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孟硯青聽這話,淡掃了陸緒章一眼。
她覺得陸緒章是故意的,雖說并不在意一個謝閱,但終究有些不喜,所以故意把自己兒子放進去跟班!
不過她也沒多說什么,當即和葉鳴弦打電話,問起陸亭笈的學業(yè)情況,葉鳴弦聽到后,倒是沒什么意見,以陸亭笈現(xiàn)在的基礎,他完全可以自學,如果學習過程中遇到什么問題,可以來問他或者請教他們的授課老師。
孟硯青這才放心。
掛上電話后,她笑望著陸緒章:“好了,這下子你放心了吧?”
陸緒章正坐在窗前辦公桌上翻看一沓的工作材料,最近他工作也不輕松,面臨幾樁大事,不過但凡不那么敏感和保密性強的,他都盡可能拿回家做。
他是想盡量多陪著她。
不過她也最近也挺忙的,這不馬上又想去一趟廣交會了。
陸緒章聽這話,掀起眼來,看她歪著腦袋含笑望著自己的樣子,微揚眉,也笑了:“我也沒說不放心吧�!�
孟硯青輕哼了聲:“誰不知道你那小心眼!”
說著,她走過去,抬起手來,手指輕刮了下他的鼻尖:“得了便宜又賣乖!”
陸緒章黑眸含笑,扣住她的指尖:“我就得了便宜又賣乖,怎么了?”
*
這次過去廣交會,時間緊迫,孟硯青又有學校的教學任務,她先趕了下教學進度,給同學們布置了珠寶設計的任務,全都安排好后,這才趕赴廣州。
這次廣州之行對于陸亭笈來說,倒是也熟門熟路了,之前去深圳就是先經過廣州,反倒是謝閱,沒去過,很新鮮。
陸亭笈就很有老師傅的架勢,在飛機上,就對著謝閱各種指點。
等抵達廣州后,正好天下小雨,春雨蒙蒙中,卻見路邊木棉樹上掛著一個個花骨朵,陸亭笈又給謝閱介紹:“廣州的市花,這是木棉花�!�
謝閱確實不懂,只能點頭。
陸亭笈就很有成就感,用一種有些遺憾的表情看著謝閱:“你來得不是時候,如果冬天來就能感覺到廣州和北京的差別了,廣州冬天就跟我們的夏天一樣,挺有意思的�!�
謝閱斜眼看著他那掩蓋不住的優(yōu)越感:“我當然知道了,我學過地理!”
陸亭笈呵呵一笑:“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多跟著我母親走動走動,多見識吧。”
謝閱便有些不服氣,但看著這小孩驕傲的小樣,也是沒法。
誰讓人家是孟小姨的繼子呢,人家地位在那里擺著呢!
一時只恨自己爸為什么不爭氣,不能給他娶一個這樣的繼母!
對于兩個少年的較勁,孟硯青并不在意,自己兒子十六歲了,小孩子心性,逮住誰和誰較勁,她習慣了,至于謝閱,到底大幾歲,嘴上和自己兒子較勁,但其實還是比較讓著的。
謝閱在珠寶設計上有些才華,如今也想在這方面有發(fā)展,她是要好好培養(yǎng)的,謝閱自己也明白這點。
當下三個人乘坐出租車,欣賞沿街的風景,路邊男女穿著都非常時髦,比北京時髦一些,帶著一股子港風,兩邊商店里流溢出很大聲的香港流行樂曲,鄧麗君的張學友的劉德華的,在這春雨縹緲中,很有一些港味的旖旎浪漫感。
兩個少年看著這情景,自然都有些目不暇接,比起北京來,廣州身處南方,在風氣上到底更有一種時髦的港味,看起來很有意思。
就在這一路新鮮中,一行人抵達了東方賓館。
這東方賓館就緊挨著廣交會會場,在早幾年是專門接待外賓的。
現(xiàn)在廣交會期間,東方賓館的房間自然更是緊張,不過好在,陸緒章還是安排了兩間房,謝閱陸亭笈一間,孟硯青單獨一間。
下榻東方賓館后,孟硯青便試著聯(lián)系了謝敦彥,謝敦彥作為香港珠寶公司,每年春秋兩季的廣交會也是他重要的進貨渠道。
謝敦彥是帶著移動電話的,很快大家就聯(lián)系上了,他竟然就住在孟硯青他們樓下。
孟硯青簡單向謝敦彥介紹了兩個少年,一個自己學生,一個自己兒子。
謝敦彥乍聽到“兒子”字眼,詫異地看著陸亭笈,完全不明白這么回事。
陸亭笈笑挽著孟硯青的胳膊,笑望著謝敦彥,仿佛很有風度地解釋道:“我繼母,我父親馬上就要和她領證了,婚房都已經準備好了�!�
謝敦彥:“……”
他是在電視上看到過陸緒章的,如今陸亭笈神態(tài)間竟然有幾分陸緒章的風范,親父子沒錯了。
他只是有些詫異,陸緒章看上去也就三十歲上下,竟然有這么大一個兒子。
這會兒大家已經吃過飯,便約著過去東方賓館的音樂茶座,可以欣賞音樂,順便聊聊天。
其實這音樂茶座是從香港開始流行的,流行起來后,才誕生了一些知名廣州港臺歌星,諸如廣州鄭少秋廣州鄧麗君等。
這音樂茶座過去只能持有外匯券的外賓入場,現(xiàn)在倒是大家都能入場了,一行人過去的時候,謝敦彥的秘書已經非常體貼地給大家買了票。
進去后,一行人剛要找座位坐下,誰知道就聽得一個聲音道:“硯青?”
孟硯青看過去,卻竟然是霍君宜。
霍君宜便笑了,起身道:“果然是你,我就想著你估計也來了,只是當時來得匆忙,沒來得及聯(lián)系你,沒想到在這里遇上了。”
謝敦彥和霍君宜也是熟的,當下大家彼此打了招呼,一起坐下來,那座位倒是幽靜的,很適合說話。
謝敦彥自然知道,霍君宜原本是珠寶進出口公司的,國家機關單位,聽說他現(xiàn)在干企業(yè)了,自然好奇,便問起來。
霍君宜笑了,視線卻望向孟硯青:“之前確實在國家單位,后來到了企業(yè)里干,當了企業(yè)領導人,最近企業(yè)改制了。”
孟硯青:“哦?改制了?”
孟硯青最近忙著紅蓮黃金首飾,也忙著趕學校教學進度,以至于沒太關注,最近沒怎么和霍君宜聊過。
霍君宜微頷首,之后提起來,原來他所在的首飾公司因為經營艱難,進行個人承包制度,他現(xiàn)在已經拿到了首飾公司想當一部分股權。
提起這個,他淡淡地道:“當然了,現(xiàn)在我們公司還是一窮二白的,什么都沒有,萬事開頭難,總得掙點錢,我得給工人發(fā)工資�!�
孟硯青聽這話,微擰眉,望向霍君宜。
她可是知道,那首飾公司之前引進了澳大利亞鉆石切割技術,在鉆石技術上可是下了大功夫,這些投資,其實都是國家出錢。
當時霍君宜和她聊起,她還曾經幫他分析過,國家出錢奠定鉆石技術的基礎,等過幾年趁著時代大勢,國人開始品嘗外國人這時髦流行,就能乘風破浪了。
但是她也不曾想到,竟然有了這等變故,等于說霍君宜吃下了原本國有首飾企業(yè)的股權。
明面上看,國有首飾公司陷入困境,發(fā)不出工資,只能由私人承包,但其實是首飾公司投入了大量本錢在鉆石工藝上,已經為將來打下了牢固的基礎,這部分技術其實是首飾公司的“無形資產”,只是可惜,國有企業(yè)大部分領導人是不能意識到這點的,觀念落后。
而且在這種經濟改革浪潮中,也沒有人為這樣的國有企業(yè)負責,大浪之下,大家各掃門前雪,于是便有霍君宜占了這么一個大便宜。
她只是沒想到,謙謙君子的霍君宜,最初看上去溫潤如玉到仿佛可以和陸緒章媲美的霍君宜,竟然做出這種事。
別人不懂,但他霍君宜顯然心知肚明。
孟硯青眼神輕淡,就那么看著霍君宜。
霍君宜顯然也明白,并沒有回避,笑得特別坦然。
良久后,孟硯青收回了目光,若無其事的樣子。
謝敦彥何等人也,自然一眼看穿,他也大概知道霍君宜和孟硯青是談過對象的,如今分手了,看似和平分手,見了面還很友好的樣子,但掩蓋在這層友好下的真相,就不是他一個外人能說得了。
所以他自然是看破不說破,依然談笑如常,說起如今鴻運四十周年珠寶�?畹那闆r,孟硯青的設計確實是妙,且珠寶設計選拔會上來了那么一出,鬧出了一樁大新聞,這款珠寶還未曾上市,已經引起珠寶愛好人士的熱議,現(xiàn)在已經收到不少預訂的訂單。
謝敦彥對于這款珠寶自然是信心百倍:“放心好了,一定大賣,你就等著分成吧。”
對此,孟硯青也是很有信心,她運氣非常好,已經在香港打響了第一炮,而接下來的珠寶設計的沖鋒軍,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弟子,諸如謝閱。
她希望培養(yǎng)一批大陸珠寶設計人才,帶動大陸珠寶行業(yè)的興起,而這些只靠自己是不可能的,需要更多人站出來做榜樣。
所以她言語間也會稍微介紹下謝閱,讓謝閱多和謝敦彥聊聊,反正他們恰好都姓一個謝,聽起來還挺親近的。
這么聊天間,因提起如今翡翠毛料的情況,謝敦彥笑望向霍君宜:“這些情況,霍先生應該最清楚吧?”
霍君宜以前是國家進出口首飾公司的,他們把控著首飾原材料的進出口配額,他應該比誰都清楚。
霍君宜笑了笑:“是,關于這個,我以前還寫過一篇文章�!�
當下他也大致介紹了歷年廣交會的情況,以及翡翠市場的熱銷。
“之前騰沖的翡翠毛料一直是大陸政府經營,那個時候緬甸人民軍獨立軍都會把翡翠運到邊境和中國物換物,國內外貿部都是去騰沖瑞麗看貨,之后定價收購,由外貿部調給各省市的國營玉雕廠,不過這些大多是磚頭料和公斤料,一般做工藝品擺件,出口賺外匯的。”
他這么介紹著的時候,那邊好像有一個歌手正在唱張學友的歌,唱得很好,一群人鼓掌,場面有點亂糟糟的。
他喝了口茶,等安靜下來,才繼續(xù)道:“這幾年,中緬邊境的翡翠貿易開始放開了,緬甸有一個開采翡翠原料的地方叫密支那,距離云南騰沖也就二十多公里,比運過去泰國消邁要近多了,所以那邊的翡翠料,大多往云南運,現(xiàn)在騰沖瑞麗還有芒市以及陸續(xù)開了二十多家經營珠寶玉石的公司了,這買賣挺紅火的�!�
旁邊謝敦彥頷首:“從中緬邊境流入騰沖的翡翠,這次應該不少都集中到了廣交會,據(jù)我所知,亞洲幾個翡翠熱銷國家的珠寶品牌都來了,都是瞄準了翡翠,按照往年行情,這翡翠原料一露面,就得搶了�!�
他這話一出,氣氛便有些微妙。
大家是朋友,甚至有些合作關系,但是現(xiàn)在看來,也是競爭對手。
謝敦彥來廣交會的目的是翡翠原料,霍君宜是,孟硯青更是。
霍君宜聽著便笑了:“其實這次廣交會,是打開國門廣迎八方來客,攜帶雄渾外資想大量采購的太多了,我和硯青這點資金量根本不值一提,我們能隨意撿一些邊角料,好歹做點物件出來就不錯了,反倒是謝先生,你們鴻運必然是有備而來,希望有所斬獲�!�
謝敦彥忙道:“哪里哪里,我對翡翠的了解也不過爾爾,以霍先生和孟小姐的眼力,你們必然是要挑好的�!�
兩個男人就這么彼此謙虛說著片湯兒話,孟硯青卻看到了不遠處的一位。
巧了,是羅戰(zhàn)松。
她笑了聲,也行,大家都聚在一起了,看來這廣交會,別說外國客商了,就是這些中國人都得自己先打起來。
*
音樂茶會結束后,孟硯青一行三人回到賓館房間,陸亭笈和謝閱頓時炸鍋了。
謝閱嘲諷地擰眉:“敢情這位霍叔叔要和我們搶了?”
陸亭笈眼神帶著涼意:“看起來是了,說得好像大家是朋友,其實利益面前,根本不管不顧�!�
他說這話顯然是故意的,孟硯青和霍君宜談過對象,就這點來說,足夠陸亭笈替陸緒章記恨一輩子,反正看著不順眼就是不順眼。
謝閱:“那怎么辦?到時候會場一開,我們第一時間沖過去,先搶?”
陸亭笈:“我看行!到時候我們看到好抓住不放!”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聽得孟硯青好笑,如今他們兩個倒是團結了。
于是她便笑道:“這次廣交會,珠寶玉石毛料的供應量并不小,各大珠寶品牌,東南亞翡翠市場的玉石商人都會派人來,香港的幾家也都來,所以我們倒是犯不著把誰當敵人,大家都在這個市場上,對手很多。不過如果把對手分類的話,其實謝家這種量級的收購量,和我們不是一個檔次的,我們只能從散貨中撿一些好的,以小博大,而謝家,人家是大批量采購�!�
陸亭笈便明白了:“我們能看中的,人家未必看得中,人家看中的,我們未必能買得起�!�
孟硯青頷首:“反倒是你霍叔叔,確實和我們有競爭關系,他的資金量并不大,和我們不相上下,他也是有些眼力的,所以我們要留意了�!�
想到這里,她也難免有些感慨,誰想到呢,曾經談過對象的人,竟然成了競爭對手,而且看霍君宜今天那口氣,他是矢志要在這個市場做出一番事業(yè)的,且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陸亭笈嘲諷:“他就是故意的吧,覺得自己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想顯擺顯擺罷了。”
謝閱聽這話,疑惑地看向陸亭笈。
陸亭笈卻不說了,當著孟硯青的面,他當然不好提。
孟硯青:“算了,也沒什么大不了,這廣交會后天才正式開始,明天我們先各處看看,這附近可能有些玉石器材散料,我們逛逛,興許能有點收獲�!�
這廣交會的翡翠自然是大批量的貨,那是經過正規(guī)手續(xù)走外貿渠道的,但也不是所有的貨物都可以走這個渠道,總是有些私人出來販售的,不上臺面的,會在這附近犄角旮旯擺攤。
說白了就是,人家在會場內吃肉,他們也想趁機喝口湯。
陸亭笈和謝閱聽著自然感興趣。
孟硯青笑道:“你們對翡翠的鑒賞能力現(xiàn)在基本為零,趁著這個機會,我也可以慢慢教你們,怎么鑒賞翡翠,咱們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買到好的。”
兩個人聽著,頓時興致起來了,聽上去太有意思了,這比埋頭讀書好玩多了。
孟硯青便趁機給他們講起翡翠的鑒定來,講了一些基本知識,謝閱是有些基礎的,陸亭笈記性好,過耳不忘,于是這么一晚上下來,兩個人都聽了一肚子學問,一時野心勃勃的,都想明天小試牛刀。
孟硯青:“這都是理論知識,明天我們四處逛逛,看看你們誰能把理論用于實踐�!�
兩個人一聽,那簡直了,都存著要拼過對方的意思,怎么也不能輸了!
一直到很晚,兩個人總算回到自己房間,略洗漱過,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
陸亭笈悠閑地翹著二郎腿,兩手背在后腦那里,想著剛才孟硯青傳授的那些鑒別知識。
他覺得自己沒問題,明天一定能挑出最好的翡翠來!
而謝閱卻是想起什么,皺眉問道:“亭笈,那個霍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陸亭笈淡瞥他一眼:“你怎么突然這么問?”
謝閱:“就是好奇,感覺你提起霍先生,那感覺不對……”
陸亭笈眉毛打結:“是嗎?”
謝閱若有所思:“我覺得霍先生看著小姨的那眼神也不對,就感覺——”
陸亭笈一聽,狐疑:“什么感覺?”
謝閱想了想,才道:“就感覺他好像想顯擺下,他故意說起自己的那些事,就是想讓小姨留意到他?覺得他了不起?”
陸亭笈頓時一個冷笑:“那就是了!”
謝閱:“��?”
陸亭笈:“他們以前談過!”
謝閱越發(fā)震驚:“談過,什么意思,談過對象?就小姨和那位霍叔叔?”
陸亭笈磨牙:“沒錯!”
謝閱頓時氣得坐起來了:“就那姓霍的,丫挺的,他也配�。俊�
對于陸緒章這邊,他是沒辦法,人家是長輩,人家就是男朋友了,在他心里這是固有的搭配,他感覺自己挑不出毛病,只能服氣。
但是突然聽說孟硯青和什么霍先生談過,那個感覺就不痛快極了。
就仿佛枝頭一株白玉蘭,潔白無瑕開在枝頭,可望而不可及仰視著,突然聽說,竟然被一雙臭手碰過,那感覺就憤怒了,恨不得剁了他!
陸亭笈看著謝閱那氣鼓鼓的樣子:“不配是吧?所以我母親談了幾天后,就趕緊把他甩了,結果這玩意兒表面上沒事,其實心里記恨著吧?這不,現(xiàn)在弄了一個什么不入流的公司,擱這里顯擺開了,不就是覺得他了不起?想讓我母親后悔,覺得錯失了他這么一個好男人?”
謝閱贊同:“這玩意兒腦子里估計就這么想的,我呸,等著吧,咱們總得給他使一個壞!”
陸亭笈:“不不不,那不叫使壞,那叫正當競爭,反正且看著吧,這位霍叔叔,他想發(fā)財,沒門!必須干得他屁滾尿流!”
謝閱摩拳擦掌:“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第145章
帝王綠
第二天一大早,孟硯青帶著兩個少年吃早餐,這邊是自助餐,取餐的時候,遇上了霍君宜。
霍君宜一邊用銀質鑷子夾了一塊芋角,一邊側首笑望著孟硯青:“明天什么打算?”
孟硯青:“就順其自然吧,我們也沒帶太多資金,要說收到什么好的也不現(xiàn)實。”
霍君宜笑道:“以你的眼力,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必然不是凡品吧�!�
孟硯青:“你太高看我了�!�
霍君宜的動作卻停頓下來,他側首看著她:“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優(yōu)秀的,以后也是�!�
這聲音低沉好聽,帶著幾分異樣。
孟硯青心里卻是咯噔一聲。
她最怕這個了。
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真心的,但是不在一起了,且當時都說清楚了,分也分得徹底,彼此能保持交情來往,這是好事。
但現(xiàn)在突然說這個,這算什么?
所以她在片刻的停頓后,終于抬眼,看向霍君宜,笑道:“君宜,我們都是同行,雖說同行是冤家,但我相信我們即使是競爭關系,也是抱著對彼此的欣賞的,從這點來說,沒有問題。”
她笑看著霍君宜,淡淡地道:“至于我個人,我的優(yōu)秀不需要別人定義�!�
說完,她將一塊牛角酥放在自己的盤子中,徑自離去。
霍君宜站在那里,就那么看著她的背影。
她穿著一件白色木耳邊襯衫,下面是修長的藍色長褲,那長褲是束腰的,將細軟的腰肢束起來,襯得她兩條腿格外修長漂亮。
她這么走遠的時候,一頭烏發(fā)垂在肩頭,飄逸靈動。
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女朋友,甚至差點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因為一場音樂會,她卻和自己分手,投入了陸緒章的懷抱,去給別人當后媽。
在云淡風輕的表相下,他曾經無數(shù)次想過,為什么?
真的只是因為那場錯失的音樂會嗎?
他的冥思苦想終于在無數(shù)個夜晚有了結論。
其實說白了就是窮。
他固然是優(yōu)秀的,但是比不上陸緒章。
陸緒章有錢,有權,功成名就,能夠供給她優(yōu)渥的生活,能夠為她提供事業(yè)上的庇護,也有足夠的資源可以讓她風花雪月。
他能給予的,比起陸緒章來說,實在差遠了。
霍君宜的唇苦澀地抿起來,看著她優(yōu)雅地在一處落座,也看著周圍不少男人全都假裝無意地把視線往她身上飄。
她確實很美,站在人群中,仿佛永遠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而她身邊的兩個大男孩,那更是屁顛屁顛地聽話,在她面前服服帖帖的,恨不得唯她馬首是瞻。
她喜歡羅曼蒂克,追求風花雪月,需要精神上至高無上的享受,霍君宜覺得沒問題,這樣的美人她就該要求那么多,她有這個資本。
他會努力,有一天,他會擁有這個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本錢。
*
孟硯青并不知道霍君宜已經立下如此遠大的志向。
對于霍君宜,她只是有些懊惱。
她曾經以為他們兩個的那一段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彼此各走各的路,比如她和葉鳴弦,依然是好朋友,但是絕對不會有什么曖昧。
陸緒章那么愛吃醋的人,但他已經不再吃葉鳴弦的醋了,他甚至能讓葉鳴弦來當說和人來勸自己。
這就是人和人最起碼的信任,是彼此的默契了。
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也許從小她最熟悉的那些人都太過優(yōu)秀了,或者說她熟悉的都是具有同樣特質的人,以至于她錯估了霍君宜。
時間過去這么久了,他竟然還有些不甘,竟然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這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冒犯。
不要說讓陸緒章知道了,就自己兒子知道了,估計當場能給他一拳。
孟硯青懊惱,覺得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后悔了。
不過當然,這種懊惱也很淡,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她很快便把心思用到了正事上,帶著兩個大男孩出門了。
東方賓館前面停放著一些豪車,這顯然是外商們用的,旁邊是露天泳池
,有些外國客人正在里面游泳。
再往前走,這東方賓館就緊挨著廣交會會場,三個人先到廣交會會場前逛了逛,看得出這邊籌備人員正緊鑼密鼓地忙乎著,交易會前停放著一排排的大巴車,這是預備接送商家們的。
因為交易會還沒正式看,孟硯青幾個只能大致看看里面的會場布置示意圖,可以看得出,珠寶玉石展廳位于交易會的一角,里面不但設置有各樣礦玉石,還有骨刻玉雕,傳統(tǒng)品牌珠寶以及鐵石制品等。
這么大概掃了一圈后,孟硯青心里多少有點數(shù),便帶著他們殺向別處了。
“前些年,岫玉更值錢,肇慶有幾家岫玉加工,他們的岫玉都是拿到老城區(qū)長壽路兩邊的幾家鋪子賣,最近兩年,翡翠開始走俏了,他們看到了翡翠的價值,陸續(xù)棄岫玉改做翡翠,我們先去長壽路看看。”
“還有佛山的平洲和揭陽的陽美,現(xiàn)在都有人開始做了�!�
這些信息,以霍君宜原來首飾進出口公司的關系,他肯定知道的,但他沒明說,其實就是彼此存著私心罷了——當然了,生意場上就是這樣,有路子的才能掙錢,也不怪人家把著這些信息不說。
謝閱好奇:“他們這些原料從哪里運來的?”
孟硯青:“有一部分是從云南邊境收過來的,不過據(jù)說現(xiàn)在廣東人又走通了另一條路子,把毛料從仰光通過水路運到香港,再那里賣出一部分后,剩下的再進到平洲、四會、揭陽的路子,這幾個地方雖然都不起眼,不過從清朝末年時候就做玉雕生意了,也算是有些淵源傳承的�!�
她解釋道:“當然了,這些都是散貨,所以我們現(xiàn)在去逛,也只能挑一些好的隨便買買,真要大塊的翡翠料子,還是得去交易會。”
陸亭笈想起昨晚孟硯青教的那些訣竅,倒是信心滿滿:“沒事,不在多少,關鍵是買到好的,買到一個好的,能頂一百個普通的!”
孟硯青笑看了一眼兒子,有些無奈:“紙上得來終覺淺,你先練練手吧,萬一買虧了,我都怕你哭呢�!�
陸亭笈:“怎么會呢,看我的吧!”
謝閱嘴上沒說,但心里自然也是斗志滿滿的。
孟硯青帶著兩個人乘坐公交車趕往長壽路,一路上正好看看廣州的風土人情,建設中的廣州熱火朝天的,春暖花開中處處時髦,不過路邊也有一些扛著包的農民工,一看就特別土,估計是來打工的,更有推銷的美容店女郎,都燙著大波浪發(fā),帶著墨鏡,一個個叫嚷著,特別賣力氣。
就在這熱鬧中,陸亭笈突然蹙眉:“母親,你看那邊�!�
孟硯青看過去,卻是兩個穿著軍綠服裝的女兵,正在那里大聲叫賣著,賣得是抹臉油和口紅等。
而就在她們身后,是一個紅底黃字的條幅,上面寫著部隊番號,番號下面是“創(chuàng)新用品咨詢處”字樣,落款是日用化學廠。
兩個男孩子多少是知道一些時事的,自然也聽長輩提起過。
陸亭笈:“這是不是軍隊工廠造出來的日用品?”
謝閱:“那看來就是了,裁軍裁的。”
這幾年百萬大裁軍,軍隊陷入軍費不足的困境,國家支持軍隊自辦企業(yè)來緩解財政緊張,于是制造核武器的工廠去造雪糕了,制造坦克的工廠去造洗衣機日用品了,部隊工廠生產的產品據(jù)說質量有保障,倒是有不少人去買的。
孟硯青看著那兩個女兵熱情推銷著,吸引了不少街頭群眾。
她也就道:“我們也去買點,就當支援軍隊了。”
世事是一個輪回,誰會想到昔日的人民軍隊會有這一日呢,只希望有一日,他們能夠重新回到他們應有的崗位。
那抹臉油包裝簡單,不過看得出質量確實不錯,孟硯青一口氣買了十幾瓶,全都讓兩個男孩子拿著。
“以后,你們兩個一人一瓶,抹起來吧�!�
她這么一說,兩個男孩子眉眼中都露出嫌棄。
孟硯青:“部隊工廠生產的抹臉油,你們用多了,也自有一股威武氣勢,懂吧?”
陸亭笈和謝閱面面相覷,道理還能這么講嗎?
孟硯青:“怎么?不想用?這么好的東西,給你們你們竟然不想用,你們——”
她這話一出,謝閱忙棄械投降:“小姨小姨,我最聽話了,你說什么我都聽!我最聽你的話了!”
陸亭笈擰眉,很不屑地看謝閱,這人說話真肉麻,跟條狗一樣,簡直要搖著尾巴打滾討好了!
呸!
不過他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他忙道:“我當然也是要用的,你以前給我抹,我不是也覺得很好嗎?”
孟硯青聽著這才舒坦:“這就對了!”
一時卻想著,回去后,再分給胡金鳳幾個各一瓶,就差不多出清了。
三個人繼續(xù)往前,到了那玉器街,這邊確實頗有一些店鋪是賣玉器的,有岫玉,也有翡翠,至于樣式卻是豐富得很,手鐲、耳扣、珠鏈、戒指、戒面等,手藝上乘,材質也不錯。
不過孟硯青大致看了看,并沒看到什么特別想要的。
這邊應該都是祖上經營的,好貨自然有,但是也沒什么漏可撿,這種好貨撿回去想賣掉,也未必能掙多少。
她還是想尋求更好的機會。
她往前這么走著,邊走邊教著他們兩個:“你們看到沒,他們這手鐲上面都發(fā)光,那其實是噴了一層油。”
謝閱疑惑:“噴油?為什么要噴油?”
孟硯青:“為了讓手鐲拿起來滑溜,覺得手感好,所以你們如果要拿,一定要萬分小心,可千萬別摔在你們手里�!�
哪怕十塊的貨,你一旦給人家摔了,那就是上千上萬了。
陸亭笈和謝閱恍然,都不免感慨:“人心險惡��!”
孟硯青笑了下:“這才哪兒到哪兒�!�
這兩位富家公子哥,把心思都明晃晃寫臉上,走出去那就是挨宰的羔幾個人繼續(xù)往前走,卻是走到了一處市場,這邊比起那邊店鋪就簡陋許多了,不過一塊木板一張雨棚罷了,不過里面擺放著的翡翠,卻是價值不菲,比起店鋪里賣的并不差。
這邊攤位人少,有幾個翡翠手鐲不錯,孟硯青便讓兩個孩子看看那幾個翡翠:“你們辨一下�!�
謝閱聽著,細想昨晚孟硯青所說的,說是辨別翡翠主要是從三個角度,一是材質真假,一個是顏色真假,一個是區(qū)分其它容易和翡翠混淆的天然玉石。
他仔細回想了下:“這個是——”
誰知道陸亭笈已經搶先回答道:“這個是淡白瓜,這是淺陽綠,這個是梅花綠�!�
謝閱頓時懊惱。
孟硯青頷首:“不錯。”
陸亭笈小有得意。
孟硯青:“你們既然來了這里,我們可以多看看,有的是機會讓你們練眼力�!�
三個人繼續(xù)往前,偶爾看到合適的,她就讓這兩個孩子分析下,當然了最好是別引起店主注意。
這么走著時,孟硯青的視線落在旁邊一個攤位上。
破木板搭起來的臺子,上面鋪了一層塑料油布,而那油布上擺著一些翡翠舊貨,一看就是舊的,有些年月,有翡翠簪子,翡翠扳指等,顯然這些都沒法戴了,需要重新改制的。
而就在這其中,有一個翡翠鐲子。
孟硯青這么看了幾眼后,便帶著他們走到一旁觀看別的,之后淡聲吩咐道:“把對面攤位那件翡翠鐲子買下來�!�
陸亭笈聽了,看過去,卻見那鐲子雖然是個老式的,不過水頭足,冰透水潤,清澈見底。
他蹙眉,之后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問:“這是什么,帝王綠嗎?”
謝閱聽了孟硯青科普的,已經知道帝王綠是非常貴重的:“真的嗎?”
孟硯青淡聲道:“不要問,去買下來,你們兩個去。”
陸亭笈忙點頭:“好,最高價呢?”
孟硯青:“一定要買下來,價格你們看著辦�!�
陸亭笈微怔了下,謝閱也疑惑,不過兩個人還是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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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小孩倒是還有些心眼,過去后,先假裝看別的,之后故作無意地問起這個,兩個人嘰嘰喳喳討論一番,最后才說要買這件鐲子。
孟硯青全程留在別的攤位隨意看著,并不參與。
最后兩個人竟然真把那鐲子買下來了,花了一千八百塊,這自然是不小的一筆,畢竟現(xiàn)在翡翠在內陸其實沒那么高的價。
三個人走到了一處角落,陸亭笈將那鐲子交到孟硯青手中,孟硯青仔細把玩一番。
謝閱:“小姨,這鐲子是不是有些來歷?”
他覺得這鐲子是好,但是孟硯青對這鐲子的勢在必得讓他有些意外。
孟硯青:“這原本是一對,是我祖上長輩手中戴著的�!�
陸亭笈聽著也是意外:“那這對手鐲怎么了,為什么會在這里?”
孟硯青笑了笑,才道:“你們知道建國前,有一個人叫川島芳子吧?”
陸亭笈:“知道,是肅親王愛新覺羅·善耆的女兒,被送往日本,之后成為大漢奸,參與策劃了幾項重大活動,還協(xié)助成立了偽滿洲國。”
孟硯青頷首,道:“當時在北平城,川島芳子在東單開了一家珠寶店,但是她可是從來不花錢進貨,她只敲詐�!�
謝閱蹙眉:“敲詐?”
孟硯青頷首:“比如她號稱要支援大東亞戰(zhàn)爭,在北平城的店鋪里,看中了什么就拿什么,大家伙也沒辦法,她當時在北平城的地位可是無人能及,這就是亡國奴的悲哀。當時川島芳子看中了我家中長輩手中的這鐲子,盯著不放,如果不給她,那必然引來麻煩,只能忍辱負重了�!�
陸亭笈聽得也直皺眉:“太黑心了!”
孟硯青:“好在,這鐲子是一對,她不知道,所以我們被她敲走一只,留下另一只,算是一個念想,只是萬沒想到,今天竟無意中得了。”
陸亭笈聽著,分析道:“我記得看過書,說日本宣布戰(zhàn)敗后,川島芳子在東四九條胡同里被逮捕的,之后四八年執(zhí)行槍決,這么說,這鐲子應該是在川島芳子死之前,被人偷偷帶出去的?”
孟硯青:“估計是吧,陰差陽錯,能回來一只,也算是祖宗庇佑了�!�
謝閱聽著,自然是驚嘆不已,又覺得有意思,誰曾想到,在這舊貨攤上隨意逛逛,竟然有這等巧遇呢!
當下他的那眼睛便四處看,恨不得再有一個什么好玩的再撿漏一把。
不過三個人再這么繼續(xù)逛著,也沒遇到什么特別好的,孟硯青便隨意買了些中規(guī)中矩的翡翠料子,倒也能說得過去,好歹能做幾件翡翠鐲子什么的,也能充作底庫,貴在便宜,幾十塊的物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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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硯青起得特別早,她打算去兩個男孩子房間敲門,誰知道敲了幾下后,并不見動靜,她正想說這兩位實在不像樣,就見那邊走廊,陸亭笈和謝閱熱氣騰騰地過來了。
兩個人都只穿了短袖的汗衫,汗流浹背的樣子,整個人都熱氣騰騰的。
見到孟硯青,他們笑著道:“我們一大早起來去跑步了,順便逛逛這邊的早市�!�
說著,陸亭笈將藏在身后的手伸出,卻見手里竟然捧著一束花,赫然正是蝴蝶蘭。
他笑著交給孟硯青:“送給你的!”
孟硯青接過來,那是用富貴竹和蝴蝶蘭搭配成的一束花,富貴竹成螺旋形,蝴蝶蘭這被設計成了聚寶盆的形狀。
謝閱笑道:“人家說了,富貴竹表示轉來好運,蝴蝶蘭是聚寶盆!”
孟硯青越發(fā)覺得不錯,喜歡得很,這兩小孩真是越來越好了!
當下孟硯青將那束花放回房間,之后一行人下去用早餐,用早餐時,兩個少年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早市見聞。
陸亭笈無法理解地說:“就那紅薯秧子,咱們北京人就算鄉(xiāng)下都不吃,那是喂豬的吧,他們竟然當成菜來賣!”
謝閱嘆:“還有南瓜花,他們也當菜賣!這是能吃的嗎?”
兩個人一起感慨廣州人吃東西的習慣真奇怪。
孟硯青聽得想笑:“人家好像是把紅薯秧子撕去外面的那層,洗干凈了爆炒,據(jù)說味道還不錯,感覺還挺新鮮有味兒的,回頭看著這邊有我們也嘗嘗,至于南瓜花,倒是也挺好看的,我們都可以嘗嘗嘛……”
只不過南北飲食差異,北方人確實是不吃的,如今倒是讓兩個少年好一番驚奇。
她笑道:“所以說,讀萬卷書不如走萬里路,你們到處走走,多見識,就能知道世界之大,其實這才哪兒到哪兒,還是在我們中國地界呢,走出國門,更有很多稀奇事�!�
一時她想起來那首都飯店的田景瑩,被陳曉陽欺凌了,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完了,其實不過是局限于一地的風俗觀念罷了。
她不知道怎么樣了,如果她看多了世界的多種多樣,是不是也能擺脫昔日陳舊觀念的束縛了?
這么想著時,早餐也吃差不多了,因為今天是廣交會,東方賓館的客人大多有些焦急,著急沖進去開展業(yè)務,以至于餐廳里都能感覺到那種浮躁感。
離開餐廳的時候,孟硯青還遇到了商西爵,這倒是意外。
商西爵乍看到孟硯青身邊跟著兩個年輕男孩子,疑惑地看了好幾眼。
陸亭笈和謝閱都是很高的個子,長得生猛,就顯大,站在那里,跟兩個大門神一樣,把一個纖細漂亮的孟硯青護在中間,他一時有些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
孟硯青笑著和商西爵打了招呼,之后大致介紹了下,當然重點是介紹謝閱。
自己的得意門生,以后香港的珠寶設計比賽自然是要摻和的,他得早點奠定自己的人脈基礎。
商西爵聽說這是學生,仿佛略松了口氣,倒是很欣賞鼓勵的樣子。
之后他笑看向陸亭笈:“這也是你學生?長這么高?是大學一年級嗎?”
陸亭笈如今跟在母親身邊,也逐漸歷練出來了,很能捕捉有些男人眼神中藏著的情緒,知道這是對自己母親有意的。
對于這種,他自然毫不客氣地打擊一番。
于是他笑抬起胳膊來,半摟住孟硯青的肩膀,望著商西爵道:“不不不,我不是學生�!�
說完,他想起父親往日對付自己的手段,略想了想,便俯首下來,在孟硯青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啪——”的一聲,特別響亮,帶著濃濃的顯擺。
大庭廣眾的,孟硯青都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