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溫笛的公關(guān)技巧已經(jīng)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南喬決定當(dāng)散財童子之后果斷拿來炒作了一把,于是即刻飛行隨著明星父子真人秀大電影上映,再度成了搜索熱門。
品牌知名度有了之后,對產(chǎn)品銷量的拉升也是驚人的。
年度銷售額突破三億。
更重要的是,當(dāng)國內(nèi)外其他無人機公司開始興起,明里暗里找即刻飛行挖角的時候,這樣土豪的年終獎直接給他們架起了一道鐵門檻。
正如南喬當(dāng)時打定主意發(fā)車時說的:理想要有,面包也要有。
溫笛當(dāng)時問南喬:這發(fā)掉的都是本來屬于股東的利潤,你要不要和時樾商量一下?
南喬突然聽見“時樾”這兩個字時,心中又是一震,沉默,卻沒有回避。
她撥通了時樾的號碼。通了,那邊卻沒有聲音。
南喬說:“時樾�!�
那邊應(yīng)了一聲。確實是他。時樾淡淡地問:“什么事?”
南喬簡要把年終獎的事說了一下。
時樾說:“依你�!�
他在她話音剛落時便說了。
南喬靜了一下,說:“那掛了。”
時樾說:“好�!�
南喬擱下電話,隱約覺得剛過去的一年不真實。
她生來隨性,年終總結(jié)、新年計劃,都不是她案頭必做的事情。畢竟她是即刻飛行的領(lǐng)導(dǎo)者,其他員工按照溫笛的規(guī)定必須做,約束她的人卻只有她自己。
時樾第一次對她說“依你”的時候,仿佛還在昨天。
南喬起身,看著窗外飄起的雪,想到她27歲的一年已經(jīng)過去了。
她有時候會有一種奇異的幻覺,就好像時樾并不曾遠(yuǎn)離她。
他們棲身于同一個城市中,似兩條平行線,每天在日出日落間行走。在城市洶涌的人潮里,他們時常會擦肩而過。他起床洗漱時,她正在享用清晨的牛奶與面包。他牽著三條狗在夜間的道路上溜達(dá)時,她正驗證完最后一道程序,準(zhǔn)備洗澡睡覺。
她似乎總能感覺到他。
有時候晚上回到家,她會突然心有所感,推開洗手間的窗子。樓底下的樹枝烏色幢幢,燈影搖曳橫斜,卻寂然無人。
那日的產(chǎn)品發(fā)布會,溫笛是聚光燈下的主角。她一身隨便的打扮作為工作人員出現(xiàn)在會場中,并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但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靜靜地注視著她,她去看時,卻什么都找不到。
那時候,按照時樾節(jié)目的拍攝日程,他應(yīng)該在澳大利亞才對。
南喬淡淡地笑,心想這算什么事。
她鐘情于他不假,她無法容忍他對她感情的玩弄更是不假。
但這兩種情緒,并不會因為彼此的矛盾而相互沖淡。
過去二十多年,她少有感情上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如今既然生活給予了,她便坦然接受。
愛便是愛,痛便是痛。聚便是聚,散便是散。沒那么復(fù)雜。
……
過年仍然要回家。母親生了那一場病,愈發(fā)感慨年紀(jì)大了,身體衰敗得厲害,恐怕頤養(yǎng)不了太多年。南勤南思孩子都十多歲了,健康又聰明,她了無遺憾,唯獨還是牽掛南喬這個小女。
南宏宙和南母伉儷多年,相濡以沫,感情篤厚。他固然是軍隊里面鐵血雄風(fēng)的司令員,然而年前聽聞妻子病情的誤報時,還是仿佛一下了老了幾歲。他責(zé)備妻子信口胡言,說道是現(xiàn)在醫(yī)學(xué)技術(shù)發(fā)達(dá),這么點小病算個什么?不活到八~九十歲就不算他南宏宙的老婆。南勤和南思姐弟自然也都是好言好語寬母親的心。
南宏宙嘴上不說,卻把妻子的話掛在了心上。他身居高位,春節(jié)期間應(yīng)酬不少,無論去哪里,見什么人,都務(wù)必把南喬帶在身邊。
南喬覺得自己就是父親身邊一個待價而沽的舊花瓶,帶有復(fù)讀功能。
父親的這種行為著實收到了成效,很快就有人回應(yīng)。其中有個叫石櫟的,方方面面看都是優(yōu)秀。兩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聊起來,才發(fā)現(xiàn)石櫟也在德國讀過書,同一個學(xué)校,年長南喬五屆,所以不曾見過面�;貒笠恢痹诤\娕炾牴ぷ鳎呛娇漳概灧矫娴膶<�。
石櫟長得高大溫文,戴著一副眼鏡,身上有著軍事專家的嚴(yán)謹(jǐn)扎實,也有身為軍人的果敢堅韌。南家人看著,怎么都喜歡。石家的長輩亦對南喬滿意,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氣質(zhì)十分相合。
石櫟知曉南喬是他同校的小師妹之后,對她格外有好感,席間儼然是以師兄的身份來照顧她。他直以其名來稱呼南喬,南喬卻是自始至終,不愿意開口叫一聲他的名字。
石櫟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在洗手間洗手時碰見南喬,兩人的目光在光亮的鏡子中相遇,石櫟友善地問道:“南喬,你對我沒什么交往的興趣?”
兩家人吃飯,抱著什么目的,這兩個當(dāng)事人心中最是清楚不過。石櫟也是軍事世家出身,說話沒那么多拐彎抹角的。
南喬抖掉手上的水,拿紙巾擦手。鏡子中的她沒什么表情,不悲不喜。她說:“也不是這樣。”
“那么為什么沒有叫過我?”
南喬擦手的動作在空中定了一定,她坦白道:“你的名字和我之前喜歡的那個人一樣�!�
“哦?”石櫟覺得有意思。
“字不同�!�
石櫟笑了起來,說:“我知道了。南喬,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
南喬在鏡子中淡淡地看向他。
“我有一個很多年的女朋友,本來都要結(jié)婚了�!彼D了一下,說,“但是三年前海上執(zhí)勤的時候,犧牲了�!�
“所以我到現(xiàn)在也沒結(jié)婚,也沒想過和別人結(jié)婚。”
南喬說:“抱歉。”
石櫟笑笑:“不要有壓力。都是為了讓父母開心。我看到你覺得投緣,所以話多一些。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可以做個朋友,萬一將來哪天我們兩個想開了,彼此也算是可靠的人。你覺得呢?”
南喬如釋重負(fù):“謝謝�!�
……
這一場飯吃下來,南宏宙算是認(rèn)準(zhǔn)了石櫟。他為人本來霸氣,雖然和石櫟的父親不是一個軍種系統(tǒng),但年紀(jì)和地位上都要高出一截,就當(dāng)仁不讓地坐了主位,最后的總結(jié)致辭,自然也是由他來做。
酒過三巡,南宏宙紅光滿面,滿桌子的長輩也都是喜氣洋洋。
南宏宙說:“你們這兩個小家伙,彼此還算滿意吧?”
石櫟看了一眼南喬,含笑道:“相見恨晚�!�
南喬只想早點結(jié)束,拿出她唯一會掩飾的一招,低了頭不說話。
南宏宙頗覺欣慰,南母也覺得有戲,高興得合不攏嘴。南宏宙道:“很好很好!你們年輕人不是講究約會嘛,那就該約的約起,該談的談起!那個什么,情人節(jié),我看你們兩個就一起過了!這是命令,不能違抗!”
石母也樂呵呵地說:“是啊,你們年輕人都喜歡自拍,兩個人出去玩,多拍點合照,回來給我們看了也開心!”
南喬的臉還算繃得住,石櫟之前和她對過口風(fēng),當(dāng)然知道她心里頭已經(jīng)快忍不了了,拍著石母的手勸道:“媽!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還自拍啊、玩��!”
南宏宙一揮手:“誒!照片一定要拍!這也是任務(wù),要匯報!”
這一年的春節(jié)早,情人節(jié)在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后的第一個周末。
南喬自然不想和石櫟約會。除了吃飯、看電影,她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約會方式,難道要一起去實驗室討論學(xué)術(shù)問題?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和一個不熟悉的男人單獨相處。那種相對無言的感覺,簡直比殺了她還痛苦。
她不知道當(dāng)時和時樾怎么就能夠那么自然。
不知不覺的,南喬就走到了歐陽綺那里。
歐陽綺是個灑脫的人兒,父母兩邊都各自組建了家庭,各自又都有新的兒女,她便兩邊都不依附,獨自去了趟南美,享受那里的夏天。
南喬去的時候,歐陽綺剛剛回來,曬得皮膚微黑,一頭的小臟辮兒更顯異域風(fēng)情。
房子里暖氣十足,歐陽綺脫了衣裳,就穿一套小內(nèi)衣,在房中走來走去,收拾行李。
南喬時不時幫她一把。歐陽綺扔給她一個火山石人像雕刻,“送你的!”南喬細(xì)細(xì)一看,兩道鋒利的眉,小臟辮兒,這雕的可不就是歐陽綺本人么?
南喬問:“情人節(jié)你怎么過?”
歐陽綺放下手中的一大堆衣裳,半蹲在地上打量著南喬:“怎么啦?你要過這個節(jié)?”
南喬道:“我爸媽給我安排了一個人。我不想和他單獨過�!�
歐陽綺格格笑起來:“這樣啊。我情人節(jié)倒是有安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南喬問:“什么?”
“奧林匹克森林公園,同性戀者的彩虹跑�!�
第33章
被召喚出的男人
奧森公園的情人節(jié)彩虹跑是一個叫做“藍(lán)”的公益組織發(fā)起的,旨在鼓勵年輕人大膽表達(dá)自己、表達(dá)愛。彩虹跑這種活動本來就挺新穎,吸引了許多年輕人參加。
時樾回婺源過年,初七過了才回北京�;貋碇�,看著空蕩蕩的公寓,只覺得冷冷清清。
敲門聲響,一打開,三條狗先郝杰一步躥進來。老二老三一人一條腿抱著時樾又是咬又是搖尾巴,老大則直接蹦到了他肩膀上。
時樾笑著舉著老大,掂了掂,說:“行啊,沒輕,還胖了點。郝杰,你家伙食不賴�!�
郝杰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大馬金刀的,說:“你家這三個是胖了,我瘦了。”
時樾當(dāng)然沒空同情他。
郝杰覺得自己比那三條狗有優(yōu)勢的一點,就是他會說話。點了支煙,在一人三狗抒發(fā)重逢之情的熱乎勁之間,插縫問:“情人節(jié)約了沒?”
時樾說:“情人節(jié)什么玩意兒?”
郝杰笑了一聲,“那就好,跟哥們兒去參加個活動�!�
時樾懶洋洋的,“說�!�
郝杰說:“奧森有個彩虹跑,帥哥靚女特別多�!�
時樾順著狗毛,說:“關(guān)我屁事?”
郝杰拿他沒辦法,只得正經(jīng)跟他說:“wings和gp開年第一場合作的贊助宣傳活動,你這個牽線人,不去不像話吧?”
這個冬天是個暖冬。雖然還是正月,然而天氣晴朗無風(fēng),陽光燦爛得金子一樣,十分暖和。到中午時分,連穿大衣都會覺得熱。
時樾和郝杰開車去了奧森,活動場地上已經(jīng)聚集了許多人,清一色都在衣服外面罩著活動組織方“藍(lán)”發(fā)放的純白大t,上面印著這次彩虹跑的主題語。有許多年輕人還帶著夸張的彩色假發(fā)或頭巾,或者干脆cos成二次元人物,張揚又熱烈。
wings是這次活動的贊助商,時樾和郝杰兩個人格外受到禮遇。郝杰和gp的代表參加了起跑儀式,時樾則沒有上臺,在下面和其他的一些贊助商寒暄。末了,郝杰拉時樾上臺去在簽字墻上題字。
時樾問:“我寫什么?”
“藍(lán)”的主持人是個盤亮條順、身材火辣的姑娘,笑瞇瞇地過來說:“兩位先生多寫一些嘛�!�
郝杰四下里瞄了一眼,對時樾說:“我們抄一下他們的slogan(活動口號),我抄中文的,你抄英文的。”
時樾說:“你能不揀簡單的么?”
郝杰說:“我筆畫多!”
時樾只能認(rèn)了,照抄了一遍,又署了“時樾”兩個字。
郝杰過來瞅了一眼:“吆,沒看出來,字不錯啊�!�
時樾瞇起眼來,冷颼颼的,“敢情你一直拿我當(dāng)文盲?”
郝杰“嘁”地笑了,推了時樾一把,“你平時都不表現(xiàn),誰知道�。俊�
時樾說:“誰像你那么愛現(xiàn)?”他下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發(fā)現(xiàn)郝杰已經(jīng)轉(zhuǎn)著手里的保時捷鑰匙和那個主持人姑娘勾搭上了,眉來眼去怪是熱乎。他暗罵了一聲,把這塊地盤讓給了他們兩個。
時樾在彩色的人潮中行走。
所有映入眼簾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充滿活力的笑容。他們結(jié)伴而行,奔跑不息。
他們的白色t恤上寫著“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不掛彩,不青春”、“再不說愛我們就老了”。
彩色的粉末漫天拋灑,將人們的臉、白色的衣服染得五彩繽紛。
道路兩旁站著表情肅穆的維護秩序的警察,熱情高亢的跑步者將五彩粉末也向他們?nèi)鋈ィ退麄円黄鸱窒愍殞儆诓屎缗艿目鞓放c放縱。
時樾雙手插在兜里,在奔跑的人群中慢騰騰行走。有年輕的大學(xué)生帶著頭帶,從他身邊跳躍而過,揮手喊道:“跑起來呀!瘋起來呀!”
時樾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在這樣歡騰的海洋里,在這樣熱烈的氣氛之下,他竟然一點都不想動,懨得要命。
跑。
跑又能怎么樣?
路上有那樣一個人與他并肩,非要幼稚地證明自己能跟上他的速度嗎?
終點之處,有那樣一個人在等著他,讓他汗水淋漓地一把擁入懷中嗎?
他嘴角浮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再不說愛我們就老了。真是年輕人的蠢話。蠢得挺可愛。
他能說嗎?
他已經(jīng)老了。
他漫無目的地行走。
他忽然懷疑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他聽到有人在喊:時樾!時樾!
那聲音多熟悉啊,這大半年,他在記憶中溫習(xí)過多少次?
他說不要再想了。但是沒過多久,他仍然將那樣的記憶拎出來。他的自控力,從來就沒有那樣差過。
他想他是見鬼了。有時候漫無目標(biāo)地散步,一抬頭時,就在那棟樓下。晚上輾轉(zhuǎn)難眠,買紅眼航班從悉尼飛回北京,混跡進國家會議中心就為找尋那一個人,悄悄看那一眼。
著了魔一樣。
他想這聲音也是他幻想出來的吧,可是他還是循著這聲音去了。
南喬帶著石櫟,和歐陽綺一起,參加了這一場彩虹跑。
石櫟也很滿意這樣一個安排,有歐陽綺在中間活躍氣氛,他和南喬的相處沒那么尷尬。
歐陽綺瞅瞅南喬和石櫟算是漸漸活絡(luò)起來了,兩個人之間不再那么僵,便拉著南喬在一邊兒去說:“怎么又是這么一個名字��?你是掉這坑里出不來了?”
南喬閉著薄薄的唇,一雙修長的眉淡淡的,搖了搖頭。
歐陽綺一根手指頂了頂南喬的胸口,說:“聽你這兒的�!彼赃吙戳艘谎�,幾個和她差不多年紀(jì)的年輕男女友好地向她和南喬兩個打了個招呼。
“本來是和幾個大學(xué)同學(xué)約了一起來跑的,我過去和她們聊聊,等會回來找你!”
南喬點了點頭。
歐陽綺“叭”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格格笑著說:“你沒手機,可別玩丟了啊!”
石櫟是個攝影愛好者。他在國內(nèi)還沒參加過這種活動,一路上拿著單反拍這拍那,連南喬這個不喜歡拍照的都被他抓拍了好幾張。
“我這必須是影樓級別的水平,我好幾個同事的婚紗照都是我拍的。你這小師妹居然還不想被我拍�!�
石櫟偶爾會像兄長一樣揉揉南喬的發(fā)頂。
南喬:“……”她實在不習(xí)慣這樣被當(dāng)成小妹妹來寵愛。
石櫟在南喬邊上,被彩色的粉末涂了一身,南喬被他擋著,臉上還算干凈。
石櫟笑道:“這不公平啊,得放你單獨被灑點。我去買點水,你在這兒等我。”
南喬看著石櫟跑出人群,去找水站。過了一會他拎著兩瓶礦泉水回來,卻有一大波人潮高呼著奔跑過來,粉末撒得像下雨一樣。南喬看見石櫟拿著單反相機,手里的礦泉水被撞掉,然后就被人群擋得不見了人影。
待這波瘋狂的人過去了,南喬走過去,卻不見了石櫟。四面張望,所有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臉上身上被撒得五顏六色,彩鸚鵡一般,哪里還分得清誰是誰?
南喬心想還真被歐陽綺說中了,她沒有手機,走散了的話石櫟還怎么找她?
她無法,便喊石櫟的名字。
喊了幾聲,她心中若有所感,猛一回頭,隔著幾米之外,卻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臉。
五彩的粉末被道路兩邊的志愿者拋向空中,濃淡深淺,像顏料在水色中洇潤開來。
那張凌厲的、帶點冷漠的臉,半隱半現(xiàn)在半空中的彩色里。
他在看著她。
正常人被粉末灑了,都會慣性地閉眼躲避。
他卻沒有。
那雙有點透明的眼睛,透過迷目五彩,正靜默而專注地看著她。
南喬在那一刻被定住了。
莫名的,她竟覺得那一雙眼睛里蘊著憂愁,可是很快又看不見,只是冷淡,冷淡卻又專注。
南喬心想這一定是幻覺,她呼喊石櫟,為什么會把他喊出來?但此前被欺騙的感覺涌上來,令她心中無端生出作惡的欲~望。
石櫟過來了,手里拿著相機,胳膊下夾著兩瓶新水。他臉上笑容溫文又沉穩(wěn),親熟地喊道:“小喬!”
南喬不再看時樾。冷淡地轉(zhuǎn)身,去取過石櫟的兩瓶水。
石櫟伸手揉揉南喬的頭,自然而然地將她攬近過來,興致勃勃地給她展示剛拍的照片:“你剛才找我的樣子太有趣了……沒忍住躲一邊多拍了幾張�!�
南喬在照片中看到了時樾。
石櫟的構(gòu)圖非常熟練,是一個斜對角的結(jié)構(gòu),焦點聚集在時樾身上。她凝固的白色背影和漆黑的頭發(fā)在圖像的右下方,周圍的人群都因為流動而模糊成白色或五彩的人影,充滿了無聲的動感。
而時樾清晰地呈現(xiàn)在畫面左上方,黑白兩色的衣服在漫天花雨般的彩色中那般的鋒利,仿佛一棵格格不入的樹木,冷靜孤單。
石櫟指著他問:“你認(rèn)得他?”
南喬手指攥了一下。她淡淡道:“不認(rèn)識。”
石櫟笑了笑:“這人還真特別�!�
南喬挽了他的胳膊,說:“我們走吧,這兒人太多�!�
石櫟說:“人太多才有氣氛�!彼戳丝茨蠁桃呀�(jīng)被沾上彩色的臉,樂道:“這就對了,咱們在這兒合張影,拿回去交差�!�
南喬說:“好。”
石櫟找了個同樣玩攝影的大學(xué)生幫忙。他在南喬耳邊說:“裝就裝像點,介意我冒犯一下嗎?”
南喬搖頭。
石櫟便從她身后將她輕輕環(huán)抱住,笑容親和,向大學(xué)生比了個“ok”的姿勢。拍完之后,又放開了南喬。
石櫟審視著拍好的照片,笑道:“你還挺配合。估計這張照片能讓咱們享受小半年的清靜。”
南喬淡淡笑了下。
兩人走開時,南喬終于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
時樾已經(jīng)不見蹤跡了。
歐陽綺下午接了個電話,卻是動物園的朋友打來的,說是海洋世界的馴獸師出了點小意外,想讓她去頂一下。
歐陽綺樂呵呵地看著南喬和石櫟這兩位:“好玩哦,你們要去看看嗎?”
南喬搖頭:“我有點累,先回去了�!�
歐陽綺一看南喬的表情便知道她這邊又有狀況了。她和南喬這么多年的老友,南喬心里有什么想法她不知道?她想要獨處了。
歐陽綺看向石櫟,笑意盈盈的,帶了點撒嬌的口吻道:“石哥哥,你肯定不累吧?這么喜歡攝影,天氣又這么好,一起去動物園走走吧?”
石櫟是個好脾氣的人,笑笑道:“好啊�!�
歐陽綺私底下向南喬丟了個得意的眼色。
石櫟將相機里的儲存卡□□給她:“這張卡滿了,我用另外備用的。你先回去導(dǎo)出來發(fā)給你爸。”
南喬獨自打了個車回了公司。
辦公室里沒有人。她開了電腦,卻也沒什么心情工作。插了讀卡器導(dǎo)照片,足足導(dǎo)了幾十個g出來。不過因為照片都是高清格式,所以其實張數(shù)也不多。
南喬靜靜地一張張翻過去。
石櫟的拍攝技術(shù)確實很好,每一張都有看頭。
里面很多張都是她。她很少這么頻繁地看到自己,突然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她很清楚她其實是想看到那一張照片。
可是翻到某一張時,她的目光突然定格住了。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一面巨大的簽字墻。
盡管焦點并不在墻上,她還是在醒目的位置看到了“郝杰”這兩個龍飛鳳舞的漢字。
而“郝杰”的簽名下面,就是“時樾”兩個字,還有一串英文。
她的目光就定格在這串英文上面。
注視了一會,她開始猛然點擊左右方向鍵,要找出一面更加清晰的簽字墻照片。
時樾,你還有多少事情是在騙我?
第34章
尋找男人的女人
南喬將一張簽字墻的照片放到最大,打印了出來。
她坐在桌子前面,死死地盯著時樾簽下的那一行英文。
她確信自己見過這樣的字跡。
太熟悉了,就像印在她腦子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