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慧將首飾交給嚴(yán)立儒,嚴(yán)立儒將東西收好,對她道:“走吧,出去的時候什么都不要說。”
如慧點頭,跟在嚴(yán)立儒身后往外走去。
他們走出房間后,嚴(yán)立儒任由房門大敞,帶著如慧繼續(xù)往前。
院子里,方玉的那個年輕的情郎正惴惴不安地站著,似乎在等他們出來。
見到嚴(yán)立儒,他非但沒有轉(zhuǎn)身就跑,而是迎了上來。
“大、大人,我們說好的……”
嚴(yán)立儒打斷他:“放心,我早說過不會追究你,我和方玉還有話要說,你去街頭的來福酒館等著。”
“是、是,我這就去�!�
“別讓門口的丫鬟和車夫看到了。”嚴(yán)立儒語氣依舊平靜。
“絕對不會�!�
那年輕男子得了嚴(yán)立儒的話,就像是得到了圣旨一樣,整個人松了口氣,頭也不會地朝著外面跑去。
和如慧之前猜的一樣,方玉與人偷情之事嚴(yán)立儒果然早就知道,連方玉的情人,都可能是他物色的。
嚴(yán)立儒這個人,果然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走吧�!�
聽到他的話,如慧有些擔(dān)憂地回頭看了一眼:“就這么走了嗎?”
嚴(yán)立儒見她惴惴不安的模樣,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不必?fù)?dān)心,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
兩人避開了方玉的丫鬟和馬夫離開了左枝巷,兩人走到前街上了嚴(yán)府的馬車,馬車并不回嚴(yán)府,而是去了一間開在嚴(yán)府附近街巷的成衣鋪子。
那鋪子的生意不太好,掌柜正在柜臺前打瞌睡。
嚴(yán)立儒走進去之后伸手在柜臺上敲了敲,掌柜一個機靈:“嚴(yán)大人?”
“讓葉家兄弟來見我�!�
“是,小的這就去叫他們。”掌柜迅速答應(yīng)下來,也不看店了,身形靈活地從后門去了后院。
很快,一對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兄弟走了出來,見到如慧也在,兩人警惕地掃了她一眼,隨后向嚴(yán)立儒行禮:“嚴(yán)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們兄弟去做的?”
嚴(yán)立儒出聲道:“左枝巷外停著一輛馬車,車上的馬夫和丫鬟,還有街頭來福酒館里一個叫寧聰?shù)哪贻p男子,將他們控制起來。
將馬夫殺了,做出被人偷襲至死的假象,扔回左枝巷左手第二個宅子里。兩天之后未時末,讓那一對男女駕車出城,將這些首飾放在他們的行囊中�!�
他將之前從如慧那里接來的首飾遞給了兄弟二人:“可聽明白了?”
其中一人接過了首飾,毫不猶豫地應(yīng)道:“聽明白了,我兄弟二人這就去。”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嚴(yán)立儒帶著如慧回到馬車中,這一次,馬車是朝著嚴(yán)府駛?cè)サ摹?br />
兩人出府這一趟,并未驚動任何人,也沒有人敢對這府中的男主人指手畫腳。
到了酉時,方玉院中的幾個丫鬟開始有些擔(dān)心了,以往夫人外出,從來不會這么晚還不歸家,難道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們一直等到戌時,都已經(jīng)宵禁了,夫人竟然還沒有回來。
一直伺候方玉的大丫鬟逢夏終于扛不住壓力,匆匆趕往嚴(yán)立儒的院子。
“老爺,夫人白天外出后,至今仍未歸府�!狈晗纳袂殪毓蛟诘厣希桓姨ь^看嚴(yán)立儒的表情。
她是伺候方玉的貼身丫鬟,就算一開始不知道夫人每次出門都去做什么,但時日久了,總會在對方身上發(fā)現(xiàn)一些不該存在的曖昧痕跡。
若不是這次夫人宵禁了仍未歸家,她也不敢驚動老爺。
“你可知夫人去了何處?”
“奴婢不知,但夫人是帶著逢春一起出的門�!�
逢夏說完等了半晌也不見主子回應(yīng),偷偷抬起頭,只見嚴(yán)立儒沉著一張臉?biāo)坪踉谒妓魇裁础?br />
半晌才聽到他開口:“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夫人院子里的幾個丫鬟,如果她們敢出去亂說,本官饒不了她們�!�
“是,奴婢一定不會讓她們亂說話。”
“回去吧,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夫人去了郊外的靈安寺小住幾日。”
“奴婢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逢夏還未進院子,就被一名老者攔下了。
“小丫頭,你們夫人呢?”老吳頭詢問到。
逢夏神色自若地將嚴(yán)立儒教她的說辭對這老者說了一遍:“夫人去了郊外的靈安寺,說要小住幾日。”
老吳頭微蹙了蹙眉:“怎么之前沒聽說過?你們這幾個丫鬟也沒跟去?”
“是夫人臨時決定的,她只對我們老爺說了�!�
“哦�!甭犅剣�(yán)立儒知曉此事,老吳頭便不再追問了,背著手踱步離開。
方玉消失的第二日,府中并無任何異樣,除了如慧和方玉的幾個丫鬟外,所有人都以為她只是出了一趟門。
但是一大早,京兆尹便親自來了刑部衙門。
見到了嚴(yán)立儒,那位京兆尹臉上露出一抹為難之色,吞吞吐吐半晌,才終于將此行目的說了出來:“嚴(yán)大人,下官接到左枝巷百姓報案,說發(fā)現(xiàn)一戶人家夜不閉戶,有賊人闖入,進去不久那賊人便一邊喊著殺人了一邊奪門而逃�!�
嚴(yán)立儒似有些詫異:“難道死者與近來的活尸案有關(guān)?”
京兆尹嘴里發(fā)苦,硬著頭皮道:“那死者似乎是尊夫人。”
“什么?”嚴(yán)立儒一愣,“你說什么?”
京兆尹死死低著頭,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又迅速重復(fù)了一遍:“那位死者是尊夫人�!�
嚴(yán)立儒沉默許久才問:“她是怎么死的?”
“尊夫人似乎與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被人用麻繩勒死的。她身上的金銀首飾都消失不見,那闖入宅子的小賊身上并未搜到尊夫人的首飾,他也不承認(rèn)自己拿過任何東西�!�
“那宅子的主人是誰?”
“……宅子的主人是一個叫寧聰?shù)哪凶�,這宅子原本是尊夫人過戶給他的。尊夫人死后,這個寧聰也消失不見了。”
京兆尹背后的冷汗都冒了出來,他又不是第一次斷案,都查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么是不清楚的?
嚴(yán)大人家的那位夫人不但給他帶了綠帽子,還被情夫給殺了。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嚴(yán)大人怕是臉面無存。
“多謝宋大人將此事告知嚴(yán)某,這案子……”
京兆尹忙道:“這案子就交給刑部了,嚴(yán)大人放心,本官并未將此案內(nèi)情告訴任何人�!�
嚴(yán)立儒微微頷首。
刑部接手此案后,嚴(yán)立儒將案子交到了心腹手中。
第二日,那人便追蹤到了兇手的痕跡,在他們趕車出城后,直接將二人射殺。
那人帶著的刑部司吏在馬車上找到了屬于嚴(yán)夫人的首飾,證實了車中男子就是殺害嚴(yán)夫人的兇手。
隨即,他們又得知車中女子乃是嚴(yán)夫人的貼身丫鬟,這起兇案的起因也找到了。
嚴(yán)夫人養(yǎng)的情夫與她的貼身丫鬟互生情愫,兩人決心私奔,卻苦于沒有盤纏,便在嚴(yán)夫人與情夫廝混之時將她殺害,取走她身上昂貴的首飾,一起亡命天涯。
殺人兇手與幫兇因為拒捕被格殺當(dāng)場,這案子并無任何疑點,就此便可以結(jié)案了。
嚴(yán)府眾人是在方玉離府的第三日,刑部司吏上門,將她的尸體運回嚴(yán)府的時候才知道他們的夫人并沒有去什么寺廟,而是被人害死了。
終于被從祠堂放出來的嚴(yán)呈聽到他娘被殺的消息幾乎傻了,明明前幾日還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他紅著眼睛抓住那刑部司吏的手臂,朝他吼:“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司吏吞吞吐吐也不肯說。
嚴(yán)呈更是認(rèn)為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揪著那人衣領(lǐng):“你說不說,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要了你的命!”
那司吏終于忍不住大聲道:“嚴(yán)夫人是被她的情夫與貼身丫鬟害死的�!�
原本的哭喊聲一瞬間都消失了。
得到消息趕過來的吳老頭腳步也頓住,臉色十分精彩。
他雖是被侯爺派來保護方玉的,卻也不會時時刻刻貼身保護。
有時候方玉不需要,他便不會跟著。
他從沒有想過,方玉不需要他跟著的時候,是去會情夫。
吳老頭并沒有聽信那刑部司吏的一面之詞,上前掀開蓋在方玉身上的白布探查起來。
他發(fā)現(xiàn)方玉后腦有一處磕碰傷痕,卻并不是因此而死,而是被人勒死的。
他輕易便推斷出方玉死前的過程,她被人推倒倒后磕到了后腦,然后兇手用麻繩勒死了她。
耳垂和脖子上的痕跡是首飾被拽走留下的,那兇手殺人之后搶走了她的首飾。
吳老頭站起身,看向最后走進府的嚴(yán)立儒,語氣像是質(zhì)問:“嚴(yán)大人,我們姑娘被害這么大的事,為何不告訴我?”
嚴(yán)立儒臉色卻比他更難看:“你整日跟著夫人,為何不告訴本官她時常出府是去了何處?”
吳老頭立刻氣弱:“我不知道此事。”
“難道本官就該知道嗎?”嚴(yán)立儒深吸一口氣,“她夜不歸宿,本官為了她的名聲替她尋了借口,結(jié)果呢?你知道昨日京兆尹上門時,本官在想什么嗎?”
吳老頭沉默不語。
“本官這張臉,被她丟盡了�!眹�(yán)立儒黑著臉,一字一句道。
此刻,就連一貫囂張的嚴(yán)呈都不敢再說一個字。
好半晌,嚴(yán)立儒情緒漸漸平復(fù),才開口道:“此案兩名嫌疑人因拒捕被就地處決,此案已結(jié)�!�
說完他轉(zhuǎn)向一旁道:“管家�!�
“老爺。”
“置辦夫人的喪禮。”
“是。”
嚴(yán)立儒又看向吳老頭:“閣下還有什么疑問?”
吳老頭本想質(zhì)疑嚴(yán)立儒讓手下殺掉兩名嫌疑人的行為,可又轉(zhuǎn)念一想,似乎能夠明白他的做法了。
如果嫌疑人不死,人進了刑部大牢,問出了口供,鎮(zhèn)北侯之女與人偷情被殺之事可能就瞞不住了。
到時候不光是嚴(yán)立儒丟人,他們侯爺同樣丟人。
最后,他只能道:“沒有�!�
嚴(yán)府的葬禮辦的很低調(diào),周遭百姓并不知曉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嚴(yán)青天的夫人日前遭遇不測,被歹人所害。
方玉出殯那日,還有不少百姓沖著嚴(yán)青天的面子,在路邊設(shè)下路祭,一時間很是肅穆悲涼。
阿纏在嚴(yán)夫人出殯的第二日,在茶樓聽嚴(yán)青天斷案故事的時候,聽到隔壁桌有人問說書先生:“劉老,聽聞前幾日嚴(yán)青天的夫人被害身亡,可有此事�。俊�
那說書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確有此事。”
周圍立刻嘈雜起來,有人已經(jīng)喊了起來:“莫不是嚴(yán)青天為百姓申冤得罪了權(quán)貴,那些人暗害了嚴(yán)夫人?”
“這個老朽就不知了,不過大家不必?fù)?dān)憂,兇手在嚴(yán)夫人被害不久就已經(jīng)被繩之以法,嚴(yán)青天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人。”
阿纏捻著花生的手微頓了一下,耳邊還充斥著“好人沒好報”的聲音。
她仔細(xì)將花生殼壓開,從里面挑出三枚紅皮花生,又將花生皮搓掉,一粒粒送入口中,細(xì)細(xì)咀嚼。
炒過的花生很香,伴著今日聽來的故事,就更美味了。
說書先生下半場的故事還沒講完,阿纏便付了賬離開了茶樓。
前些日子,封旸送來了一把門鑰匙和一疊地契與房契,都是季嬋母親留下的嫁妝。
她這些時日一直在歸攏那些嫁妝,除了郊外的莊子未曾去過外,其他的鋪子宅子都去了一遍,也與租鋪子的掌柜們重新定了租賃契約。
今日她好容易有了閑暇,倒是聽了一出好戲。
想來慧娘在嚴(yán)府的日子還算安穩(wěn),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會離開嚴(yán)府,又會如何脫身?
這樣的念頭只在阿纏腦中一閃而逝,還未深究,卻見她的店鋪外,站著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直到走近了阿纏才有些意外地叫出對方名字:“趙聞月,你怎么在這兒?”
趙聞月轉(zhuǎn)過身,看到款款而來的阿纏,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自己在薛家被那老太婆折騰的整日休息不好,人都憔悴了許多,季嬋卻看著比之前更加明艷動人。
若不是自己家中出了變故,她本該過得比季嬋更好才是。
阿纏并未錯過她眼中的情緒,但沒有放在心上,只是來到門前問:“表妹今日怎么來找我了?可是有什么事?”
她一邊問,一邊用鑰匙開了鎖。
房門被打開,屋子里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傳出,香氣中還帶著一絲清涼,那是阿纏近來為端午節(jié)特意配置的驅(qū)邪香丸。
里面用了薄荷、艾草、菖蒲等香草,調(diào)配之后散發(fā)出的味道比之裝了香草末的驅(qū)邪香囊更好聞。
端午前幾日驅(qū)邪香丸賣的極好,雖然賣的便宜,也沒賺幾個錢,卻將鋪子的名聲打了出去。
趙聞月似乎也很喜歡這股味道,忍不住問:“這是什么味道?”
“是我制的香丸�!卑⒗p隨手從柜臺上取了一個香囊遞給趙聞月。
趙聞月有些嫌棄地看了眼手上的香囊,湊近聞了聞上面的味道:“這是你自己做的香丸?”
“是啊。”阿纏又問了一遍,“表妹今日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趙聞月語氣相當(dāng)不客氣,隨即又輕咳一聲,“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
她原本是想找阿纏說話的,在薛府的生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薛郎對她一直很好,可是薛老太太很是刁鉆,不但處處與她為難,竟然還想動她的嫁妝。
趙聞月整日與那老太太糾纏,薛郎最近很忙,根本沒心情聽她抱怨,只是一味讓她忍讓,她心中郁郁,卻不知該與誰訴苦。
母親不在了,往日的好友得知她給人做妾后就與她再無來往,想來想去,只剩下季嬋了。
阿纏笑笑,并不將她的態(tài)度放在心上:“表妹請坐�!�
她引趙聞月坐下,又道:“表妹近來可是遇到了什么煩心事?”
趙聞月眼睛一亮。
“可是與薛大人有關(guān)?”
趙聞月連連點頭,先是與阿纏說了一番薛老太太的丑惡嘴臉,后又說起了薛明堂。
“相公近來很是煩躁,夜里都休息不好,聽丫鬟說他已經(jīng)好些時日沒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這么嚴(yán)重,表妹可是薛大人的貼心人,可知是因為什么?”阿纏露出好奇的神情。
阿纏的話讓趙聞月很是熨帖,便將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你應(yīng)當(dāng)知曉活尸的案子吧?那案子一直是夫君負(fù)責(zé)的,誰知那活尸甚是刁鉆,原是在昌平坊,如今卻躲去了常樂坊,至今都還沒抓到�!�
阿纏有些意外,常樂坊那不是嚴(yán)府所在的坊市嗎?
那頭活尸一開始出現(xiàn)在昌平坊的時候阿纏并未放在心上,以為只是個意外,現(xiàn)在看來,它怎么像是在追尋慧娘?
慧娘有什么特別嗎?
它咬死了慧娘,吞吃過她的血肉……
阿纏好看的柳眉微一挑,慧娘的血肉里可融入了龍骨粉,那活尸不會是沖著龍骨粉來的吧?
可這樣的話,它該沖著自己啊?
或許……它要的是混雜著血肉的龍骨粉。它至今沒能對慧娘下手,說不定是因為慧娘身上的味道被遮掩了,味道太淡,它無法精準(zhǔn)地找到目標(biāo)了。
阿纏忽然笑了一下,這個猜測,倒是讓她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你笑什么?”趙聞月不解地問。
“沒什么�!卑⒗p轉(zhuǎn)移話題,“想來薛大人是因為平日壓力太大,所以才整夜無眠,這倒也不難辦�!�
“你有辦法?”趙聞月立刻追問。
“我可以為表妹調(diào)制一些安神香粉,表妹每晚給薛大人點上,應(yīng)當(dāng)能夠助眠�!�
“你有這么好心?我記得你和薛家一直不對付吧?”趙聞月難得精明了一回。
阿纏深色坦然:“我是和薛家人不對付,但我更想要銀子,特制的香粉價格可不便宜,訂金五兩,到時候再付十兩,無效退錢,香粉給你可以隨便找人去驗,如何?”
趙聞月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答應(yīng)了,十五兩銀子而已,對她只是小錢。
“好,我什么時候來取香粉?”
“后日就行�!�
今日,阿纏要去一趟獵鋪,買兩種特殊的香料,明日應(yīng)該就能調(diào)制出她特地為薛明堂準(zhǔn)備的香粉了。
趙聞月扔了一小錠銀子給阿纏:“那好,我后日再來找你�!�
見趙聞月要走,阿纏叫住了她,裝了兩枚香丸給她:“表妹看著憔悴許多,是否也是不得安眠?可以將這兩枚香丸掛在床頭,就能睡好了。”
趙聞月接了她的香丸走了。
阿纏站在門口目送遠(yuǎn)去,那兩枚香丸是效果很好的安神香,等用了之后,她應(yīng)該就會更信任自己的調(diào)香手藝了。
??[36]第
36
章:是她主動勾引我的
下午,阿纏去了獵鋪買了三株沸血草,這種草藥通常用來煉制活血丹,活血丹是給低階修士服用的一種迅速激發(fā)體內(nèi)潛能的藥丸。
沸血草的效果,就是將藥丸的藥性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人的體內(nèi)。
除了沸血草之外,她又買了一塊無香根,這是一種花的根,黃褐色,有嬰兒拳頭大小,只要一些汁水,就會中和掉沸血草特有的味道,讓人無法分辨成分又能夠保留藥性。
這兩種特殊的材料要價都不算貴,加起來只要了二十兩銀子,而且是立即拿貨,不需要等待。
這次買賣比預(yù)料中的順利,阿纏心情不錯,離開西市的時候,還在門口買了五張?zhí)秋灐?br />
買了東西后她見天色還早,便想順便去一趟天街,將之前訂的衣服取回家。
季嬋母親的嫁妝里有一間鋪子在天街,被人租賃下來開了制衣坊,那制衣坊這些年在上京越發(fā)有名氣,前些時日阿纏與制衣坊的掌柜簽訂新的租賃契約時,順便在那里訂了幾件新衣。
那掌柜給了她不小的折扣,阿纏也沒吝嗇花銀子,訂下了五套新衣裳。
從西市到天街制衣坊的路程不算很遠(yuǎn),阿纏是走著過去的。
穿行天街的時候,她突然看見一隊明鏡司衛(wèi)騎著龍血馬奔馳而來。
天街上的行人紛紛避讓,阿纏反應(yīng)稍微慢了點,但也即及時退回了路邊。
沒想到領(lǐng)隊的人到她身邊的時候竟勒馬停了下來:“季姑娘?”
阿纏抬頭看向馬上的人,竟是與她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江千戶。
“江大人安好�!卑⒗p與他打招呼,有些好奇地問,“江大人這是要出城辦差?”
“對,有人在京郊附近的山上發(fā)現(xiàn)了虎妖,我去瞅一眼。”江開大咧咧地回道。
阿纏做驚恐狀:“那發(fā)現(xiàn)虎妖的人沒事吧?”
“沒事,一群無所事事的勛貴子弟發(fā)現(xiàn)的。”江開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對了,薛昭也在那群人里�!�
他家大人為了這位季姑娘與晉陽侯府撕破了臉,他們這些當(dāng)下屬的當(dāng)然要查清楚侯府中都有些什么人,以后遲早用得上。
所以那幫勛貴子弟屁滾尿流地來明鏡司報案的時候,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薛昭。
阿纏立刻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哎呀,竟然沒事,真是太可惜了�!�
江開哈哈大笑,朝阿纏拱拱手:“季姑娘路上小心,我就先走了�!�
“唉等等�!卑⒗p叫住正要走的江開,將手里拎著的一包糖餅遞了過去,“剛買的糖餅,送給江千戶路上當(dāng)干糧吃吧�!�
江開也不客氣,蒲扇一般的大手抓過油紙包:“那就謝謝季姑娘了,回頭再遇上那小子,我替姑娘揍他兩頓�!�
“那就這么說定了�!卑⒗p笑瞇瞇地目送江開策馬離去。
阿纏走到制衣坊外,還未進門,就聽到門內(nèi)有男子的聲音:“把你們這里的成衣拿幾套出來�!�
這制衣坊接待男賓與女賓,不過內(nèi)有東西二室,可以去內(nèi)室選料量體,倒也并不會被冒犯。
阿纏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邁步走了進去。
進來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廳里竟然站了一群年輕公子,他們形容十分狼狽,身上布料昂貴的衣服幾乎都有臟污破損,像是剛從哪里逃難出來的一樣。
她心想該不會真的這么巧,才聽江開說幾名勛貴公子遇到了虎妖,就在這里見到了他們?
只是掃了一眼,阿纏就見到了站在幾人中的薛昭。
還真是他們。
她看過去的時候,薛昭略顯陰沉的目光也正朝她看過來。
這時恰好掌柜走了過來,擋住了薛昭的視線。
“幾位公子請稍侯,我這就去取新衣�!苯哟匈e的掌柜滿臉堆笑地將幾人引去西室。
阿纏沒再看他們,轉(zhuǎn)過身與接待女賓的掌柜道:“掌柜,我是來取新衣的�!�
那位女掌柜認(rèn)出了阿纏,聲音都柔和了幾分:“季姑娘的新衣都已經(jīng)做好了,還請姑娘去內(nèi)室換上,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們再為姑娘改�!�
阿纏欣然應(yīng)下。
她在東室將五套衣裳都換了一遍,并無任何不妥之處,那掌柜每見她換一套衣裳就在旁邊夸一遍,用詞都沒有重復(fù)過,阿纏忍不住想,人家的成功果然是有道理的。
將衣服換下來之后,掌柜將新衣包好,又貼心地詢問需不需要幫她雇一輛馬車,阿纏自然答應(yīng)下來。
等馬車到了,她走出內(nèi)室,見到薛昭他們換了身新衣服也都出來了,不過那群人里又多出了一個薛明堂。
阿纏瞥了他們一眼,心想,薛家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薛明堂也見到了阿纏,但并未有什么反應(yīng)。
他是得到消息過來接薛昭的,薛昭會選在這里買衣服,只是因為這家鋪子以前名義上是屬于他娘的,他們?nèi)业囊律讯荚谶@里訂做。
結(jié)果才過了沒多久,這鋪子就落到了季嬋手里。
薛昭自然是對此事不滿,不過上次被白休命教訓(xùn)過之后,他好歹學(xué)會了克制,沒有對阿纏說出什么不中聽的話,只是刻意無視了她。
看著阿纏坐馬車離開之后,薛昭走到薛明堂身邊,低聲道:“舅舅,娘親因為她病了好幾日,難道真要看她這么得意下去?”
薛明堂微瞇了瞇眼,這段時日他一直讓人盯著季嬋,發(fā)現(xiàn)她與白休命近一個月時間都無往來。
雖然不知道之前季嬋是怎么打動了白休命,但他們的關(guān)系顯然還沒有到阿姐以為的那個地步。
季嬋是一定要解決的,還要趁著她和白休命之間并無更深的瓜葛之前動手。
原本薛明堂還在猶豫,但最近恰好有了一個極佳的借口。
看來,他需要找個法子,將那頭四處亂竄的活尸趕回昌平坊,這樣才容易制造意外。
阿纏可不知有人對她這般虎視眈眈。
她回到家后,將買來的沸血草在燒著火的灶臺上烘干,另一邊將無香根磨碎,擠出的汁水反復(fù)滴在沸血草上。
這樣炮制了一個多時辰,沸血草已經(jīng)被烘干,草葉上自帶的淡淡的血腥味也徹底消散了。
阿纏檢查了一下沸血草的干度,滿意地將它們?nèi)∠拢诺侥胱永锬氤煞邸?br />
然后又從柜子中選出制作安神香的各種香料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最后倒入龍骨粉攪拌均勻。
數(shù)種粉末混在一起,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臘梅香,存在感并不強,卻清新怡人。
這香粉最適合用來打香纂,雖然浪費了些,但效果一定很好。阿纏將香粉包好,等著趙聞月后日來取。
到了約定那日,趙聞月一直到晌午過后才來了阿纏店里。
她出門前剛與薛家那老虔婆吵了一架,心情并不好,到了店里本想拿了香粉立刻就走,卻被阿纏叫住。
“表妹可會打香纂?”阿纏問。
趙聞月點頭:“學(xué)過一點�!�
“那便好。”阿纏將包好的香粉遞給她,“這些香粉可以用五次,每晚睡前點燃即可,不過這香是針對薛大人的癥狀調(diào)配的,表妹若是沒有失眠,近些時日最好與薛大人分房睡。”
趙聞月臉微紅,她本也不與薛明堂睡在一處。
那薛家的老太婆說她只是個妾,不能與她兒子同住,非要讓她搬去其他偏院。
趙聞月自然是不滿的,剛進薛家的時候,因為這事兒與那老太婆鬧了好幾場。
不過這些自然是不能告訴阿纏的,她接過香粉后,將準(zhǔn)備好的銀子給了阿纏便匆匆離開了。
趙聞月拿到香粉并沒有立刻回薛家,而是來到了薛家附近一處小有名氣的香料店,她進店后直接讓店里的伙計將老板叫了出來。
“姑娘可是要買香粉?”香料店的老板態(tài)度溫和地問。
“你們這里可能夠檢驗出香粉的用料是否妥帖?”趙聞月問。
那老板只是微愣了一下,便點頭道:“自然是可以的。”
“那你幫我看看這袋香粉有沒有問題?”
事關(guān)薛明堂的安危,趙聞月可是分外仔細(xì)。雖然季嬋說是為了銀子才與她做的這筆生意,但她還是要謹(jǐn)慎些,畢竟薛郎才是她的家人。
那掌柜拿著裝香粉的袋子聞了又聞,又捻了些香粉出來放到熏爐上試了下味道,末了才笑著對趙聞月道:“姑娘不必?fù)?dān)心,這只是一種安神香,香氣清雅,調(diào)香之人很有品味。”
“香粉沒有問題嗎?”
“倒也不能說沒有問題,這香料下的重了些,對失眠之人或許有奇效,尋常人最好不要用�!�
這掌柜的話倒是和季嬋之前交代的一樣,趙聞月聽到對方這么說,終于放下心來。
晚上,等薛明堂從他母親那里回到房間,就聞到一股淡香。趙聞月穿著單薄的衣裙坐在窗前的矮幾上,正在打香纂。
薛明堂走過去看了一眼:“這是什么?”
趙聞月聲音放柔:“這是我特地為夫君買的安神香,你這幾日睡得不好,聽聞這香粉的效果很好�!�
薛明堂倒也沒拒絕,只問:“在哪兒買的安神香?”
趙聞月立刻道:“就在附近的香料店里買的,好聞嗎?”
她今日確實在那家香料店里買了兩樣香粉,不過都不是安神香。
雖然夫君從不與她說季嬋的事,但她覺得薛家人對季嬋應(yīng)該是心有芥蒂的,最好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香料是從季嬋那里買的比較好。
薛明堂湊近聞了聞,這味道他確實很喜歡,便點點頭:“好聞�!�
趙聞月打好了香纂,用線香將香粉點燃,蓋上香爐的蓋子。
裊裊青煙從香爐中升起,很快整個屋子都散發(fā)著一股淡淡梅香。
等趙聞月離開后,薛明堂靠在床頭,心里想著最近做出的布置,
他需得盡早抓住那頭活尸了,這案子拖得太久,雖然上頭因為沒出人命,沒有催促過,可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在嚴(yán)立儒心里落個無能的形象。
近來,他已經(jīng)摸到了那頭活尸的行蹤軌跡,但要想將活尸驅(qū)趕至昌平坊還需要有人幫忙,或許可以讓嚴(yán)大人派個人來幫他?
平日里一想到這樁案子,他就徹夜難眠,今日卻覺得眼皮漸漸沉了下來。
薛明堂躺回床榻上,閉上眼,很快就睡了過去。
香爐中的香粉在緩慢燃燒著,龍骨粉的味道在沸血草的催化下逐漸侵入薛明堂的四肢百骸,而他卻一無所知。
第二日,薛明堂睡了一個好覺,整個人神清氣爽。
起床后,他去矮幾上的香爐里看了一眼,里面的香粉都已經(jīng)燃盡了。
他不禁想,這香粉的效果如此好,今晚或許可以再點一爐香。
到了刑部,薛明堂去找嚴(yán)立儒要人,卻被人告知嚴(yán)大人今日請了病假。他心中驚訝,嚴(yán)大人怎么突然就病了?
昨日傍晚,嚴(yán)府。
從方玉出殯之后,被鎮(zhèn)北侯派來保護她的老吳頭就不見了。
不知是去找鎮(zhèn)北侯請罪了,還是畏罪潛逃了。
嚴(yán)立儒并不在意此事,方玉的案子已經(jīng)被做成鐵案,即便他那位岳父回來,也難說什么。
況且,他那位岳父與其說是在意方玉,不如說在意自己的血脈。如今已經(jīng)有了呈兒繼承香火,方玉就沒有那么不可替代了。
這府中沒有了方玉的身影,倒是讓人住著更舒心了。
這幾日為了在人前表現(xiàn)出傷心的模樣,嚴(yán)立儒著實有些疲倦。用晚飯前,他在榻上小憩了半個時辰,醒來后發(fā)現(xiàn)房間中一片安靜。
“來人。”嚴(yán)立儒喊了一聲。
“老爺有何吩咐?”外面候著的丫鬟立刻問道。
“如慧呢?”
“如慧姑娘半個時辰前去大廚房為老爺做點心了,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那丫鬟也覺得奇怪,大廚房距離老爺?shù)脑鹤硬凰闾h(yuǎn),只是要穿過花園,難不成還能迷路?
嚴(yán)立儒在房中等了半刻鐘,見如慧始終沒有回來,便出了院子,朝著大廚房去了。
如今沒有了方玉,他即便表現(xiàn)出對如慧的在意,這府中也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此時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嚴(yán)立儒穿行過花園的時候,經(jīng)過兩座假山旁,突然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他眉頭微皺,停下了腳步。
見腳步聲沒了,假山后的聲音就越發(fā)肆意起來,甚至傳來了衣服被撕裂的聲音。
嚴(yán)立儒還在想是誰這么大膽,突然聽到了男子“啊”的一聲,隨后一道尖利的聲音劃破寂靜。
隨著那道聲音響起,附近聽到聲音的丫鬟家丁都往這邊趕來,但最先有反應(yīng)的還是嚴(yán)立儒。
嚴(yán)立儒大步繞到假山后,在工匠刻意做出的山洞里見到了掐著一名女子脖頸正欲強迫的嚴(yán)呈。
“嚴(yán)呈,你在做什么?”嚴(yán)立儒臉色鐵青。
嚴(yán)呈轉(zhuǎn)過頭,見來人竟是他爹,不由臉色大變。
他急忙松開了被掐著脖子女子,轉(zhuǎn)過身來,聲音微顫:“爹,你怎么在這兒?”
嚴(yán)立儒并沒有回答,只是命令道:“出來�!�
嚴(yán)呈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被他擋在身后,上衫被撕破,露出大半雪白肩膀的女子露出臉。
赫然是如慧。
如慧無神的眼睛在看到嚴(yán)立儒后似乎終于有了一絲光亮,整個人顫抖著哭出了聲:“老爺,求老爺救我……公子他,他……嗚嗚嗚……”
如慧哭得傷心欲絕,身體搖搖晃晃連站都站不穩(wěn),徑直跌坐在地上。
嚴(yán)立儒見到這一幕心疼與怒意交織,整張臉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
他看向嚴(yán)呈的目光帶著一絲兇戾。
嚴(yán)呈也感覺到了他爹的怒意,一邊后退一邊哆哆嗦嗦地道:“爹,你聽我解釋,是她,是她主動勾引我的,我真不是不故意的�!�
他指著瑟縮在角落里的如慧,想要將所有罪責(zé)都推到她身上。
他以為嚴(yán)立儒生氣是因為母親頭七沒過,他在熱孝中就與丫鬟親熱,卻不知嚴(yán)立儒在意的根本就是如慧本人。
“你還敢狡辯!”嚴(yán)立儒怒從中來,一把將嚴(yán)呈從假山洞中拖了出來,還沒等嚴(yán)呈再開口,一腳踹到了他肚子上。
嚴(yán)呈被踹出兩米遠(yuǎn),嚴(yán)立儒尤不消氣,他左右看了看,在地上找到了一根木頭,掄起來朝嚴(yán)呈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