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感覺再這么下去就會害了自己。華粼在為她籠絡(luò)大批妖類,很多妖都聽聞唯一真龍的消息;葛朔搜找到了不少與蓬萊相關(guān)的書冊,似乎記載著能助她成年的辦法。
再這樣蜷縮在宮室中,他真的會輸會死。
可,可她的吻此刻正落在胸膛正中……
……
“我覺得華粼好像越來越明目張膽了�!惫毛@氣鼓鼓道。
吐綬鳥、青鳥這些陪伴她多年的神鳥倒是覺得羨澤高興就好,只是近些年加入泗水的有些神鳥,既年少又仰慕真龍,總覺得真龍不可能只跟一只鳥作配,便一個個都想復制成功案例。
他們覺得自己沒有機會,都是因為華粼緊緊靠在羨澤身邊,將他們都遠遠隔開了。所以他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樹梢上翹首以盼,卻因為華粼再難有時間跟羨澤一起玩了。
有一次,朱鶴戴著紅玉項鏈,穿著華粼常穿的金白二色的衣衫,飛到沉迷墨經(jīng)壇的羨澤身邊,一點點接近直到將腦袋靠在她小臂上。
羨澤從墨經(jīng)壇的八卦熱帖中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身邊靠著的是一個陌生少年,還造作的模仿著華粼的散發(fā)寬衣,而華粼驚愕地捧著食盒立在不遠處。
羨澤抬起朱鶴少年的下巴,忍不住大笑起來:“你這表情也不怎么像啊!”
朱鶴覺得自己神態(tài)夠柔順,夠相似了,羨澤才搖搖頭笑起來:“他只是看起來那般而已,其實眼里全是看不上他人,當然也看不上自己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當天夜里,那朱鶴就被暗中襲擊薅了一大把的羽毛,化作人形的時候頭都禿了大半,他當然知道是誰干的,哭著跑去找羨澤告狀。
羨澤只是桌上擺滿了窄鏡正琢磨著什么“分壇”什么“化名”,隨口道:“你別學他就是了,他性子就是這樣�!�
朱鶴委屈的要死:這事兒是因為學他嗎?什么叫他性子就是這樣!
羨澤也太過驕縱他,明知道他表里不一,卻還袒護他!
當夜里,照舊能瞧見他們手牽著手在溪邊游蕩,或坐在高枝上一起吹葉子。
不過這并沒有能阻止這群少男神鳥更加動心,一個個都忍不住想:若是我也能早就認識羨澤,若是我也能成為特殊的那個,會不會羨澤也會這樣無條件的偏袒我?日日夜夜與我在一起?
葛朔反而不怎么出現(xiàn)在他們周圍,甚至是他去到凡人之間數(shù)年都未必會回來一次。
“你說葛朔是遭到厭棄了嘛?”吐綬鳥理了理翅膀,偏頭問道。
竦斯搖搖頭:“倒也不像是,每次葛朔回來她都要高興個好幾天啊,而且前一段時間三個人不是一同去往中原,說是開了什么櫛比閣……感覺他們是不是和好了?”
說是和好了,更像是各自都找到了界限。
第162章
也到時候了,該讓羨澤現(xiàn)身東�!�
葛朔對華粼有些行為雖然看不慣,
但他也意識到華粼于羨澤的關(guān)心愛護,甚至是為她未來鋪路的心思,絕對不在他之下。
若是能讓她高興,
又處處為她考慮,
那或許華粼就是最適合她的人。
華粼也心里也總擔憂葛朔和羨澤會不會續(xù)上情……但他也看得出,
羨澤心里明鏡似的,雖然照舊跟葛朔開玩笑,
但與對華粼的親密還是截然不同。
而葛朔心思豁達,
哪怕沒有成為佳偶,
但對于羨澤的付出卻絲毫沒少,
他心里也敬佩葛朔的真誠。
不過,
葛朔很看不慣華粼的過度粘人,以及華粼對其他接近羨澤的神鳥、妖類十分“刻薄”,嘴上忍不住罵他幾句。
華粼因為葛朔那頂被羨澤夸過幾句就鑲在腦袋上的竹笠,
以及那明顯心里還放不下的反應,
按捺不住要對他有點陰陽。
但這些年,隨著他們通力合作,四處搜羅與蓬萊相關(guān)的信息,
也找到了越來越多跟應龍成長的線索
應龍是所有真龍中最難以成年的,其余一些蜃龍、蟠龍不過一兩百年便可以成年,應龍卻要經(jīng)歷四五百年甚至更久,
而應龍也是群龍之中對天雷掌控力最強的龍,
可以說夷海之災中曾經(jīng)被人只言片語記載過的如密林般的紫色天雷,就是只有應龍才能召喚的。
在她龍角尖化作烏色,龍身形態(tài)最大可比擬山脊時,
就到了該邁入成年的時期。這時真龍恣情期的性情漸漸褪去,會變得更成熟更穩(wěn)定。
而當她靈力溢出,
周身實力足夠強大之時,便可以在蓬萊周邊海域蒸騰水汽,攪動風云,讓東海掀起暴雨與烏云
典籍被損毀太多,雖沒有說細節(jié),但應龍就可以在這暴雨烏云中邁向真正成長的一步。
羨澤的角只有一點點烏色,她的龍身還沒有大到堪比山巒的地步,葛朔畢竟不知道她身處危險之中,還總希望她依舊是受他們庇護,在神鳥環(huán)繞中快樂的幼龍,便推測道:“她應該還小吧,如今的時期好像還沒結(jié)束”
華粼搖了搖頭分析道:“她做的墨經(jīng)壇已經(jīng)在凡界傳播開來,修仙者人人皆可用,她早就不再為此閉關(guān)研究了;櫛比閣不是也在閑豐集還是什么地方開始開了,感覺她進入正軌之后就有些興趣缺缺了。許多事情她都沒有再那么沉迷了�!�
葛朔看著別的地方缺損的卷軸,上頭寫著“恣情期”幾個字,愣愣道:“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寫的是恣情期,這跟發(fā)|情期有什么區(qū)別?”
華粼抿嘴道:“其實從來就沒有什么發(fā)|情期,只有恣情期,是真龍沉迷外物、恣意放縱的時期�!�
葛朔一直以為羨澤跟他的親吻有“發(fā)|情期”的成分,之所以后來她不再纏著他,轉(zhuǎn)去黏著華粼,是因為發(fā)|情期在華粼身上得到了滿足。
但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她一直都很清醒。
很清醒地喜歡過他。很清醒地避開了他。
葛朔面上表情古怪了起來:“若是沒有發(fā)|情期……可她不是還每天跟你纏在一起?”
華粼微微昂起頭,這些年過去,他越來越展現(xiàn)出鸞鳥本身或許就有的傲氣:“我們畢竟不一樣。”
葛朔沒忍住,嗤笑道:“你們要是如此不一樣,那你何必去欺負那些想跟羨澤玩的其他神鳥�!�
也不知道是羨澤本就護短,華粼對待其他伙伴還態(tài)度頗好,但對于那些一門心思、鍥而不舍往羨澤身邊湊的神鳥就愈發(fā)手段狠辣了。
甚至是連他們飛過來想要跟羨澤說幾句話,他都會將對方給打跑,對他們的容姿幾句冷嘲熱諷,甚至動用法術(shù)封住對方的身軀,讓他們沒辦法化作人形。
葛朔真不理解。
羨澤已經(jīng)寵他都寵的沒邊了,她雖然依舊是喜歡漂亮玩意,但對于那些接近她的神鳥最多就是逗逗玩笑的態(tài)度,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親密。而華粼卻隨著時間推移愈發(fā)沒有安全感。
是她慣壞了他嗎?
葛朔知道羨澤將最喜愛的珠玉金銀都拿來送給華粼,對華粼從來都是贊美與夸獎,對于他諸多行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還不夠嗎?
華粼到底想要什么?
華粼紅瞳注視著他:“你這話說得沒有道理。姑獲和青鳥現(xiàn)在都還在跟她一起玩鬧,吐綬和竦斯也經(jīng)常為她磨墨,我什么時候欺負人了?”
葛朔嘖了一聲:“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說的是那些能化作男子的神鳥!還記得以前,你雖然也不愿意讓其他人照顧她,但最是會裝的柔聲細語,現(xiàn)在呢?我聽說有些神鳥甚至因為跑到浴室去陪她,被你薅了翅膀上的羽毛�!�
華粼笑了笑,他說話愈發(fā)夾槍帶棒:“我在她面前照舊是柔聲細語,只是你瞧不見我們倆共處的時候罷了。難不成若是你在她身邊,就對這種事毫不在意,也不會給他們下馬威,只讓他們敢壯著膽子去闖她浴室臥房�!�
葛朔噎住了。
華粼別過臉去:“你以她的友人自居,就批判起了我,可她都沒有為我的所作所為生氣,你倒是替她不滿起來了。我說過,我愿意一直這么對其他人|拳打腳踢下去,在她身邊這是代價的話,我能忍!葛朔,你若是有一日在我的處境,你也會明白的�!�
葛朔臉上漸漸浮現(xiàn)起羞愧來,半晌道:“只不過我覺得藍雀的事太過了�!�
華粼眸中閃著寒光:“某些神鳥化作男子模樣接近她,只是單純喜歡她的容姿性格,喜歡她待人的寬厚大方,但藍雀就是純粹的貪她身份,這樣的我見一個殺一個�!�
葛朔腳步踱了踱,他性情還是坦率真誠,轉(zhuǎn)過頭來愧疚道:“抱歉,是我對不住,不該這么想你。只是我覺得你看起來好像很是不安,就像是……我說不上來,就像是你不相信羨澤會喜歡你一樣�!�
華粼坐在溪畔,他穿刺了耳洞,綴著紅寶石的掛墜,衣裙是跟羨澤尾鰭一樣的流光半透,葛朔就這種看不出美丑的牛眼也知道他此刻美的人神共憤。
他不明白華粼為何會如此不安。
華粼半晌道:“或許是喜歡的,但……”他面上露出一絲不自知的慘笑:“我不知道……葛朔,你有沒有想過,我只是在扮演華粼。而羨澤就是喜歡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華粼,跟我本身沒有半點關(guān)系。”
她越是夸贊他裝扮他,越是在他身上肆意縱情,他越是覺得自己像是真龍寶庫里愛不釋手的玉雕,不過是滿足她在視覺上與身體上的喜好與恣情罷了。
他總想摘掉這些裝飾,總想展露更自我的部分:他其實性子很冷,跟神鳥們關(guān)系都不那么親近;其實他臥房內(nèi)都沒有太多裝飾,這些外物對他而言沒有吸引力;他其實喜歡照顧羨澤的起居,她怕他弄糙了手的事,他都愿意干。
但每當她眼里閃爍著滿意、喜悅與甜蜜時,他一句抗拒都說不出,反而主動順著她的意志,將自己扭曲成更能哄她開心的形狀。
唯有能讓他確信并非模仿華粼的部分就是他心中對她的獨占欲、對他人的嫉妒,羨澤說得對,他覺得那些家伙都配不上她,他自己也配不上她。
而當他展露自己的惡劣一面,被她發(fā)現(xiàn)卻也被她原諒包容的時候,華粼總是有種真實的自己也被她愛著的錯覺。
葛朔不解:“什么‘假扮華粼’,你這話說得實在是沒頭沒尾。她打小就親近你,幾百年來如此啊�!�
華粼露出笑容,仿佛從沒有過消沉與自我懷疑:“我隨口說的罷了,她現(xiàn)在正在書房中研學那能招引天雷的法術(shù),你去找她就是,別說我欺負人了�!�
葛朔飛去找到羨澤,就發(fā)現(xiàn)她在研究天雷的同時,手里還在編著一串金珠子手串,葛朔好奇地看她笨手笨腳的串珠子,道:“你還會做這個?”
羨澤:“唔,你覺得好看嗎?是不是珠子有點細了”
葛朔心里有點想要,伸出手腕道:“你往我手上比劃一下,就能看出好不好看了�!�
羨澤伸手比劃了一下,葛朔之前捂白了一點,現(xiàn)在又成了小麥色,金珠子在他手腕上顯得相當俗氣,她撇撇嘴:“你那么黑,戴著可不好看,這顏色配誰你還看不出來�!�
葛朔老實道:“配你�!�
羨澤翻了個白眼:“我才不愛戴這些玩意兒呢�!�
他懂了,也有點驚訝,羨澤竟然會給別人做東西,她性子一向是怕麻煩的啊。
葛朔坐在桌邊,一遍翻看著她桌案上遍布皺痕字跡不清的卷軸,一邊道:“你那么喜歡華粼?”
羨澤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葛朔手一甩,將竹笠飛到旁邊的立架上,回過頭才看到她狐疑的眼神,連忙擺擺手:“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你喜歡他哪一點!”
羨澤想了想,半晌咕噥道:“我說不上來,就有那種時間既籠統(tǒng)又具體,既是一天一天過的,又好像一眨眼就好多年。雖然每一天沒有太大區(qū)別,但并不是討厭的感覺�!�
她低下頭:“而且就是很舒服�!�
她有時候覺得這是習慣的力量,但當這種習慣讓你充滿對慣性的期待,充滿生活其中的舒服,她還能說是因為習慣才喜歡嗎?
羨澤忽然沒頭沒腦的笑著說:“哦,我才知道菱角做湯很好吃,是華粼覺得我貪嘴,從凡間找來食譜學做的。他就是看起來聰明靈巧,你不知道他有多笨,不知道多少事都是他一點點學來的�!�
葛朔恍惚間意識到,羨澤對他的喜歡或許已經(jīng)演變得很深刻。
但華粼卻不敢信。
不過葛朔當時還不知道的是,這兩個人在對彼此的認知中產(chǎn)生了偏差。
羨澤越是覺得自己在表達著感情,華粼就越是覺得她只是著迷罷了;而他越是這么誤會,越不敢表露自我的這樣扮演下去,看起來的形影不離與事實上的彼此相愛,卻在華粼的視角中錯開了更多……
羨澤:“做完了!是不是有點丑?”
葛朔樸素的“大就是美”的審美,讓他摸了摸下巴道:“珠子太小了吧。而且看起來也不是很圓�!�
羨澤其實自己也不太滿意:“沒事,反正我凝氣聚神修煉的時候就跟發(fā)呆似的,手上就需要弄點不費腦子的活,我再多做幾個,挑一個好看的給他唄�!�
葛朔想說,你也可以挑一個不好看的給我。
但他看得出來這二人的親密相配,不好意思說這種話就撓了撓頭:“那你不要的也別扔了�!�
不過恣情期過去的羨澤,確實耐性不如以前,她做了七八個,終于挑出一個比較順眼的,在夜間沐浴后,套在了華粼手腕上,羨澤別扭道:“就這個還勉強能看,送你了,畢竟你不是總送我東西嗎?”
華粼在昏暗的屋中,摸著手腕上的細珠手鐲,恨不得將手捂在上頭,給金珠暖出他的體溫,咬唇笑道:“這都不算驚喜了,姑獲早就大嗓門的說,你做了七八條手鐲,是都發(fā)給誰了?”
羨澤:“我沒給別人。那些都是試做的,不好看就不給你了,我都收進寶囊里了。”
華粼不舍得:“都給我吧,我覺得羨澤做的東西都好看,我可以全都戴著�!�
羨澤抿著嘴笑起來:“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那寶囊都快塞滿了,可不好找了,不給你了!喏,你也要還我東西啊,之前不是偷偷拔過你的尾羽做發(fā)簪嗎?但是都已經(jīng)壞了,你再給我一根羽毛吧�!�
她只是隨便要個東西做交換,畢竟鸞鳥的羽毛掉了很快就能再長出來。
華粼沉默片刻,羨澤還以為他不愿意,剛要說算了,就看到華粼在昏暗的房間中張開了羽翼。
她剛伸手摸過去,華粼就壓住她的胳膊不許她挑選,而是半背過身去,從身上拔下一根羽毛。
他咬牙悶哼一聲,羨澤驚訝:“疼嗎?以前不都是不疼的嗎?那我不要也行”
很快,羨澤感覺到一支靈力充沛的羽毛遞入手中,他似乎小口抽著冷氣,道:“羨澤可要收好了,這根羽毛可是弄不壞的�!�
羨澤依稀能瞧見羽毛根部的一團血色,但觸摸上去卻是細細的絨毛,其他地方與他身上的羽毛看起來并無區(qū)別,她撫了撫,笑道:“好。那我反而不舍得做成發(fā)簪了,我就收起來了。”
華粼半晌有些虛弱的輕聲道:“沒事,你也不必在意,畢竟我也……說不定這根羽毛也是假的……”
羨澤:“什么?”
華粼只是緊緊擁著她,搖頭不再說了,只是手撫上來。
羨澤笑著縮起脖子:“我就喜歡華粼又不好意思又很主動的樣子。而且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這么熟練,技術(shù)好的我有點招架不住了,還總是說幾句就臉紅唔,干嘛,我說了什么你就咬我……�。e咬那地方!”
羨澤將那對他來說如撕裂靈魂的羽毛放在了枕頭下面,手指穿過他的發(fā)絲抱住了他。
不過華粼其實也想,羨澤對他是著迷還是喜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金丹愈發(fā)耀眼,她的龍角有更多成熟的烏色,她能最大化作的身軀堪比靈山,羨澤真的要長大了。
他遙遠的記憶里,蓬萊的群龍們或多或少都沾著魔氣,更有蜃龍那般的魔龍,可羨澤不一樣,她在泗水畔這片由無數(shù)神鳥精心維護的蜜罐子中長大,她的金丹是真正的純凈無瑕
只是他們能找尋到的上古典籍太少了,對于如何讓海底的蓬萊重現(xiàn)世間,只有些只言片語提到了什么“天雷”和“息壤”。
息壤還是多年前從西海前來求封公主的玄龜送來的,聽說是西海長壽玄龜吃千年寶珠拉出來的羨澤當時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想拒絕這“貢品”,沒想到卻是蓬萊重現(xiàn)的關(guān)鍵。
但天雷就只能等羨澤成年。
或許也到時候了,該讓羨澤現(xiàn)身東海,招引天雷,讓天下重歸夷海之災前的群龍時代。
華粼其實也在渴盼另一種可能性:或許只有蓬萊現(xiàn)世,輔佐她走到這一天的華粼才有可能在她面前現(xiàn)出真身,得到她的原諒
畢竟真總需要蛟的相伴,會不會她見到他的真容,哪怕不喜歡,也會將他留在身邊吧?而會不會到那時候,他更恐懼她的厭惡,至死也不肯露出真容?
華粼根據(jù)群妖的打探,得知畫麟似乎也頻繁在凡界現(xiàn)身,甚至吞吃過不少修仙者。
因幾百年沒有雷劫,這年頭修仙者們實力也比夷海之災前要強上許多,畫麟看來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增強實力,妄圖等到她化為真龍后吞吃她。
但怎么可能。
華粼自從和本體割斷前窺視到的那一場交手就看出來了,畫麟自身極限最多是與身為幼龍的羨澤打個平手。
哪怕他是能吞食萬物的蛟,醞釀數(shù)百年,跟群龍之首的應龍相比也是天壤之別。
如果羨澤能掌控天雷,他就更別想了。
哪怕是畫麟想要在東海攔截羨澤,但神鳥都庇護在她身側(cè),除非他驅(qū)使整個魔域的屬下傾巢出動展開大戰(zhàn),否則他是不可能贏的。
華粼也想到了這一點,也打算讓群妖們監(jiān)視封鎖從魔域進入凡界的各個暗淵,若是畫麟真有這樣的動向,他便能第一時間知曉。
只不過他從未說過這些……
畢竟他無法解釋,他是如何知道畫麟的存在,又對畫麟的目的和身份如此了解。
而葛朔也知道他為了羨澤在東�,F(xiàn)身的事,多次離開泗水外出,所以當他聽聞說鸞仙似乎去會見過千鴻宮宮主,便也沒想太多。
雖說華粼一向是不喜歡凡人,上次羨澤在泗水畔偶遇了千鴻宮的小少年,他還憂心忡忡的念叨許久。但畢竟千鴻宮與千年前的神鳥關(guān)系密切,華粼應當是去找尋夷海之災前的線索了吧。
實話說來,不論是羨澤還是眾神鳥,雖然時常出入凡間,但從來沒有將修仙者們看在眼里,他們習慣于這群凡人一盤散沙,忙忙碌碌,雖有能力出眾者但也不過轉(zhuǎn)瞬即逝的兩百年的壽命。
因此當羨澤在東海現(xiàn)身之時,驚訝發(fā)現(xiàn)眾多修仙者等候多時,她甚至還以為是之前見過的千鴻宮少年走漏了風聲,許多凡人正打算迎接她,對她恭敬拜首……
第163章
害死羨澤的到頭來……竟然還是他自己!
羨澤的身姿從東海之中騰飛而出。
她以前想要變成最大的體型,
只敢偷偷趴伏在山巒間的谷底中,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金龍騰飛。
但現(xiàn)在她終于可以在廣闊的東海之上遨游,羨澤張開在水下也能夠鳧水的灑金羽翼,
尾鰭搖擺,
將海面撞擊出一片沖天的白浪水霧。
她在云層中旋轉(zhuǎn)身姿,
龍尾甩開云霧,忍不住張口大喊
云層之間回蕩的是一聲愉快悠長的龍吟。
長年被神鳥小心翼翼塞在泗水群山之中,
她都不敢龍吟,
不敢在外顯露出自己尾巴,
不敢大肆釋放自己的金丹靈力,
從今之后當真要不一樣了!
原來長大意味著如此的自由,
原來只要她能招引天雷、重現(xiàn)蓬萊就能
羨澤在空中云層中翻騰繞了個彎,她忽然看到半空中立著許多修仙的凡人。
羨澤頗感興趣地望著那些漂浮在空中分隊林立,氣勢好比天兵天將的修仙者,
他們還穿著各色衣袂飄飄的衣衫,
空中似乎還有法器閃耀著靈力,神情嚴肅卻又驚愕地望著她。
啊。她穿越過來數(shù)百年,都忘了這里絕大多數(shù)凡人應該都過得像是修仙那般,
入宗門、學心法,會有什么師徒虐|戀、愛恨情仇,什么仙魔斗爭與伙伴情誼。
羨澤在如此多目光下有些得意,
因群妖中有不少都曾向她上貢過,
她自然也覺得這群修仙者也是來為她的“成年禮”表示敬賀。
她笑嘻嘻地向華粼傳音入密:“這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禮物嗎?我是喜歡凡人的事,但也不用找那么多凡人來見證呀。”
華粼、葛朔及眾神鳥不走水路,比她慢了一步,
剛剛飛至東海海岸上空,葛朔眼尖的先看到地面上以結(jié)界遮蔽身形的眾多修仙者,
還有遠遠空中矗立空中的數(shù)百人,心里重重一跳。
華粼跟葛朔對視一眼,眉頭緊皺,傳音入密回話道:“此事我從未告知這群凡人,甚至連眾妖也只讓他們監(jiān)視暗淵,而不要前來接近……怎么可能不對勁,羨澤你先回到海中!”
華粼話音未落,眾多將羨澤捧在手心里養(yǎng)了四百多年的神鳥們,就看到了令他們肝膽俱裂的一幕。
那些將靈力滴水不漏收蓄在體內(nèi)的修仙者,突然爆發(fā)出驚人的靈力,空中浮現(xiàn)連華粼也從未見過的上古陣法,而陣法中射出震動海面的古樸靈力
羨澤猛地擰身,似乎想要在空中凝聚成靈盾,卻沒想到那道靈力如穿透琉璃般擊碎她的靈力與一切防衛(wèi),洞穿了她的胸膛,血霧迸射!
與此同時,被撕碎的云霧遮掩中,無數(shù)術(shù)法擊中了她!
她驕傲又清透的龍吟忽然變得凄厲悲鳴,華粼只聽她那一聲慘叫,便感覺理智與心臟同時被撕裂開來!無數(shù)神鳥憤怒驚懼地尖嘯著,朝她的方向疾飛而過,而遠處的云層已然被噴射的血水染紅,云朵之下甚至落滿血雨,連日光都隨著一蓬蓬炸開在空中的血霧,變成朱色霞光。
葛朔睚眥欲裂:“羨澤��!”
她在云中瘋狂翻騰,距離羨澤最近的幾十個修仙者眨眼間被擊碎成渣,但很快,羨澤就恐懼的意識到她難以匯聚起靈力,她的金丹碎裂后大量靈力瘋狂外溢,她甚至難以使出法術(shù),更別提召喚風暴和雨水,掌控天雷!
別說要讓蓬萊重現(xiàn),成為真正的應龍她就要死在這里了!
本應占據(jù)上風的羨澤,因金丹擊碎,逐漸不敵,那群修仙者又夾雜著數(shù)位化神期高手,她被折斷一側(cè)羽翼,被刺穿龍爪,甚至被扒掉數(shù)枚鱗片!
也有無數(shù)修仙界,在龍身的襲擊之下不堪一擊,成了掉入海中的肉塊血泥。
華粼發(fā)了瘋一般上去斬斷纏繞著她軀干的靈力,他聽見自己發(fā)出的聲音簡直不像是呼喚,而像是泣血鳴啼。
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呵護數(shù)百年的希望,在這群野蠻的修仙者手中,就像是被關(guān)在籠中被矛戳刺受傷的小獸!
他們怎么敢?!這群修仙者怎么能
他們早就在這里等著了……
華粼在極度的心痛憤怒中,也逐漸意識到,這一切恐怕都是畫麟的計劃!
為什么他們苦苦搜尋上古典籍數(shù)百年,卻找不到太多�?峙率窃诟缰埃嬿刖鸵呀�(jīng)暗中收集走了,他甚至在這個過程中掌握了能夠擊碎真龍內(nèi)丹的辦法。
但如果是他直接對上羨澤,且不說羨澤必然會對他極為警惕,他擊碎羨澤的金丹后恐怕也會被狂怒的她傷個半死,他都無法確保自己還能有命吃下羨澤。
對于畫麟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籠絡(luò)另一批勢力加入戰(zhàn)局。
而凡界大妖多半都更敬仰認同真龍,也與華粼取得聯(lián)系,策反他們很容易被華粼察覺。
畫麟最終選擇的竟然是在此之前都沒怎么放在眼里的修仙者。
只是眾多修仙者都對魔域相當警惕反感,畫麟可是魔主,怎么取得他們的信任……華粼明白了。
畫麟也一樣能夠化作鸞仙,或者是他化作了其他被他吞吃掉的修仙者,在這群修仙者中已然攛掇起了他們的貪婪欲|望。
是啊,想當年夷海之災雖有群龍之間的內(nèi)斗,但真正逼死群龍逼走最后幾條龍的,正是那些曾經(jīng)靠著做龍仆壯大的修仙者們!
他們當年都有殺龍的實力,如今自然也有這個可能!
而且畫麟也在上次交手后意識到,如果讓羨澤成年并能召喚天雷,他絕對毫無還手之力,于是他決定就要吃掉現(xiàn)在還是幼龍的羨澤
賭一把,說不定以羨澤的高貴身份,他還有可能化作真龍……
只是這群修仙者是如何知道他們抵達東海的時間?
華粼很想去懷疑其他的內(nèi)鬼,但決定何時前往東海的幾乎只有葛朔、他和羨澤三人。
他內(nèi)心有個更大的可能性:或許他只是自以為與本體徹底割裂開來,但實際上他們之間還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或許畫麟一直有辦法感受到他的方位,察覺到他的舉動
害死羨澤的到頭來……竟然還是他自己!
華粼腦中只有天崩地裂的悔恨。
如果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告訴羨澤那個暗中黑蛟的存在,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有他這個分|身,會不會她早就警惕得知身邊的危險?
華粼只感覺自己的喙已經(jīng)斷裂,一側(cè)羽翼也被撕裂開,他吃力地飛掠上去,也看到了羨澤龍首的雙眼中是驚恐、憤怒以及還來不及成型的仇恨。
她面頰嘴邊濺滿了血肉,尖利的牙齒咬碎了凡人身軀,吞吃下十幾個修仙者,右眼中也濺入鮮血,順著眼眶流淌下來,她在驚恐之后的瞬間也展露出真龍本身的?*?
崢嶸,以他從未見過的瘋狂和震怒,向周圍的修仙者報復以鮮血。
雙方都像是被對方的手段驚駭,殺紅了眼。
遠處海岸邊。
一個黑影坐在海中小島上怒浪拍打的礁石上,他半個身子化作人形,面容上還戴著黑鐵面具,而腰部以下依舊是蛟的龐大身軀浸在冰冷的海水中。
他仰頭望著遠處染血的云朵,還有那蹁躚完美的金龍,正在圍攻下逐漸傷痕累累,他面色蒼白,肩膀在微微顫抖,不知是興奮還是痛楚,但他仍然睜大漆黑的瞳孔,凝望著這一切。
而他身后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下屬,也被羨澤的身姿震撼,呆呆仰頭看著東海海面上發(fā)生的一切,他甚至聽到其中一個魔修喃喃道:“……這就是真龍�!�
畫麟很想命令他們跪著低下頭,但終究是沒有開口,她的輝煌,她的死亡,多一些人見證也沒什么不好。
只不過,穿透軀體的劇痛通感也提醒著他,華粼正在拼死想要保護她,以至于遍體鱗傷。
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不止是華粼的痛覺。
畫麟自從確定了計劃之后,反而進一步加深他跟華粼的通感,有時他閉上眼睛便能依稀聽到他聽到的話語,感受到他內(nèi)心的波動,確認他所在的方位。
當然他也更能感受到羨澤耳鬢廝磨時的體溫,含笑說話時的親昵……
有多少次,畫麟幾乎要陷在那他從未擁有也從未觸摸到的溫柔里,他差點忘了自己要活下去的決心,要吞吃真龍的野心。
而他越是要陷下去越是厭惡華粼他一個贗品,竟然偽裝四百年真的把自己當成鸞鳥了?
要是沒有他吞吃真正的鸞鳥,沒有他化出這個分|身,哪有他這些年偷來的時光!
東海之上,這群烏合之眾的修仙者竟然比他想象中要強,也比他想象中要貪婪,他望著她的護心鱗被拽掉,心頭抽痛一瞬,卻又咬緊牙關(guān)按下那些多余的情緒。
反正她都會被他吃掉,現(xiàn)在掉幾片鱗也無所謂……吧。
她金丹被擊穿后,竟然還能殺了很多足以翻手云雨的修仙者,看來這一石二鳥實在是成功。只要等她重傷墜落,他便前去將她吞吃而下,而后便可神魔兩界百無禁忌,甚至因修仙者被她殺到斷代,他在凡界也會通行無阻,到時候若是他能招引天雷,便可重現(xiàn)蓬萊,統(tǒng)領(lǐng)兩界!
東海上空。
華粼幾乎已經(jīng)無法飛行,周身白羽浸透了鮮血,他瞧見青鳥斷首而亡,姑獲重傷墜海,連葛朔也周身覆蓋火焰。
羨澤艱難支撐的抬起龍首,望向了近在咫尺與敵人撲殺的華粼,眸中映照著他受傷的身影。
她似乎也被華粼滿身是血的模樣震撼,眼底浮現(xiàn)幾分痛苦。
華粼與她雙目對視,心里幾乎都要碎了。
……她已經(jīng)遍體鱗傷,竟還在心疼他。
羨澤看到分分隕落的眾神鳥,悲痛至極,卻也理智的意識到血戰(zhàn)下去沒有意義,她如果不想讓所有人都死絕,必須要想辦法先撤離
而她環(huán)顧四周,卻竟然找不到幾只尚能飛在空中的神鳥,羨澤只能勉強朝著華粼、葛朔的方向傳音入密:
“走!我們?nèi)牒kx開這里,我會掀起云雨做掩護,你們先跟我一起走!”
華粼看向葛朔,他聽到了羨澤的聲音,燃著火焰的羽翼略一顫抖,卻沒有回頭與她一同退走的打算。
華粼一瞬便理解了。
葛朔想要斷后。
只有他在這里拼死阻擊所有想去追的人,羨澤才有更大的機會離開這里。
不……如果連葛朔都死了,他不敢想羨澤該有多痛苦。
羨澤并不知道他們二人的意圖,她努力想要掀起驟雨,金丹卻全然不聽使喚,只讓海面上漾起能夠遮蔽他們身形的迷霧,她正要逃離,下一秒,這霧氣又被浩然的劍氣蕩開。
羨澤看到一位手執(zhí)雪霜銀劍的男子,衣襟上遍布血跡,抿緊淡色的嘴唇,苦苦支撐在空中
若在曾經(jīng),以她的審美旨趣或許會多看這男人的臉幾眼,但此刻她心中只有恨意!他也是這群凡人螻蟻的帶頭人之一,剛剛她也被他召喚的冰星所傷!
此人也已經(jīng)重傷,在空中搖搖欲墜,很快便支撐不住朝海中墜去。羨澤借著云霧,也化作人形追上這個男人,她說不定還能拉上一個墊背!
只是羨澤在墜向海面前,回頭遙遙看去,卻瞧見華粼與葛朔二人都未能跟上來,而華粼似乎擋在葛朔身前。
怎么會?他們怎么不走!
下一秒,她撞入了冰冷的東海之中。
……
畫麟潛入海水中,她的氣息東海中急速的洋流很快沖散,她的金丹因為被擊碎,周身靈力的光芒都黯淡下去,海水中到處都是下墜的刀劍法器,殘缺不全的尸體,畫麟在并不平靜的海水中搜尋許久,竟然完全沒找到她的身影。
甚至連那個被她掐著脖子墜下來的化神期修仙者的尸首也沒找到。
不可能,除非說水下有什么夷海之災前留下的洞府,能夠隱匿行蹤。
畫麟心中甚至升騰起詭異的慶幸,他心中一直恐懼于看到她的尸體,如果她還活著,他或許可以想辦法豢養(yǎng)她、扮演華粼欺騙她,將她帶到照澤那一片宮室中與她一同生活……
畫麟在海中搜尋許久無果,而華粼通感帶來的瀕死般的痛苦讓他太過不適,他先一步回到了剛剛所在的小島上。
幾位滿身石鱗的下屬聚在一起,而華粼正被他們從水中拖上來,扔在礁石上。他肩膀腰上失去了大團血肉,半死不活、氣息微弱。
華粼再也維持不住那鸞鳥的偽裝,左臂還保持著被折斷的羽翼模樣,右臂已然化作人形,關(guān)節(jié)反折,手腕上他最是小心翼翼戴著的金珠手鐲,依然在搏斗中碎裂染血,大半珠子掉落。他下半身則變成了黑蛟,尾部血肉模糊,無力的蜿蜒在海水拍打的石面上。
他已然不可能活了,只剩下最后一縷意識,還如癔癥般喃喃道:“……葛朔、你走……她需要你、我……我什么都不是。她需要你……她……”
畫麟低頭俯瞰著他,忍不住冷笑道:“你也覺得她根本就不愛你,所以拼死救下那個什么葛朔嗎?呵,等吃下你,我自然也會找到葛朔。他受傷很重,也跑不遠的。”
華粼聽到他的聲音,逐漸黯淡從紅色變?yōu)楹谏耐谆毓夥嫡瞻懔亮肆痢?br />
畫麟出現(xiàn)在這里,就說明他沒有找到羨澤也就是羨澤還有一線生機!
畫麟看著他死前燃起最后一點希望的雙瞳,昂首冷笑:“你以為她還能活?等我吃下你,有了你的記憶,我有的是辦法找到她!”
華粼定定的望著他。
直到畫麟化作原型,張開巨口將他吞下的一瞬間,才看到華粼閉上雙眼,嘴角一絲笑意。
畫麟心中只覺得有些不妙。
但華粼畢竟是他的分|身,幾乎是被他吞噬的瞬間,就與他融合
畫麟只感覺無數(shù)記憶沖撞入他那貧瘠又混沌的大腦,那些讓他極其陌生的情感幾乎要擠破他薄薄一層皮似的心臟,華粼黑色利爪按在礁石上,忽然不受控一般化作人形。
身上布料濕透緊貼在瘦削凸起的肩胛骨上,他虛弱無力趴伏下去,渾身顫抖,像是從胎盤里被剝離出來后扔在地上,環(huán)顧四周,竟覺得一切都像是因為腦中的情感而陌生。
他大口喘著粗氣,肩膀縮成一團,想要發(fā)號施令,卻只感覺胸膛郁結(jié)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畫麟雙眼發(fā)酸,五臟俱焚,他喉嚨哽咽到發(fā)痛,華粼死前都沒能叫出的呼喊,正從他嗓子眼里帶著哭腔擠出來:
“……羨澤!”
第164章
畫麟猛地怒瞪回去:“你們不是說他早就死了嗎?”
數(shù)位石鱗忌使站在礁石上,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動也不敢動。
而畫麟在發(fā)出那聲悲愴的呼喊后,便痛苦趴伏在海水邊,
仿佛軀殼內(nèi)正在有兩個魂靈相互撕扯。他時而抽搐顫抖,
時而脊背尖刺凸起,
低聲哀嚎,畫麟忽然又變作蛟身,
只不過他滑膩柔軟的黑色皮膚下,
似乎有什么在膨脹游走……
他所有的力量仿佛都用在身軀中的內(nèi)斗,
如同即將爆炸卻被他死死壓制住,
畫麟艱難地爬起來:“……回去!回照澤!快!”
幾個石鱗忌使恐懼卻又隱隱幸災樂禍的看著他,
心中甚至希望他就此死去也不錯,但還是裝作恭謹?shù)溃骸翱赡侵徽纨堖沒找到……”
畫麟嘶啞道:“她已經(jīng)廢了,不論什么時候找到她都能吃掉她!先回照澤!”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
再加上他敵人眾多,
必須先回到自己的老巢,想辦法壓制住華粼那橫沖直撞的魂靈再說!
而與此同時,東海深處的水下洞府。
羨澤拖拽著鐘以岫的頭發(fā),
將被她打的經(jīng)脈寸斷的他擲在潮濕冰冷的地面上,她喘著粗氣,咬牙切齒:“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這群螻蟻!”
羨澤化作龍身,
又是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又是極度憤怒地在洞中亂撞,她抬爪將鐘以岫抓起來狠狠擲在地上,看著他口鼻處鮮血涌出,
面如死灰�?蛇@一切卻無法寬慰她的憤怒、她的恐懼,她終于委頓下來,
聲音哽咽:“華粼、葛朔,還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