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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翌日,賀任沅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中規(guī)中矩的一餐,他沒什么胃口,反倒惦記昨晚的那口茶。

    他昨晚居然睡得很好。

    “齊叔,昨晚是哪款茶葉發(fā)潮了?”

    管家“啊”了一聲,什么發(fā)潮?少爺?shù)牟枞~他都精心呵護,萬萬沒有發(fā)潮的可能,幾十年的普洱茶餅都好好的。

    賀任沅沒有得到回應(yīng),皺眉道:“你給新來的保姆的那箱茶葉,倉庫里還有么?”

    電光火石間,管家反應(yīng)過來,哪里是什么茶葉,八成是昨晚白清語抱著孩子回屋被少爺撞見了說成是茶葉。

    管家言簡意賅:“沒了�!�

    賀任沅:“沒了?”

    管家現(xiàn)編借口:“那是我前陣子回老家在流動攤販隨手買的便宜茶葉,最后一包了就照顧老板生意,后來發(fā)現(xiàn)味道一般就沒好好收起來。”

    這一番話漏洞百出,賀任沅沒顧得上糾錯,莫名被人冒犯品味:“味道一般?”

    “您喝過了?”管家心里一咯噔,難道味道很好?他跟白清語的茶葉劇本對不上�。∪绽砣f機的少爺未免對這箱茶葉太關(guān)注了。

    白清語恰好從樓上出來,沒人告訴他賀任沅在家時,保姆要提前起床,他睡得比雇主還晚,低調(diào)地順著樓梯往下走,被管家叫住。

    “清語,昨晚我送你的茶葉……”管家微微起了個頭。

    白清語接下去:“噢,謝謝您,很好喝。”

    他有點自賣自夸的嫌疑:“賀先生應(yīng)該也覺得不錯吧�!�

    賀任沅輕哼一聲,對管家道:“你去那個攤販那里再買一箱。”

    管家:“……”上哪買?

    賀任沅好心提醒:“齊叔你的老家在北方,流動攤販賣老縱水仙,應(yīng)該很好找吧?”

    管家眼前一暈,白清語哪來的茶葉糊弄賀任沅,聽少爺?shù)恼Z氣,還是原產(chǎn)地正品,“我想起來了,前陣子一盒老樅水仙,我不小心灑地上,倒在一塊兒了。”

    白清語:“齊叔——”別跟著少爺說下去啊,話里都是陷阱,好壞的。

    賀任沅:“哦?我說錯了,不是老樅,是新樅�!�

    管家閉嘴了,好吧,就不該在律師面前狡辯,不知道哪句話真哪句話假。

    第5章

    白清語趕緊給管家同步信息:“是武夷山正巖雨前新茶,毛茶,沒有烘干,返潮了,我央求管家送給我�!�

    賀任沅不在乎送出的茶葉貴不貴,他多的是,只是不知道管家為何偏愛這個新保姆,連送個茶葉都要編造個便宜的品種,生怕他覺得這個保姆貪財。

    “你初來乍到,齊叔怎么好意思送發(fā)潮的茶葉,拿出來,我給你換一箱鳳凰單叢。”

    管家不明白賀任沅怎么跟白清語杠上了,單叢意味著單株采摘單株制茶,一樹一香,獨一無二,價格炒得很厲害。

    管家覺得換了不虧,轉(zhuǎn)手倒賣能致富:“那是少爺花了上百萬包的一株茶樹,親自去山場挑的……”

    白清語震驚:“百萬一株樹?”

    原來賀任沅就是那種會包養(yǎng)茶樹的大老板,人不可貌相,他聽說過很多茶樹有很好的待遇。

    管家道:“四百年的樹齡,以稀為貴�!�

    白清語“哦”了一聲,那確實比他年紀大一點點。

    不過,再貴的茶葉,他都不可能薅崽去換,光頭寶寶就不可愛了,白小茶的頭發(fā)黑黑漆漆的,雖然不夠綠,也挺可愛。

    “不換。”

    當真以為他非那箱茶葉不可嗎,賀任沅道:“齊叔,找到商家,有多少買多少。”

    白清語:“買不到了,新茶產(chǎn)量低,這一箱應(yīng)該是全部了,茶葉的品質(zhì)跟當年的雨水、陽光密不可分,就算找到那個商家,也買不到一模一樣的茶了,就像同一對爸爸媽媽,不可能兩次生下一樣的小孩�!�

    就像白小茶可是獨一無二的茶寶寶,白清語說著說著眼角微彎了下,有點得意。

    “一年樹和二年樹也有差別,就算同一株樹,同樣的雨水,過了一年品質(zhì)也不一樣了。少爺應(yīng)該能喝出來昨晚的是二年生的新樅吧?新茶的口感一年一變的�!�

    白小茶是兩歲的寶寶,頭發(fā)細軟,明年就不一樣了。

    白清語語調(diào)軟和,落在賀任沅耳朵里卻牙尖嘴利。

    賀任沅冷笑,這哪里像個腦殘,他姑姑真是惦念侄子了,給他找了個氣人的保姆。對方的神色在他看來是十足的挑釁,賀任沅冷眸一動,定定地籠在白清語臉上:“那我花錢把你那箱買回來�!�

    用的是強買強賣的口吻,白清語若是不賣,會被馬上趕出家門還不準帶走任何東西。

    白清語杜絕賀少爺?shù)哪铑^:“不能,因為我昨晚泡澡用完了�!�

    管家倒吸一口冷氣,怎么好像在吵架的樣子,他家少爺可不是吃素的。賀任沅本身當過律師,問話的口氣像刑警,大有讓白清語把泡澡水當呈堂證供端上來的架勢。

    賀任沅一字一句道:“泡、澡?茶葉還能泡澡?我出十萬,你見好就收�!�

    白清語微微吃驚,雇主居然愿意出這么多錢,但是沒有就是沒有,他們茶神不能用自身優(yōu)勢擾亂人類茶葉市場與民爭利。

    不能賣。

    白清語道:“真的泡澡了,不信你聞聞,我身上還都是味道�!�

    他走近一點,將手腕伸到賀任沅眼前。

    賀任沅嗅到一股清雅恬淡的新茶氣息,不屑一顧的眼神驀地垂下,瞥到一截膚白賽雪的手腕。他一怔,心中好像被什么撞了下,眼神立刻上挑,看見的還是那張寡淡的老實人臉。

    老實人一臉無辜。

    一想到這么好的茶葉被保姆當成洗澡水,這個人甚至昨晚只肯給他幾片茶葉。

    這是正常人能辦出的事情?

    賀任沅氣得牙癢,卻又沒有正義的立場發(fā)火,看那截腕子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泡了一小杯,保姆泡了個洗澡池!茶葉泡澡聞所未聞,居然真讓他泡出了一身茶香。

    不過是沾了茶葉的光,再怎么香也是插著孔雀羽毛的烏鴉,只有一時的迷惑性,他不能上了這個保姆的當了。

    賀任沅:“站遠點。”

    白清語后退了兩步,把手垂下。

    白清語看似沒什么錯,但他賀任沅更沒有錯,“齊伯,給他支三個月工資——”賠償開除。

    因為白清語退后一步,鼻尖的香氣淡了,賀任沅一霎那差點像狗追著肉骨頭一樣傾斜姿態(tài),意識到自己的條件反射,他臉色鐵青,十分忍辱負重地說:“你穿的什么年代的衣服,別搞得好像我發(fā)不出工資一樣�!�

    留著,等味道散了,或當他找到一樣的茶葉,就馬上給他滾蛋。

    白清語捏了捏袖口的布料,他以為雇主會大發(fā)雷霆,畢竟介紹人給他打過預(yù)防針。結(jié)果雇主還給他提前發(fā)三個月工資買衣服?

    為什么?因為真的很喜歡他給的茶葉嗎?

    賀任沅不愧是家里藏著一噸茶葉的人,知道茶神給的才是最香的。雇主的不舍,就是茶神的榮譽。

    白清語單方面認定他和賀任沅審美一致,于是跟雇主商量道:“我能不能在花園搭一個絲瓜架子?”

    絲瓜架子……天方夜譚。

    賀任沅還沒有在現(xiàn)實生活里看見過這玩意兒,更不可能讓它搭在自己窗戶底下。

    “你當這是鄉(xiāng)下?”

    白清語:“可以省點買菜的錢,自己種的好吃�!�

    賀任沅:“齊叔�!�

    齊管家立刻會意,道:“后廚采購的都是指定農(nóng)場的有機綠色蔬菜,光一條絲瓜的進貨價就是五十,清語你不用自己種�!�

    白清語聽得更想種了賣給冤大頭。

    難怪茶小寶在外面吃著烤腸還惦記怎么沒有免費的晚飯吃了。

    賀任沅發(fā)完脾氣,臭著臉動筷。

    白清語剛要坐下,發(fā)現(xiàn)只有雇主坐著,其他人都在假裝安靜地忙碌,原來只有雇主不在時,大家才會在飯點坐在這張桌子上一起吃飯。

    白清語站直,聽見賀任沅道:“你站在這兒布菜�!�

    白清語:“噢�!�

    一般布菜的活兒,都要有點眼力見兒,不能老板夾菜你轉(zhuǎn)桌。白清語拿起公筷,貼心地每樣都來一點,把賀任沅的盤子堆得滿滿的。

    賀任沅看著面前的大雜燴,“……”

    管家在白清語夾菜時就機靈地跑了。

    賀任沅:“你喂豬呢?”

    白清語:“你不喜歡嗎?”

    賀任沅深吸一口氣,他真是氣瘋了才會讓鄉(xiāng)下來的保姆布菜,他懂個狗屁的餐桌禮儀。

    他夾了兩筷子青菜,草草把粥喝完,氣飽了,“不吃了。”

    很快有人上來把桌子上的飯菜全撤了,白清語懵逼地眨了眨眼,少爺吃飯就是浪費,一早上浪費這么多,中午呢?桌子上的清蒸海鮮、蒸蛋、面點……幾乎都是完整的。

    白清語眼疾手快按住賀任沅的盤子:“這個留給我吃�!�

    賀任沅:“這是我的剩飯�!�

    白清語:“我不介意�!蹦軗尵纫稽c是一點,小崽子還沒吃呢,這一碗剛好。

    賀任沅冷硬道:“我介意,倒掉�!�

    白清語倒進自己的碗里,“浪費食物是不對的。”

    賀任沅:“……”如果光看這雙手的動作,也沒有那么惡心。

    他一愣神的功夫,剩飯被白清語帶跑了。

    總不能去搶回來。

    荒唐,這一清早讓保姆氣精神了,加上昨晚睡得不錯,這個“精神”還是褒義的。

    白清語端著飯直上三樓,這會兒小崽子早就醒了,舒服地沐浴著清晨的陽光,掰著自己的手指玩,還會自己翻身三百六十度地曬。

    醒來時爸爸不在,又能曬到太陽,白小茶就明白爸爸是去干活了。

    白清語關(guān)閉門窗,小聲道:“寶寶,來吃飯了�!�

    茶小寶巴巴地看著爸爸手里的碗。

    白清語先給他倒一杯溫水,喂著喝了兩口,然后才給他一個花卷。

    白小茶雙手捧著花卷,舔了一口感受到花卷的宣呼,眼睛彎起來,看了看盤子,像鄧爺爺一樣,捏著花卷蘸一蘸盤子里的湯汁,賣力地啃一口:“開動了!”

    他比樓下那個大的,吃起飯來努力多了。

    白清語滿意地看著自己兒子,“寶寶,你以后肯定長得比賀少爺高�!�

    賀任沅有多高?一米九嗎?反正是白清語見過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給白小茶找這個參照物準不會錯。

    “大人上班不能帶小孩子,會被老板開除的。如果老板在家,我就不能帶你去花園曬太陽。”白清語揉揉兒子的腦袋,“你在屋里曬,好不好�!�

    白小茶又吃到了免費豐盛的食物超級開心,興奮地回答:“好哦!”

    小崽子嗓門很亮,白清語差點想捂住白小茶的嘴巴,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因為在城里寄人籬下就壓抑天性,還不如回鄉(xiāng)下種田呢。

    豪宅的隔音效果應(yīng)該不錯的,正常說話沒人能聽見。

    白清語沒有負擔地陪白小茶玩了一會兒拍手游戲。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寶寶坐飛機。”

    白小茶:“一個寶寶坐飛機!”

    “你拍二,我拍二,二個寶寶唱兒歌。”

    白小茶疑惑:“還有別的寶寶嗎?”

    好吧,拍手兒歌需要改編。

    白清語給他塞了一塊管家送的小餅干:“沒有其他寶寶,你拍三,我拍三,茶寶最愛吃餅干。”

    白小茶立刻忘記正在游戲中,縮手扶住嘴里的餅干。

    餅干好好吃!

    樓下,即將出門工作的賀任沅,打開車門時,擰起了眉。

    是他幻聽嗎?為什么他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可是當他沉心靜氣認真聽時,又沒有了。

    他家里不可能有孩子,距離他最近的一棟房子,就算里面三個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也傳不到他這來。

    可能是野貓吧。

    “少爺,今晚要不要準備晚飯?”管家委婉地打探賀任沅晚上回不回家。

    賀任沅剛想說不用,他住在公司可以用工作麻痹大腦,失眠隨時能工作,下一瞬,眸光一抬,看見三樓的窗戶,那股氣息快要消失了吧?改了口道:“嗯�!�

    管家不慌不忙地應(yīng)下,賀任沅不會準時在飯點回家,一般得拖到八點,家里其他人準時開飯就成了。

    *

    花園里有一圈茶樹,茶樹在城里活得不太好,縱使園丁精心照顧,看著總不如山上的生機勃勃。白清語“護理”了一圈茶樹,見它們精神了一些,才洗了手,打算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

    去廚房的路上,白清語居然發(fā)現(xiàn)一間炒茶室,工具應(yīng)有盡有,只是關(guān)著門,看著很久沒人動過了。

    看來賀任沅真的很喜歡茶葉,茶神白清語打算對他更包容一些。

    廚房里,劉姐正在忙活,稱呼為姐,但其實她的年紀比管家還大,劉阿姐是她的土名。

    白清語掀開一個鍋蓋看了看,看到了一鍋完整的蒸米飯。

    “這是中午的飯?會不會有點少?”

    劉姐解釋道:“不,這是早上給賀少單獨準備的米飯,因為拿不準賀少想喝粥還是米飯,故而都備著。”

    白清語:“那我們中午吃吧�!�

    劉姐笑瞇瞇道,管家吩咐今天中午煮鹵面吃,她已經(jīng)搓好了面條,分量很足,中午用不上米飯。

    鹵面藏了管家的私心,因為做菜的話,白清語會把它混合喂給白小茶,與其這樣,不如來一碗綿軟可口的面條,好消化,小孩子吃面條一定很可愛。

    白清語:“那晚上我吃吧�!�

    劉姐道:“晚上也吃面。”

    白清語:“啊,那這鍋飯……留給大少爺吃,本來就是給他的。聽說少爺晚上八九點才會到家,以后夜宵就由我做吧�!�

    劉姐年紀大了,習慣早睡早起,賀任沅回家的時間不固定,熬夜的事還是交給神仙。

    劉姐:“不行不行,米飯必須剛蒸出來的香,賀少一入口就能嘗出來。”

    白清語:“不要緊,少爺有什么忌口的么?”

    說起這個,劉姐侃侃而談:“香菜、芹菜、苦瓜、羊肉、魚……”

    白清語咋舌:“這么挑食?”那怎么長這么高的?他對白小茶身高超過賀任沅更加有信心了。

    劉姐道:“這些都是我對賀少口味的揣摩,賀少從不說自己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

    她做飯有大智慧:“賀少越是不說,咱越要小心,像是味道大的、腥膻的、上火的、苦的,刺多的……咱都不端上桌�!�

    白清語總結(jié):“那其實就是都能吃?”

    劉姐緘默,呃,也沒聽說什么不能吃。

    白清語胸有成竹。

    劉姐煮面的手藝很好,自己拉的面,中午時西紅柿打鹵面,晚上是鮑魚肉末粉。

    白小茶被帶下來吃面,他這個年紀不適合上桌,就適合坐在地上就著小板凳自己搗騰。

    兩根筷子笨拙地挑起面條,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白小茶迅速伸出手撿起來吃掉,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吃得忙碌又熱火朝天,腦門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最后剩下一些面湯時,端起比臉大的木碗,罩著臉蛋嘟嘟喝個干凈。

    仿佛是什么表演似的,除了白清語,所有人都看著白小茶吃飯。

    “啊啊�!眴“徒忝帽葎澥种福ハ嗾f著什么。

    管家問手語翻譯:“她們想說什么?”

    社恐翻譯官怯懦地說:“是、是姐妹間的八卦。”

    管家“哦”了一聲,不再深究,看完小崽子吃飯,滿意地端起自己的碗。

    晚上過了九點,吩咐家里做晚飯的賀任沅剛剛下班。

    白清語在樓下等到犯困,終于,車燈的光芒透過玻璃窗晃過他臉上。此時別墅里靜悄悄,除了劉姐偶爾給賀任沅做夜宵,其他人都關(guān)在自己屋里享受下班時光。

    賀任沅十有九次不需要夜宵,他更需要安靜。從門口到二樓臥室這一段路,白天發(fā)生的事情飛速從腦海中過一遍,他會在睡前詳細記錄在紙上,不再盲目相信自己的大腦會完全儲存記憶。

    走到樓梯口,他被新來的保姆攔住了。

    “老板你吃晚飯了嗎?”

    賀任沅回憶了一下,這才覺察到今天沒有安排應(yīng)酬,以至于少吃了一頓,“沒�!�

    白清語眼神一亮:“那我給你做夜宵�!�

    幸好幸好,他真怕賀任沅吃飽了,早上的那鍋飯沒人吃。

    賀任沅不相信這個表面老實的保姆,抬步要往上走:“不用了。”

    白清語:“別走別走,我已經(jīng)做好了,我端出來就行�!�

    賀任沅心情有些奇異,看在對方等他到這個點的份上,那就瞧瞧他能做出什么花樣。

    賀任沅坐到餐桌邊,按開了一盞暖黃的壁燈。

    過了一會兒,桌上出現(xiàn)一碗稀飯,湯汁透著綠。

    “這是什么?”

    白清語:“茶泡飯。老板你不是喜歡那款茶葉嗎,我今天倒了倒盒子,找到了剩下幾片。泡了五小時,很入味的�!�

    賀任沅臉黑,泡?還要提醒他一次茶葉泡澡的事嗎?熱茶泡剩飯,多一點技巧都沒有,他懷疑這鍋飯還是早上的。

    “不餓了�!�

    白清語攪了攪茶飯,賣力挽留道:“真的不吃了嗎?世界上唯一僅剩的茶葉�!�

    賀任沅深呼吸,這是饑餓銷售?

    他盯著眼前這碗飯,純凈幽蘭的茶香在攪動間溢出,新樅茶到底少了點厚度,如果是百年以上的老樅茶氣味會更柔厚絕倫……他打住思緒,盯著白清語,不吝惡意揣測:“這不是你泡澡用過的吧?”

    一把茶葉可以一泡二泡乃至九泡,那他豈不是喝白清語的洗澡水?

    怪惡心的。

    第6章

    不怪賀大少這么懷疑,誰讓白清語早上怎么問都沒有,晚上又有了?

    白清語愣住,他一個茶神,至于用二手茶葉騙人嗎?

    “不是的,這是新的茶葉�!彼眉舻稄牟栊毢竽X勺剛剪的。

    白清語失望地說:“難道你連茶葉的一泡和二泡都喝不出來嗎?”

    賀任沅擰眉:“誰說我喝不出來,但你這泡了五個小時米飯的能一樣嗎?”

    白清語道:“我就能喝出來�!�

    被一個用茶葉泡澡暴殄天物的保姆勝過品茶能力,是一種恥辱。

    賀任沅執(zhí)起湯勺,舀起一勺浸潤了茶水的米飯。

    撇開被泡得遭爛的飯粒不說,茶是好茶。

    大晚上不適合吃得油膩,茶泡飯爽口生津,勉強也能入口。

    賀任沅沉入思緒,任由茶水像記憶的叩門石一樣沖刷腦海中過于頑固的封印。得益于優(yōu)秀的大腦,過去的求學以及工作都順風順水,賀任沅沒有體驗過的絞盡腦汁、掏空思緒,都在這三年體驗過了。

    極致的思考是一間耗費心力的事,片刻,賀任沅烏黑的鬢角就溢出了冷汗。

    白瓷調(diào)羹觸到了碗底,發(fā)出當啷一聲脆響,賀任沅回神,發(fā)覺這么難吃的茶泡飯,竟然吃完了。

    雖然他并沒有回想起什么,但這碗茶令他確定,他的確失去一段漫長的記憶,雖然在現(xiàn)實時間線上找不到坐標容留,更像他的臆想。

    白清語像夸白小茶一樣道:“真棒�!苯裉炖习宄燥埜仔〔枰粯訉W�,不過他把茶泡飯熱得太過了嗎,怎么還吃出汗了。

    賀任沅:“……”

    白清語俯身過來拿碗的那一刻,賀任沅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皓腕纖細,十指如玉,不像是干過活的,在他家倒是受委屈了。

    賀任沅直視白清語寡淡的眉眼,分外冷靜:“碗里的茶,跟你身上的茶,不是同一品種�!�

    白清語差點反駁出聲,怎么不是同一品種了,白小茶是他生的,一脈相承,老板懷疑他和白小茶不是親父子嗎?他們有戶口本的。

    賀任沅直言:“生長年份不一樣�!卑浊逭Z身上甚至有傳言中母樹大紅袍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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