiāng)親說:“這些都是老式樣了,去年工部做了些新的,我回去畫好圖紙,讓工坊的匠人仿出來給你們試試�!�

    “好!”

    大家都笑起來,江泠看向遠處,葉秋水從山上下來了,江泠將一旁放溫的茶水遞給她。

    葉秋水瞇眼微笑,“謝謝�!�

    她捧起茶水,飲幾口。

    周圍的人看向她,方才大家都看到,二人是一起從馬車上下來的,舉止親密,大家都知道江泠不茍言笑,但是看向女子時,目光卻很溫柔。

    葉秋水喝完茶,在江泠身邊坐下,他拿出帕子,自然而然地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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