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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話音落下,布帛的撕裂聲響起,之前被箭矢穿透的短襖被撕開了更大的口子,連著里衣一起。

    刑訊室內(nèi)雖燃著炭火,但一股涼意依舊灌入了衣服里,阿纏身體瞬間緊繃。

    白休命看著被破襖包裹著的白皙光滑的背,微瞇起眼,果真一點傷痕都沒留下。

    “現(xiàn)在來說說,為何本官查到的季嬋和你,不像是一個人?”帶倒刺的鞭子從她脊背上輕輕掃過,“本官不喜歡一再說謊的人,懂嗎?”

    阿纏吸了口氣,唇角扯動了一下:“不敢欺瞞大人,吃了她的內(nèi)丹后,我得到了一部分她的記憶,或許就是融合了這些記憶,才讓我變了�!�

    “是嗎?”白休命走回她面前,“可本官覺得,狐妖奪舍人身,妄圖欺瞞本官,這個說法聽起來更符合常理�!�

    “大人覺得我才是狐妖?”阿纏慘笑一聲,眼眶泛紅。

    “你不是嗎?”

    “大人倒和我父親很像,想著法的往我身上潑臟水。若是真想我死,何必要找理由?”

    她邊說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成串落下來,淚珠順著她尖尖的下巴滴在身上,可她卻只是死死盯著白休命。

    “反正就算從這里活著出去,我能多活幾天還不一定呢。我娘死了,我爹想讓我一起去死,我想著,不如死在大人手里,還能有個人替我收尸�!�

    白休命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口口聲聲想要求死的女子,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人也這樣求他殺了她。

    明明不想死,卻只能向他求死。

    過去的記憶讓白休命晃神了瞬間,很快便恢復(fù)正常。

    他心想,眼前的人和他記憶里的那個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看得出來,她是用盡一切辦法想活下來,所以才能哭得這么……勾人。

    他的指尖動了動,終于開口:“來人�!�

    “大人�!眱擅z卒出現(xiàn)在刑訊室外。

    “將她關(guān)起來。”

    “是�!�

    被人從鐵架上放下來后,阿纏腿一軟便跌坐在地,身上挨的那一鞭子幾乎去了她半條命。但好歹,命保住了。

    兩名獄卒一人架著她一條胳膊將她送入一間黑黢黢的牢房里,然后迅速鎖上牢門離開。

    牢房里什么都沒有,連普通牢房中墊著的稻草都無一根,阿纏便直接蜷縮在地上,忍著身上的疼痛與地面的冰冷。

    她太虛弱了,根本無暇關(guān)注其他,自然也不知道,從她被關(guān)進(jìn)牢房之后,白休命就站在外面看著她。

    他摩挲著手上的指環(huán),心中對季嬋的懷疑仍未打消。

    站了一會兒,他低聲吩咐一旁候著的獄卒幾句話才轉(zhuǎn)身離去。

    出了鎮(zhèn)獄,白休命走向明鏡司衙門西北角的藏書樓,他在最上層一間小小的藏書室內(nèi)找了一個須發(fā)皆白,拿筆都顫巍巍的老者。

    那老者見到白休命過來,放下筆想要起身,卻被他出聲制止了。

    “不必多禮。”

    那老者坐回椅子上,仍舊開口說了一句:“藏書閣前任鎮(zhèn)守詹儀見過鎮(zhèn)撫使大人,不知大人有何事要查?”

    白休命并不與他廢話,直接問:“人吞吃妖丹后能活下來嗎?”

    詹儀思索片刻,才道:“理論上是不能的,妖族的力量與人族相差甚遠(yuǎn),很難相融�!�

    “很難就是有可能?”白休命抓住了他話語中的一絲不確定。

    “大人明鑒,我家先祖曾在手札上記載,說若是妖族心甘情愿將妖丹剖出贈與凡人,凡人吞服后可以續(xù)命,只是我活了這一百多年,從未親眼見過。”

    “你覺得,你先祖手札上記載的,是真的嗎?”

    “先祖留下傳世手札,想來必是親眼見過。我年輕時,搜尋過各地的志怪故事,其中不乏涉及到妖將妖丹渡與心愛之人的情節(jié),想來也并不全是空穴來風(fēng)。”

    見白休命皺了下眉,詹儀不緊不慢地繼續(xù)往下說:“我以前也曾研究過幾顆妖丹,那里面除了狂暴的妖力之外,確實蘊含著龐大的生命力。若是能驅(qū)散妖丹中的妖力,剩下的便是這世間最好的延壽之藥了�!�

    “你試過?”白休命被他說得產(chǎn)生了些許興趣。

    詹儀呵呵笑了一聲:“我沒試,不過已經(jīng)有人提前幫我試過了�!�

    他瞇起眼回憶了片刻才說:“那還是前朝,通州一帶出現(xiàn)了一個妖神教,走得就是以妖丹成神的路子。那些教眾將妖丹埋在體內(nèi),活下來的人產(chǎn)生了妖化,給朝廷惹了不少麻煩�!�

    “后來呢?先皇派人搗毀了妖神教?”

    “沒有�!闭f到這,詹儀忍不住笑了,“還沒等先皇派兵,這妖神教的教主就死了�!�

    “怎么死的?”

    “這教主聽聞玄龜妖丹能夠續(xù)命千載,便獵殺了一只三境玄龜,還曾對教眾言,他成功驅(qū)散了妖丹中的妖力,將來妖神教教眾皆能長生。然后他當(dāng)眾吞了那顆妖丹,結(jié)果一個四境強者直接炸成齏粉,連帶著炸死了妖神教所有上層�!�

    “妖力沒驅(qū)干凈?”

    “我覺得不是,那教主已至四鏡,不至于分辨不清。我一直認(rèn)為,妖丹就像是妖族的一個重要器官,里面蘊藏著它們的力量和生命力,或許還有它們本身的意識。它們?nèi)绻辉敢獗蝗送淌�,�?dāng)然會反抗。”

    白休命微微頷首,也不知是否接受了這個說法。

    “假如有人僥幸吞了妖丹沒死,她的性格可能發(fā)生變化嗎?”

    “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妖丹中蘊含著除了力量和生命力之外的東西,受到影響是一定的。只可惜,這些都是猜測,并無實證�!�

    “妖族若是奪舍人族,一定會降下天雷嗎?”

    “那是必然,無一例外�!闭矁x回答得十分肯定。

    白休命起身:“今日多謝詹先生解惑�!�

    “大人慢走�!�

    白休命離開藏書樓,在腦中思索今日之事。

    今夜上京城上空有雷霆滾動,顯然是有妖欲行奪舍之事,但雷霆未落,就意味著沒有成功。

    不管季嬋口中的那枚妖丹是狐妖看她可憐給的,還是想要先行修補她的肉身再行奪舍才給的,終究是她受益了。

    確實如她所說,她的運氣不錯。

    從那天晚上之后,阿纏再沒有見過白休命。

    她一直被關(guān)在牢中,身上的傷引起了發(fā)熱,獄卒喊來了大夫為她診治。

    后來,那獄卒聽大夫說她體弱,熬不過這里的寒氣,還扔了個薄被給她。

    大夫接連三天前來給她看診,留下丹丸便走,也不多話。

    阿纏心中有些感激這位大夫,如果不是他開口,自己這身子,未必能熬到出去的時候。

    她卻不知,那大夫出了鎮(zhèn)獄就直奔明鏡司內(nèi)堂。

    “如何了?”白休命正低頭批閱公文,連頭都沒抬便開口詢問。

    那大夫站在門口,恭敬地回答:“啟稟鎮(zhèn)撫使,那位姑娘根骨極差,體內(nèi)經(jīng)脈滯塞,并無妖息流轉(zhuǎn),也無妖化跡象。她的身體十分虛弱,比普通人尚且不如。

    “知道了,下去吧�!�

    距離那大夫看診又過了三天,如果是其他人,在鎮(zhèn)獄里呆上六天,恐怕已經(jīng)絕望了。

    但阿纏的耐性一貫很好,不然也不至于在天羅地網(wǎng)下讓她等到了機會,成功逃來了上京。

    這一次,她依舊很有耐心地等待著。

    第七天,她等來了那個男人身邊的,叫封旸的下屬。

    封旸吩咐獄卒打開牢門,將她放了出來。

    阿纏在牢中這七日,除了形容狼狽一些,倒也沒有太憔悴。

    倒是封旸,只看了她一眼就趕忙避開目光,喊人要來了一個黑色斗篷扔給了她。

    阿纏這幾天都披著被,險些忘了自己這身衣裳都破了,人類女子應(yīng)當(dāng)很在意這個。

    她系好了斗篷,又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才朝封旸道謝:“多謝大人體恤。”

    “不必謝我,都是我們鎮(zhèn)撫使大人吩咐的,走吧�!�

    他將阿纏帶出鎮(zhèn)獄,又送出了明鏡司大門。

    就這樣將她放了?阿纏還有些不可置信。

    她在明鏡司衙門外站了一會兒,確認(rèn)再沒人喊她回去,才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昌平坊走去。

    一路走走歇歇,她足足走了一個時辰,才終于看到了季嬋的棲身之所,那間關(guān)了門的小鋪子。

    只是鋪子不遠(yuǎn)處竟停了一輛馬車,馬車上并無標(biāo)記,應(yīng)該不是晉陽侯府的,那是誰的?

    她還在腦中搜索記憶,就見馬車上下來一名老婦,那老婦笑得一團和氣直朝她迎了過來。

    “是嬋姑娘吧,夫人聽說你被明鏡司帶回去調(diào)查,可是擔(dān)心了好幾日,一直讓老奴在這候著姑娘�!�

    阿纏終于記起眼前的人是誰了,是她姨母小林氏身邊伺候的孫媽媽。

    [5]第

    5

    章:還真是,巧啊

    小林氏是林家庶女,同季嬋的母親一直不和,但這些年還有往來。

    季嬋以前偷聽媽媽們聊天,據(jù)說小林氏年少時愛慕當(dāng)時的準(zhǔn)姐夫晉陽侯,為此還鬧出不小的事,不過很快她就被嫁給了當(dāng)年的二榜進(jìn)士趙銘。

    媽媽們都覺得,她之所以還厚著臉皮同侯府往來,就是對侯爺不死心。

    小林氏嫁人后日子過得不錯,兒女雙全,夫君也對她百依百順。

    她夫君當(dāng)初借著林家的關(guān)系留在了上京,如今已經(jīng)升至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官至四品。

    季嬋也只在逢年過節(jié)才會見上這位姨母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幾句,關(guān)系很是疏遠(yuǎn),倒是沒想過被趕出侯府后,這位姨母還愿意同她往來。

    聽了孫媽媽這番話,阿纏回道:“勞姨母記掛,如今已經(jīng)沒事了�!�

    “姑娘人沒事就好�!睂O媽媽拍拍胸口,似松了一大口氣。那可是被明鏡司抓走,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是不錯了。

    同時又有些意外,總覺得這位姑娘說話的語調(diào)似乎和以往有了些許不同,聽著仿佛更順耳了些。

    阿纏笑了笑,柔聲問:“孫媽媽等了這許久也累了吧,不如到屋里歇歇?”

    她摸出暗袋里的鑰匙打算開門,孫媽媽連聲拒絕:“老奴就不歇了,只是替夫人傳句話,夫人說許久沒見姑娘了,想請你過去說說話,不知姑娘明日有沒有空?”

    “既是姨母相邀,自是有時間的。”

    “那便好,姑娘且回去好生歇著吧,明日老奴再來接你�!�

    將主家吩咐的話說了,孫媽媽也不再久留,回到馬車?yán)�,很快馬夫就駕著馬離開了。

    阿纏立在門邊目送馬車駛離才轉(zhuǎn)身開了門,不出所料,撲了一臉的灰,且冷得讓人立不住腳。

    原本這是一間雜貨鋪子,分上下兩層,收回來之后,貨架子也都搬走了,一層就空蕩蕩的,連個凳子也沒有。

    她關(guān)上門起身上了二樓,樓上也是一般的冷,倒是比樓下多了些東西。

    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面的被子疊得整齊。墻邊立著的一個木柜,里面裝著貼身衣物和一套新的冬裝,柜子角落里有個木匣子,里面有些散碎的銀錢,大約十兩左右。

    火盆擺在床底下,里面堆著炭灰和還有沒燒干凈的炭。

    有了火盆,今晚總算不用被凍得睡不著了。

    阿纏轉(zhuǎn)身下樓去了后院,這鋪子雖然位置不好,但卻有個優(yōu)點,后院有一口井,還起了一間雜物房,一間灶房和一間茅房。

    要不是因為多了這口井,這間鋪子的價格比旁的鋪子高許多,也不至于一直沒有脫手,幸虧如此,她才有住的地方。

    雜物房里放著之前買來的炭和四擔(dān)柴火,灶房里米面都有,倒是不用再出去買了。

    身體不舒服,阿纏實在不想動,但她在牢里關(guān)了七天,必須得清理一下,索性在灶房里燒了一鍋熱水,關(guān)了門就著灶臺的熱氣,快速地洗了個澡。

    就著木桶里的熱水擦拭身體的時候,阿纏小心地避開身上的鞭傷,因為在牢里大夫給了藥膏讓她涂抹止血,這些天鞭傷已經(jīng)結(jié)痂要愈合了。

    當(dāng)布巾擦拭到腰的時候,阿纏意外發(fā)現(xiàn),熱水擦拭下,腰上竟然浮起一圈黑色細(xì)線。

    那線就像是生來長在上面的一樣,可季嬋的記憶里,她洗澡的時候身上分明沒有這種痕跡。

    接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雙膝和雙臂手肘處都浮現(xiàn)了同樣的黑色細(xì)線,這些痕跡顯然是這幾天內(nèi)才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

    或許……她摸了摸脖頸,如果四肢都有,那這里也該有一道痕跡。

    是因為這幾道痕跡,她的身體才會這么虛弱嗎?阿纏不能確定。

    但它們顯然與之前的奪舍有關(guān),可惜她完全沒有頭緒,也不知道解決辦法,只能暫且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等她擦完身體,那些痕跡就淡去了。

    晚上屋里點了炭,終于稍微暖和了些,阿纏勉強算是睡了個好覺。只是寅時末就被凍醒了,火盆里的炭都燒沒了,肚子還餓得咕咕的叫。

    她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整個人透出一股生無可戀的味道,做人可真是太慘了,要一日吃三餐,還容易被凍死,真是越想越絕望。

    意識和本能互相拉扯,最后她堅強的意識戰(zhàn)勝了饑餓的本能,直到巳時初,孫媽媽來接她的時候,她才在馬車上吃了幾塊栗糕來平息饑餓。

    孫媽媽看著阿纏姿態(tài)優(yōu)雅地吃光了一整盤的栗糕,心中暗暗嘆息,真是可惜了,好好一個侯府嫡女,如今卻落得這般田地,看樣子竟是連晨食都未吃。

    等阿纏吃完,又喝了杯熱茶,馬車已經(jīng)停在了趙府門口。

    孫媽媽帶著她進(jìn)入內(nèi)院,穿過一道長廊,便來到了正房外。

    可能是來的不太湊巧,才剛進(jìn)院子,阿纏就聽到了屋內(nèi)女子尖銳的聲音:“做繼室怎么了,我就是要嫁給他!”

    聽這聲音,應(yīng)該是她那位只有兒時才見過幾面的表妹趙聞月。

    趙聞月顯然是在與她母親爭吵自己的婚事,就是不知她到底要嫁給誰,左僉都御史的女兒竟然愿意去給人做填房?

    孫媽媽顯然也沒料到這樣的場面,表情一時有些尷尬,不過見阿纏表現(xiàn)的像是什么都沒聽到,才總算松了口氣。

    她快走幾步,上前推開正房的門,掀開簾子大聲道:“夫人,老奴將嬋姑娘接過來了�!�

    孫媽媽的聲音打斷了正在吵架的母女二人,小林氏深吸了幾口氣,才開口道:“進(jìn)來吧�!�

    阿纏走進(jìn)正房,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隨即進(jìn)入她視線的就是靠在羅漢床上的姨母小林氏,小林氏和她記憶中的沒有太多不同,只是肚子高高隆起,竟是有了身孕。

    小林氏的女兒趙聞月剛和母親吵架,如今正站在一旁,見到阿纏走進(jìn)來,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帶著幾分?jǐn)骋狻?br />
    阿纏不禁有些疑惑,她似乎與這位表妹并無交集,對方的敵意從何而來?

    “阿纏拜見姨母�!卑⒗p上前給小林氏行禮。

    她的自稱沒引起小林氏的懷疑,畢竟這兩個字讀音互通,林氏未過世的時候,有時也叫女兒阿嬋。

    “過來坐�!闭泻袅送馍痪�,小林氏又不耐煩地打發(fā)女兒,“行了,你也別在這兒氣我了,回去吧�!�

    趙聞月似乎覺得剛才與母親的那一架沒吵過癮,依舊不依不饒,竟然指著阿纏質(zhì)問道:“母親是不是因為她才不想我嫁給薛郎?”

    薛郎?這個姓氏讓阿纏眼波一轉(zhuǎn),哪個薛?

    小林氏頓時冷了臉,狠狠拍了下矮桌,恨恨道:“能做正頭娘子,你偏偏要給人做繼室,你才見那薛明堂幾面,就這般昏了頭�!�

    薛明堂,這個名字阿纏當(dāng)然知道,薛氏的親弟弟。上元節(jié)那天夜里,那句薛大人幾乎刻在了季嬋的腦子里。

    還真是,巧啊。

    作為母親的小林氏自認(rèn)為處處為女兒著想,可偏偏趙聞月不這么想,在她眼里,母親就是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而且她早就知道,母親不想她嫁給前途遠(yuǎn)大的薛郎就是因為薛郎的姐姐嫁給姨父做了繼室,母親竟然為了這點小事,就阻她姻緣!

    趙聞月不想大喊大叫讓阿纏看了熱鬧,但也不想輕易放過她,說出口的話格外刻毒:“母親不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我知道母親一心向著林家,但姨母與人私通的事現(xiàn)在上京人人皆知,大家都很好奇我這位表姐的生父是誰呢。

    錯不在姨父,薛郎的姐姐也沒有錯,母親大可不必把你們林氏的恩怨強加在女兒身上�!�

    聽女兒這番話,饒是小林氏也被氣得眼前發(fā)昏,她指著趙聞月還沒說話,就覺得肚子一陣陣的疼,嚇得旁邊的丫鬟趕忙圍了上來,孫媽媽也跑出去找大夫了。

    趙聞月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惹了禍,竟然趁著正房亂哄哄的時候,偷偷跑了。

    大夫很快過來,給小林氏開了安胎藥,讓她安心養(yǎng)胎,不要再動怒。

    送走了大夫,孫媽媽忍不住勸道:“夫人,您現(xiàn)在可是雙身子,好容易才懷上了小少爺,可收收脾氣,別再和二姑娘吵架了�!�

    小林氏冷哼一聲:“是我和她吵架嗎,她分明是想氣死我。還有老爺,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門子的風(fēng),竟然也覺得那個薛明堂不錯,我女兒怎么也不能隨便嫁個六品小官。她即便不能嫁入公侯家,也不能就這么嫁了�!�

    孫媽媽嘆了口氣,夫人多少年了還是這個脾氣,怎么勸也不聽。

    小林氏雖然嘴上不饒人,但脾氣散得也快,肚子不疼了,這才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阿纏。

    “聽說你在上元夜遇到了妖禍,如今可是沒事了?”

    阿纏坐在椅子上,回答道:“已經(jīng)沒事了,明鏡司的大人查清了與我無關(guān)便將我放了出來�!�

    “那就好,你娘沒了,如今上京里你就我這么一個親人,可莫要連累了我。”

    阿纏微笑,她還能說什么呢?說自己這位姨母心直口快?

    “你如今也十八了吧,都怪你娘非要留你,連親事都沒安排,如今好了,想要找個好人家都不容易。”

    阿纏垂眸,輕聲道:“阿纏要為娘親守孝三年,無心嫁人�!�

    [6]第

    6

    章:當(dāng)個妾室也比在外面受苦強

    “不嫁人怎么行!”小林氏像是聽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苦口婆心地勸道,“你這般容貌,若是運氣好,王候府邸也進(jìn)得,便是當(dāng)個妾室也比在外面受苦強。若是守孝三年,到時候還有哪家肯要你�!�

    雖然她不愿承認(rèn),但嫡姐這女兒容貌確實嬌美,前些天在明鏡司被磋磨了一番,竟也無損美貌,還多了幾分讓人憐惜的嬌弱之感。

    當(dāng)年嫡姐能勝過她還不是靠著一張臉,她可是最懂那些男人們的心思,若是讓那些王公貴族們見到了季嬋,怕是會有不少人動心思。

    小林氏從來不掩飾自己想要攀附權(quán)貴的野心,若不是女兒長得與夫君太像,容貌委實一般了些,她早就為女兒鋪路了。

    現(xiàn)在女兒一門心思的盯著那個薛明堂,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這個外甥女了。

    小林氏自覺已經(jīng)很為這個外甥女考慮了,這分明是一樁雙贏的買賣,可阿纏卻半點沒被說動。

    聽著小林氏給她展望了一番未來的美好生活,阿纏才道:“多謝姨母好意,只是當(dāng)初娘親一再警告過阿纏,只能嫁人做正頭娘子,切不可自甘墮落。”

    小林氏頓時拉下臉,不悅地冷哼一聲:“可真是不識好歹,以你現(xiàn)在的身份,連嫁個讀書人人家都嫌棄你,還想著做正頭娘子?都是你娘,把你教得榆木疙瘩一般�!�

    小林氏開始喋喋不休地數(shù)落起林氏來,仿佛要將這些年心里對她的不滿都說一遍。

    阿纏只是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不反駁也不應(yīng)和。

    就在這時外面有丫鬟通報:“夫人,大公子來了�!�

    小林氏聽到兒子過來,臉上也沒露出喜悅之色,還皺了皺眉:“他不在書院讀書,怎么來我這兒了?”

    實在是不能怪她對兒子冷淡,年前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長子接連幾日夜不歸宿,審問了兒子貼身伺候的小廝才知道,自己滿心滿眼寄予厚望的兒子,卻被人攛掇著去了賭坊。

    她找過去的時候,兒子已經(jīng)欠了賭坊一千多兩銀子,那賭債還是她讓丫鬟回府取了錢才還上的,不然連人都領(lǐng)不走。

    回家后她將這事告訴了夫君,夫君將兒子狠狠揍了一頓,還說若是繼續(xù)去賭,就將他趕出家門。

    小林氏也是氣得不行,就幫腔了幾句,結(jié)果被兒子推了一下,差點跌倒。

    為著這事兒,她現(xiàn)在看長子格外的不順眼。

    從外面進(jìn)來的趙聞聲聽到了母親的話,笑著道:“兒子聽說母親最近突然喜食河鮮,去書院的路上見到有攤販賣活魚,便買了攤子上的魚又折返回府了。”

    確實如長子所說,她懷孕頭三個月反應(yīng)特別大,吃什么吐什么,著實受了不少罪。如今肚子六個月大了,卻偏愛那魚腥味。

    可惜這這個月份,鮮魚實在少有,吃著并不盡興。

    知道兒子記掛著自己,小林氏眉頭才松開,嗔怪道:“難怪沾了一身魚腥氣,你倒是有心了�!�

    說著她輕輕摸了摸隆起的小腹:“你這弟弟啊,估摸著就是個愛吃魚的。不像你,懷你那會兒為娘就喜歡吃甜的�!�

    “兒子可不喜歡甜食�!壁w聞聲嘟噥了一聲,轉(zhuǎn)頭注意到了一旁穿著素色襖裙,眉目疏淡的季嬋,眼中升起一絲驚艷,“這位姑娘是……”

    “什么姑娘,那是你姨母家的季表妹�!�

    “哦,原來是表妹,以前怎么不見表妹來家里玩?”趙聞聲目光灼灼地看著阿纏。

    “行了,你表妹的事你就不要多問了�!�

    小林氏并不想兒子和季嬋過多接觸,如果兒子瞧上了外甥女,難不成還要來個親上加親?

    她可是萬萬不能同意如今的季嬋入她趙家的門的。

    趙聞聲又多看了阿纏兩眼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小林氏見狀便冷下臉:“這個時辰你也該回書院去了,免得被先生告到你父親那里去�!�

    “是,兒子知道了�!�

    “還有,你父親說你原本資質(zhì)就不行,你要比旁人更努力才是。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在外面胡鬧,我就讓你父親把你送回老家去�!�

    趙聞聲垂著頭,懨懨地回了句:“兒子不敢�!�

    等他轉(zhuǎn)過身,阿纏清楚地看到這位表哥眼里的怒意。

    趙聞聲走了,小林氏的注意力就又放回了阿纏身上,她似乎打定主意要阿纏嫁人,從各方面給她講嫁人的好處,還用自己舉例。

    小林氏一直覺得,除了一雙兒女不夠長進(jìn),自己嫁人后的日子過得極好,她夫君對她百依百順,家中也沒旁的通房侍妾,可比那個連相公養(yǎng)了外室都不知的嫡姐要強百倍。

    阿纏聽著小林氏炫耀完,配合地夸了幾句。

    結(jié)果又聽她說:“你看你,什么都不會,連個營生都沒有,還想著為你娘守三年孝,怕是過不了一個月你就得餓死�!�

    阿纏回想了一下,季嬋確實沒有什么討生活的手藝,畢竟誰也沒想到她會有需要的那一天。

    至于阿纏自己,若說手藝,她倒是確實會一樣。

    其實也不是特意去學(xué)的,只是與爹娘分開的那一年,她只從娘親的桌上抓走了一本書,是一本制香的書。

    后來她想爹娘了,就去看書,時日久了便背了下來。

    “姨母多慮了,阿纏學(xué)過制香,也可以用來維持生計。”

    “你會制香,以前怎么沒聽你娘說過?”小林氏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只是閑暇時用來打發(fā)時間才學(xué)的,娘親也不知道�!�

    “話誰不會說,能不能養(yǎng)活你自己,還得看你的本事。既然你覺得自己有能耐,那明日做上一款安神香來,我先試試�!�

    阿纏柔聲拒絕:“姨母如今懷有身孕,還是不要碰香為好�!�

    她倒是可以做出適合孕婦的香,可人心叵測,若是小林氏真的出了事,有人栽贓到她頭上就不好了,她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那便做一款驅(qū)逐蚊蟲的香�!�

    阿纏失笑:“姨母,這個時節(jié)還沒有蚊蟲呢�!�

    小林氏有些不耐煩了:“讓你做款香你就推三阻四了,其實你根本是在騙我吧?”

    阿纏無奈,她很少見到像小林氏這種以自我為中心,又性子急的人,

    “既然姨母想要,那阿纏明日便調(diào)配一款驅(qū)蟲香給姨母瞧瞧。”

    “行,我在家里等著�!闭f著話,小林氏打了個呵欠,孫媽媽趕忙上前服侍她躺下。

    阿纏見狀也起身告辭了。

    小林氏擺擺手,蓋上被子之前,還吩咐孫媽媽一會兒送阿纏出去。

    阿纏出了正房,在外面等了沒一會兒,孫媽媽就笑著出來了。

    孫媽媽將阿纏送出趙府大門,見左右無人,才從袖袋里拿出兩張銀票塞給阿纏。

    阿纏拿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一時有些錯愕:“孫媽媽這是何意?”

    孫媽媽笑著道:“這是夫人讓老奴準(zhǔn)備的,夫人說了,免得姑娘覺得她這個當(dāng)姨母的不心疼你,讓你拿著銀錢去多買幾身衣裳,剩下的用來買香料,若是姑娘手藝真的好,往后還有好處�!�

    阿纏并未多猶豫就收了錢,又道:“還請孫媽媽替我多謝姨母,明日我再來拜訪�!�

    “好,姑娘慢走。”

    阿纏走出了一條街,心里仍想著小林氏。

    這位姨母還真是一個不好形容的人,你說她是好人,她的算盤珠子都要蹦到人臉上來了,也半點都沒有隱藏她的勢利和自私。

    可你說她壞,整個上京城,和季嬋外祖林家有關(guān)系的,其實也不止這么一個庶女,偏偏只有她打聽過季嬋的行蹤,還送她銀錢。

    或許小林氏給她銀錢買香料,只是想讓她日后還能多出一個“賣點”,但人在落魄的時候,還有人記掛著,愿意幫一把,已經(jīng)很難得了。

    不像是她,從北荒到上京,那么多時日過去了,沒有人在意她的生死。

    阿纏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莫名覺得很孤獨。

    身旁的行人,或是臉上帶著笑的,或者腳步匆匆的,白日的忙碌后,都有家可歸。而她,沒有家。

    直到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阿纏才從那種低沉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人的生命那么短暫,她有許多事要做,哪里還有時間想那些已經(jīng)和她無關(guān)的人和過往。

    妖可以蹉跎時光,但人只能往前看。

    眼下,她得先去換些銀錢,再去西市買常用的香料,雖說那本書里的香方多不是給尋常人用的,但普通的香方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阿纏先去錢莊換了二十兩碎銀,還有四張二十兩的銀票。

    尋常人家二十兩銀子,夠花很久了。阿纏在西市上逛了一圈,買了一堆常見香料,也沒用上五兩銀子。

    倒是在離開的時候,她在一個賣木雕的攤位上看到了一截還沒雕刻的黑色木樁子。

    聽攤主說,那是一段五十年的柳木,砍下來不久就變成了黑色的,柳木的木質(zhì)一般,但這顏色少見,如果她要買至少得一兩銀子。

    阿纏猶豫了一下還是買下了那段木樁子,在極陰地長成的陰柳,現(xiàn)在用不上,以后說不定就能用上了。

    老板沒有送貨上門的服務(wù),阿纏只好在市場里找人將她的木頭搬回去。搬貨的人說木樁沉,昌平坊又遠(yuǎn),得拉板車,要她十文錢。

    阿纏嫌貴,正和對方討價還價的時候,一群明鏡司衛(wèi)突然沖進(jìn)了西市。

    [7]第

    7

    章:這可是我和你們鎮(zhèn)撫使之間的秘密

    看著那群身著黑色官服,腰間挎刀,氣勢洶洶的明鏡司衛(wèi),哪里還有人敢做生意,都恨不得立刻關(guān)門歇業(yè)。

    阿纏不過是轉(zhuǎn)個身的功夫,搬貨的人就鉆人群里去了,也不知道是去看熱鬧,還是趁機想要離開這里。

    西市因為明鏡司衛(wèi)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有些亂了,阿纏手上還攥著綁著木樁的麻繩,想著自己反正也走不了,不如留在這里看會兒熱鬧。

    和她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雖然大家都很忌憚明鏡司,可看熱鬧的心思卻壓不下去。

    那群明鏡司衛(wèi)去的方向正是阿纏剛才買香料的攤位附近,那一排幾位老板可能被嚇到了,都僵立著不動。

    只聽領(lǐng)頭的人大喝一聲:“抓人�!�

    明鏡司衛(wèi)一擁而上,直奔香料攤位旁的玉石攤位。

    那賣玉石的胖老板被按住之后,腦袋左右轉(zhuǎn)了好幾次,然后嗷地一聲哭了起來。

    這位老板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說話口音很怪,喊冤喊的九曲十八彎,十分具有喜感。

    “閉嘴�!睅ш犑最I(lǐng)語氣不善地呵斥一聲。

    阿纏這才注意到,帶隊的人竟然是封旸。

    封旸身后的兩個人來到攤位前,其中一個拿起一塊玉牌遞給另一個人,另一個人的手只是搓了搓,玉牌就碎成了粉。

    兩人對視一眼,還要再拿起一塊拳頭大小,去了皮的原石的時候,剛剛閉上嘴的老板又嚎了起來。

    “大人,有話好好說,這些玉石可是我的全部家當(dāng)啊,都被捏碎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驗玉的那兩個人才不管老板的死活,將那塊原石也掰斷了。

    他們將掰斷的那塊原石遞給封旸,封旸看了眼就扔給老板:“看看,這就是你的全部家當(dāng),只有外面的殼子是玉,里面還不如石頭�!�

    老板抱著他的原石看了半天,吸了吸鼻子:“不可能,我攤位上所有的玉石都是驗過的,怎么可能變成這樣?”

    “這攤位只有你一個人看著?”

    “還有一個伙計�!�

    “名字?”

    “叫姜三,大家都這么叫�!�

    “他人呢?”

    老板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他剛才還在這兒的�!�

    封旸皺眉環(huán)視一圈,意外在人群外看到了正看熱鬧的阿纏,視線并未多停留。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抬高聲音,那聲音帶著穿透力,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誰能幫本官找到玉石攤位的姜三,本官賞他十兩銀子�!�

    話音才落下,就停不遠(yuǎn)處有人大喊:“在那,他要跑!”

    眾人朝聲音看過去,那是個瘦高的少年,手正指著西市北門的方向。

    那個姜三的速度不慢,轉(zhuǎn)眼已經(jīng)快要跑出北門了。

    “抓人�!狈鈺D吩咐一句,他身后的半數(shù)明鏡司衛(wèi)已經(jīng)腳下生風(fēng),直接沖了出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追上姜三,北門門口突然出現(xiàn)一群人,為首的那人一腳將正要跑出去的姜三踹了回來。

    那姜三被踹飛十幾米遠(yuǎn),身體抽動了一下,然后就沒了動靜。

    封旸大步朝姜三走去,走到他身邊,半蹲下身去測了測他頸側(cè)的脈搏,脈搏沒了,人死了。

    他站起身,神色不善地看向帶著幾個刑部司吏走來的薛明堂。

    薛明堂仿佛沒感覺到封旸的敵意,目光在封旸腰間掛著的腰牌上掃了一眼,拱手行禮:“在下刑部員外郎薛明堂,方才一時情急下手重了些,還請這位千戶大人莫要怪罪�!�

    “你們刑部來這干什么?”封旸冷聲問。

    薛明堂神色坦蕩:“為了查一樁煞鬼殺人案,正好有線索指向西市,便來調(diào)查一番�!�

    封旸沒有再問下去,他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證明這件事和薛明堂有關(guān),但他來得實在太巧了。

    “把姜三的尸體帶回去�!狈鈺D吩咐道。

    站出來的四個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拿出了兩根像是浸過血的繩子,兩兩上前要捆尸體,那尸體的頭卻突然抬了起來。

    正在大家尖叫的時候,一道白光從尸體中沖了出來,奔著人群就過來了。

    阿纏怕被擠倒,一直站在人群外,可她這樣似乎更顯眼了。那白光原本是沖著她的方向來的,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半路突然轉(zhuǎn)了個彎,似乎刻意避開了她,穿過人群消失了。

    換了個身體后,阿纏的眼神沒有以前那么好,也沒看清那道飛出來的白光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她低頭看了眼腳邊的柳木樁,又看了看那具倒在地上的尸體,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突然她感覺到了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視線,轉(zhuǎn)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薛明堂正在看她。

    季嬋沒死的消息,薛明堂是在昨天才知道的。

    他不知道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讓一個明明被一箭穿胸的人活了下來,但他想讓人死,那個人就沒有活下來的道理。

    阿纏感覺到了薛明堂對她的惡意,心中更是清楚,薛明堂殺她一次不成,是不會這么輕易放棄的。

    對上薛明堂,她沒有任何勝算,可她還不想死呢。

    阿纏將目光移開,最終落在了封旸身上。

    “封大人。”她的聲音不大,封旸卻敏銳地捕捉到了。

    封旸轉(zhuǎn)過身,有些疑惑地看向阿纏。

    阿纏朝他笑了笑:“我有些話想和封大人說�!�

    封旸皺眉,不知道季嬋想做什么,但見她坦坦蕩蕩的模樣,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其余人還想聽,卻被趕上來的明鏡司衛(wèi)盡數(shù)驅(qū)散。

    “有什么話,直接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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