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家乍聽到這話,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要知道,普通人進(jìn)來是臨時工,藍(lán)褂服務(wù)員,有關(guān)系門路條件好的有編制,是白褂服務(wù)員,這才算是正式端起來首都飯店這鐵飯碗,正兒八經(jīng)的八大員之一了!
但是金班,那就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那必須是英語外貌談吐氣質(zhì)各方面都修煉到家,才有可能,一旦進(jìn)入金班,當(dāng)了外事服務(wù)員,那就已經(jīng)不是普通服務(wù)員范疇了,就會有各種進(jìn)修機(jī)會,甚至能評職稱!
結(jié)果孟硯青,一個正在培訓(xùn)的藍(lán)褂,她直接不培訓(xùn)了,直接去金班工作了?
這比連升三級還狠呢!
李明娟瞬間皺眉,這算什么,直接和她平級了?
一旁羅戰(zhàn)松心中最后一絲希望“啪”的一聲破滅了。
他臉上掛著勉強(qiáng)
的笑,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孟硯青。
這姑娘到底是什么來路……
第24章
你學(xué)會刺我心了
王經(jīng)理吩咐過后,又叮囑了慧姐和羅戰(zhàn)松,讓他們幫襯著孟硯青辦手續(xù),他自己很快出去忙別的了。
羅戰(zhàn)松心里簡直別扭得無以復(fù)加。
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籠絡(luò)的人心全都沒了。
關(guān)鍵是他本來還想打壓下這孟硯青,結(jié)果可倒是好,她撲棱撲棱扇著翅膀起來了,她是金班的話,以后估計也不用自己教了。
羅戰(zhàn)松無法理解,但是很快他又安慰自己,這是一個挑戰(zhàn)。
這樣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挑戰(zhàn),總有一天,她會雌伏在自己腳下,讓這樣一個女人對自己動情,那不是更有挑戰(zhàn)性?
于是他到底是收斂了心神,上前笑著道:“小孟,恭喜了,以后就要在慧姐手下工作了,跟著慧姐,你以后越來越出色了吧!”
孟硯青頷首,眼見旁邊慧姐正要走過來,直接一個挑撥離間:“是,跟著慧姐應(yīng)該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吧,不過可惜了,羅班長你英語不是最好嗎,我記得你說慧姐英語不如你,那我以后還能跟著你學(xué)英語嗎?”
慧姐原本面無表情的,一聽這個,頓時望向羅戰(zhàn)松。
她知道自己英語不如羅戰(zhàn)松,她也知道羅戰(zhàn)松對此很有些得意。
但是,他竟然對人這么說?
羅戰(zhàn)松聽著,心里一慌:“我說小孟,我什么時候說了?我說過這種話嗎?”
孟硯青:“哦……”
她看了看慧姐,道:“那可能我記錯了,羅班長,對不起,慧姐,對不起,我記錯了,羅班長沒說過這種話�!�
羅戰(zhàn)松:“……”
他洗不清了!
慧姐微瞇眼,淡掃了一眼羅戰(zhàn)松。
她知道羅戰(zhàn)松一直沾沾自喜,顯然,他確實像是說出這種話的人。
孟硯青反手這么一個挑撥離間后,便笑著道:“羅班長,慧姐,我還有很多要學(xué)習(xí)的,請兩位多多指教,我先走了,二位忙�!�
說完,飄然而去。
羅戰(zhàn)松差點想沖過去直接把她揪回來,你陷害了就跑?這都什么女人!
李明娟從旁也是無言以對,她無法理解怎么會這樣,首都飯店可從來沒這先例,一個臨時工,一個藍(lán)褂,就這么直接要做外事服務(wù)員。
這——
政審了嗎?沒政審就能隨便來嗎?
這時候,慧姐瞇眼打量了羅戰(zhàn)松一番,之后繃著臉走人。
李明娟當(dāng)即跟過去:“慧姐,這到底怎么回事?”
慧姐冷冷地道:“根據(jù)面試反饋,她英語非常好,談吐氣質(zhì)出眾,認(rèn)為她完全有能力勝任外事服務(wù)員的工作,以后會重點培養(yǎng),如果她干得好,直接升任副領(lǐng)班職位。”
李明娟驚訝得眉毛都擰成了麻繩:“重點培養(yǎng)?她?副領(lǐng)班?”
副領(lǐng)班那可不是隨便當(dāng)?shù)模话愣嫉冒径嗌倌�,結(jié)果孟硯青直接副領(lǐng)班?
慧姐頷首:“是。”
李明娟嗤笑:“她到底什么關(guān)系,竟然驚動了彭副總經(jīng)理那里,可真行,她直接當(dāng)副領(lǐng)班!”
慧姐聽此,停下腳步,眸中浮現(xiàn)一絲讓人看不懂的微妙。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明娟,你也不用不服氣,她確實很優(yōu)秀,超過金班所有的服務(wù)員,也包括你,以我看,她將來的前途會非常好�!�
她望著眼前憤憤不平的李明娟:“比你好。”
李明娟幾乎不敢置信,她望著慧姐,半晌說不出話來。
慧姐竟然這么說……
*
一整個宿舍都能參加群英會了,都將穿上漂亮的布拉吉套裝去當(dāng)服務(wù)員,這對于大家來說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這意味著她們的付出有了收獲,她們在首都飯店邁出了第一步。
這天中午,一群姑娘破天荒沒去食堂,她們?nèi)チ送饷妫蠹覝惙葑右黄鸪粤祟D好的!
“我們出錢湊份吧,請硯青吃,硯青不要出錢!”胡金鳳這么提議。
大家自然都贊同,完全沒話說,這都是應(yīng)該的,事實上她們真是恨不得把孟硯青供起來呢。
一時大家伙腳步輕快地走出首都飯店,過去了附近王府井東安市場,如今外面私營小餐館越來越多,物美價廉,大家吃了五芳齋的大包子,那包子可真叫好吃,薄皮大餡兒,姑娘們一個包子下肚,妥妥地飽了!
吃了包子后,又過去逛了北門的豐盛公,那豐盛公里各樣零食可真不少,杏仁豆腐清涼軟嫩,核桃酪甜美香瑩,還有那南方口味的栗子肉粽,以及老北京傳統(tǒng)奶油炸糕,看得大家直流口水。
最后大家商量了下,五個姑娘各樣都要,每個要兩份,然后又找老板要了幾分空碗,每個人都嘗嘗,大家分著吃。
兩份杏仁豆腐五個姑娘分,雖然每個人吃不了多少,但那感覺卻很好,杏仁豆腐更好吃了!
孟硯青也覺得不錯,她以前來過這里,陸緒章陪著,吃這里最好的西餐,當(dāng)時覺得好吃,但也沒覺得有多好吃。
如今和幾個姑娘一起分著吃,那滋味卻是遠(yuǎn)勝過記憶中的味道。
她滿足地想,也許那飄著的十年光陰,讓這世間所有的美味都更增添了滋味吧。
到了周日那天早上,雖然孟硯青不需要參加培訓(xùn),不過需要參加群英會的服務(wù)員被全體拉到了一個大會議室聽規(guī)則和活動流程,接受臨時緊急教育,還給大家發(fā)了油墨的打印冊子,里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會場守則,要求大家記熟。
會議結(jié)束后,大家準(zhǔn)備回去宿舍。
孟硯青大致交待了下,讓幾個姑娘繼續(xù)練習(xí)體型和復(fù)習(xí)英語,同時把那油墨冊子記熟了。
安排好這些后,她拿起那玫瑰紫寶石,匆忙離開飯店,今天周日,她打算去找兒子,順便把這玫瑰紫寶石交給兒子保存。
自己畢竟在宿舍里住,人多口雜的,她怕保管不善,也引起別人注意,還不如交給兒子,讓兒子好好保存著。
誰知道剛走出宿舍,就遇到了羅戰(zhàn)松。
羅戰(zhàn)松看到她,頓時笑了:“小孟,你要出去?”
*
陸亭笈悶悶地站在郵電局電話亭,聽著那邊漫長的等待音,視線卻穿過淡綠色的窗戶玻璃,看向?qū)γ娴氖锥硷埖辍?br />
這幾天柬埔寨的兩位王子過來中國,他只好作陪,其實兩個王子還不錯,大家一起出去逛街玩耍,還有專門人員負(fù)責(zé)陪同,如果是平時,他也覺得不錯。
但是現(xiàn)在,毫無興致。
他只惦記著母親,想見到母親,想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可恨的是根本無法脫身,一直到今天,兩位小王子有了其它安排,他才好不容易跑出來。
他過來后,一直不見母親蹤跡,想著她也許忙,根本沒功夫出來見自己。
他便有些沮喪,不過又想著,哪怕不說話,看看,知道她確實在這里,那就可以了。
不然他總會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國際長途電話鈴聲還在響著,根本沒人接,這讓他有了說不出的焦躁煩悶。
就在這時,終于,電話接通了。
話筒里傳來陸緒章的聲音。
“亭笈?”
不知道是不是陸亭笈的錯覺,父親的聲音略顯疲憊。
他聲音恭敬起來:“父親,你是不是沒休息好?”
陸緒章:“還好,可能有些著涼了吧,不過馬上要回家了。明天的飛機(jī),后天就到家,你需要我?guī)湍銕裁磫�?�?br />
陸亭笈:“倒也不用�!�
陸緒章又問:“你最近怎么樣?我聽你姑母提起,最近兩位王子到了,你陪著他們玩去了?”
陸亭笈便向父親匯報了自己的情況:“嗯,陪著逛了故宮,頤和園,爬了長城,還去了香山,吃了烤鴨還有一些別的�!�
很無聊的行程。
陸緒章聽著便笑了:“以后你也許還會爬很多次長城,吃很多次烤鴨。”
陸亭笈不太情愿地道:“我又不一定非要像你一樣�!�
就陸緒章的工作來說,他是經(jīng)常要按照招待規(guī)格來陪著重要外賓的,而一般來說,無論什么規(guī)格的外賓來了,烤鴨少不了,長城少不了。
這些對別人來說是充滿新鮮感的,對他來說,長城有多少塊磚他都數(shù)得滾瓜爛熟了。
陸緒章笑道:“也行,隨你吧,看你自己將來的打算。”
陸亭笈聽著父親的笑聲,略顯溫啞,有些疲憊。
他又想起姑母說的話,突然就有些心酸。
陸緒章自然察覺了他異樣的安靜,問道:“不過今天怎么突然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嗎?”
陸亭笈:“我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電話那頭,略沉默了下,才笑道:“當(dāng)然可以,不過就我對你的了解,你還是應(yīng)該有什么事吧?”
陸亭笈便道:“天冷了,我想買幾件新衣服,我手頭沒什么錢了�!�
陸緒章:“嗯?”
他顯然意外:“我給你的生活費不算低吧?你自己也有個小金庫?”
陸亭笈:“都花了。”
陸緒章:“哦,是嗎?”
陸亭笈很是理直氣壯:“我長大了,總要交朋友,一起出去吃吃喝喝的,我出去吃飯,總不能讓別人付賬吧?所以花著花著就沒了�!�
陸緒章聽此,也就沒再問:“我書房上面第二個抽屜里有一張農(nóng)業(yè)銀行的存折,那張存折里面錢不多,只是日常報銷的錢,不過應(yīng)該足夠你花了,你自己去拿吧�!�
陸亭笈道:“那我就拿出來先用了。”
陸緒章:“好�!�
這件事談妥了,陸亭笈又道:“父親,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
陸緒章:“嗯,說吧�!�
陸亭笈想著怎么開口。
陸緒章感覺到了兒子的猶豫:“怎么了?”
陸亭笈終于道:“父親,我聽說,有人給你介紹了一位阿姨?”
電話那頭,陸緒章溫聲道:“亭笈怎么突然關(guān)心這個問題?”
陸亭笈:“我只是想問問。”
陸緒章:“是有這么一回事�!�
陸亭笈聽著他那輕描淡寫的語調(diào),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竟然涌起一股不滿。
沒有緣由,但是來勢洶洶。
于是他開口道:“那現(xiàn)在呢,什么情況了?我聽說那是李爺爺給你介紹,你在國外一直不回來,是因為要見她嗎?”
電話那頭的陸緒章蹙眉道:“亭笈,是誰和你說了什么?”
陸亭笈:“我都這么大了,還需要別人和我說什么嗎?還是你認(rèn)為我是傻子,現(xiàn)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要談一個對象!你們金玉良緣相逢于海外!”
陸緒章:“哦,讓我猜猜,是你姑母和你說的?該不會我已經(jīng)在談了吧?”
陸亭笈:“差不多吧!”
陸緒章聲音便有了淡淡的涼意:“你也看到了,我基本每年都得相親幾次,至于談對象,傳聞中我談過的對象加上腳趾頭都數(shù)不清了,至于這個,還沒影的事呢,你著急什么?”
陸亭笈:“可是這個不一樣,你為什么延遲了行程,真的只是因為工作的事嗎,我聽家里說,你這次的訪問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你是因為私事才留在國外的吧�!�
陸緒章聽此,便沉默了。
陸亭笈在父親的沉默中察覺了他的閃躲,這讓他心生不安。
父親的行程一直排得很緊,結(jié)果現(xiàn)在竟然因為一個相親的阿姨故意延遲了行程,就為了見那么一個阿姨嗎?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知道每年都會有很多人拼命地想給父親介紹對象,但是這一次,他隱隱感覺不一樣,這次和以前所有的都不一樣。
他壓下自己的情緒,問:“父親,我想知道,為什么你延遲了行程?你不是本來前幾天就要回來的嗎?是因為那個阿姨嗎?那個阿姨對你來說那么重要?”
陸緒章:“亭笈,作業(yè)做完了嗎,考試成績怎么樣,最近打架斗毆了嗎?”
陸亭笈神情一頓。
陸緒章用一種沒什么情緒的語調(diào)道:“你如果連自己都管不好,竟然還要管長輩的事?你覺得你問我這些合適嗎?我的行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
陸亭笈:“怎么不合適?我不該問嗎?你如果和別人談對象,那早晚要結(jié)婚,那不是要給我找一個繼母嗎?萬一我被虐待呢,我總得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吧!”
陸緒章聽這話,好笑,嘲諷道:“陸亭笈,依我看,就算你有十個繼母,也只有你找茬別人的份,沒有別人虐待你的事�!�
陸亭笈聽著這話,心里越發(fā)說不出的氣惱,他死死地攥著電話筒:“我真沒想到,你這個時候突然就有了相親結(jié)婚的打算,你怎么可以這樣!”
他一時不知道怎么說。
他并不愿意讓父親知道母親還活著的消息,但是又無法接受父親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這是一種矛盾而微妙的心理,他對父親有提防,有懷疑,但其實也有期盼。
也許潛意識里,他還是希望父親和母親能夠和好如初的吧。
可他也明白,母親是高傲的,眼睛里容不下半點沙子,她但凡知道父親相親的消息,她都不會多給父親一個眼神。
所以父親再也沒有機(jī)會了。
電話那頭傳來翻動文件的窸窣聲,陸緒章再開口時,聲音淡漠:“亭笈,你至于為這點事氣成這樣嗎?老大不小了,你還是關(guān)心自己的事,好好學(xué)習(xí),想想自己以后的前途�!�
他停下來,之后緩緩地道:“以后你要談對象結(jié)婚,想找什么樣的,想從事什么工作,我都不會反對,作為父親,該盡的責(zé)任我都會盡到,但是相應(yīng)的,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情,我不想向你匯報我的行程,那是我的私事�!�
陸亭笈微吸口氣,嘲諷地道:“你就這么怕我問,你果然是打算結(jié)婚吧。”
陸緒章:“哦,就算我再婚又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犯法了嗎?”
陸亭笈直接宣布道:“那我就和你先說明白,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話,行,我不會再和你一起住,我要去祖父那里住�!�
陸緒章聽這話,略沉吟了一番,卻是道:“你已經(jīng)十四歲了,再過幾年就要十八歲成年了,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住,也不必非要攪擾你祖父,他現(xiàn)在喜歡清凈,未必就歡迎你過去。這樣吧,王府井那套宅子,以后歸你了,你成年后就去那兒住,或者干脆住校也挺好的�!�
陸亭笈語氣嘲諷:“怎么,我礙著你娶新妻走向新的生活了,你想把我趕出去你們好逍遙自在了?”
陸緒章聽著兒子的氣急敗壞,卻是依然淡定得很,他翻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漫不經(jīng)心地道:“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
陸亭笈聽著他那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鼻子酸澀:“那我母親呢,你還記得她嗎?”
他這么一說,電話那頭瞬間無聲。
文件的窸窣聲,細(xì)微的呼吸聲,全都停止了。
陸亭笈聽著那邊驟然的安靜,毫不留情地道:“也對,她已經(jīng)死了十年,你早就忘記她了,或者說你根本就不記得這個人了!你把所有照片都?xì)У袅税桑阉羞z物都扔了吧,你一個不留!你不想讓我看到,是不是以為我會忘記?你只想拋開過去開始你新的生活,你想把她唯一的兒子趕出家門,把所有的過去全都清空了!你還記得她臨走前的話嗎,你對得起她嗎!”
陸緒章再次開口時,聲音冷漠沙啞:“陸亭笈,很好,你長大了,你現(xiàn)在學(xué)得很會——”
他冰冷地道:“你已經(jīng)學(xué)會用你母親刺我的心了�!�
陸亭笈:“怎么,我說得不對嗎?”
陸緒章頷首:“對,很對,像我這么無情無義的人,你就等著繼母的磋磨吧!”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
陸亭笈聽著電話被掛的那一聲,心里的痛楚和酸澀洶涌而出。
他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他希望回到以前,他強(qiáng)硬而天真地希望他還是四歲,希望能像記憶中那樣,一家人在一起。
但他也知道,那絕不可能了。
*
這幾天一直沒見兒子,孟硯青心里惦記。
誰知道羅戰(zhàn)松卻陪著她一起往外走,邊走邊和她聊起來:“孟同志,你可是出了大名了,我們飯店提起你都敬佩得要命!”
孟硯青:“羅班長說哪里話,我比起你可是差遠(yuǎn)了�!�
她就不明白了,慧姐怎么不找找他麻煩,放他出來膈應(yīng)人?
她上次都直接陷害他了,他還能笑模樣?太能裝了吧。
羅戰(zhàn)松笑起來:“你可別叫我班長了,以后有什么事,我得找你幫忙,得請你多關(guān)照著呢。”
孟硯青:“羅班長,你別給我上眼藥,我都得說聲謝謝,以后還得請你高抬貴手呢�!�
羅戰(zhàn)松:“……”
這孟硯青說話真嗆,羅戰(zhàn)松心里大無語,這里笑模笑樣,她竟然直接說這么直白難聽的話。
他待要發(fā)火,但到底忍住,勉強(qiáng)扯出一個笑來:“哈哈,孟同志說笑了,說笑了,我哪能給你上眼藥呢�!�
孟硯青:“那羅班長,你請便,我先走了。”
孟硯青都不稀罕搭理他,和他說話跌份。
羅戰(zhàn)松笑著說:“孟同志,我陪你出去,我正好也要出去。”
這時候,他恰好看到對面有賣炒栗子的,羅戰(zhàn)松便笑著說:“孟同志要不要嘗嘗炒栗子?”
孟硯青一臉漠然,她已經(jīng)完全不想和這個人浪費什么口舌,奈何此人糾纏不休,真是腦子有病。
她懶懶地道:“謝謝,不用了,你留著自個兒吃吧�!�
羅戰(zhàn)松:“要入秋了,這一看就是懷柔的栗子,新鮮的,你嘗嘗吧——”
說著他就要去買。
誰知道他剛走出兩步,便見一個身形頎長的少年走過來,手里抱著一包栗子,顯然是剛出鍋的。
他微挑眉,看向羅戰(zhàn)松,眉眼中帶著幾分鋒利的打量。
羅戰(zhàn)松正覺疑惑,就見旁邊孟硯青已經(jīng)走上前,一改剛才面對自己的疏淡,笑著握住了少年的手:“你怎么過來了?我正說要去找你呢�!�
此時的陸亭笈剛和自己父親吵過,心情自然并不好。
他本想買一包栗子等會和孟硯青一起吃,誰知道卻看到一個人就這么糾纏著孟硯青。
他自然看不順眼,恨不得沖過去揍那人一通。
他盯著羅戰(zhàn)松:“你誰?沒看到人家不想搭理你,你怎么跟個蒼蠅一樣一直嗡嗡嗡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流氓呢!”
羅戰(zhàn)松被兜頭這么一罵,也是沒臉:“你是誰?你怎么說話呢,你當(dāng)這里是哪里,這是首都飯店,這不是隨便撒野的!”
陸亭笈一聽,好笑至極:“首都飯店怎么了?首都飯店就該有你這種臭流氓嗎?你再多說一個字,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
孟硯青哪想到陸亭笈上來對著羅戰(zhàn)松一通損,當(dāng)下忙拉住他的手:“亭笈,別鬧。”
羅戰(zhàn)松見他們拉著手,很親密的樣子,越發(fā)皺眉:“我說小孟,這是?”
孟硯青他介紹:“這是我世交家的侄子�!�
說著她又給陸亭笈介紹:“這是我同事,你得喊他羅叔叔�!�
陸亭笈:“叔叔?”
他擰眉看著他,一臉排斥,這算哪門子叔叔!
孟硯青已經(jīng)對羅戰(zhàn)松道:“小孩子不懂事,說話冒犯了,羅班長這么大人大量,不會介意吧�!�
羅戰(zhàn)松視線掃過陸亭笈那略顯青澀的臉,他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雖然身形頎長高大,但是仔細(xì)看那張臉,一看就是十五六歲少年。
他介意得很,然而孟硯青把話說到這里了,又想著對方只是個孩子,自己如果非揪扯這個,實在有損形象,只好忍了。
他勉強(qiáng):“既然這樣,那孟同志你忙吧,不打擾你們了�!�
孟硯青微頷首,這才領(lǐng)著陸亭笈離開。
稍微一走遠(yuǎn),陸亭笈便悶聲道:“這人到底誰�。克陕锢p著你?”
孟硯青:“就一同事,不值一提的同事�!�
陸亭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孟硯青:“確實不是什么好人,不過這個人還算有兩下子,野心不小,所以我們得提防著他�!�
以她的感覺,這個人剛開始對自己有些興趣,是看自己相貌不錯,但也就是稍微有些興趣。
這羅戰(zhàn)松是一個自控能力很好的人,他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沒那個意思,馬上撤退,甚至還有些打壓自己的意思。
不過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大放異彩,一下子就被提拔了,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他,他立即改變了嘴臉,和自己說話時奉承又誠懇。
這人臉皮厚得堪比城墻了。
其實這也是這本中男主的成功之道,是一個長袖善舞,很擅長利用各種優(yōu)勢的人,甚至還是一個所謂的“社牛”。
孟硯青不懂“社牛”這個詞,但覺得大概就是特別能討好人的意思吧。
討好人,然后利用別人資源,成就自己的事業(yè)。
孟硯青當(dāng)然不想讓對方沾一點自己的光了。
不但不讓他沾光,還得處處拆臺打壓,反正不能讓他小人得意。
如果哪天對方和自己兒子作對,那自然是毫不留情,往死里整。
然而旁邊的陸亭笈不知道自己母親心中所想,他聽到“有兩下子”這句話,那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他便攬著孟硯青的胳膊:“母親,那個人就算有兩下子,你也不要搭理他,優(yōu)秀的人有很多,他算什么,再說我看他肯定對你不安好心,就因為他不安好心,我才沖他兇的�!�
他想了想,很快找出一個不安好心的證明:“他剛才看著我的時候,還瞇了瞇眼睛,對我很有敵意地瞪著我。”
他顯然夸張了,然而孟硯青卻信以為真:“是嗎?他竟然這么看你?”
陸亭笈點頭:“他看到我,那眼神就很不對,所以我才生氣了,我看到他就不順眼�!�
孟硯青微挑眉,想著難道這就是男主和男配天然的敵對?這羅戰(zhàn)松一見自己兒子就有了敵意?
陸亭笈看著自己母親,聲音帶了幾分委屈:“他一臉看不慣我的樣子,以后他還不一定怎么針對我呢!”
孟硯青:“那以后我們少搭理他,下次見到,理都不要理!”
陸亭笈贊同,他攬住孟硯青的胳膊:“對,我也這么覺得,母親遠(yuǎn)著他一些!他要是再找你嘰嘰歪歪,你就喊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孟硯青聽這話,打量了兒子,突然有些想笑,他有時候看著孩里孩氣的,但有時候,還真有紈绔子弟胡作非為的樣子呢。
陸亭笈看孟硯青笑,不懂:“怎么了?”
孟硯青看他那懵懵的樣子,夠不著腦袋,便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耳朵,笑道:“沒什么,走吧,我們?nèi)ネ醺 ?br />
陸亭笈:“好,我給你買衣服!”
第25章
買買買
孟硯青一通貶低羅戰(zhàn)松后,陸亭笈顯然是舒坦了。
剛才那個人在母親身邊殷勤討好轉(zhuǎn)圈圈的樣子,他看著就煩。
現(xiàn)在母親這么說,他自然高興了,一時連剛才那通電話帶來的煩躁都消去了許多,他挽著她胳膊道:“走,我們?nèi)グ儇洿髽�,去買新衣服!”
他想著父親說的存折,他回頭可以把那個存折拿出來一些錢給母親花,這樣就不愁錢了,所以現(xiàn)在他的壓歲錢可以隨便花。
孟硯青笑著道:“好!”
兩個人到了王府井百貨大樓,王府井大街燈火通明,店鋪鱗次櫛比,今天工作日,他們一口氣營業(yè)到九點半,這個時候大家伙剛下班,整條大街?jǐn)D滿了下班后來購物的老百姓。
孟硯青看那街道后面是重影疊疊的四合院,便想起來了:“你父親在這邊有一套院子�!�
孟硯青一提這個,陸亭笈便想起父親的話。
他看著街道上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越發(fā)握緊了孟硯青的手:“是,父親說,以后那套房子歸我,到時候我們一起住王府井。”
孟硯青疑惑:“他干嘛把那套給你,以前我和他提過,新街口那套留給你住。”
說到這里,她頓了下,突然想起,當(dāng)時規(guī)劃的是以后陸亭笈長大了就在新街口住,她和陸緒章住王府井,王府井熱鬧,兩個人可以看電影看話劇。
當(dāng)時的計劃自然很美好,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這些都是泡影了。
陸亭笈聽著,側(cè)首,問她:“是嗎,你們連這個都提到過?”
孟硯青便沒太有興致了:“當(dāng)時隨便瞎說而已,你那時候還小,哪能當(dāng)真,世事無常嘛。”
這時候他們恰好經(jīng)過利生體育用品店,孟硯青便指著道:“看這個,你小時候好幾雙球鞋都是在這里買的,我們進(jìn)去看看吧。”
陸亭笈:“嗯,給你買一雙球鞋吧?�!�
孟硯青便笑了,攬住他的胳膊走進(jìn)去:“好�!�
這么說著,兩個人便進(jìn)去,孟硯青試了一雙回力球鞋,倒是還不錯,陸亭笈見此,直接給她買了。
陸亭笈看著孟硯青穿上,倒是好看得很:“母親,我再給你多幾件吧,你可以換著穿�!�
孟硯青:“倒是也不用,一雙就夠了。”
陸亭笈:“我覺得可以多買,我看我父親有錢得很,我們不花白不花。”
孟硯青笑看著兒子,她看到了兒子眉眼間的不滿,不過她沒提,只是笑著道:“說得對!”
陸亭笈點頭:“那給你買完球鞋,我們再去看衣服?”
孟硯青:“好�!�
當(dāng)下孟硯青又挑了另一雙,兩雙鞋可以換著穿,之兩個人到了百貨商場,這百貨商場如今不要票了,不要票后大家搶得厲害,據(jù)說去年還斷貨,但今年好歹各樣齊全了。
兩個人直接上了三樓去逛成衣,孟硯青倒是看中幾件不錯的,于是很快買了一件羊毛大衣,一件高領(lǐng)羊毛衫,一件綢子襯衫,以及一條褲子。
孟硯青心滿意足,這幾件衣服穿著可比之前那些舒服多了。
兩個人又過去友誼商店,陸亭笈大方得很,拿出一大把的購物券,買了羊絨衫,母子兩個各一件,一樣的樣式,但是不同顏色,除此又買了兩條毛褲,一個外套。
買完這些他還不知足:“母親,你還想要什么?”
孟硯青很滿足了:“已經(jīng)夠多了,這些衣服可以天天換著穿!”
陸亭笈:“你看,還有不少購物券呢,我們都花光吧,全都給你買成衣服�!�
他覺得母親就該穿最好的衣服,要時髦漂亮,至于購物券——
他解釋道:“祖父那里有購物券,根本花不完,只要我想要,都會給我,父親他每年也發(fā),他哪用得著,我們?nèi)绻换ǖ脑挘苍S哪天他和別人談對象,就給別人花了�!�
孟硯青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不過她還是提議道:“那我們再買點好吃的吧。這邊進(jìn)口食品的質(zhì)量比國產(chǎn)的更好,國外的朱古力特別好吃。”
陸亭笈聽著,疑惑:“可是吃朱古力不壞牙嗎?”
孟硯青正色道:“小孩子要保護(hù)牙齒,吃甜的當(dāng)然壞牙了,可我是大人了,大人不用擔(dān)心�!�
陸亭笈狐疑地看她一眼,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
隨她,她想吃就吃吧。
當(dāng)下兩個人大買特買,買了好多零食,巧克力以及椰子餅干,牛奶餅干,甚至還買了營養(yǎng)奶粉。
陸亭笈抱著那罐奶粉道:“你可以每天早上沖一杯來喝,這樣增加營養(yǎng),不會生病�!�
他這么說著,想起母親上輩子,他一直都記得她虛弱地躺在床上,用無力的眼神看著他。
他想抱住她,可他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阻止她的生命一點點消失。
他頓了頓,道:“那樣身體一直都會很好�!�
孟硯青:“那買兩罐吧,我們一人一罐,你長身體,我養(yǎng)身體,我們都得補(bǔ)�!�
陸亭笈想想也是,那就買兩罐吧,兩個人都補(bǔ)起來。
等買差不多了,兩個人大包小包的。
孟硯青:“我們過去書店吧,買點書,然后就去吃飯�!�
陸亭笈:“母親你要買什么書?”
孟硯青便說起自己的打算來,想買高中學(xué)習(xí)用書。
陸亭笈聽著,意外:“母親這么博學(xué)多才,那些大學(xué)應(yīng)該請你去當(dāng)老師,怎么還要辛苦考試去當(dāng)他們的學(xué)生呢?”
孟硯青:“……”
她這兒子是不是太把她當(dāng)回事了?
*
孟硯青買了高中課本和參考書,因為買了太多,兩個人提著都困難,便先寄放在前面一處商店門口,兩個人準(zhǔn)備去吃飯。
孟硯青道:“那我們再去吃點好吃的吧,這邊萃華樓是魯菜老字號,我以前還挺喜歡來這里的�!�
陸亭笈:“好!”
當(dāng)下過去萃華樓,孟硯青最愛萃華樓的烤鴨,酥脆,實在是香得難忘,還有那醬汁桂魚和干炸丸也是昔日孟硯青的最愛。
這么吃著時,她突然道:“其實你父親也很擅長做這道醬汁桂魚,他做得很好吃�!�
陸亭笈聽這話,看過去,卻見母親神情中不無遺憾。
他試探著說:“那讓父親再做給你吃?”
孟硯青:“算了吧,物是人非,現(xiàn)在我也不想吃了。”
吃過飯后,天不早了,華燈初上,母子二人就這么肩并肩悠閑地往前走,孟硯青以前對這王府井熟悉得很,如今重活一世再看這世間熙熙攘攘,自然別有一番感受。
那人民日報大門前依然有警衛(wèi)持槍而立,那同升和鞋鋪前依稀有伙計正和前來訂做的客人商量著什么,兩個人這么走著走著,便走到了東方劇場。
這東方劇場昔年也是很有名氣,不知道多少京劇名角都在這里演出。
孟硯青握著陸亭笈的手,看著那東方劇場的大門:“你記得嗎?”
陸亭笈沉默地站在那里,過了很久才點頭:“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