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祖母子嗣眾多,她不在乎六叔,但自己身為侄女總是要管的,畢竟自己只認了那么一個叔叔。
就這樣莫名死了,她總要知道他的死因,為他收斂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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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早去早回
申回雪一直在阿纏這里留到傍晚,臨走的時候,阿纏還給她還打包了一些陳慧做的雞肉脯。
將申回雪送到門口,她還拉著阿纏的手,依依不舍道:“過兩日,等我說通了世子那邊,再來尋你�!�
“好,記得在中秋節(jié)前過來,還能吃到慧娘親手做的月餅�!�
“知道了。”
將人送上馬車,看著馬車漸漸駛遠,阿纏轉(zhuǎn)過身,粉色的裙擺旋了個漂亮的弧度,像是花朵綻開。
她腳步輕快地回到鋪子里,對陳慧道:“慧娘,我們出個遠門吧�!�
“去哪兒?”陳慧對她的提議來了些興趣。
“西陵。理國公世子要去西陵,回雪想要和他一起去,我想著,我們反正也無事,不如也去散散心?”
“好啊,我也好多年沒有離開過上京了�!标惢蹧]有過多考慮便應(yīng)了下來,“聽聞西陵與雍州比鄰,濟水途經(jīng)兩地,到了雍州乘船而行,應(yīng)該很快就能到西陵。”
“慧娘你懂的好多�!卑⒗p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道。
“若是你平日里少看些話本,多看幾本游記,你懂的也多。”
因著她們就住在書鋪旁,阿纏特別愛買書,凡是徐老板說有趣的,她就買回來瞧瞧。
話本她是很喜歡,整日抱著不放手,游記多看幾頁她就能睡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書里藏著瞌睡蟲。
阿纏搖頭:“一個家里只需要有一個飽讀詩書的人,我就不必努力了,可惜最近的話本都不好看�!�
她已經(jīng)開始懷念當(dāng)初風(fēng)靡一時的嚴青天了,至少一個個案子還是很有趣的。
有些人就是經(jīng)不起叨念,距離中秋還有兩日,市井中突然有消息傳出,曾經(jīng)的嚴青天嚴大人纏綿病榻多日,于兩日前死在了府中。
嚴立儒的官聲畢竟不錯,也確實幫了些人,許多百姓聽到這個消息,在他出殯當(dāng)日,主動為他設(shè)了路祭。
這些阿纏都是聽隔壁的徐老板說的,徐老板今早也去送了嚴立儒一程,聽他說,給嚴立儒送葬的,只有嚴家的仆人,也不知為何,親朋好友一個都沒到,看著著實有些凄涼。
說罷,他還和阿纏感慨,嚴立儒先是死了夫人,又死了唯一的獨子,最后連他自己都死了,說不定嚴大人是在不知情的時候沖撞了什么邪祟。
阿纏心想,他們可不是在不知情的時候沖撞的,他們分明清楚得很。
她在書鋪坐到晌午,那位嚴家沖撞到的“邪祟”來喊阿纏回家吃飯。
走出書鋪,阿纏才對陳慧道:“徐老板說嚴立儒死了。”
陳慧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死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她的反應(yīng)讓阿纏有些奇怪。
“他死亡的時間比我預(yù)想中的要早,我以為他至少還能撐上一個月�!�
“難不成是他終于忍受不了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腐爛,自盡了?”阿纏猜測。
陳慧搖頭:“他那樣的人,就算活到最后一日,恐怕都會想著有什么辦法能讓他活下去,而不是選擇死亡�!�
嚴立儒其實是個相當(dāng)堅韌的人,他選定了目標(biāo),無論是跪是爬,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達到。性命對他如此重要,他怎么舍得放棄呢?
“難道出了什么意外嗎?”
同樣的問題,明王也很好奇。
這幾日明王都沒有上朝,他閑來無事在府中作畫。聽到有人敲門,頭也沒抬:“進來。”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外的人一身天青色廣袖圓領(lǐng)長袍,頭戴玉冠,看著文質(zhì)彬彬。
又看一眼,確認這是自己兒子,而不是被其他什么人冒名頂替了。
“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人通報一聲?”明王放下筆,隨口問。
“翻墻進來的,府里的人不知道�!卑仔菝圩右涣�,坐到了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嚴立儒今早出殯,父王知道嗎?”
明王坐回椅子上:“聽說了,人是怎么死的?”
“兩天前鎮(zhèn)北侯出府去見了嚴立儒,他走之后,嚴立儒就死了。”白休命說的言簡意賅,任誰都能聽出其中深意。
“看起來,這翁婿二人起了沖突?”明王饒有興致地問。
“嚴立儒前幾日曾試圖聯(lián)系白奕辰,可惜白奕辰并沒有去見他。想來,他是想利用手中妖璽求白奕辰救他性命�!�
明王輕嘆一口氣:“病急亂投醫(yī),若是直接將妖璽給了鎮(zhèn)北侯,說不定他還能多活幾日。”
嚴立儒想越過鎮(zhèn)北侯,直接找上西陵王,能猜到此事與西陵王有關(guān),也算是他這些年的官沒有白當(dāng)。
可惜他沒有認清自己的價值,西陵王看中的,是四境的鎮(zhèn)北侯。
西陵王想要通過這樁交易將鎮(zhèn)北侯徹底綁在他的船上,這交易,他只會與鎮(zhèn)北侯做。
“人在瀕死前,總是想搏一把。”
“如今妖璽應(yīng)該已經(jīng)落入你那弟弟的手中了吧?”明王問。
“嗯,白奕辰用一枚九元丹從鎮(zhèn)北侯手上換走了妖璽�!卑仔菝羝鸫�,“聽聞九元丹出自曾經(jīng)的那位妖皇之手,能助人突破五境,妖族手上也只有幾枚,看來妖族是真的很想得到妖璽,它們這是想復(fù)國?”
明王搖搖頭:“想要立國是何等之難,妖族難馴,當(dāng)初妖皇出世橫壓妖族,即便如此,他都沒能立國�!�
“那后來是如何建國的?”白休命感興趣地問。
“后來啊,他結(jié)識了青嶼山的一頭狐妖,那狐妖幫著他收攏了妖族,最后建立妖國,妖族上下才奉他為皇。”
“父王是怎么知曉這些內(nèi)幕的?”
明王不會說謊,可這段關(guān)于狐妖的歷史,并不曾有任何一本書冊記載過,即使是妖族的書冊,白休命同樣看過,也沒有這一段。
“因為……我認識那狐妖啊�!�
“原來如此�!卑仔菝鼪]有繼續(xù)問下去。
見兒子突然冷淡下來,明王無奈搖搖頭,他對妖族并無太多敵意,也從不會隱瞞自己與妖族相交的過往,他與妖族為敵更多是因為立場問題。
但白休命對妖族的敵意卻是源于小時候的經(jīng)歷,那段過往對他來說太過刻骨銘心,留下的傷痕怕是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西陵王或許從來都沒把白休命小時候的那段經(jīng)歷放在心上,所以如今才敢叫他回去。
也可能是覺得,如今的白休命還不值得他忌憚吧。
有些人,就是喜歡自作聰明。
明王收回思緒,嘆息道:“你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勤勤懇懇的兒子走了,上京中只留下一個恨不得只領(lǐng)俸祿不辦事的秦橫,明王不由越發(fā)頭疼起來。他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難道還得去坐鎮(zhèn)明鏡司?
白休命淡淡道:“西陵的冬日濕冷,風(fēng)也大,我會在冬日到來前將事情辦好�!�
聽到兒子這么說,明王終于滿意了:“那就早去早回�!�
“知道了�!卑仔菝鹕黼x開。
中秋節(jié)前一日,阿纏這幾天始終沒有再見到申回雪,還以為她沒能說服理國公世子,誰知才過晌午,她就坐著馬車來到了鋪子里。
“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卑⒗p迎向申回雪,走到近前時,見她臉色不大好,似乎有些憔悴。
“你生病了?”阿纏問。
申回雪搖搖頭:“沒有生病,只是這幾天有些疲累。”
張憬淮定親的第二日被她找借口叫回了宅子,她使盡了手段,終于是讓他點頭了。
結(jié)果她送張憬淮離開的時候,門一開,就撞上了他才定親的未婚妻。
想來是國公府有人想要讓那位姑娘知道她的存在,故意將消息透露出來的。
申回雪已經(jīng)不想回憶當(dāng)時的場景了,只記得那位侍郎府的小姐什么都沒說就走了,張憬淮跟了過去,之后也沒了蹤影。
消息很快就傳回了國公府,當(dāng)天國公夫人便派來了兩個教養(yǎng)嬤嬤過來,說要教她規(guī)矩。
這幾日她從早到晚被那兩個嬤嬤訓(xùn)誡,根本沒時間出來。
今日還是張憬淮過來,她才有了喘息的時間。
見到阿纏眼中的擔(dān)憂,申回雪反過來晃晃她的手:“真的沒事,就是最近世子爺定親,國公府有些人瞧我不順眼,等離開了上京也就好了。”
阿纏扯了扯唇角,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申回雪對阿纏道:“我已經(jīng)與世子說好了,后日辰時末出發(fā),我到時候來接你和慧娘�!�
“好,那我在家中等你�!�
申回雪說完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道:“對了,世子與我說,這次他要與西陵王府的二公子一同回西陵,不過世子與他們并不熟悉,想來路上也不會有什么交集�!�
阿纏聽后只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申回雪今日似乎還有事,不能在阿纏這里久留,將事情說完后,她拎著陳慧給她包好的才出爐的月餅匆匆離開了。
她走后,陳慧站在阿纏身邊輕聲道:“她在國公府的生活似乎不大好。”
她們方才說的話,陳慧也都聽到了,只是擔(dān)心申回雪尷尬,才裝作沒有聽到。
“人總是虛偽又貪婪,他們貪戀妖的美貌,卻又覺得她們的身份配不上他�!卑⒗p轉(zhuǎn)過身,“這樣的人,遲早會為他的傲慢付出慘痛的代價。”
陳慧轉(zhuǎn)頭去看阿纏,總覺得,她說的不只是申回雪。
出發(fā)前一天,阿纏和陳慧回了趟崇明坊,將家中唯一的活物,那批馬寄養(yǎng)在林歲家中。
林歲聽說她們要去西陵,也生出了一起跟去的念頭,可惜她最近正是修煉的緊要關(guān)頭,離不開上京,只能無奈放棄。
第二日一早,天才剛亮,阿纏就被陳慧叫了起來。
她在后院洗漱的時候,陳慧已經(jīng)將她們兩人的行李搬到了門口,另外一大包里放著的都是吃食。
辰時初,帶著國公府標(biāo)志的兩輛馬車停在了鋪子外。
陳慧將行李放到了后面那輛馬車上,兩人這才上了第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十分寬敞,三個人坐在里面都顯得很寬松。
申回雪拉著阿纏坐在矮桌旁,桌上放了一碟肉包。
見阿纏看過來,她笑道:“我猜你肯定還未用早飯,路上正好看到有一家肉包賣的好,就買了幾個嘗嘗�!�
車廂外,兩匹駿馬拉著車朝西門而去。車廂內(nèi),兩人正津津有味地啃包子。
直到馬車出了城門,聽到外面的車夫的聲音,申回雪才掀開窗簾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張憬淮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了,他正在不遠處與另一個騎在馬上的人說話,看清那人的容貌,申回雪眼中閃過一絲驚懼。
“怎么了?”阿纏見她神色不對,不由好奇地探頭往外看去。
然后就看到了白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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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隊伍里只能有一個囂張的人
白休命側(cè)身對著車窗,一身玄色窄袖交領(lǐng)長袍,腰系暗紅色腰帶,身姿卓然。
許是阿纏目光灼灼,終于引來了對方一撇。
在張憬淮家眷的馬車中看到了季嬋,著實在他意料之外。
見白休命看了過來,阿纏臉上滿是驚喜,還朝他招招手,十分熱情地招呼:“白大人,真巧啊。”
白休命馭馬來到車旁,申回雪見狀悄悄挪到靠車窗最遠的位置,將窗邊的位置讓給阿纏。
“白大人,你是來送理國公世子的嗎?”阿纏一手搭在車窗上,仰頭看著馬上的男人,瑩白的小臉上滿是好奇。
“不是�!彼磫柕�,“你在這兒做什么?”
“我要去西陵呀�!卑⒗p毫不隱瞞,隨后眼睛一亮,“你也要去西陵嗎?”
“嗯�!�
“我們可真有緣�!�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數(shù)名護衛(wèi)在前開路,后面跟著十幾輛馬車的長長的車隊出了城。
那車隊停在了城外的一片空地上,距離他們并不遠,恰好在阿纏的視線中。
阿纏看到車隊停下后,其中最為奢華的那輛馬車中走下來一名男子,后面的馬車中又下來一名女子。
男子身著白袍,手持玉骨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她還記得這個人,西陵的隊伍入上京的時候,她在路邊恰好見到這人露出側(cè)臉,因為有些像白休命,所以記憶頗深。
不過正面看的時候,兩人長得其實并沒有多像。
阿纏左右都瞧了瞧,做出精準判斷,白休命的娘親,肯定比他這個弟弟的娘要好看許多。
至于跟在白休命弟弟身后的紅衣女子,在他們?nèi)刖┊?dāng)日,阿纏也一并見過,當(dāng)時兩人似乎坐在一輛車中。
“兄長。”白奕辰走到近前,朝白休命拱手見禮。
他身后的女子在見到白休命后,眼中閃過一抹訝然,在白休命看過來的時候,略帶幾分羞意地垂下頭,低低叫了聲:“世子�!�
白休命高坐馬上,垂眸看著面前的兩人,語氣平淡:“有事?”
白奕辰似乎對他的冷待毫不介意,對白休命道:“兄長,這位是申氏嫡女申映燭�!�
隨后他又側(cè)身對申映燭道:“映燭,這位就是我長兄了,還不快來見禮�!�
申映燭聽話地上前一步:“申氏映燭,拜見世子。”
申映燭……與回雪一個姓,她們應(yīng)當(dāng)是親戚。
阿纏轉(zhuǎn)頭看了眼申回雪,她并無與同宗姐妹打招呼的想法,依舊坐在一旁。
看來兩人的關(guān)系很差,阿纏想。
白休命只看了申映燭一眼便移開目光,并沒有和對方認識的打算。
見他如此冷漠,白奕辰唇角的笑僵了僵,只好主動道:“兄長,映燭一女子在隊伍中很是孤單,聽聞理國公世子帶了女眷同行,她們恰好是同族姊妹,不是映燭是否方便跟著兄長的隊伍同行?”
這時張憬淮也過來了,聽到了兄弟二人的對話。
他對申映燭還有些印象,只是隊伍里多了一個人,對他而言這倒不算為難,不過……對方明顯是沖著白休命來的,他想起之前聽到的傳聞,西陵王似乎為白休命尋了一個未婚妻,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白休命并未立即回答,又聽白奕辰道:“兄長,等回了西陵,你便要與映燭定親,此時又何必如此避諱�!�
阿纏微微張開嘴,白休命要定親了?
這時白休命突然轉(zhuǎn)頭看了過來,他問阿纏:“你覺得我方便嗎?”
阿纏突然福至心靈,這人……不會是想利用她趕人吧?
她歪了下頭,眨了幾下眼,似在問他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
白休命唇角挑起,像是在確認她的猜測。
兩人誰都沒說話,但這番眼神交流放在旁人眼中,無異于眉目傳情。
申映燭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惱意,她雖然對白休命無意,可這個人已經(jīng)是她未來的夫婿,如今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和其他女人這般曖昧不清,分明就是沒有把王爺?shù)拿詈退麄兩昙业哪樏娣旁谘劾铩?br />
阿纏眸光流轉(zhuǎn),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我覺得,不大方便�!�
“姑娘又是何人,之前怎地從未聽兄長說過?”原本白奕辰是沒有注意到阿纏的,此番卻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將她的容貌記住。
前兩日與鎮(zhèn)北侯私下見面時候,對方似乎說過,白休命對一女子似乎很不一樣,難道就是她?
阿纏又看向白休命,用眼神示意他,我要開始針對在場的所有人了!
白休命揚了揚眉,似乎在等她發(fā)揮。
“大概是因為你們不熟吧�!卑⒗p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
白奕辰還是第一次被女子如此頂撞,嘴角的笑容都僵了幾分。
申映燭見阿纏對白奕辰如此無禮,眼中閃過不悅之色,卻還一副與她講道理的態(tài)度:“這位姑娘,二公子與你好生說話,你卻如此出言不遜,是否有些無禮了?”
聽到外面申映燭的話,申回雪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阿纏。
阿纏嘲諷道:“申姑娘是不是在窮鄉(xiāng)僻壤呆慣了,沒見識過京城的規(guī)矩,就算官至一品,也不能隨便逮個姑娘便要問對姓名,那才叫無禮�!�
說罷她刻意上下打量了白奕辰一番,眼中的輕視明明白白:“況且,這位公子連個官都不是吧?”
“你放肆!”申映燭一時沒能壓住心頭火氣,滿臉憤然。
“聲音那么大干什么,又不是聽不到,一看申姑娘就沒學(xué)過規(guī)矩�!�
白奕辰沉聲道:“這位姑娘,申姑娘乃是父王為兄長選定的未婚妻,還請姑娘言語客氣些�!�
“我為什么要客氣,她又不是我未婚妻。何況,是不是未婚妻,還得西陵王親口說,就算說了,也得白休命答應(yīng)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公子就是西陵王呢,這般多事�!�
阿纏坐在馬車上,一張小嘴噴得外面兩人面色隱隱發(fā)青。
其余圍觀之人,尤其是張憬淮看向阿纏的目光都帶著幾分驚嘆。一開始見到這位季姑娘的時候,還是在荷園。
他只覺得這姑娘膽子不小,從虎妖手上順利脫身,且安然無恙,確實有些本事,不怪白休命對她另眼相待。
如今才發(fā)現(xiàn),這位姑娘不但膽子大,脾氣亦是不小。
“姑娘說話位面太過難聽,我是來找回雪的,你占了她的馬車,卻對她的堂姐這般出言不遜,也不知是誰沒有規(guī)矩。”申映燭總算是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阿纏看向回雪,申回雪不住朝她搖頭,她和申映燭哪有什么姐妹情深?
阿纏將頭轉(zhuǎn)了回來,看向申映燭的目光中已經(jīng)帶著幾分敵意。如果申映燭不說這句堂姐,她或許還不那么生氣。
申映燭算是回雪哪門子堂姐,好不要臉!
“回雪在上京這么多年,怎么都沒見你給她寫封信呢,如今用她當(dāng)借口,倒是開始姊妹情深了,申姑娘的感情未免太過廉價了�!�
申映燭冷笑:“這是我們申家的家事,不勞你費心。倒是姑娘,年紀輕輕便如此囂張跋扈,又與男子糾纏不休,好不要臉!”
阿纏突然一拍車窗的木欄,小臉上滿是氣憤:“白休命,快讓人把她給我拖走,我看著礙眼�!�
白休命看向張憬淮,張憬淮意會之后,朝一旁的護衛(wèi)們遞了個眼神。
那些護衛(wèi)立刻上前,似乎真打算把人拖走。
“你敢!”申映燭大概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吵架吵了一半,就要把對手踢出局的無恥行為。
阿纏揚揚下巴:“我當(dāng)然敢,有句話你倒是說對了,我就是囂張跋扈,這隊伍里只能有一個囂張的人,那就是我。”
見護衛(wèi)上前,白奕辰抬手護住了申映燭,暗暗吸了口氣,他算是看明白了,白休命帶著的這個女人不但不懂禮數(shù),毫無教養(yǎng),且絲毫不顧及臉面。
對方可以毫不講理,申映燭卻還要名聲。
他也不能當(dāng)眾與白休命撕破臉,如今只能帶著申映燭回去。
但這般狼狽離去,屬實不符合白奕辰的性格,他面上露出幾分難過,開口道:“兄長,我知……”
他的話還沒說完,阿纏突然從馬車中鉆了出來。
她站在車上,朝白休命張開手,語氣像是命令,又像是撒嬌:“白休命,我要騎馬�!�
然后白休命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來到阿纏身旁,微微傾身,伸手勾住她的腰,將人抱到了馬背上,看都沒看白奕辰一眼,完美詮釋了什么叫無視。
還是張憬淮見白奕辰臉色實在太難看,給了對方一個臺階下:“二公子,我們要出發(fā)了,你還是請回吧�!�
白奕辰深深看了白休命的背影一眼,也不再想什么狼不狼狽了,轉(zhuǎn)身大步往回走去。
申映燭見狀也匆匆跟了上去。
等人走了,申回雪突然探頭往外瞧了一眼,眼中還帶著幾分未消散的笑意。
她心想,阿纏果然厲害,讓申映燭話都說不出來,真是解氣。
待她收回視線的時候,才看到張憬淮就在一旁看著她。她避開了張憬淮的目光,退回了馬車里。
張憬淮見她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便知道她心中火氣尚未消散,哄了他幾日,就是為了讓季嬋與她同行,如今目的達到,連敷衍都不愿意了。
他也不惱,這次確實是她受了委屈。父親一直想讓他早日成婚生子,早就對他養(yǎng)著申回雪心有不滿。
如今見他終于定親,就當(dāng)他已經(jīng)不在意申回雪了,趁他不在時派了教養(yǎng)嬤嬤過來磋磨她。
她倒是硬氣,什么都不說,回頭只與他置氣。
或許,此番帶她離開上京也好,能遠離上京的紛紛擾擾。
張憬淮策馬來到隊伍最前,出聲吩咐一聲:“出發(fā)�!�
排列有序的隊伍緩緩前行,白休命的馬卻紋絲不動。
阿纏疑惑地轉(zhuǎn)頭問他:“怎么了?”
“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騎馬超過一個時辰,第二日就下不了地�!卑仔菝⒉皇窃谖Q月柭�,而是早就見識過她脆弱的的小身板。
“我當(dāng)然知道�!卑⒗p哼哼一聲,“我才剛把人氣走,當(dāng)然要多裝一會兒才能讓他們相信。等那些礙眼的人走遠了,你再把我放回去�!�
她的態(tài)度十分理所當(dāng)然,方才指使白休命十分順手,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習(xí)慣了。
白休命格外的好說話:“行。”
阿纏伸手摸摸黑馬的大腦袋:“快跑�!�
身下的龍血馬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小跑了起來。
很快,龍血馬就超過了隊伍最前面的張憬淮。跑出一段路了,阿纏見隊伍遠遠跟在后面,才問白休命:“白大人,你這個弟弟對你明顯不懷好意,你去西陵都沒有帶下屬嗎?”
“沒有。”
阿纏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那也太危險了,我今日才得罪了他,如果他對我心懷不軌,你又分身乏術(shù)可怎么是好?”
敢情是擔(dān)心她自己的安危。
白休命失笑:“你倒是想的長遠�!�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一看就特別小心眼,我這是未雨綢繆�!�
“那就別離開我的視線�!�
“好吧�!卑⒗p蔫下來。
“為什么突然想去西陵?”白休命突然問。
“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最近看了本游記,上面說濟水橫貫雍州與西陵,兩岸風(fēng)光極美。恰好回雪要回鄉(xiāng),我就跟她一起走了�!�
阿纏對自己找的這個理由十分滿意,聽起來就讓人信服。
可惜她現(xiàn)在面對的是白休命。
白休命哼笑一聲:“你上次說,要去看看害你的人,結(jié)果從她手中拿走了兩片指甲,你猜,我這次信不信你的話?”
阿纏身體頓時僵住,左右瞄了瞄,心想現(xiàn)在跳下馬跑是不是來不及了?
她不安分地扭了扭:“你都聽見了啊?”
“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一個犯下數(shù)宗殺人罪的兇手和你單獨相處?”
當(dāng)時田婆子但凡有一分異動,也就不會活著走出那間屋子。
她回想了一下當(dāng)日自己說過什么,想到她對田婆子大放厥詞,阿纏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羞惱:“你那日都沒揭穿我,干嘛今天突然又提起來。”
“免得有人得意忘形。”
“我才沒有,我這次說的可都是真的�!卑⒗p再次重復(fù)一遍,疑惑地問白休命,“上次薛氏去明鏡司告狀的時候,你怎么沒告發(fā)我?”
“如果薛氏死了,你現(xiàn)在就在明鏡司的監(jiān)獄里了�!�
言外之意,只要下手有分寸,人還沒死,他就替她瞞下了這個秘密。
“白大人�!卑⒗p眨眨眼,眼里溢滿了感動。
“嗯?”
“你真好……看�!�
白休命眼中滿是疑惑,阿纏貼心解釋:“你不是讓我換個詞夸你嗎,我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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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祭蛟神
申映燭回到馬車上的時候,身體因為憤怒還在微微發(fā)抖。
申映霄見到她面上不由閃過一絲疑惑,問道:“二公子不是讓你跟著白休命嗎,你怎么回來了?”
申映燭深深吸了幾口氣,并沒有回答兄長的問題。方才經(jīng)歷的那一幕,她實難以啟齒。
申映霄見狀蹙起眉:“你是不是又耍小性子了?來的時候父親已經(jīng)與你說過很多次了,你和二公子是萬萬不可能的,那白休命雖然與王位無緣,到底也算是青年才俊,哪里配不上你?”
“哥!”申映燭終于忍不住出聲,“白休命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里,他方才竟然讓人羞辱我!”
“什么?”申映霄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他做了什么?”
“他帶了個女人同行,兩個人當(dāng)著我的面親親我我,那個女人還嘲諷我,二公子親眼所見�!�
“好啊,白休命可真是好樣的。”申映霄陰惻惻道,“當(dāng)初他在西陵王府過得連條狗都不如,若不是父親饒他一命,他早就死了。不過在上京呆了幾年,他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申映燭要比申映霄小上好幾歲,自然不知道當(dāng)年之事,不禁詫異道:“哥,你說的是真的?”
她在京中特地打聽過白休命,這人是明王養(yǎng)子,可謂風(fēng)光無限。沒想到,也有那般狼狽的時候。
“自然是真的。”申映霄冷嗤一聲,“區(qū)區(qū)三境而已,還敢不把我們申家人放在眼里,是該給他點教訓(xùn)嘗嘗,讓他知道,我申家的人不是他能欺負的�!�
聽到兄長要為自己出頭,申映燭心中自是高興的,不過很快又遲疑道:“我聽人說,他曾經(jīng)斬殺過四境黑龍,旁人都說他只有三境,你說他會不會隱藏了實力?”
申映霄瞥了妹妹一眼,嗤笑道:“那些傳言不過是明鏡司為他造勢,你竟真的信了?若他能斬殺四境黑龍,五境之下哪里還有人是他的對手?他還至于在明鏡司當(dāng)一個小小的四品官?
上次公子見了鎮(zhèn)北侯,鎮(zhèn)北侯親口說的,白休命不過是憑借上京的陣法才堪堪夠資格與他交手,真正的實力,只有三境�!�
申映燭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還是算了吧,尚不知王爺與二公子對他是否另有安排,我們不好擅作主張,若是真的傷了他,壞了王爺與二公子的計劃,倒是我們的罪過了�!�
申映霄聞言略猶豫了一下:“罷了,那就先放他一馬�!�
“但是那個女人一定要死,我要讓她沒法活著到西陵!”申映燭眼中滿是殺意。
“好,都聽你的�!�
阿纏在馬背上顛簸了近一個時辰,被送回馬車里的時候,腿已經(jīng)有些軟了。
但出游的新鮮勁還沒過,精神依舊顯得有些亢奮,她又翻出了葉子牌,邀請回雪一起玩。
申回雪從沒有和人玩過葉子牌,陳慧在旁教了她一會兒,很快她就上手了。
三個人在車中一直玩到了傍晚,阿纏已經(jīng)感覺到有些餓了,但前行的隊伍依舊未停。
她只好吃了些點心頂著,一直到了戌時,隊伍才終于進了縣城。
他們的車隊在縣城中一家客棧外停了下來,掌柜小跑著迎了出來。
掌柜只見隊伍最前方的護衛(wèi),便知道車隊中人定然來歷不凡,絲毫不敢怠慢,忙讓小二安置馬車和行李,引著一行人進了客棧。
阿纏被申回雪扶著下馬車的時候,見到西陵的隊伍剛好從后面追了上來。
不過這家客棧沒有容納下幾十號人的房間了,他們今晚只能另尋他處。
她也只是隨意往車隊那邊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誰知經(jīng)過她身旁的馬車中竟然隱隱傳出了哭聲。
阿纏往那馬車看去,心里猜測,該不會是白休命的那個弟弟強搶民女吧?
下一刻她便聽到馬車中隱隱傳來說話聲。
一婦人好聲好氣地勸道:“姑娘,你都哭了一路了,再哭下去明日會說不出話的�!�
“說不出話又能如何,現(xiàn)在也沒人在乎了。爹娘對我如此狠心,早知今日,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后面那年輕女子的聲音實在過于熟悉,讓阿纏一時愣住,連回雪叫她都沒聽到。
“阿纏,你怎么了?”申回雪見阿纏一直看著西陵隊伍中的一輛馬車,有些疑惑地問。
“我好像聽到了熟人的聲音?”阿纏也有些不確定,薛瀅怎么可能會在這里。
“別想了,你不是餓了嗎,快進去吃飯吧�!�
“好。”阿纏跟著申回雪進了客棧,客棧一樓擺著數(shù)張桌子,張憬淮與白休命在其中一張靠窗的桌子旁坐下了,見她們進來,張憬淮招了招手。
申回雪蹙了蹙眉,低聲對阿纏說:“要去世子的那一桌嗎,如果你不想的話……”
“沒關(guān)系,我們過去吧�!卑⒗p不想讓申回雪為難,她對此并不介意,一路吃穿住行都是人家提供的,怎么也該給主人一個面子。
陳慧不需要吃飯,她與兩人招呼了一聲后,便先回了房間去洗漱。
阿纏與申回雪走到了桌旁坐下,小二走過來,請他們點菜。
張憬淮客氣地對阿纏道:“季姑娘有什么想吃的?”
“來只燒雞�!卑⒗p一點都不客氣。
小二歉意道:“姑娘,小店沒有燒雞,若是姑娘想吃雞肉,大廚做的蘑菇煨雞也不錯,還有雞肉圓子,很是可口�!�
“那就都要。”
張憬淮又點了幾道菜,才讓小二離開。
等人走了,他笑著對阿纏道:“季姑娘與回雪口味倒是很相似�!�
阿纏笑而不語,心道我們狐貍的事情你少管。
她倒了杯白水,朝張憬淮舉了舉:“還要多謝世子一路照拂�!�
“季姑娘客氣了�!睆堛交炊似鸩璞c她碰了碰。
客棧的廚子出菜速度很快,阿纏很快就埋頭吃了起來,無暇關(guān)注旁人。
等她吃了八分飽,桌上的其余三人都已經(jīng)放下了筷子,看了她不知道多久。
見她吃完了,張憬淮才起身,對阿纏與白休命道:“我與回雪先回房了�!�
他們兩人走了,白休命也要起身,卻被阿纏一把抓住袖子。
“怎么了?”白休命轉(zhuǎn)過頭,問她。
阿纏朝他身邊湊了湊,小聲說:“白大人幫我個忙唄。”
“殺人放火不行�!�
“我可是良民,才不會做那種傷天害理之事�!卑⒗p一臉正直。
“什么忙?”
“我方才在西陵的隊伍里聽到了薛瀅的聲音,你能不能找人去幫我確認一下,是不是我聽錯了?”
她還是覺得自己并沒有聽錯,那就是薛瀅的說話聲。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阿纏疑惑。
“晉陽侯將薛瀅嫁給了申映燭的兄長,這次薛瀅跟著他們一起回西陵,等到了西陵就會成婚�!�
阿纏自詡見多識廣,還是第一次被驚到。事情是怎么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的,為什么她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晉陽侯把薛瀅嫁到西陵?薛氏怎么會同意的?”
“這就要問你了。”
“我?”阿纏不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