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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其實孟硯青的想法很簡單,她就是要兩邊借力。

    要借助香港黃金公司的生產(chǎn)經(jīng)營優(yōu)勢,找他們拿出投資在深圳進行黃金加工供應(yīng),再利用如果國家要大力發(fā)展黃金業(yè)的決心,以及他們?nèi)狈S金生產(chǎn)能力的現(xiàn)狀,在紅蓮百貨大樓這個國有企業(yè)平臺的基礎(chǔ)上,來拿到人行頒布的黃金銷售許可證。

    說簡單點,她要用香港黃金公司的錢,用人民銀行的許可證,用紅蓮百貨大樓國企的平臺,三者合一來做成這個買賣。

    她則是從中保媒拉纖的。

    當(dāng)然了,這里面必須銜接配合得當(dāng),絕對不能有什么差池,不然這事直接就玩崩了。

    好在,看起來秦楷庭倒是很積極,并且很愿意配合。

    于是孟硯青先和秦楷庭詳細談了紅蓮百貨大樓目前的經(jīng)營情況,由他出面說服百貨大樓的總經(jīng)理,來向中國人民銀行申請經(jīng)營黃金首飾的許可證。

    兩個人談了半晌,倒是談得投機,各方面都商量妥當(dāng)了。

    這個時候,孟硯青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再次確認道:“我們要做的事情也沒有那么容易,這條路并不好走�!�

    秦楷庭苦笑:“我想過了�!�

    孟硯青:“嗯?那你是怎么想的?”

    秦楷庭:“現(xiàn)在國有企業(yè)停薪留職的,沒有退路,下海的,沒有退路,我們要想做成事,隨時想著身后退路,那也做不成事�!�

    孟硯青點頭道:“是,時勢造英雄,我們乘坐的,就是經(jīng)濟的大勢�!�

    秦楷庭頷首:“你說得對,不成功則成仁,最慘了,不過從頭再來�!�

    孟硯青笑道:“其實這件事,對你來說,這是賭一把,對我來說,這也是賭一把,我們一起試試吧。”

    秦楷庭便也笑了:“好。”

    第103章

    岌岌可危的理智

    孟硯青說服了秦楷庭,心中也是大定。

    她明白,說服了秦楷庭,至少這個人將來便是朋友,是合作伙伴,不可能是敵人了。

    她如今也偶爾關(guān)注下羅戰(zhàn)松的情況。

    她最近雖然不怎么去首都飯店,但是胡愛華一直守在那里,她又是個會交際的,現(xiàn)在和那邊幾家銀樓專柜的掌柜經(jīng)理都特別熟,如魚得水的,倒是知道不少消息。

    孟硯青這才知道,羅戰(zhàn)松這個人,擁有上輩子的一些記憶,一計不成自然又生另一計,聽說他現(xiàn)在去了一家知名老品牌的珠寶公司,叫做永祥銀樓的。

    這永祥銀樓在解放前也是多少年老品牌,解放后公私合營,成了國有企業(yè),不過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現(xiàn)在改革開放,這永祥銀樓也開始經(jīng)營珠寶進出口業(yè)務(wù),并且專門設(shè)立了一個永祥珠寶進出口公司,羅戰(zhàn)松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毛遂自薦,過去永祥珠寶進出口公司做了總經(jīng)理。

    這本來也沒什么,不過孟硯青聽著,他竟然跑去了云南一帶,派了人在那里走家串戶,收購云南當(dāng)?shù)乩习傩帐种械聂浯湄浧�,然后賣出去賺外匯,聽說這買賣進行得還不錯。

    胡愛華提起這一出,倒是觸動了孟硯青的心事,讓她想起那本書中的一樁故事,這甚至涉及自家往日的陳年舊事。

    她家祖上是做珠寶玉器生意的,清朝時候,翡翠大熱,孟硯青祖爺爺就曾經(jīng)在云南特設(shè)了鋪子來收購翡翠原料。

    那一年孟家在云南的玉料鋪子掌柜發(fā)現(xiàn)一塊翡翠原石,那是云南一位白夷土司從緬甸巴莫土司手中購置的,花費了十二萬兩白銀。

    那翡翠品質(zhì)上乘,每一處都能隱隱見綠,種水通透,流光溢彩,猶如春日江水一般。

    這掌柜是機警人,當(dāng)時見到這翡翠原石,便知道這是至寶,先穩(wěn)住了那白夷土司,之后馬上派人回來請示,快馬加鞭的消息趕到了當(dāng)時的北京城,孟家祖爺爺當(dāng)機立斷,親自趕赴云南,花費二十六萬兩白銀從那土司手中買下了這塊原石。

    當(dāng)時那玉石出料的坑叫四十七坑,所以那個坑中出產(chǎn)的翡翠便叫做“四十七萬種”,這塊翡翠便被稱為“卌七萬種”,俗稱“四十七萬種翡翠原石”。

    這本是世間無雙的至寶,當(dāng)時孟家得了這塊翡翠原石后,自然有一番大盤算,想著請了能工巧匠,務(wù)必雕琢出世間罕見的驚世之作,要流芳百世,如此一來,孟家也要隨著這無雙翡翠之作寫在史書中。

    只可惜,晚清時代,國內(nèi)正處于亂世,戰(zhàn)火紛飛硝煙四起,幾百斤重的翡翠原石要想從云南運往北京城,千里迢迢,還不知道要遭遇多少禍事,孟家祖爺爺心里沒底,也生怕得來不易的翡翠原石就此打了水漂,當(dāng)下只取了其中最精華的一塊翡翠石,并雕刻成了一只展翅欲飛的翡翠鳳凰——這成為她嫁妝中的一件。

    而其余的翡翠原石,便被藏在了云南,想著等到有一日國泰民安時,再取出來加以利用。

    可是那個時候兵荒馬亂的,哪能得一個富貴安穩(wěn),這消息不知道怎么就此走漏了,當(dāng)時云南總督馮天愚帶領(lǐng)人馬,挖地三尺,找到了孟家保存的這塊翡翠原石,運往北京城上繳給慈禧太后,于是孟家三十幾萬兩白銀就此打了水漂。

    奈何這慈禧根本沒把這塊翡翠當(dāng)回事,放在頤和園里吃灰,一直到清王朝敗亡,這翡翠原石在北洋軍閥,盜墓賊和戰(zhàn)爭販子之間幾次輾轉(zhuǎn),神龍見首不見尾,最后據(jù)說終于落在了滇系軍閥手中。

    其實孟家家大業(yè)大,這塊翡翠原石當(dāng)時花了幾十萬兩銀子,多少年后的孟硯青未必非要惦記著這一出,但是孟硯青的翡翠鳳凰來自這塊翡翠原石,她自然是對此一清二楚。

    而更可笑的是,在那本書中,自己兒子和羅戰(zhàn)松為了爭奪這塊翡翠原料,打得死去活來,這才導(dǎo)致后續(xù)中了對方圈套,慘敗收場,也是諷刺了。

    孟硯青開始從頭到尾琢磨著這件事。

    其實自己兒子和羅戰(zhàn)松如今已經(jīng)幾乎不可能對上了,看兒子那不開竅的樣子,讓他去瘋狂迷戀一個什么寧夏——感覺他就不是這塊料。

    不過羅戰(zhàn)松此人,到底來自幾十年后,他所知道的一些信息,是那本書中沒有,且也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而因為這本書本身就是以他為中心,冥冥之中,顯然他也擁有一些所謂的什么氣運,或者說能力?

    很明顯,他知道“卌七萬種”的消息,這塊翡翠料子顯然在他的長遠規(guī)劃中,他必然惦記著這個物件。

    當(dāng)然了,就他目前的實力來說,他還沒有實力去打這么一塊舉世無雙翡翠原石的主意,他現(xiàn)在的目標顯然是,熟悉云南一帶翡翠市場,同時想積累更多的資金,為自己積蓄更多力量。

    如果這樣的話,那無論如何,自己和這個龍傲天終究也會對上。

    無論是翡翠,鉆石,還是黃金,殊途同歸,大家都是一個池子的魚,不是互相合作的朋友,那就是爭得頭破血流的敵人。

    更何況,若是那“卌七萬種”,不說其它,就是自己嫁妝里那翡翠鳳凰,她都是要爭一爭,對那“卌七萬種”勢在必得。

    孟硯青突然覺得任重而道遠。

    以前的時候,她也許沒什么實際感覺,畢竟她是無欲無求的性子,想著什么事都可以一步步來,活著就挺好的。

    但是現(xiàn)在,開始得寸進尺了,特別是眼看著這羅戰(zhàn)松扎煞著翅膀,正一步步走向上輩子的發(fā)展,這簡直是攔都攔不住。

    她更感覺到了命運的力量。

    于是在這種壓力下,她也想了很多,想起兒子,想起陸緒章,也想起自己的將來。

    瞬間,所有的不滿和怨恨全都消散了。

    她和陸緒章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也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只是因為她自己的一些細微感受。

    其實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釋然了。

    或者說,她把他折磨得夠嗆了,她覺得也許差不多大概可能夠本了。

    現(xiàn)在,如果彼此能放下過去,她安心把自己的珠寶生意搞起來,他也正經(jīng)工作,還能適時對她有些協(xié)助,他們再把兒子教育起來。

    回頭自然是要把上輩子兒子曾經(jīng)踩過的坑填平了。

    兒子從哪里跌倒,她就從哪里把那個羅戰(zhàn)松打敗,讓他心服口服,讓他直接進監(jiān)獄,讓他哪怕重活一輩子擁有上輩子的先知,也只能認栽,那才叫出氣呢。

    當(dāng)然,還要把孟家曾經(jīng)丟失的那珍寶找回來,也算是把孟家的家學(xué)發(fā)揚光大,不枉她重活一世。

    再說直白點,任重而道遠,她不想一個人努力,她需要這個男人給她搭一把手。

    這個男人,再不濟,他也是陸亭笈的親爹。

    自己就算給他一巴掌,嘲諷他羞辱他,回頭要辦個什么事,他還不是得乖乖得給自己辦。

    還有那央行的黃金許可證,以及一些其它事,如果有他的助力,總歸是方便很多,可比自己沒有門路在那里瞎折騰強。

    想到這里,孟硯青拿起陸緒章留下的字條,仔細看了看。

    嘖嘖嘖,這疏淡正經(jīng)的語氣呢。

    她才平息的心又起了波瀾,恨不得把他揪過來罵一通。

    裝什么假正經(jīng)!

    *

    孟硯青是有心和好的,不過她沒臺階,而那陸緒章最近也是拒不露面,這讓孟硯青竟開始百爪撓心了。

    瞬間恨得咬牙切齒。

    他這是不想活了嗎!

    這手段真高明,若即若離,想要拿捏她?

    孟硯青心想,她才不吃那一套,誰先低頭誰是狗,反正她是堅決不當(dāng)狗。

    這時候,陸亭笈陪著陸老爺子回來了,回來后,他便迫不及待地過來孟硯青這里。

    孟硯青看到兒子,自是高興,經(jīng)過了這些天,他看上去更高了,身材結(jié)實了,不過皮膚好像曬黑了。

    她心疼地摸了摸:“都快曬成黑炭了。”

    陸亭笈:“黑就黑,我又不是小白臉!”

    孟硯青:“……”

    也是,這傻兒子,黑就黑吧。

    當(dāng)下母子兩個一起吃了飯,興致勃勃地說著接下來的計劃,陸亭笈馬上就要進入北大數(shù)學(xué)系了,他才十五歲,他大部分同學(xué)自然都得十八九歲了,孟硯青對此有些擔(dān)心,怕自己兒子和同學(xué)沒什么共同語言,被排擠或者不能融入圈子,當(dāng)下自然諸多叮囑。

    而孟硯青要先去一趟香港,還有三四天就出發(fā)了,陸亭笈對孟硯青的香港之行也充滿擔(dān)憂,怕她不習(xí)慣那邊,怕她迷路,怕她被人欺負。

    總之母子兩個彼此叮囑了好一番。

    最后陸亭笈長嘆了一聲:“父親去過香港幾次,他應(yīng)該比較熟悉,其實本來可以問問他�!�

    孟硯青聽此,馬上道:“才不要問他呢!”

    她說完后,覺得自己好像反應(yīng)有些激烈了,便道:“放心好了,那邊鴻運珠寶的謝先生會幫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陸亭笈“哦”了聲,卻是想起那謝先生,仿佛挺年輕的。

    母親到底貌美,去了香港后,可別被這種人給騙了。

    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去父親那里攛掇攛掇了,讓他趕緊想個法子。

    兩個人吃過飯后,也沒什么事,正好這天涼快,便干脆過去學(xué)校提前熟悉下環(huán)境,本來要去北大的,不過因為孟硯青臨出發(fā)前還想和寧鴻釗院長商量下這次的培訓(xùn)情況,況且還有一些文件需要簽,便先過去了地質(zhì)學(xué)院。

    在那里,陸亭笈陪著孟硯青過去找了寧鴻釗院長,聊了一番接下來的規(guī)劃后,便趁機在地質(zhì)學(xué)院逛逛,這么走著間,恰好路過那邊的籃球場,一群年輕學(xué)生正在打籃球。

    陸亭笈這么看著,看到球場旁一個正在擦汗年輕學(xué)生的側(cè)影,突然感覺不妙,當(dāng)即拉著孟硯青就要離開。

    那邊,那學(xué)生正是謝閱。

    其實剛才孟硯青一過來,不少男學(xué)生都看到了,暗暗地往那邊看,不過謝閱并沒在意,一直到他看到陸亭笈,他突然意識到,忙看過去,果然見到了孟硯青。

    他當(dāng)即大喜,飛奔過去,招呼著:“孟姨,孟姨!”

    陸亭笈臉都黑了:“誰是你姨,干嘛叫這么親!”

    然而謝閱卻是一個厚臉皮,已經(jīng)湊過來了,笑著道:“孟姨,你和亭笈怎么過來這里?今年亭笈不是考上北大了嗎?”

    他突然意識到了:“孟姨,你也參加了高考?你考上哪兒了?這里?!”

    孟硯青疑惑:“你怎么在這里打球?”

    謝閱:“我是這里的學(xué)生啊,大二,我是礦物質(zhì)分析研究的!”

    孟硯青也是沒想到:“那我們——”

    她忍不住笑了:“那我們是一個專業(yè)。”

    一個專業(yè)?

    謝閱便明白了:“你今年考上的?那,那你是我?guī)熋�,小師妹!�?br />
    這話一出,陸亭笈恨不得把謝閱給踢飛:“誰是你小師妹?長輩就是長輩,放尊重點行不行!”

    謝閱并不在意,爽朗一笑:“行行行,孟姨!”

    他笑看著孟硯青:“孟姨,你既然考到了這所學(xué)校,那正好,我?guī)е懔私庀掳�,給你看看宿舍,我再請你們?nèi)ナ程贸灶D飯吧?”

    孟硯青聽著,心里一動。

    其實如果是平時的話,她是連搭理都不想搭理謝閱的。

    不過一則,這是未來的“師兄”,是校友,一個專業(yè)的,大家免不了打交道,現(xiàn)在完全可以多聊聊,大可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二則……

    孟硯青認為,那個狗男人估計是嫌日子太平了,竟然把她晾在這里,以為她沒行情嗎?

    他不理自己,很好!

    前往香港這幾天,每天安排一個男人約吃飯。

    等到了香港,先發(fā)展幾個企業(yè)家少東家!

    于是當(dāng)下,孟硯青干脆答應(yīng)了,由這謝閱陪著過去食堂吃飯。

    顯然陸亭笈不太高興,不過也沒辦法,只能聽著。

    現(xiàn)在地質(zhì)大學(xué)是放暑假期間,其實沒多少人,只有一些留校的碩士博士以及學(xué)校的教學(xué)人員,食堂人不多,就直接開了小灶,可以點菜。

    謝閱熟門熟路,他給大家各點了炸醬面,又配了各樣菜碼,另外來了幾刀醬牛肉。

    謝閱豪爽地笑著道:“孟姨,你看看喜歡這些嗎,如果不喜歡,我們再吃點別的�!�

    孟硯青:“挺好的,這些足夠了。”

    謝閱:“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陸亭笈見此,從旁咳了聲,一本正經(jīng)地道:“謝閱,這次我?guī)еL輩過來你們學(xué)校參觀,勞你招待,感激不盡,改天你過去我們北大,我一定盡地主之誼�!�

    謝閱一聽,瞥了眼陸亭笈,卻見他那叫一個嚴肅正經(jīng)。

    他擰了擰眉:“你這是干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招待外賓呢�!�

    陸亭笈卻是很嚴肅地道:“這是我家長輩,義母,知道嗎?”

    謝閱聽得都愣了:“什么意思?”

    陸亭笈:“義母,不懂嗎?我是她干兒子�!�

    謝閱不可思議地看看孟硯青,再看看陸亭笈:“干兒子?”

    孟硯青頷首:“是,謝閱,所以這次吃飯,我作為長輩,我來付賬,不要客氣。”

    謝閱:“……”

    他眨了眨眼睛,半天沒醒過味來。

    雖然他之前也叫了“孟姨”,但覺得叫就叫吧,反正對方年紀小,看樣子不比自己大多少,但現(xiàn)在,人家說是陸亭笈義母。

    這——

    他突然悲觀起來,感覺自己可能沒指望了。

    要想翻過輩分的大山,去追求這位孟姨,怕是難,首先人家就把自己當(dāng)晚輩了。

    一瞬間,“晚輩”謝閱沒有了斗志。

    陸亭笈滿意地看著謝閱那蔫下來的樣子,笑著用公筷幫他夾了一塊醬牛肉:“我看你打球累得夠嗆,補補吧。”

    *

    陸緒章?lián)芰嗣铣幥嗟奶柎a后,手指頭垂在通話鍵上方,停頓足足三十秒,之后又收回來。

    這個動作,一上午他已經(jīng)來回重復(fù)了十幾遍。

    他揉了揉臉。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他接起來,電話那頭是陸亭笈。

    陸緒章的聲音便前所未有地溫和:“亭笈,今天出去玩了?玩什么了?”

    陸亭笈:“隨便到處逛了逛�!�

    陸緒章:“哦,和同學(xué)去玩了?”

    陸亭笈淡淡地道:“逛了逛學(xué)校。”

    陸緒章輕嘆了聲:“我一直覺得你還是孩子,現(xiàn)在你竟然跳級直接考上大學(xué)了,還是北大,你看,你祖父也很為你感到驕傲,我心里也挺高興的�!�

    陸亭笈默了下,才道:“嗯,我明白……”

    陸緒章:“雖然你才十五歲,但我覺得,你既然已經(jīng)是大學(xué)生了,以后有什么事,我們要平心靜氣討論,一起商量解決。”

    陸亭笈:“那你上次打我的事呢?”

    陸緒章:“那叫打嗎?那叫練拳,如果那叫打,那你還打你親生父親,這個傳出去也不好聽,對不對?”

    陸亭笈:“……對�!�

    陸緒章的聲音中便充滿了包容:“亭笈,以前的事我們暫且不提了,我們要多看將來。”

    陸亭笈:“嗯。”

    陸緒章:“你馬上要上大學(xué)了,以后打算住校還是在家里住?”

    陸亭笈其實想和母親一起住,但他知道現(xiàn)在父母關(guān)系僵硬,兩個人不說話,所以他也就含糊地道:“再說吧�!�

    陸緒章一聽這話,自然就懂了。

    他便道:“回頭你過來下,我再給你發(fā)一個大紅包吧。”

    陸亭笈聽這話,仿佛頓了頓,之后才說:“不是已經(jīng)給過我了嗎……”

    他考上大學(xué),家里高興,陸老爺子,家族里各路叔叔姑姑的,全都給他發(fā)紅包了,好多錢呢,他現(xiàn)在都交給母親統(tǒng)一保管了。

    陸緒章道:“額外獎勵你的�!�

    陸亭笈唇角便泛起笑:“好�!�

    陸緒章:“回頭可以出去玩幾天,也可以——”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

    陸亭笈自然心知肚明,他明白父親的心思。

    不過他裝傻:“也可以什么?”

    陸緒章微吸了口氣,才仿佛很隨意地道:“也可以去探望下你母親,她不是要去香港了嗎,快出發(fā)了吧?”

    電話這頭,陸亭笈已經(jīng)想悶笑出聲了,不過他堅決忍著。

    哈哈哈哈!

    于是他故作茫然地道:“是嗎?要出發(fā)了嗎?那回頭我問問吧。”

    陸緒章:“你竟然不知道?”

    陸亭笈:“我怎么會知道呢,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陸緒章輕嘆了聲,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之后才道:“我現(xiàn)在和她鬧得很生分,不過我想著,她既然要去香港,那總得問問她有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需要我們準備的,好歹盡一份心�!�

    陸亭笈:“也不用吧。”

    陸緒章:“不用?”

    陸亭笈:“今天我還見她了�!�

    陸緒章:“哦?”

    陸亭笈聽著父親那故作不知的語氣,不免越發(fā)好笑,不過沒關(guān)系,裝傻誰不會呢!

    于是陸亭笈道:“對,我們過去地質(zhì)學(xué)院了,先熟悉下校園,我母親還見了寧院長,不過很巧,在那里倒是遇到一個老熟人�!�

    陸緒章:“熟人?”

    陸亭笈:“是,就是謝閱,這事太巧了!”

    陸緒章:“太巧?他怎么了?”

    陸亭笈滿意地聽到父親的聲音已經(jīng)緊繃起來,這是裝都裝不下去了。

    他便笑嘆道:“是啊,我也是遇到他才記起來,他就是考的地質(zhì)學(xué)院啊,和我母親是校友,一個專業(yè)的,以后就是我母親的師兄了!今天他請我們吃飯了呢,還挺大方!”

    陸緒章:“……”

    陸亭笈聽著父親那邊半天沒聲,心里得意得很,他笑著說:“說起來,他們竟然成了師兄妹,一個專業(yè)的呢,我當(dāng)然不樂意了,不過我看謝閱高興得很,他和母親相談甚歡,不過也能理解,畢竟以后是一個專業(yè),肯定有很多共同話題吧�!�

    其實提起這個話題,陸亭笈不痛快得很。

    不過,他忍著。

    能讓父親不痛快,哪怕自己也不痛快,也夠本了!

    他這么說著,故作疑惑:“父親,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半晌,陸緒章開口了,聲音很輕,也很危險:“陸亭笈,我看你心情不錯?”

    陸亭笈哈哈:“是啊心情特別好!”

    陸緒章直接道:“零花錢,你還要不要了?紅包你還要不要了?”

    陸亭笈無辜:“那我也沒辦法啊,我能怎么辦!”

    陸緒章便仿佛很若無其事地說:“你現(xiàn)在馬上給你母親打電話,問問她到底什么意思�!�

    他很快補充了一句:“亭笈,你考上的是北大,我很滿意。這樣吧,紅包,我給你包一個厚的,零花錢也翻倍!”

    陸亭笈:“好!”

    成交了!

    第104章

    兒子是充話費送的

    陸亭笈掛上電話后,馬上和孟硯青做了匯報。

    孟硯青精神大振,詳細盤問了兒子陸緒章的每一句話。

    最后,她得出結(jié)論:“這個狗——”

    說到一半,她陡然打住。

    不能在兒子面前這么說。

    陸亭笈卻聽得真真的:“這個狗什么?”

    孟硯青深吸口氣:“我是說,你父親這個人,太能裝了,不過讓他裝去吧,我是不太在意他的,反正我要去香港了,也許我在那邊可以尋覓一段新感情,來一段浪漫的故事�!�

    陸亭笈:“……有道理!”

    于是,掛了電話后,他馬上把這句話學(xué)給了陸緒章,甚至還添油加醋:“看來她是有些想法的�!�

    陸緒章那邊久久沒有出聲。

    陸亭笈:“那也沒辦法了,只能隨她吧,她給我找一個香港繼父的話,我只能認了。”

    陸緒章扯唇,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之后才道:“她想找一個好的,我是贊同的�!�

    陸亭笈:“哦?”

    陸緒章:“不過她這次考上了大學(xué),挺順利的,又要過去香港一段,我們父子總該盡盡心吧?”

    陸亭笈:“不用了吧,需要盡什么心嗎?”

    陸緒章道:“亭笈,你和她提提,如果方便的話,我想給她餞行�!�

    餞行?

    這么正式?

    陸亭笈:“餞行,意思就是請她吃飯,是嗎?”

    陸緒章:“對�!�

    他略沉吟了下,道:“你和她提下,就說最近聽鸝館新添了一道菜叫鑲銀芽,聽說還不錯,想請她品嘗下,過了這個季就沒了�!�

    他說完這個,又仿佛很隨意地補充:“當(dāng)然也看她意思,其實我怎么都行,就是考慮到這個挺難得的,如果喜歡那就一起嘗嘗,畢竟你們都考上大學(xué)了,這是好事,應(yīng)該慶祝,我們可以意思慶祝,再說她也喜歡,對吧?”

    陸亭笈聽著父親的話,只覺得他前言不搭后語。

    據(jù)他所知,他家父親年少時參加各路辯論都是打敗天下無敵手,可以說是邏輯清晰能言善辯,結(jié)果可倒好,如今竟然頭上一句腳上一句。

    他笑著道:“行吧,我和母親談?wù)�,回頭給你消息�!�

    掛上電話后,他馬上給孟硯青打電話,提起來這“鑲銀芽”。

    他疑惑:“看他眼巴巴當(dāng)個寶,說要請你吃,多好的東西嗎?”

    孟硯青聽著,略挑眉。

    她聽說過這道菜,只限于聽說過。

    還是陸緒章父親提起的,說是以前慈禧那會兒愛吃一道菜叫鑲銀芽,這鑲銀芽是切掉豆芽的兩頭,用銅絲把豆芽挖空,里面塞入雞肉碎,然后蒸熟。

    這么一道題自然不好做,要花費不少功夫。

    孟硯青聽到后,只覺得稀罕,怎么會有人大費周章吃那么一道菜呢,又覺得好玩,但她從來沒吃過。

    沒想到現(xiàn)在聽鸝館竟然出了這道菜。

    她自然是有心接受,一則是,她現(xiàn)在心思已經(jīng)變了,不想和陸緒章這么僵著,二則她確實想嘗嘗這鑲銀芽。

    當(dāng)然了,她得端著點,不能這么快就接受,不然他就一定明白,自己其實也在等著一個下臺階了。

    她一定得拿捏好,這可能關(guān)系到以后兩個人將來的地位問題。

    男女之間相處,無非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還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的問題。

    于是她輕咳了聲:“那鑲銀芽自然是好,但是他請我們吃……那還是算了吧,再說我也挺忙的,估計沒時間�!�

    陸亭笈現(xiàn)在也是學(xué)精了,父母之間斗法,他這個傳話筒得適當(dāng)分析信息,并且促進他們之間關(guān)系。

    于是他馬上給陸緒章打電話:“我和母親提了,她倒是挺喜歡鑲銀芽的�!�

    陸緒章緊聲問:“她說喜歡了?”

    陸亭笈聽著父親那壓抑不住的驚喜,笑道:“她只是說喜歡鑲銀芽,沒說要和你一起吃,說忙,沒工夫,還說如果實在想吃,可以找別人一起去吃�!�

    陸緒章:“你沒說嗎,聽鸝館一般人不招待,而且這道菜得提前預(yù)約�!�

    陸亭笈:“說了啊……但是她說她想吃,隨便找誰帶她去都一樣,她認識的外賓多了。”

    陸緒章沉默了半晌,道:“不過我覺得,她就要去香港了,時間太匆忙吧,別人未必來得及預(yù)約,而且我們一家三口吃頓飯,也不錯�!�

    他又道:“上次的事,其實我想謝謝她,你和她說下?”

    陸亭笈:“哦?上次什么事?”

    陸緒章含糊地道:“你和她提提,她應(yīng)該就知道了。”

    陸亭笈:“好吧。”

    于是陸亭笈再次和孟硯青說了下,孟硯青自然心領(lǐng)神會,這狗男人竟然臉皮薄了,不好意思?

    她冷笑,又叮囑兒子一番。

    陸亭笈當(dāng)即給陸緒章打電話,如此這般,然后他又和孟硯青說,如此那般……

    經(jīng)過七八個電話后,這對前夫婦兼怨偶兼青梅竹馬終于達成了共識,第二天,三個人一起吃頓飯,餞行,告別,同時化干戈為玉帛。

    當(dāng)這電話間接溝通終于結(jié)束的時候,陸亭笈松了口氣,可算成了。

    孟硯青也松了口氣,總算有一個好臺階,讓她高高端著架子走下去。

    陸緒章更是松了口氣,至少能見一面了!

    *

    晚上時候,陸緒章又給陸亭笈打電話:“你問問她,要不要我派車過去接?現(xiàn)在天氣挺熱的,我怕她坐電車不舒服�!�

    陸亭笈便給孟硯青打電話。

    孟硯青:“哦,方便的話就接,不方便的話,那就算了�!�

    消息傳過去,陸緒章備受鼓舞,當(dāng)即又問:“你問問幾點。”

    陸亭笈受不了了:“你自己問不就行了!”

    陸緒章:“也對……那我自己問�!�

    于是,他這次終于按下了那個背了一萬遍的電話號碼。

    孟硯青其實已經(jīng)大致感覺到了。

    根據(jù)她對這個男人以及自己兒子的了解,她知道陸緒章應(yīng)該很快就給她親自打電話了,但是她當(dāng)然不能馬上接。

    顯得她多迫不及待一樣。

    要抻著,抻著!

    于是她從旁數(shù)著電話鈴聲,足足聽著響了十下,她才要接起來。

    誰知道就在她的手剛碰上電話機的時候,斷了!

    孟硯青一怔,之后無言以對:“就這點耐性?行行行,那我們不要打電話了!”

    好氣,好氣。

    她憤而去洗澡了。

    誰知道正洗著,那電話又響起來了。

    孟硯青哼了聲,不理不理不理!

    等洗完澡后,她看到那電話機,突然靈光一閃,直接拿起來,略錯位,這樣對方打過來,就會顯示她“正在通話中”。

    他肯定還會再打,讓他著急去吧!

    *

    孟硯青當(dāng)晚睡得特別香甜,一晚上還做了好幾個美夢,夢里全都是騎馬,而且是騎高頭大馬,騎得腿都軟了!

    第二天,她神清氣爽,洗了個澡,挑了一件嬌艷又飄逸的紅裙子,又化了淡妝——反正之前陸緒章給她買的化妝品,不用白不用。

    她還很心機地挑選了一件珍珠耳墜,就之前陸緒章拿來的,讓她戴著去和霍君宜約會的——他看到肯定心都痛得抽抽!

    這么打扮過后,孟硯青覺得鏡子里的自己真是年輕靚麗,嬌艷嫵媚。

    她這才滿意。

    這時候,就聽見外面敲門聲。

    她略沉吟了下,根據(jù)她的猜測,陸緒章估計會親自來接她。

    她便慢條斯理地過去開門,外面果然是陸緒章。

    大熱天的,他襯衫長褲,全身都透著一絲不茍的講究,講究到了每一根頭發(fā)絲。

    ——這狗東西肯定特意照了八遍鏡子。

    孟硯青便沖他一笑,端莊矜持:“緒章,你怎么親自來了?”

    陸緒章看著她,只覺她的笑璀璨如春花,嬌艷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臉上微紅:“本來我的意思是讓亭笈和你說聲,他來接你,誰知道他昨晚不和你打電……天早上我起的比較早,想著也沒什么事兒,正好有時間,便順便過來一趟。”

    順便?

    孟硯青:“那好吧,麻煩你了。”

    陸緒章低聲道:“不麻煩�!�

    于是在兩個人的客氣禮貌中,陸緒章把孟硯青請上了車。

    上車后,兩個人開始都沒怎么說話,孟硯青假意看著窗外,欣賞著外面的街景,而陸緒章則是抿著唇,沉默地看著前方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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