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概率友誼聯(lián)賽副本一樣，精靈們?nèi)允恰胺钊蝿?wù)”行事。只不過，這次它們從“入侵者”變成了“守護者”。
“左側(cè)一共有三把鑰匙，右側(cè)有兩把。”
張游已經(jīng)走到了左側(cè)一處鑰匙的位置前，一只半人高的藍紫色精靈蹲在鑰匙上方，朝她呲出一口獠牙。
“無意冒犯�！�
張游示意自己手中沒有武器，然后直接蹲下捏起鑰匙，緩緩后退。
精靈竟真的沒有什么動作，當張游退回走廊附近，它們就立刻轉(zhuǎn)移視線，全部匯集到了唐心訣身上。
準確地說，現(xiàn)在全場大部分壓力都在唐心訣頭上。
相比起其他三人，精靈們對于唐心訣的敵意明顯高出一大截。尤其是唐心訣靠近的時候，精靈群紛紛弓起身子彈開，嘶嘶低吼著威脅。
唐心訣并不懼怕它們，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精靈不會主動對四人發(fā)起攻擊。白團子的存在，似乎誤打誤撞中和了雙方本應(yīng)敵對的關(guān)系，讓她們獲得鑰匙的過程也順利得格外離奇。
[第一把不行。]
張游迅速試完了第一把鑰匙，搖頭告知其他人。
[第二把也不行。]
鄭晚晴緊隨其后。兩人試完之后絲毫未停，直接向郭果的方向趕去。因為就在剛剛，郭果在四人的精神鏈接里發(fā)出一聲驚呼：
[這只精靈主動撿鑰匙給我了！]
白團子也興奮地啾啾了兩聲，這讓郭果猜是它剛才那段溝通產(chǎn)生了效果。
握著鑰匙送上來的是一只皮膚幽藍夾雜暗黃的精靈，它將鑰匙平放在手心，抬手至頭前一步步走過來，姿勢與606表達無攻擊意向時十分相似。
張游和鄭晚晴還沒到，精靈已經(jīng)走到近前，郭果有些緊張：
［我用陰陽眼沒看出問題，你們看出來了嗎？］
唐心訣：［精神力也沒有。］
那就意味著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安全的。郭果放下心來，伸手去接：“麻煩了麻煩了……”
可手還沒碰到鑰匙，本來乖乖待在懷里的白團子突然叫聲一變，極為尖銳凄厲：
“啾！——”
郭果手一抖，和鑰匙擦肩而過。下一剎那，這只剛表達出友好的精靈肩膀驟然向下一塌，皺巴巴的身體皮膚瘋狂膨脹！
一切只發(fā)生在瞬息之間，當郭果睜大眼睛，倒映在她視網(wǎng)膜中的景象，已經(jīng)被一只猙獰巨大的暗黃眼球填滿。
“餃子……混沌神！”
郭果聽見自己咬緊牙根的聲音。
第299章
大學城文明守則
對于面前這顆眼球，606只能用陰魂不散四個字來形容，但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從看到第一只壞學生陣營的鬼怪出現(xiàn)時，她們就知道，混沌神十有八九是不會錯過這最后一次搞死她們的機會的。
它現(xiàn)出原形攻擊的瞬間，張游晚晴二人也同時趕到。郭果一邊抱著白團子抽身而退，一邊騰出手阻止鄭晚晴重拳出擊——精靈群還在周圍，鐵拳的超大范圍攻擊要是轟實，幾十只精靈餅和仇恨值就無可避免了。
“它們不是商量好埋伏的？”
鄭晚晴皺眉。
張游掃了一眼：“應(yīng)該不是�！�
原本平靜的精靈群也因黃眼球的現(xiàn)身而恐慌混亂起來，四肢細窄的小怪物們飛快向外逃竄，想遠離混沌神。
唐心訣已經(jīng)拿到左邊剩下兩把鑰匙，精神力像一把擴散開的護盾從數(shù)十米開外截下，與黃眼球污染人心神的力量對抗。
[先后撤，離它越遠越好！]
混沌神的危險性暫且不論，它最詭異的地方是找不出力量的具現(xiàn)形態(tài)。每次出現(xiàn)都假借他人的身軀或幻境，而唯一一次實打?qū)嵵貏?chuàng)它的，只有游戲規(guī)則降下的激光懲罰。
唐心訣：“上次激光射穿你的傷已經(jīng)好了？”
識海里的標記還宛如一條死魚干，她猜出混沌神現(xiàn)在的實力也所剩不多，只是報復心太重而已。
果不其然，黃眼球被戳及痛點般猛地收縮一下瞳孔，陰冷的能量從郭果身上一轉(zhuǎn)，向唐心訣鋪天蓋地襲下！
唐心訣連動都沒動，她根本不相信此時的混沌神會孤注一擲攻擊她，如果它真這么昏頭，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偽裝接近郭果了。
果然，氣息剛至半空，忽然朝四面八方急劇擴散，霎時間好似有無數(shù)充滿惡意的呢喃低語從天花板和墻壁鉆出，密密麻麻纏住驚慌的精靈群。
這股能量催化下，精靈群迸發(fā)出一聲極為凄厲的尖嚎、隨即第二聲、第三聲、瘟疫般瘋狂擴散。
“啾啾！”
就連白團子都不適地翻滾起來，哪怕在郭果的凈化光罩下也不能屏蔽。
“精靈要變異了！”
郭果立刻將最后一把鑰匙遠距離扔到唐心訣手中：“先把門試開，快走！”
顯而易見，混沌神這次的目的不是直接攻擊她們，而是要借刀殺人！
第一批被混沌神催化變異的精靈已經(jīng)長出了猙獰的鱗片和翅膀，毫無理智地朝四人撲了上來。倘若數(shù)百只精靈全部開始變異，再加上混沌神不斷提供黑暗能量，即便成功打開檔案室的門，能有幾人活著進去也是未知數(shù)。
鄭晚晴和張游攔住了一批變異精靈，有友誼聯(lián)賽副本的經(jīng)驗，她們很清楚精靈在不同變異階段的特點和弱點，在對方還沒大規(guī)模擴散開之前還算游刃有余。
“足足三把鑰匙，你們要試多久？”
混沌神的聲音滿懷譏諷，因為寄生在小精靈身軀上的緣故，聲帶也和精靈一樣變調(diào)沙啞。
聲音剛落，緊閉的鐵門一聲脆響。
唐心訣拔出第一把鑰匙：“門開了�！�
混沌神：“……”
“走！”
張游三人毫不猶豫向檔案室大門沖去，混沌神當然不肯輕易放她們離開，滾動著碩大的眼球本體也沖了過來。
眼球肉膜上釋放出一層暗紅色黏液，所有觸碰到的精靈都被粘在眼球上，像一只只被迫寄生的寄生蟲一般瘋狂變異。
光是余光瞟到這個畫面，郭果感覺昨天的火鍋都開始在胃里翻滾。她捂住白團子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這個�！�
“啾�！�
一點微小的堅硬觸感卻從指尖傳來，郭果怔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硌到手
指的是白團子的牙齒。
等等，白團子長牙了？？
“啾啾�！�
兩顆黑豆眼睛下，白團子張開小小的嘴，兩顆白色小尖牙并列其中。
郭果剛將消息告知其他人，就見白團子朝自己一呲牙，然后圓滾滾的屁股忽地一拱，整只球從她懷中彈了出去！
白色小炮彈一樣的東西在空中劃出道拋物線，一眨眼的功夫就嘭地一聲落在了黃眼球上。
混沌神難得被轉(zhuǎn)移了一瞬的注意力：
“……精靈幼崽？”
不知為何，白團子剛一降落，被吸附在黃眼球上的變異精靈們就停止了變異和攻擊行為，又恢復了與606見面時的平靜狀態(tài)。
只聽混沌神勃然大怒：“你們利用《未成年精靈保護法》來摧毀我的計劃？厚顏無恥！”
606：“……”
得知《未成年精靈保護法》的存在，和混沌神理直氣壯罵她們厚顏無恥兩件事同時發(fā)生時，一時竟不知道哪個更離譜。
郭果更生氣：“你也好意思罵我們？把敗家子還回來！”
可是這次，白團子沒有聽606的話。它趴在大眼球頂端張開嘴，一口氣張得比人還大，露出了兩顆小尖牙后面無數(shù)只利齒：
“啾！”
它最后清脆地啾了一聲，然后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混沌神吃痛，追擊606的速度明顯慢了一大截，瞬時就被落下一段距離。它惱羞成怒地凝聚出一股黑霧要甩開白團子，白團子卻紋絲不動，竟然硬生生咬了一塊下來！
幾乎同時，變化陡然發(fā)生，隨著這一口肉，白團子身形暴漲，從皮球大小膨脹數(shù)十倍、像個巨大的剎車掛件一樣，不僅硬是剎住了黃眼球的動作，甚至還把它向相反方向推去——
“下去！我要投訴教育部……你們要上法庭……下去！”
在混沌神前所未有的吼叫中，那顆曾帶來不少噩夢的巨大黃眼球卻開始逐漸縮小，無法反抗、尊嚴盡失地被推動著開始向后骨碌碌滾動。而那些被它催化的精靈也脫離了控制，開始跟著白團子一同撕咬攻擊它，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白團子！”
唐心訣拋出精神力繩索，但已經(jīng)不再小巧的精靈幼崽卻沒有接，只是屁股朝四人方向拱了兩下，不知道是不是回應(yīng)。
很快，它就和掙扎不止的混沌神一同消失在涌上來的精靈群中。
“快進來，門要關(guān)了！”
這時，踏入門內(nèi)的張游發(fā)現(xiàn)鐵門的變化，立即將外面的人完全拉了進來。
殿后的唐心訣腳剛邁入，鐵門就應(yīng)聲而關(guān)，將她們與外面空間隔絕。
最后看一眼大門，唐心訣轉(zhuǎn)過頭：
“張游，給我一瓶治療藥，我們先補足狀態(tài)�！�
“……張游？”
剛剛還拉她進來的人，此刻卻毫無蹤影。
沒有張游，也沒有郭果和晚晴。
視野之中，除了陳舊的書柜，面前的房間空空如也，只剩她自己一人。
“心訣？晚晴？游姐？”
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的四周，郭果試探著喊出聲�？臻g里除了她自己的回音外，什么都沒有。
對這一情況，郭果竟然已經(jīng)不算意外了。她干了兩瓶治療藥，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就繼續(xù)往前走，仔細觀察四周。
看著看著，她發(fā)現(xiàn)自己所處的房間，似乎就是投映室？
堆滿架子的碟片、投影儀和落灰的顯示器屏幕、各種她看不太懂的機器亂七八糟陳列其中。郭果小心翼翼從它們中間穿梭，胳膊卻還是不小心擦到了一臺投影儀的邊緣。
叮地一下，投影儀亮了。
郭果：……她確信
自己只碰到了一點灰，這也能開機？碰瓷吧？
一塊投影已經(jīng)落在了對面的墻上，整個昏暗的房間都被光線照亮。郭果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到了其他三人的身影。
“心訣！”
她剛一激動，卻又從投影中看見了自己。
另一個一模一樣，發(fā)量稍厚的自己。
無聲的畫面里，“606四人”如常地站在一起談話，看起來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片段，郭果心頭卻突突跳，感覺到一股濃郁的異樣感。
她還沒想出不對勁的源頭在哪，一份文件就飄進了畫面里，懸浮在四人面前。
然后她看見“自己”隨意地抬起手，本來正常的手臂忽然壓縮了一個維度，變成兩根極簡的二次元線條，在文件上劃了一下。
下一秒，文件里魚貫涌出數(shù)百顆眼球，每顆的眼仁里都吐出一份新文件，很快疊了足足三米高，均分到四人面前。
四人一邊繼續(xù)正常聊天，一邊頭也不扭地批改文件。身體部件像不規(guī)則的萬花筒一樣變來變?nèi)ァ?br />
偶爾從文件中竄出一股黑霧，然后她就看到，“郭果”的頭顱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動一百八十度，張嘴就把黑霧吞了進去，下一秒，她的食管連同五臟六腑都變成透明的機械，甚至能清晰看見黑霧在里面被處理的軌跡。
畫面外的郭果：？？？
……這絕對不是她！�。�
第300章
大學城文明守則
這種強烈的否定認知升起時，一股劇痛忽然席卷了郭果的大腦。
冥冥中她感覺到一股強到可怕的吸力，將她往投影畫面的方向拉扯。
……過去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
郭果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閉眼默念一切都是假的，和這道吸引力做對抗。
不知過去多久，整片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那股力量才緩緩消失不見。郭果睜開酸痛的眼睛，只見投映室里已經(jīng)恢復了灰暗，那臺被誤觸的投影儀也靜靜待在架子上，看不見顯示開機的光源。
郭果垂眼去看她剛剛誤碰的位置——上面仍積著一層厚厚的灰，沒有被擦過的痕跡。
難道剛剛，是她的幻覺？
她喘息著思考兩秒，在太陽穴上按了一下，一道隱形的眼鏡就出現(xiàn)在鼻梁上，鏡片浮現(xiàn)幾行數(shù)據(jù)小字：
【[降維眼鏡]正在持續(xù)為您降低異能[天眼]的負面影響，目前能量剩余12%，請及時充電�！�
畢業(yè)考試開始前，這些道具電量都是滿格�，F(xiàn)在突然降到地心，只可能是[天眼]被觸發(fā)了。
意識到這點，郭果感覺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初那個一看見幻象就暈厥的新手了，也不會再盲目相信這些灌輸?shù)剿劬锏漠嬅妗?br />
她更相信自己，更相信606，更相信她們正在創(chuàng)造的未來。
整理好思緒后，郭果繼續(xù)檢查投映室，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一臺看起來可以打印照片的機器。機器側(cè)邊還貼著兩排小二寸照片，照片上的人像已經(jīng)幾乎是空白，還未等郭果再看第二眼，腦海里就響起聲音：
“心訣、果果，你們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發(fā)現(xiàn)室友消失時，張游正在從背包里掏治療藥，結(jié)果這些瓶子只能全部塞到鄭晚晴手中。
鄭晚晴：“……我喝十瓶？”
由于剩下了兩個人，她們便猜測606應(yīng)該是被分成了兩隊，另一隊自然就是唐心訣和郭果。對照地圖和眼前房間的特點，二人很快辨認出她們所處的位置：
“這里應(yīng)該是檔案室的三區(qū)到六區(qū)之間，主要存放歷史檔案。”
張游行走在書架之間，觀察著上面的書籍資料。
她們知道，大學城的官方語言是一串只有鬼怪看得懂的亂碼符號，圖書館里的大部分資料也都是由這些亂碼組成。
但進了最核心的檔案區(qū)域，中文的存在卻逐步增多，她們能看懂的信息也越來越多。
“實驗記錄……077……084……097……張游，你過來看看。”
鄭晚晴看到了幾本裝訂嶄新的黑色冊子，里面寫了許多實驗相關(guān)的字眼，比起書，更像是一本日志。
[今天是所有錨點啟動，也是第一場里世界實驗開啟的日子。雖然日期的概念在大學城已經(jīng)荒廢了很久，但我還是想記錄下這一切，以期冀在我死后，能有人繼承我的意志和目標，成功瓦解大學城。]
[時至今日，我仍認為大學城是一件錯誤產(chǎn)物。它的發(fā)展注定與我們創(chuàng)造它時的初衷背道而馳，我們只能創(chuàng)造出一座半成品，我們無法控制收容的數(shù)量和方式，它們的野心和貪婪必定會反噬大學城。如果它們能與大學城共同覆滅回到地下，這本記錄將不會重現(xiàn)天日。但當大學城開始自我修復完善，說明我們已經(jīng)不復存在，而它們?nèi)匀辉谶@里……]
[為此，我與……等人設(shè)計出最后一個程序，從主世界拉入新的同伴，按照我們留下的規(guī)則，轉(zhuǎn)移大學城的能量，交付它的命運。]
[我不想一人為程序命名，它的名字將由第1000位代碼隨機生成。雖然我看不見它運轉(zhuǎn)的那一天，但我希望，那是一個充滿詩意和力量的名字，就像最開始的我們一樣。]
翻到下一頁，字跡轉(zhuǎn)為潦草：
[001實驗記錄。第一次：成功；第二次：失敗；第三次：成功……]
再后面都是重復的記錄和術(shù)語，沒有新的信息和文字。鄭晚晴沉默片刻后，轉(zhuǎn)頭看向張游：“【寢室生存游戲】這個名字，很有詩意嗎？”
張游：“……可能在程序的審美里，是這樣的吧。”
現(xiàn)在她們就算讓自己失憶也來不及了，雖然輔導員警告過不能在副本中主動接觸有關(guān)“大學城本源”的事，但現(xiàn)在應(yīng)該屬于……被動接觸？
兩人一時也摸不準。然不知是自我安慰真的猜對了，還是所處空間特殊的原因——盡管腦海已經(jīng)記住了一篇關(guān)于大學城的秘辛，過了好幾分鐘，她們?nèi)院煤谜驹谠兀瑳]有任何懲罰降臨。
“那就是沒事了�！睆堄屋p呼一口氣，當機立斷：“既然如此，我們再多看點�！�
她有種感覺，這些信息的出現(xiàn)，和畢業(yè)考試的尾聲脫不開干系，她們現(xiàn)在多了解一部分，可能會對通關(guān)有所助益。
第二本能看得懂的文件在另一個書架上，內(nèi)頁亂碼與中文混雜，似乎講的是和“地下瘴氣”有關(guān)的問題。
張游不擅長研讀這種語言復雜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的內(nèi)容，干脆交給論文狂魔鄭晚晴，后者只看了一遍，就準確提煉出上面的信息：
“這里面記錄的是兩方的爭論，她們應(yīng)該總共有12個人。6個人的意見是封鎖所有可能泄露瘴氣的出口，永絕后患；但另外6個人意見卻相反，她們認為堵不如疏。大學城地基還不穩(wěn)，強行壓制容易造成崩潰，容易造成……地震�！�
鄭晚晴注意到，地震的字眼在資料里反復出現(xiàn)了好幾次：“后面就是關(guān)于地震的討論，她們預測在不久的將來，大學城會發(fā)生一場地震，導致地下空間與大學城連通，大量鬼怪不經(jīng)篩選就能進來。為了防止她們活不到那時去管理，需要提前創(chuàng)造出一個更完整的備用系統(tǒng)，用來控制局面�！�
張游若有所思：“后面呢？”
鄭晚晴皺眉分辨：“后面還是在爭論……我感覺，她們更像是在分配遺產(chǎn)。”
根據(jù)種種信息顯示，如果這12人就是第一代大學城的創(chuàng)建者，那么在這本記錄資料里，她們早就確定自己很快就會消失了，而死后，大學城就是她們的“遺產(chǎn)”。
在如何處理大學城的問題上，創(chuàng)造者們遲遲不能統(tǒng)一。有人說應(yīng)該建立威嚴的監(jiān)管系統(tǒng)，只有比鬼怪更恐怖的存在，才能壓制住它們不發(fā)生大亂；也有人說應(yīng)該創(chuàng)建豐富的生態(tài)和內(nèi)循環(huán)空間，讓鬼怪也能在里面正常生活，然后徹底封鎖大學城，讓它成為一座永遠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孤島。
“……還有人說，可以嘗試把大學城扔回主世界，把它的命運交給現(xiàn)實中的人類決定�！�
鄭晚晴念出另一個人的反駁：
“可是如何確保，扔入主世界時，時間軸上的錨點既在21世紀以后，又在她們的時間線之前……如果主世界沒有做好準備，大學城只是一場人類無法理解的噩夢�！�
[一定會有更中立的方法，在那之前，我建議暫停大學城的時間……直到籌備完成。]
“后面呢？”
“沒了�！�
“沒了？”
“對�！编嵧砬绨押竺娴募堩摲_，卻是一片空白。
從那句話后，整本資料后面的字跡就像被集體抹除了，什么信息都沒剩下。
“不想讓我們知道的部分嗎？”張游點點頭。
其實就算不看后面的記錄，她們也已經(jīng)能大概推出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教育部、眼球老師、考試世界、游戲降臨……
一切都是早已設(shè)定好的程序。
張游捏著眉心：“我們再找找有沒有其他信息吧�！�
她們被困在了這幾間檔案資料室里，既不能后退也不能往前，除了查找資料外就只能等待。
等待與隊友聯(lián)系，離開的時機。
鄭晚晴卻沒動：“我聽到了聲音。”
張游眉心猛地一跳，正要防御，忽然也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從識海傳來的。
是精神連接！
上一次進入圖書館，盡管四人也被分隔到了四個互不相同的空間，卻依舊可以通過精神連接正常溝通。
但是這一次，其他三人剛剛消失，唐心訣就發(fā)現(xiàn)連接606的精神力也隨之斷開。
她立刻明白，這是外部力量干擾的結(jié)果。
再結(jié)合上次圖書館偶遇“外地NPC”，這次的外因也大概率出現(xiàn)在她附近。
果不其然，剛穿過幾座破舊書架，唐心訣便看見了“磁場干擾”的來源：在房間角落的圓桌前，坐著三名……火柴人？
以二維形態(tài)存在于三維空間的火柴人們似乎沒看見唐心訣的靠近，它們正在激烈交談，火柴線條的手臂在空中晃動揮舞。
當唐心訣走近，男生女生交雜的聲音才進入耳畔：
“你們忘記大學城最基礎(chǔ)的一條規(guī)則了嗎？大學城屬于學生！如果再添加老師、主任這種程序，規(guī)則就會自相矛盾，出現(xiàn)Bug的概率會直翻好幾倍！”
一個男生語氣激烈地問。
“沒錯，所以我們不僅要引入老師和教育程序，還要開放整個系統(tǒng)，加入正常的社區(qū)和城市生活，吸引更多相似的造物，讓它們以大學城為中心聚集起來——大學城必須成為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城市，這樣它才能創(chuàng)造維持需要的能量�！�
一名女生平靜道。
“恕我直言，為什么不直接摧毀大學城呢？與其指望半成品能自動進化為完成品，直接從時間線上銷毀它，不是輕松多了？”
另一名女生語氣冷峻地插話。
“你們在說什么？”提出第一句質(zhì)疑的火柴人不可置信地搖頭，他顯然覺得另外兩名火柴人的建議一個比一個離譜：
“你們瘋了嗎？”
“我們沒瘋，我們只是死了，阿布。”
“……每個人都在為大學城尋找最合適的歸宿，這是我們最后的責任，無論在那些繁盛的時間線里，有沒有我們的存在……”
走到圓桌面前時，唐心訣只聽到了女生最后兩句略帶哀傷的嘆息。
唐心訣注意到，桌面上放著三張學生證大小的身份掛牌。但和她們的學生證不同，這些學生證的小二寸照片位置，都覆蓋著一張火柴人簡筆畫，擋住了原本的照片。
莫非，這與火柴人狀態(tài)的形成有關(guān)？
她再抬起眼，圓桌旁的火柴人卻少了兩名，只剩下最初那名沮喪的男火柴人，正在對著墻上狹小的窗戶發(fā)呆。
唐心訣：“窗外什么都沒有。”
“我知道�！被鸩袢税l(fā)出自嘲的聲音，竟是在和唐心訣對話：“這里常年積聚著大量的白色霧氣，你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嗎？”
唐心訣如實回答：“不知道，為什么？”
火柴人：“因為沒有預算�！�
唐心訣：“……”
火柴人又說：“因為常年對著白色霧氣會導致抑郁情緒這件事，我們曾經(jīng)開過十幾個全體會議，最后決定克服困難，保證每天有八個小時看不見這些霧，這項任務(wù)最后交給了我，并完美完成了�！�
唐心訣意識到什么，微微挑眉：“你是怎么做的？”
火柴人：“我把霧散時間設(shè)定在夜晚，當天色變得漆黑，大家就看不見窗外的霧了�！�
“。”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唐心訣不打算和它交流太久：“打擾了，但我想去尋找我的朋友，待在你附近會影響我們交流的信號，可以幫我指一條離開的路嗎？”
“哦，不好意思，耽誤到你了。”
火柴人也十分禮貌，連連道歉，并拿起黑帽子起身準備離開。但就在走之前，它忽然回過頭。在它沒有五官的簡筆大頭上，唐心訣似乎能看見一雙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抱歉，但我想最后耽誤您一點時間，問一個問題。”
唐心訣自然地收回準備去拿桌面學生證的手：“你說�！�
“如您所見，我現(xiàn)在正在為一件事苦惱，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接受命運，和同伴一起消逝；另一條是利用自己微小的能力，做一個孤獨的懦夫。同學，你覺得我應(yīng)該選擇哪條路呢？”
第301章
大學城文明守則
雖然對方問的是“我該選擇哪條路”，但唐心訣卻覺得自己聽見了另一句話：
——我選擇了哪條路？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一抹留存的殘影，還是一名站在過去時間線上的人，對未來的詰問？
唐心訣想了想：“這是個挺難回答的問題，情感上我當然希望自己的回答對你有幫助，但事實上，答案只有你自己能給出�！�
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唐心訣知道，眼前的火柴人——或者說布同學，對“茍且偷生”這一選擇是不齒的。
然而，在已無可改變的事實里，他已經(jīng)選擇了后者，成為大學城聞名遐邇的布先生。
遲來的回答，大概也沒什么意義了。
“不過，也不一定會孤獨�！彼齾s話鋒一轉(zhuǎn)，意有所指：“無論哪一條路，未必都只有一個人選�！�
如果掌管道具研發(fā)的布先生，是其中一位不愿徹底離開，遺存下來的一位大學城創(chuàng)造者；那從未出現(xiàn)過，卻掌管大學城科技的“王吉吉集團”呢？
十二名創(chuàng)造者，只留下了一個嗎？
當然，她對細究大學城歷史也沒有絲毫興趣，只是想盡快把人送走。
火柴人若有所思：“是啊……你說的有道理，這終究是我自己的事，現(xiàn)在再問，又有什么用呢……”
他低頭給自己戴上了黑帽子，帽檐下的陰影把火柴人的臉拉得很長。然而就在離開的前一步，又被唐心訣出聲叫�。�
“既然你問了我，那我也有件事想問布……同學，這樣的學生證，你還有多余的么？我想暫借一用。”
她捏著桌上的三張簡筆畫學生證，態(tài)度自然地問道。
隨著火柴人離開，精神連接果然逐步恢復正常。
張游晚晴二人察覺到這點，立刻率先出聲。郭果也緊隨其后，幾人這才知道她們被分成了三撥。
“照片打印機在我這里！”
郭果忙道：“我剛剛試了一下，這臺機器需要現(xiàn)照現(xiàn)出。只有咱們四人都在，才能拿到全部照片。”
“別著急。”唐心訣聲音總有種能令人安定的力量：“能穿行檔案室的鑰匙應(yīng)該在我這間屋子里，稍等，我過去找你們�！�
隨即，精神連接安靜了片刻，連同張游和晚晴的聲音也消失了。
郭果在機器前等著，為了不錯過室友的聲音連大氣都不出，好在兩分鐘后，動靜終于再次出現(xiàn)——不是來自腦海，而是現(xiàn)實中的聲音：
“果果，幫忙推一下�！�
墻壁裂開一道縫隙，后面露出唐心訣的頭，朝她眨了眨眼睛。
郭果看著裂縫擴散的墻壁，一愣：“不是說，有鑰匙嗎？”
唐心訣向下示意：“這就是鑰匙呀�！�
在她手上，馬桶搋正像只門把手般牢牢吸附著墻面，硬生生在墻上創(chuàng)造出了一扇“門”！
……確實，很合理。
【已檢測到照相目標，請確認姿勢端正，五官完整，無奇裝異服……】
【正在拍照……叮！照片正在生成……】
【照片已生成，請取走……叮！檢測到額外需求，正在處理——】
好不容易成功照完相，四人的小二寸照片卻遲遲未彈出。須臾，隨著機械提示音，機器的藍色屏幕上顯示出一行文字：
【已檢測到新生報到數(shù)據(jù)庫需求，正在將照片傳輸至數(shù)據(jù)庫……傳輸成功�！�
【恭喜你們，已完成入學報到！】
報到成功了？
四人本以為還要帶著照片返回報到處，沒想到竟直接在投映室一步到位了。
一整天的奔波、緊張和焦急，她們已經(jīng)習慣了無時不刻在奔跑、思考和戰(zhàn)斗，因而在主線任務(wù)完成后，還怔忪了幾秒。
郭果看向四周：“我們這算是、通關(guān)了嗎？”
張游：“還沒有�！�
主線雖然已經(jīng)完成，但副本仍在繼續(xù)。
打開app里的考試界面，提示已經(jīng)更新：
【考試進度：主線任務(wù)11；支線任務(wù)11】
【恭喜，你們已經(jīng)完成了新生報到。從現(xiàn)在起，你們是正式的大學城一員了，大學城的力量即是你們的力量，你們選擇的方向，即是大學城的未來……】
【煽情的話不用多說，畢竟一路走來，沒有誰比你們更清楚自己心中的路。那么，為什么不回宿舍看一看呢？那里或許會有驚喜�！�
【叮！已自動接受支線任務(wù)：回到宿舍01】
【注：本任務(wù)沒有時間限制，學生可在大學城內(nèi)自由活動�！�
幾人注意到，APP一直以來的用詞，也從“考生”變成了“學生”。
這場畢業(yè)考試的主線任務(wù)，究竟代表著什么？
雖然沒有直白的說明，但就在報到完成的瞬間，606四人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那是一股更充盈、更明確、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當她們再投出視野時，眼睛像被清水洗凈了許久的蒙塵，一切事物都變得無比清晰、穩(wěn)定、再沒有了那股陌生和詭異感。
準確地說，從進入游戲以來，每分每秒都籠罩在她們周身的陰冷、危險和壓抑的氣息，消失了。
郭果不自覺地伸出手，盡管只是在虛空中張開了一下，但那一瞬間她卻有股錯覺：仿佛世界里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思緒回籠，郭果轉(zhuǎn)過頭時，卻發(fā)現(xiàn)鄭晚晴也做出了和自己一樣的動作。
她用的，是那只金屬鑄成的銀色手臂。
下一秒，郭果倏地睜大眼睛：“晚晴，你的手？！！”
只見視線之中，鄭晚晴的銀色手臂竟逐漸顯露出皮膚的肉色，然后飛快蔓延——不出十幾秒，就徹底變成了正常的肉身！
張游：“這是通關(guān)獎勵？”
鄭晚晴皺了皺眉：“不，我……我只是動了一下念頭�！�
當她張開手的瞬間，一個下意識的想法像平常無數(shù)次一樣從腦海閃過。但這一次，在念頭生出來的同時，它成真了。
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右手手臂，鄭晚晴控制它轉(zhuǎn)動了幾下，就像從未斷臂一樣順滑。郭果小心翼翼碰了下她的手指：“真的是正常皮膚，我看到你血管了，和以前一樣！”
鄭晚晴皮膚偏白，手掌均勻瘦長，血管和唐心訣一樣比較突出�？粗那嗌茼樦戈P(guān)節(jié)沒入掌心紋路，鄭晚晴攥住拳頭：“不止如此，等一下。”
說罷，她閉上眼似乎在醞釀什么，再張開拳頭時，銀色流光從手臂上一閃而過。
充斥著力量感的鋼鐵手臂，再次出現(xiàn)在臂彎之下！
只需要思維，就可以控制手臂的形態(tài)？
鄭晚晴確認這一事實后，其他三人也立即嘗試了一下�？上齻兒芸彀l(fā)現(xiàn)，只有鄭晚晴能做到這一點，三人最多只是讓自己視力聽覺變得更靈敏，身體力量變得更大，速度更快——除此之外，并沒有什么太超出人類范圍的事情發(fā)生。
“還好，我差點以為我們要變成上帝了�！�
郭果拍了拍胸口，遺憾中不乏慶幸。
“上帝”雖好，但如果要比較選擇，她還是更想當個普通人，在現(xiàn)實世界里正常生活，而不是在一個異度空間當萬能的造物主。
說到這里，郭果也抓緊時間將自己在投映室看見的幻象告訴了其他人。
她們已經(jīng)基本共通了檔案室內(nèi)的所見所聞，將所有信息串聯(lián)到一起，大學城的背景就已經(jīng)露出了完整的輪廓。但比起大學城的過去，幾人更在意606的現(xiàn)在和未來。
聽完郭果的講述，唐心訣思忖片刻，說：“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回到宿舍看看。”
如果她的預感沒錯，寢室也許是迎接她們的最后一個場景了。
隨著報到完成，投映室真正的大門也出現(xiàn)在破裂的墻壁中間，倔強地支撐出一個名正言順的出口。唐心訣收起馬桶搋，握住門把手按下拉開，陽光和新鮮的空氣一同涌入了四人肺部。
投映室的門外，竟然就是宿舍區(qū)？
直接省除了她們預計的跋涉過程，四人對視一眼邁入宿舍區(qū)�；已矍蚶蠋熅驼驹趲撞街�，朝她們點了點頭。
雖然只有一顆眼球，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不知為何，四人卻仿佛從它身上看見了一抹笑意：
“不用叫我老師，現(xiàn)在大學城是屬于你們的。我說過，雖然過程艱難，但最終成功后，你們得到的東西會超出想象�！�
“謝謝，但對我們來說，最重要和必須要得到的，是最后回到現(xiàn)實的自由。”
唐心訣答道。
灰眼球微微一愣：“……是這樣嗎？”
這似乎有些超出它的認知和思考范圍，它想了想：“不管如何，還是祝你們成功。回你們的寢室看看吧，有人在那里等你們�！�
重新回到宿舍樓，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站在熟悉的寢室門前，盡管已經(jīng)被“脫胎換骨”，緊張感還是不由得涌上幾人喉頭。
深呼一口氣，郭果勇敢地推開寢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