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憶漸漸清晰地浮現(xiàn)在南喬的眼前。
她記得起很小時候,大姐南勤身體不好,總在醫(yī)院住著,父母大部分時間都在照顧她。而哥哥南思,又正在叛逆的時候,總在外面和朋友們一起玩耍。出于“安全”,她被鎖在小書房里,只能看到哥哥姐姐的教科書,和一臺老式的電視、vcd碟機。
如今的南喬會稱呼那段長達三年的學齡前時期為她生命編年史的“禁閉期”,一段扭曲、然而充滿了神秘和啟示的時期。
“禁閉期”中,她的時間貧瘠到連數(shù)學書上的每一個數(shù)字都飽含了意義。然而徹底改變她的世界的,是她從一個滿是灰塵的書箱里,發(fā)現(xiàn)的兩張vcd碟片,似乎是父親南宏宙年輕時收藏的。
碟片上粗糙地印刷著三個外國人的頭像,充滿滄桑感的人臉、男人白色的夸張的頭發(fā)、女人烈焰一般的紅唇。這樣鮮明剛健的漫畫風格讓她感受到了沖擊力,然而遠不及碟片內(nèi)容帶給她的震撼。
那時候她還不懂英語,但是或許人越小的時候,語言不通所帶來的障礙越是沒有那么大。她竟然順暢地從頭到尾看完了,并且記住了那個電影的名字:r。1982年的電影,拍的時候她甚至沒有出生。
她所印象深刻的是汽車模樣的飛行器從昏暗的街道上混著雨水升起,身邊閃亮的霓虹燈、巨大電子屏面上嫵媚微笑的女人都在向下降落。視界騰空,多邊形的摩天大樓在下方旋轉(zhuǎn),喧鬧的都市在雨水中漂移。
“我一直都記得那些在密集的樓宇間穿梭的飛行器�!�
南喬低低地說。
“我總覺得總有一天,我們的世界里也會有無數(shù)飛行器,建立起低空領域的交通。他們傳遞貨物、信息和必需品,幫助一切需要幫助的人�!�
南喬忽而淡淡地一笑,回頭望向時樾,“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理想主義了?”
她和周然也曾經(jīng)簡單地提起過。但周然都是一笑置之,“太遙遠啦!等你去世的時候都未必看得到啦!”
時樾“嗯”地低笑了一聲,說:“你好瘋�!�
南喬心中有稍許的失落。
然而只聽見時樾說:“你想瘋我就陪你一起瘋啊。”他攔腰摟緊了她說,“瘋到個七老八十的�!�
南喬心中倏爾一震。
她轉(zhuǎn)過身去,跪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對面的。
“嗯?”時樾微微笑著,細細端詳著她的臉,在她唇上蹭了蹭,“你真漂亮�!�
你也真好看。
南喬在心里說。
他的眼睛那么的湛透,鋒利又透明。她還記得起初次見面時他眼中的冷漠,但這時已經(jīng)轉(zhuǎn)變成了另外一種執(zhí)著。
從他如此漆黑而通透的眼睛里,她看到云海和雪峰之間的太陽升起來了,釋放出萬丈金芒。那樣博大的光,像烈火一般在白雪之上燃燒。
南喬說:“時樾,其實我確實還有一個秘密�!�
時樾好奇地“哦”了一聲。
“其實我是一個文盲�!蹦蠁陶J真地說,“除了嚴謹?shù)目茖W論文,我寫不出任何文章。”
“哈!”時樾笑道,“信呢?你沒有寫過信?還有,情書?”
南喬搖搖頭,“帶有主觀色彩的,我寫出來都是一塌糊涂。我的作文從來都不及格。”
“天啦�!睍r樾夸張地說,“我覺得我失去了好多�!�
“你想看?”南喬皺著眉問。
時樾笑道:“你給我說說情話,或者,念念別人的情詩也行啊�!�
“喔�!蹦蠁陶f,“那三年的禁閉期里頭,我確實看過一本詩集。后來就再也沒有看過文學方面的書�!�
“念念�!睍r樾笑著說,他就喜歡看南喬這種認真的樣子。
就算是他開玩笑,南喬也會當真。如果他說想要她給她摘月亮,她一定會計算一下去月球的成本和可能性,然后告訴他什么時候能夠?qū)崿F(xiàn)登上月球。
他最開始覺得這女人這樣真蠢,可現(xiàn)在,他覺得她蠢得可愛,蠢到他心心念念,蠢到讓他心疼。
南喬注目著他的眼睛,念道:
“我記得你去年秋日的樣子。
“你是灰色的貝雷帽、一顆靜止的心。
“在你的眼中,曙光的火焰嗔斗。
“樹葉紛紛墮入你靈魂的池中。”
她一字一字,認認真真地念著,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準。
時樾后來的生命之中,再也不曾忘記過這個時刻。
他鐘愛一生的女人微亂著烏黑的長發(fā),和他一起裹著毯子,在雪峰云海上初升的日光里,嚴肅著一張素凈的臉,給他認認真真地念這樣一首西方的詩歌。
他受過的教育很普通,九年義務教育,然后進入北方航空軍事學院。比起文字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更享受槍支冰涼而堅硬的手感、拳拳入肉的痛快。
他甚至不知道“火焰瞋斗”是什么意思,可他的眼中,真真的有曙光的火焰瞋斗。
她念的一字一句,也都墮入他靈魂的池中。
“讓我的雙臂如攀爬的植物般緊握,
“樹葉收斂你的聲音,緩慢而平靜。
“敬畏的篝火中我的渴求燃燒。
“甜美的藍色風信字纏繞我的靈魂�!�
他脫去兩人之間的一切障礙,他親吻她的胸口。她的手臂如同攀援的藤纏繞著他的身體。
他的手指挑戰(zhàn)她身上的每一處,柔軟抑或堅韌,干燥抑或泥濘。
她亦回報,那強悍在她修長的手指間越發(fā)的猖狂,薄滑皮膚之下脈絡賁起,重重地擊打她的手心,令她難以掌握。
“我感覺你的雙眼游移,秋日已經(jīng)遠去;
“灰色的貝雷帽,鳥的聲音,像一座屋子的心,
“我深切的渴望朝彼處遷移,
“我的千吻墜落,如琥珀般快樂�!�
他迫切不已地喘息,將渴望深深埋進她最隱秘的深處,在其中膨脹而周旋,攪弄著她沒有一刻的停歇。
他顧不得她尚未完全打開時,被撐開的疼痛低吟。他親吻她薄薄的嘴唇,帶著她在厚厚的毛毯中起伏。每一下,她的脊背就被重重地摩擦在毛毯上,被撞擊得宛如一葉波濤中的船,仿佛下一下,全身都要散了架去。
“孤帆的天空,山丘的阡陌:
“你的記憶以光制成,以煙,以沉靜的水的池塘!
“越過你的雙眼再過去,夜正發(fā)光。
“干燥的秋葉在你的靈魂里回旋�!�
他抽離她,扯掉了物事,看她渾身癱軟地躺在毯子上,圓潤的胸口起起伏伏,身下仍是一張一合,吞吐不已。她緊閉著雙眼,細長濃密的睫毛微顫,臉色光潤粉致,好看得不得了。
5300米的高處,這樣的縱情自然讓她體力大耗�?墒撬@樣無力的樣子,卻又看得他無端心動,某些地方又猙獰起來。俯下身去,對準了,硬生生擠進了一個開始。
南喬倏然睜開眼,眼中煙一樣的迷離,“混賬……”
他挺身,又是全根沒入。南喬整個身軀都拱起來,他雙手扶著她的臀,將她整個兒收進了懷里。兩個人無一處不鑲嵌,無一處不吻合,仿佛兩棵樹,根系相纏,枝葉相交,密不可分。
他低聲喚著,狠聲說道:
“我就是混賬東西�;熨~東西這輩子就算死,也一定要死在你的手里。”
第43章
被誣陷的男人
從貢嘎雪山下山之后,南喬和時樾兩人休整一晚,和飛手團隊匯合后打道回府。
路上,時樾開車,南喬拿著他的手機,幫他查郵件和信息。
貢嘎雪山一帶3g、4g信號近乎于沒有的狀態(tài),除了偶爾有急事郄浩、郝杰他們會給他打電話,其他的他也不知道攢了多少事沒處理了。
南喬翻著他的收件箱,有重要的就念給他聽。時樾口述回答,南喬給他打上去。
“hi時先生,我是秦笑歌,你一定還記得我。你留給我的是工作電話,不誠實哦!……我的微信號是zhuzhuxiaoge,不加我是小狗!”
時樾:“……”
南喬看了一下收件人欄,估計是時樾也沒有留郵箱,這個秦笑歌把名字為“shiyue”的所有郵箱后綴包括gmail、hotmail、126什么的都試了一遍,于是就中了。
時樾冷冷道:“心眼真多,設個攔截吧。”
南喬:“……”
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南喬一看,竟然是溫笛,便接了下來。
“南喬!我跟你說,出了點麻煩事�!�
南喬一雙修長的眉微微擰了起來。一般溫笛要直接給她打電話,用這種急切的語氣,那就不是“一點麻煩事”的問題了。
“你慢慢說�!�
溫笛道:“ix的代碼泄漏了。”
南喬微驚。
代碼泄漏,這的確是生死攸關的事情。之前大姐南勤也說過,即刻飛行是個高科技公司,核心技術就是它的一切。而核心技術中的核心,就是飛控系統(tǒng)程序代碼。
南喬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問:“怎么確定泄漏了?泄漏到什么程度?”
“有個匿名號在5imx論壇上面發(fā)了個帖子,貼了幾段代碼出來。這個帖子很快就爆了,現(xiàn)在還被轉(zhuǎn)到了r和國際的一些無人機論壇上。我們的人看了下,確實是ix的程序代碼,但還只是涉及一些比較外圍的東西,也不是完整的。”
南喬聽著,臉色沉了下來�!澳莻人發(fā)這個有什么目的?”
“打壓我們,順便賺錢吧�!睖氐褠琅卣f。
南喬靜靜地思考著。時樾看了看她,從她的話和神態(tài)中也大略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皺起眉來,但沒有打斷南喬的思路。
中國的創(chuàng)業(yè)環(huán)境就是這樣。一旦一個新領域有人獲得了成功,市場上馬上就會有無數(shù)人沖進去,瞬間將藍海變成紅海。
事實上自去年ixii一鳴驚人之后,國內(nèi)很快涌現(xiàn)了其他好幾個新的無人機公司。即刻飛行在良好的現(xiàn)金流和極致產(chǎn)品之下,已經(jīng)擁有了很強的話語權,對新一輪融資的投資人選擇非常慎重。不少投資人在知道投資即刻飛行無望之后,又不愿失去這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的機會,便轉(zhuǎn)而投資和扶持其他新創(chuàng)無人機公司。
如此一來,市場上遙遙領先的即刻飛行,就成了他們的攔路虎。
過去的這幾個月,這些拿了融資的競爭對手們,還真以高薪高職位從即刻飛行挖走了一些人,而胸懷野心,主動辭職出去創(chuàng)業(yè)的人也有那么幾個。
程序代碼是從他們這里流傳出去的嗎?
所謂是樹大招風。
即刻飛行已經(jīng)成了市場上各方所密切關注的對象。稍有風吹草動,立即就有媒體報道和各種猜測出來。
像jaeger的研發(fā)和測試,雖然一直都在高度保密的狀態(tài)下進行,市場上卻一直有諜照冒出來。只不過因為無關痛癢,溫笛便一直睜只眼閉只眼,借力打力來為今年的新品發(fā)布會造勢。
“你現(xiàn)在有什么想法?”南喬問溫笛。
溫笛道:“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警方,開展了調(diào)查�!彼f,“其實我有些懷疑這是個障眼法。最核心的程序和技術不都在你手里嗎?他們要拿到也只能拿到一些外圍的比如云臺、攝像、圖傳等方面的算法和代碼�!�
“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消息出去之后,必然會對我們公司的估值造成嚴重影響,現(xiàn)在正是我們新一輪融資塵埃落定的節(jié)骨眼,已經(jīng)談好合作意向的幾家資方,就等著jaeger新品發(fā)布,市場反饋出色,錢就進來�!�
南喬說:“是這樣。”
溫笛說:“市場上現(xiàn)在都等著我們對這個事件做出官方答復。我在想jaeger的高原測試已經(jīng)完成,是不是能把今年的新品發(fā)布會提前一些。等你回來,我們籌備一下就開始。”
南喬道:“好�!�
掛了電話,時樾問:“代碼泄漏了?”
南喬道:“ix的�!�
時樾問:“jaeger呢?”他忽然想起來,“上次墜落的兩架會不會出問題?”
南喬搖頭道:“jaeger的開發(fā)我更加謹慎,不會出問題。我們試飛的樣機都帶有自毀裝置,無論是失聯(lián)還是墜毀,都會觸發(fā)自爆。”
時樾點頭:“那就好。”
他的眼睛直視著前面的道路,臉上冷淡又漠然,看不出什么表情。
南喬想到了安姐。
就算她是一副直腸子,也無法不想到安姐。
所有離開即刻飛行的人,都和公司簽訂了嚴格的保密協(xié)議和不競爭條款。除非是有暴利,否則沒人會鋌而走險。
她有時候也會覺得,和時樾在一起的這幾個月,實在太順了。
這樣的甜蜜,甜蜜到她有時候都莫名地覺得不像是真的。
是安姐耐心等到了這個時點,要給她的即刻飛行致命一擊嗎?
她不敢確信。目前的情況,敵暗我明,她還是只能靜候事態(tài)發(fā)展。
她不想讓時樾趟這樣一趟渾水�?戳艘谎鬯溃骸澳悴挥脫�,我不認為他們拿到了ix的核心代碼。這個事情總會水落石出。”
時樾“嗯”了一聲。兩個人便沉默了。
回到北京之后,南喬和時樾便各自扎入了各自的工作之中。
中間時樾和常劍雄遇見過一次。
常劍雄的臉色有一些蒼白,是長時間勞累和焦慮之后的虛疲。
他的父親在前段時間突然腦溢血,幸虧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然而原來精神煥發(fā)魄力十足的一條大漢,現(xiàn)在變得癡癡呆呆,行動困難。
常劍雄還有一個異母的弟弟,年紀尚輕�,F(xiàn)在整個震遠護衛(wèi)的擔子,全都壓在了常劍雄一個人身上。
時樾說:“有什么事情要幫忙,叫我一聲。”
常劍雄定定看了他許久,問道:“你還是和她在一起了。”
時樾點了點頭。
常劍雄說:“命吧�!�
他說:“好好對她。否則我饒不了你�!�
jaeger的發(fā)布會提前到一個月,安排到了九月初。
一切都很順利。
而這一次的受眾甚至更大,還有政府、農(nóng)業(yè)、安防、物流運輸?shù)雀鱾領域的權威人士與會。當場簽下來的,就有幾個億的單子。
接下來的現(xiàn)場提問環(huán)節(jié),基礎的關于jaeger的性能方面的提問結(jié)束之后,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敏感的問題要來了。
溫笛女強人范兒十足地站在臺上。南喬站在幕后的某個角落,靜靜觀察著臺上臺下的一切。
時樾作為投資人坐在嘉賓席上。
問題起得很平淡。是國內(nèi)知名門戶網(wǎng)站科技頻道的記者。:“請問溫總,前不久爆發(fā)出來的代碼泄漏的事件,即刻方面有什么官方的說法?”
溫笛胸有成竹地說:“這些都是別有用心的人的炒作。我們即刻飛行對核心技術有嚴格的保密措施,那些流傳出來的,只不過是少量的、廢除的片段。對于那些泄露公司秘密的人,我們已經(jīng)申請追究其法律責任�!�
又一名記者站起來道:“所以你們承認確實有程序代碼泄漏�!�
溫笛遲疑了一下,說:“是的�!�
那記者又咄咄逼人地追問道:“但據(jù)那名爆料人聲稱,他們擁有你們ix系統(tǒng)的全部程序代碼。”
溫笛說:“我們希望媒體能夠調(diào)查事實真相,以正視聽,而不是偏聽偏信,錯誤地引導輿論風向ix最為關鍵的代碼都掌握在我們核心技術人員手中,不可能全部泄漏�!�
那記者說:“據(jù)我所知,溫總您的專業(yè)是金融與管理,和無人飛行器并沒有任何關系。我們有理由相信即刻飛行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并不是您。不知道貴公司是否能讓主管技術的領導出來和我們溝通一下。我想所有業(yè)內(nèi)人士都會非常期待�!�
溫笛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然而全場的嘉賓和觀眾卻都開始蠢蠢欲動,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一個個臉上都是興奮又好奇的神色。
沒錯,就是這樣。
前一次發(fā)布會的時候,大家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然而這一次發(fā)布會,很多人心里都有了底。
即刻飛行一次又一次向市場交出完美的答卷,發(fā)布出令人驚艷的產(chǎn)品,背后一定有另外才華橫溢的靈魂人物存在。
對于創(chuàng)業(yè)公司而言,創(chuàng)始人一般都會站出來向市場推廣自己的理念、宣傳自己的產(chǎn)品。然而即刻飛行的靈魂人物卻從不曾拋頭露面,怎會不讓所有人都想一睹為快?
溫笛斟酌著,思考著。底下已經(jīng)有觀眾按捺不住地叫了出來:
“讓jaeger的設計者出來講一講吧!”
“對!能讓我們和開發(fā)者直接溝通一下嗎?”
“你說關鍵技術都掌握在你們核心技術人員的手中,那么能讓他出來證實一下嗎?”
“是啊是�。⊥�!”
底下的人越說越是熱鬧,越來越大聲。溫笛突然敲了敲話筒,道:“大家安靜一下。我們的技術人員不太習慣當眾演講。所以,非常抱歉,滿足不了大家的這個愿望�!�
底下人一片失望的噓聲。
溫笛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正要說話時,底下忽然有一個響亮的聲音道:
“你們猜的沒錯!這家公司確實有一個不敢見人的、真正的創(chuàng)始人!我告訴你們是誰!你們都看過那個地鐵站夜跑的視頻吧!里面那個穿白衣服的、臉上虛化處理了的女人,就是即刻飛行的真正創(chuàng)始人!”
全場頓時哄鬧起來,大家紛紛地拿出手機,調(diào)出那個視頻,去回頭尋找。
溫笛定睛一看,這個說話的人,竟然是那個光速基金的高級投資經(jīng)理姬鳴!
只是這個姬鳴,因為錯過了即刻飛行這么一個極好的投資機會,在公司中總被人指指點點。后來他來找溫笛懇求參加這一輪新的投資,自然也被溫笛拒絕。他覺得很沒面子,也受不了自己的老板老提起這件事來羞辱他,一氣之下便辭了職。沒想到,他今天既然來了這里!
溫笛叫來保安:“不要讓他再說了,把他請出去。”
然而姬鳴坐在人群正中,保安想要接觸到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告訴你們!這家垃圾公司的上一輪投資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對!沒錯!就是夜跑視頻里面那個、宣傳片里面那個男的!”
姬鳴伸手指向時樾的方向:“大家都看好了!就是坐在前面的那個人!這個人叫時樾!之前因為盜竊國家軍事機密被軍事學院開除!開除之后陋習不改,欺詐斗毆,做過一年半的牢!出獄之后,搖身一變成了投資人!”
全場一片嘩然,陷入混亂之中,所有人都是震驚不已。溫笛敲著話筒,“大家安靜!不要聽這些荒誕的話!麻煩保安維持一下現(xiàn)場秩序!”
南喬在幕后,一雙手攥得青筋暴起。她幾乎就要走出來,卻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時樾眼色森冷,向她搖了搖頭。
兩名保安跑過去拉住了姬鳴,把他往場外架。然而姬鳴還在歇斯底里地叫:“時樾是真正的騙子!他騙了那個女人,做了她的男朋友!是他偷了即刻飛行的代碼!他一千五百萬投的即刻飛行上一輪,就是想趁這一輪融資退出!”
“十幾億的估值,投資人們!你們算一算,這是百分之一萬的回報��!你們現(xiàn)在投了即刻飛行,那個時樾退出之后把代碼轉(zhuǎn)手再賣個高價,即刻飛行就一文不值了!一文不值!”
“狗改不了□□!偷一回,就會偷一輩子!你們好好想想啊……”
整個會場都在騷動。那些已經(jīng)初步達成投資協(xié)議的投資人們,也一個個神色凝重,目中將信將疑。
溫笛在努力平息這一場風波,南喬匆匆走了出去。時樾追出去,在一角的門口拉住了她:
“你去哪里!”
南喬掙開他,冷冷道:“我去找我姐。這個冤,不能再讓你背著了�!�
“不許去!”
時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臉色又冷又兇:
“我說了!不許去!”
第44章
堅持的男人
時樾一把拉住了南喬,把她帶進一旁的休息室里,關上門大聲吼道:“南喬,你為什么還不明白?你去找你姐,給我恢復了名譽又能怎樣?今天該說的,姬鳴他都說了,難道還能挽回嗎?好!就算證明了我沒有盜竊信息,那么后面的呢?!我沒有欺詐斗毆過嗎?我有!我借著安寧的手,把當年害我爸的那幫人全都做掉了!我沒有坐過牢嗎?我坐過!判了十年!是安寧把我提出來的!這些事情,是簡簡單單一個恢復名譽,就能抹殺的嗎?!”
南喬緊緊抿著嘴唇,雙拳攥得發(fā)白。
時樾忽然平靜下來。
他開始后悔,后悔自己語氣為什么這么重。
剛才被姬鳴那樣地誣陷,他是憤怒了。這些年崎嶇的生活固然磨平了他青年人的棱角,然而洗得凈他身為男人的血氣嗎?
他是真憤怒了。
可是南喬有什么錯。
他為什么要將這一腔的怒火撒在她身上。
她是他摯愛的女人,是他想要蔭蔽一生的愛人。
他伸手,將南喬緊緊壓進了懷里。
“對不起。”他說。
他單手摟著南喬,將她深深戳進掌心的手指一根根扳開。
“我不在乎他們怎么看我�!�
他拿著南喬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上,“我這里是干干凈凈的。你知道,就夠了。”
南喬的頭緊緊埋在他胸前。
時樾說:“你聽著,南喬。我會把40%的股權全部轉(zhuǎn)讓給你,債權也全部轉(zhuǎn)讓給你�!�
南喬忽然推開他,咬牙道:“你以為我真的在乎那些投資人嗎?愛投不投,不投滾!”她氣怒之下,完全失卻了冷靜。
時樾微微笑了笑:“你現(xiàn)在有些任性得過分了啊�!�
南喬冷漠道:“我不是任性,我是認真的�!�
時樾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不是想瘋嗎?沒有足夠的資金,你怎么瘋?”
南喬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