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這話說得含蓄而直白。
陸守儼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拿他和陸建時比。
叔侄被她放在了天平上一起衡量了一把,并稱出了分量優(yōu)劣。
陸守儼也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要和自己親侄子一較長短。
他垂眸,低聲問:“挽挽,問你個問題,就隨便問問,你如果不回答,在我來說是很正常的�!�
初挽笑道:“你問吧,既然今天把話說到這份上,我們都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
陸守儼黑眸晦澀,以仿佛很不經(jīng)意的聲音問道:“你和建時前幾年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初挽聽明白了,點頭道:“是�!�
她倒是沒什么隱瞞的:“當時已經(jīng)打算要孩子了,我想要一個孩子,他也想要,不過我偶爾發(fā)現(xiàn)他的一些事,覺得惡心,就不太能接受了,所以這些年,能用錢解決的就用錢解決。我在外面其實有的是機會,也認識不少男人對我示好,不過還好,我自認為我還是能守得住底線,所以我并沒什么對不起婚姻和家庭的。而他……”
她笑了下,笑中有些輕描淡寫的不屑:“后來在外面包小蜜,倒是沒什么奇怪的,只不過我不想忍了。”
她淡聲補充說:“其實我離婚后也只是心里想想要如何,還沒壯起膽子干點壞事,你就去了,在和你之前,我已經(jīng)一個人好幾年了�!�
陸守儼靜默地看著她,黑眸中充滿了溫柔的憐惜。
初挽便笑了:“你干嘛這么看我?”
視線交融間,陸守儼看著她,聲音清沉溫柔:“我看著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恨不得就這樣看你一輩子。’
初挽微怔了下,之后胸腔便湍湍流出異樣的情愫來,以至于臉上都隱隱發(fā)燙了。
她和他做了許多放浪的事情,驚世駭俗,也說了許多一般女人說不出的話,她都能臉不紅心不跳。
不過現(xiàn)在,他只是這么簡單一句,她竟然臉紅了。
她垂下眼睛,看著面前喝剩下的牛奶,低聲道:“我也喜歡你,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
陸守儼:“那你在意我嗎?”
他解釋道:“我是說,如果我和別的女人有什么,你真的一點不在意嗎?”
初挽聽這話,想起那個年輕姑娘。
怎么會不在意呢,當時好氣,氣憤之余覺得惡心。
為什么覺得惡心,還是因為惱火。
她也就承認道:“當然會在意�!�
陸守儼眸中泛起波瀾。
初挽繼續(xù)道:“所以那天晚上你打電話給我解釋,我心里還是松了口氣�!�
她看著他,道:“不過我又覺得,事情也沒你說的那么簡單,至少你對那個姑娘是格外關(guān)照的吧。我這個人如果真對誰在意了,特別能吃醋,你看別的女人一眼,我都恨不得挖下你的眼睛�!�
陸守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輕笑了下,解釋道:“挽挽,這些年我和你一樣,一直都一個人,從來沒有過任何女人,雖然會有很多誘惑,不過我都沒興趣,我也沒有你以為的那些經(jīng)驗豐富。至于你那天見到的那個,那是很早前了,我去視察地方,貧困山區(qū),那邊孩子上學都很苦,當時看到一個小姑娘,很小的小姑娘——”
他頓了頓,眸中涌現(xiàn)出回憶:“她臉都凍紅了,手是皴裂的,提著一個籃子在寒風中割豬草�!�
初挽視線一直落在他臉上:“所以你心生憐惜,后來一直關(guān)照著她�!�
陸守儼垂下眼睛,苦笑:“你可以這么認為,不過確實沒什么,至少從我這里,沒什么,我只是正常幫助了一個可憐的孩子�!�
初挽:“算了,這事不提了�!�
陸守儼還待要說:“挽挽,其實當年我看到她,我就想起——”
初挽卻一點不想聽他解釋了。
她直接打斷他的話,笑道:“七叔,其實就算有什么,又能怎么樣呢,人不可能只可著自己的想法,你是,我也是。況且,我們的身份,我們的關(guān)系,全都是橫在我們面前的鴻溝,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也并不能做到全然不在意這個世俗的規(guī)范。”
陸守儼視線陡然落在她臉上:“所以?”
初挽直視著他的眼睛,伸出手來,輕握住了他的。
她看著他異樣深沉的黑眸,開口道:“以后,你就是七叔,我就是挽挽,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一切,我會忘記,希望你也忘記,可以嗎?”
陸守儼目中所有情緒盡數(shù)褪去,神情瞬間變冷。
初挽:“你想想我爸,想想我太爺爺,想想陸爺爺臨終前都說過什么,你和我做出這樣的事,由此糟蹋了名聲,禍害了前途,九泉之下,怎么去面對他們,怎么和他們提?”
陸守儼沒有任何情緒地盯著她,初挽迎著他的目光,神情不變。
良久,陸守儼一字字地道:“挽挽,果然不愧是爾虞我詐的古玩圈子拼殺出來的,你很知道怎么拿捏我。”
他唇邊浮現(xiàn)一抹冷笑:“你心里已經(jīng)要拋棄我了,你怕我不同意分手,怕我對你糾纏不休,倒是對我使出這種手段。”
初挽眼神依然溫和:“七叔,我剛才對你說的全都是真心話�!�
陸守儼滿眸冰冷:“不過是一根涂著蜜糖的狗骨頭罷了!”
“你先扔給我一根狗骨頭,看我對你搖尾巴,哄住我,讓我心軟,然后再趁我不備,狠狠刺我一刀!”
他冷冷地看著她:“對,我不知廉恥,辜負長輩的期望,褻瀆了世交托孤的弱女,我仗著權(quán)勢地位仗著長輩身份沾你便宜!九泉之下,我沒臉去見兩家長輩,我愧對我的姓氏!”
說到最后,他聲音嘶啞,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初挽嘆:“七叔,你能冷靜下嗎?說這些沒意義�!�
陸守儼滿臉嘲諷:“沒意義?那什么有意義呢?是誰摟著我腰哼哼唧唧,是誰喜歡到裹著不放!套都不戴,說什么要我給她一個孩子,怎么現(xiàn)在說沒意義了,初挽,下了床你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嗎?你和我商量過嗎,你想都不想毫不猶豫就放棄了!你把我玩了一通隨手一扔特別有成就感是不是?”
初挽并沒有什么惱的,畢竟他說的是事實,她也承認,所以她只是平靜地聽他說,聽他發(fā)泄。
猝不及防間,陸守儼便望進了初挽那雙過于冷靜的眸子。
氣急敗壞的言語陡然剎住。
她渾不在乎的冷靜,隔岸觀火的理智,如同一把冰刀刺破了陸守儼的血肉,所有濃烈的情緒冷凍為南極的冰。
房間里空氣凝結(jié),安靜無聲。
窗外,風吹著落葉的聲音窸窸窣窣傳來,兩個人的呼吸清晰可聞。
頹然的狼狽自陸守儼眸底彌漫開來,他有些艱澀地閉上眼睛,整理著自己已經(jīng)四散凌亂的情緒。
他知道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已失格。
這個時候再多說一句,都是白白讓自己難看罷了。
作者有話說:
我算了下,得后天大結(jié)局,放心好了,結(jié)尾前一定狠狠灌一把糖齁死大家!
??390
?
前世番外14
◎認親◎
第14章認親
其實初挽一直知道,
此時的中國古玩界已經(jīng)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不過初挽沒想到,事情竟然鬧到這個地步。
幾輪□□掃非,
數(shù)次打擊文物非法交易,竟然都沒能挖出關(guān)敞這個毒瘤。
初挽和關(guān)敞打過幾次交道,此人看似憨厚,
卻眼力毒辣,
誰能想到,
他竟然是國內(nèi)最大非法文物販賣組織的首領(lǐng)。
甚至連自己拿到的九龍杯,竟然都和他有莫大瓜葛。
如今,關(guān)敞被繩之以法,非法交易組織轟然倒塌,
而隨之牽扯而來的,
果然是H.F國際藝術(shù)品公司,
以及那一樁陳年舊案。
初挽趕赴美國,
陸建晨也趕來,
一直陪著她料理諸般事宜。
而聶南圭隨之出現(xiàn),卻由此揭開了一個驚天秘密。
他之所以一直留在美國,
一直都是在追尋他三伯的下落,
甚至因此容貌被毀。
如今彭樹林從國內(nèi)非法文物組織案開始,
以關(guān)敞為線索,終于牽扯到了H.F,
也因此牽扯出了五十年前那一樁舊案。
在這其中,初挽更是經(jīng)歷了畢生從未有過的震撼,
姑奶奶尚且活在人世,
而刀鶴兮竟然是自己姑奶奶的親生兒子。
不過一兩個月時間,
一切都已經(jīng)塵埃落定,
初挽見到了自己的姑奶奶,她不愿回國,卻將大批財產(chǎn)贈送給初挽,并捐贈了多年收藏的中國文物。
當那些文物終于隨著初挽聶南圭回國,并安頓妥當后,初挽才稍微松了口氣。
一下子太多人事變動,她有些目不暇接,也需要一些時間適應(yīng)。
刀鶴兮一直陪著她。
那天,當溫榆河畔飄起了第一朵雪花,刀鶴兮伸手接在掌心。
他垂眸看著那剔透的雪瓣,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之后,一直掛念,不曾忘記。
初挽聽著,抿唇笑了。
她想起廬山之上,他們走在云海之中,他曾經(jīng)俯首下來的那一瞬間。
她知道,他想吻自己,她其實也想被吻。
但是他停在了最后一刻。
他停下來,她也沒有太多失落。
如今想來,這一切都剛剛好。
當真相大白,他們可以默契地忘記過去,重新以全新的關(guān)系相處。
初挽看著那飄飄灑灑的雪花:“你以為自己忘了,其實一直記得,記得小時候姑奶奶的樣子�!�
刀鶴兮笑了:“也許吧,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要喊我表叔了�!�
初挽乍聽這話,微怔了下,之后便忍不住笑起來:“別這么欺負我行嗎,我喊不出來�!�
刀鶴兮握住她的手,和她指尖相搭:“不想喊就算了,不過我以后要學著做一個負責任的表叔�!�
初挽笑道:“我也確實沒想到,現(xiàn)在,你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當然還有姑奶奶,只是姑奶奶不會回來了。
刀鶴兮眸中泛起難言的溫柔,他低聲說:“你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
大批文物回歸,轟轟烈烈的表彰儀式,刀鶴兮要認祖歸宗,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后,初挽準備帶著刀鶴兮造一起去拜祭太爺爺。
她早和陸建時離婚了,不過陸家到底和她牽絆太大,不可能就這么生分了,這次刀鶴兮認祖歸宗,她還是得帶著刀鶴兮去見陸家人。
陸家人對這件事也是重視,這天家里人都到了,陸守儉陸守信等幾個兄弟都在,陸守儼自然也在。
自從上次后,初挽和陸守儼再無聯(lián)系,就算因為這次海外案件涉及的事情,他也是通過他人轉(zhuǎn)達,總之把姿態(tài)做得足足的。
初挽也明白,她上次把話說到那份上,陸守儼那么驕傲的人,自然絕對不會再正眼多看她一眼。
過去陸家老宅的時候,汽車一進胡同,便看到了幾輛車子,紅旗轎車是陸守儼的,另外有一輛進口豪車顯然是陸建晨的,目前除了陸建晨,好像陸家其它人都不開這樣的車。
刀鶴兮看到那輛紅旗轎車,也猜到了,他側(cè)首看初挽:“今天陸家估計都到了�!�
他說這話什么意思,初挽明白。
他是在說陸守儼也在。
初挽和陸守儼的關(guān)系,刀鶴兮估計多少猜到了,但是他沒點透。
初挽笑了笑:“那又怎么了,我又不至于怕了誰?”
刀鶴兮抬起手,握住她的:“你不在意就好,到時候我也會和他打個招呼�!�
初挽:“嗯�!�
胡同里狹窄,等開到大門前停車的時候,就見陸建晨出來了。
天冷了,他穿著厚重的羊絨大衣,戴著圍巾,整個人頎長英俊,他見到初挽,便揮手,示意他們的車子往前停。
下車后,陸建晨迎過來。
之前處理美國的種種,陸建晨一直抽工夫陪著,他已經(jīng)和刀鶴兮見過,如今略打了個招呼,便迎著他們進去。
邊走邊低聲說:“大家都到齊了,不過建時不在,他有事忙�!�
初挽笑著點頭,她自然明白,這是為了避免尷尬,干脆把陸建時打發(fā)了。
刀鶴兮聽此,淡掃了一眼陸建晨。
他多少能感覺到,陸建晨對初挽有些殷勤,那些殷勤比起一般人來說不算什么,仿佛只是很小的事,但是放在陸建晨身上,卻是不同尋常了。
陸建晨察覺到了,略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去。
好在這個時候進院子了,他們一到家,便瞬間被圍住了,大家主要是對刀鶴兮好奇。
一時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陸建昭更是贊嘆連連,說刀鶴兮很適合當明星,可以去拍戲,他這樣的氣質(zhì)好,一定能大紅。
這話惹得陸建靜笑起來:“什么刀鶴兮,這是你能叫的嗎,你得叫表叔!”
初挽也從旁幫腔:“對,長輩,表叔,你得跟著叫,不然我就去和伯父們告狀了!”
陸建昭苦笑連連,叫刀鶴兮表叔?
人家看著比他更顯年輕呢!
從旁一直沉默的陸建晨突然道:“犯不著這么扭扭捏捏的,其實論資排輩,我覺得該叫就叫�!�
說著,他望向刀鶴兮,道:“表叔,以后你是長輩,還得請你多多關(guān)照�!�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驚到了。
一向自命不凡的陸建晨,竟然這么積極主動叫刀鶴兮表叔?要知道人家刀鶴兮長得比他還顯年輕呢!
問題是陸建晨叫了,那他們叫不叫呢?
陸建靜聽著更是忍不住道:“建晨,你可真行,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特特要討好表叔呢!”
她這么說,大家都笑起來,陸建晨很無奈地瞥了陸建靜一眼:“不該叫嗎?我只是懂禮貌�!�
大家起著哄時,就見陸守儉和陸守儼過來了。
此時的陸守儉已經(jīng)六十多歲,威嚴派頭自不必提,他聽到這話,便微皺眉:“建昭建靜,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輩分不能亂,鶴兮現(xiàn)在認祖歸宗了,初老太爺比你們爺爺都長了一輩,這么論下來,你們就是該叫鶴兮叔叔�!�
陸守儉發(fā)話了,陸建昭等人也沒法,少不得都低著頭叫了。
看他們那無可奈何的樣子,初挽從旁笑。
陸建昭一眼看到了,便指著道:“挽挽你叫了嗎?”
初挽臉不紅心不跳:“我叫了,你沒聽到而已�!�
陸建昭:“不對,我聽到你剛才喊鶴兮了,你直接喊長輩名字,你亂來,挽挽,你不敬長輩��!”
初挽:“那怎么了?我就直呼長輩名字,我表叔也不會說我,但是你們不敬長輩,你們就得挨訓!”
陸守儉從旁笑著頷首,滿臉慈愛:“挽挽說的是,挽挽可以不叫,但你們不能不叫�!�
初挽沖陸建昭挑眉,很有些得意。
陸建昭一時無言以對。
陸建靜從旁笑道:“挽挽就是膽大包天,不過你也就是沖著表叔了,你看你沖著幾個伯伯,還有七叔,你看你敢在七叔面前放肆————”
她話說到一半,陡然間,便覺陸守儼的視線掃過來。
她心里一頓,沒聲了。
不知道為什么,只覺七叔那目光看得人后背發(fā)冷。
其它幾個兄弟姐妹也注意到了,感覺七叔神情好像不對,臉色過于冷漠了。
刀鶴兮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緩緩地落在陸守儼身上。
陸守儼也恰好在看著他。
視線交鋒間,一個幽冷中帶著審視研判,一個是面無表情的寡淡,空氣中仿佛有電光炸開。
客廳內(nèi)氣氛瞬間異樣起來。
陸守儉微皺眉,吩咐道:“守儼,鶴兮現(xiàn)在認祖歸宗了,說起來,你們年紀差不多,也是一個輩分的,你有時間多和鶴兮聊聊�!�
一時又道:“守儼好像和鶴兮同歲的,守儼只大十幾天,那鶴兮得叫七哥了�!�
初挽聽這話,下意識看了眼陸守儼,卻覺他神情冷漠。
她正要收回視線,他卻一眼掃過來,那眼神更是陌生得很,就像不認識她一樣。
初挽微抿唇,只當沒看到。
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只能硬著頭皮裝下去,不然還能怎么著。
********
下午時候,由陸家人陪著初挽和刀鶴兮,準備過去永陵村為初老太爺掃墓,同時為刀鶴兮舉辦認祖歸宗的儀式。
刀鶴兮和初挽在保鏢秘書的擁簇下,正要上車,這時候,恰好陸守儼的車子也停在一旁,顯然陸守儼也正要上車。
街巷狹窄,陸守儼見此便道:“鶴兮,挽挽,你們的車先走。”
刀鶴兮微頷首,對初挽道:“挽挽先上車,我和你七叔有話要說�!�
初挽聽著,疑惑,看著刀鶴兮。
刀鶴兮輕握了下她的手,溫聲笑道:“挽挽聽話。”
初挽便覺,刀鶴兮好像是故意的,他故意在陸守儼面前表現(xiàn)出兩個人的親昵。
不過她還是笑著道:“嗯,我知道,那我在車上等你,你快點�!�
刀鶴兮笑道:“好�!�
初挽可以感覺到,當自己和刀鶴兮這么說話的時候,旁邊一道黑沉沉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不過她連看都沒看,也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徑自上了車。
一直到上了車后,她才轉(zhuǎn)首。
她的視線精準地落在陸守儼臉上。
玻璃是單面的,外面看不到里面,所以她可以沒什么顧忌地看他。
他微抿著唇,側(cè)影格外寡淡,就那么看著刀鶴兮。
而此時的刀鶴兮望著陸守儼的目光自然盡是研判審視。
其實距離美術(shù)館一幕也才不到三個月,但是三個月的時間世事可以恣意改變,如今兩個人易地而處,彼此的心思自然都心知肚明。
在足足幾十秒的靜默對峙后,先開口的是刀鶴兮:“這些年我侄女多虧了七哥照拂,在這里,我說一聲謝謝�!�
陸守儼聽此,眸中情緒不顯,聲音卻是極淡:“鶴兮,客氣了�!�
刀鶴兮卻顯然不想輕易放過他,神情幽涼:“七哥,挽挽往日不太懂事,如果有得罪七哥的地方,還請海涵。”
陸守儼微扯唇:“鶴兮說這話見外了,挽挽父親臨終前,曾經(jīng)托孤于我,我也曾經(jīng)抱著她哄著她,這么多年了,風風雨雨,我是看著她長大的�!�
他說這話,顯然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刀鶴兮才當了人家?guī)滋焓迨澹故莵磉@里說現(xiàn)成話。
刀鶴兮:“往日種種,是我失職,正因為以前不曾盡過半分責任,所以以后,對這表侄女,我更得盡心盡力照料她,不至于讓她孤苦無依遭人欺凌�!�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很慢。
陸守儼垂下眼簾,笑得輕淡:“說得也是,你們叔侄親人相認,現(xiàn)在感情好,她也有了長輩照料,這都是好事�!�
刀鶴兮微頷首:“七哥,挽挽還等著,我先上車了�!�
陸守儼視線不著痕跡地劃過車窗,微頷首:“好。”
**************
這一日,在陸家易家兩家人的陪同下,初挽帶著刀鶴兮祭拜祖墳,從此刀鶴兮認祖歸宗。
這對初挽自然是一樁大事,從此后,她不再孤身一人,這個世上有一個刀鶴兮,是初家的后人,無論做什么,他都會支持自己陪伴自己。
跪在墳前看著那飄飛的灰燼,她也曾經(jīng)想過,如果早早和刀鶴兮相認,自己會是怎么樣的人生,是不是自己將活成另一個模樣。
當她這么想著的時候,她視線無意識地掃過不遠處,便看到了陸守儼的側(cè)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看上去凝重而削瘦。
這么想著的時候,刀鶴兮輕握了下她的手:“挽挽�!�
初挽這才回神。
回家時候,刀鶴兮本來說要陪著初挽過去溫榆河住,不過臨時有事,他去處理了,初挽一個人回家。
刀鶴兮囑咐初挽:“回到家好好休息,什么都別想�!�
他抬起手,幫她順了下她的發(fā):“以后,天塌下來,有我?guī)湍銚沃�。�?br />
初挽抬起手,抱住了刀鶴兮。
刀鶴兮的身影略顯單薄,不過她抱起來卻很暖:“我知道。”
刀鶴兮反抱住她,下巴抵著她柔軟的發(fā),以一種輕而危險的語調(diào)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誰也不行�!�
初挽明白他的意思。
她雖然從不提,但他應(yīng)該感覺到了,甚至那天他問起藍寶石,可能就已經(jīng)知道了。
她埋在他懷中,汲取著他清冽的氣息:“我知道,我也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刀鶴兮放開她,低頭凝視她半晌,才道:“回去吧,我派人陪你回去�!�
初挽:“不用,我也不喜歡一群人跟著,溫榆河那邊也挺安全的�!�
外籍人員多,安保做得好。
刀鶴兮微頷首:“嗯,也行,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
紅旗轎車緩緩地停在大院外,陸守儼揉了揉額,下車。
下車后,便看到了一個身影,穿著白色襯衫,搭配著手工織的毛衣。
才剛上大三的小姑娘,長得清雋別致,眼神也很單純清澈的樣子。
她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見到陸守儼,咬咬唇,到底是走過來。
她是陳小麥。
陸守儼眼神冷漠。
陳小麥低著頭,過了一會,才有些局促地說:“陸同志,我等你等了一下午�!�
陸守儼面無表情,也沒說話。
不說話的陸守儼散發(fā)著強大的威壓和距離感,這讓陳小麥越發(fā)不自在起來。
不過她到底是道:“你先不要趕我,我只是,只是想和你說說話,說了后,我就走�!�
陸守儼只有一個字:“說�!�
陳小麥:“我一直記得你說的話,你鼓勵我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從那個時候我就發(fā)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我要到北京去,我要見到你,要讓你知道,我足夠優(yōu)秀。”
陸守儼眼神依然沒有半點情緒。
陳小麥在這種窒息的沉默中,幾乎喪失了勇氣,不過她到底是開口道:“我知道你為什么資助我,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很像一個人,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陸守儼神情寡淡。
陳小麥深吸口氣:“我以為進城后我就能見到你,就能報答你,但是我沒想到,我連見都見不到你。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一直在努力,我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了�!�
她猶豫了下,終于道:“我小時候像她,現(xiàn)在呢?我是不是像她一樣了?”
陸守儼微擰眉,沉默了片刻,才終于開口:“你可能有些誤會�!�
陳小麥眼神微顫。
陸守儼:“當年我陪著領(lǐng)導過去貧困區(qū)視察,看到你,確實想起一樁讓我遺憾的往事,所以才資助了你,但同時除了你,我還資助了另外兩個孩子,我一直把你們一視同仁,寄的學習用品都是一樣的�!�
陳小麥自然沒想到,她茫然地看著陸守儼。
陸守儼面無表情地道:“一切的開始確實源于我一樁遺憾,但是你和她并不像,任何人都不可能像她,你這么說,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你自己�!�
陳小麥瞬間臉紅耳赤。
她確實存著一些隱秘的心思。
陸守儼聲音漠然:“如果不是我,你不可能走出大山,不可能考上大學,你應(yīng)該感激我。但是你現(xiàn)在的行徑,就是恩將仇報,給我惹麻煩,我是上輩子殺人放火了竟然資助你上學,讓你這時候來找我麻煩�!�
陳小麥感覺到了它語氣中的不耐煩,忙道:“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陸守儼:“我希望你記住,你考上大學,是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不是要去模仿誰成為誰�!�
他淡看著她,薄唇吐出殘忍的字眼:“在我這里,你也遠遠不配�!�
陳小麥聽得這話,自是臉色煞白。
陸守儼才不管這些,他徑自往前走。
洛秘書也是嚇到了,連忙吩咐了一聲,讓人去查這陳小麥。
之前陳小麥的行徑還能說是小姑娘年輕單純,但是現(xiàn)在找到這,還說出這種話,這目的就不好說,說不得背后有人指使了。
他匆忙追過去,誰知道已經(jīng)走進大院的陸守儼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疑惑:“先生?”
陸守儼突然一個冷笑:“我怎么能甘心?我憑什么就這么放棄,我活了這么多年就看著別人牽著她的手對我耀武揚威嗎?我錯過了十年,還要再錯過二十年三十年嗎!我怎么能讓她和別人高高興興生孩子!”
洛秘書嚇傻了,他不敢回聲。
陸守儼:“去,給我安排,我要去溫榆河�!�
二十多年前,通往永陵的那段路荒草蔓蔓,寒風瑟瑟,他看著她一步一回頭。
老爺子的鞭子抽下來那么疼,他都沒有低頭說一聲我錯了。
二十多年過去了,他早已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青澀少年,他憑什么不能逆轉(zhuǎn)乾坤!
這一次,就算用搶的,他也要把她搶回來!
作者有話說:
我做了一個七叔和挽挽對話的兔兔表情包,我覺得自己做得太好了求欣賞下,指路圍脖“她現(xiàn)在不在家”
??391
?
前世番外15
◎我愿意◎
第15章我愿意
回到家,
初挽簡單洗了個澡,身上的疲憊感總算是散去一些。
她略吃了點東西,便用計算機聯(lián)網(wǎng)看看電子郵件,
誰知道這時候,卻收到別墅區(qū)物業(yè)管理人員的電話,對方表示今天這一帶有些緊急情況,
已經(jīng)關(guān)閉別墅區(qū)大門,
并停止高爾夫球場和游泳館等娛樂設(shè)施。
這一代別墅小區(qū)可以說是四九城最頂尖的豪華別墅區(qū),
多為駐外大使以及頂尖富豪明星,所以偶爾之間會有一些大家不便多問的意外事件發(fā)生,這倒是沒什么稀奇的,初挽也并沒在意。
她打開計算機,
開始處理一些工作,
現(xiàn)在國內(nèi)網(wǎng)絡(luò)發(fā)展起來,
公司一些重要信息都可以通過電子郵件寫信,
而且員工都申請了既是通訊工具小企鵝聊天,
倒是方便很多。
她查閱了所有郵件,又回復(fù)了幾封,
便要關(guān)機。
誰知道這時候,
移動電話響了,
初挽接起來,那邊卻沒說話,
只有一種細微的聲響,初挽聽出來,
那邊好像在吸煙。
初挽的心微動,
她隱約意識到了。
她開口道:“我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