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下一瞬,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猛然?抬起右手,
發(fā)現(xiàn)自己跌落懸崖的前一剎摘得的紫瓊合枝正被自己牢牢地攥在手中后,方緩緩地松了口?氣。
緊繃的神經(jīng)被驟然?放松,
疼痛隨即如?潮水,鋪天?蓋地朝柳驚絕襲來。
他疼得咬緊了下唇,
呻.吟出?聲。
緩了片刻后,才勉強打起精神轉(zhuǎn)動眼珠,打量起四周的環(huán)境來。
待看?清頭頂?shù)目萑~以及身下的枝干后,青年方察覺出?自己原是被這棵自崖壁上探出?的枯樹接住,才大難不死,沒有隨赤頭鷹一同跌下深淵,粉身碎骨。
他拍了拍一旁的樹干,青白的薄唇微抿,真心實意地向?它道了聲謝。
隨后便將隨身攜帶的麻繩系在了最為粗壯的樹枝上,接著順著繩身,一點?點?地艱難爬了下去。
最終雖安全落到了地面,后背處的傷口?卻也在此過程中,牽扯得重又滲出?血來。
柳驚絕對此卻毫不關(guān)心,這廂剛勉強站穩(wěn)身形,便護著手中的花,踉踉蹌蹌地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正值午后,明亮溫暖的金陽透過大開的窗欞,映照進?殿中,雪中春信在金鳧爐中被點?燃,淺白的香霧裊裊升空,氤氳著散進?陽光里時,縹緲的香霧恍然?成了一襲流動的紫金華錦,艷光四射。
望見這神奇的一幕后,姜輕霄隨意提筆,在潔白的宣紙上信手寫下一行詩。
“香焚照光繚煙紫......”
一旁磨墨的少年隨之讀出?聲來,轉(zhuǎn)頭看?了那香爐一眼后,聲音驚喜地說道:“還真是這樣,姐姐觀察得好生細致�!�
凌傲雪這廂話音剛落,本應(yīng)候在殿外的濮蒙卻突然?走了進?來。
只見她朝著書案后的女人恭敬行了一禮,“神君,柳驚絕在殿外,想要求見您。”
聞言,姜輕霄神情微訝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他不是走了嗎,怎的又回來了?”
濮蒙抬頭看?她,“屬下問過了,對方說有個極重要的東西想要送給?您,于是便下山了一趟�!�
聽聞這話,女人淡淡斂眉,“什么東西?”
濮蒙搖了搖頭,“柳驚絕說他想要親自送到您手上,所以屬下不知�!�
姜輕霄長眉聞言一蹙,可很快就又舒展開來,洞悉了對方說這話的意圖。
不過是想要借此機會同自己見上一面。
隨即,她菱唇輕啟,聲音冷漠道:“不見�!�
在姜輕霄看?來,自己與柳驚絕的情緣早在三百年前便已結(jié)束,緣消如?燈滅,何況如?今她已恢復(fù)正神身份,就更無可能再續(xù)前緣。
過多?的糾纏對于她來講,徒勞又無益。
“可是神濮蒙聞言,神情有些復(fù)雜地開口?,剛想再說些什么時,便被一旁的凌傲雪出?聲打斷了。
少年側(cè)眸看?她,面上雖是笑吟吟的,語氣卻有些不善,“姐姐說‘不見’,濮護法方才是沒有聽清嗎?”
聞聽此言,濮蒙不敢再多?言,當即垂首應(yīng)了聲是,退出?了擎明殿。
來到殿外,濮蒙望著身前面色慘白虛弱、神情狼狽的青年,抿了抿唇語氣不忍地說道。
“神君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
聞聽此言,柳驚絕縱使?心中做足了準備,可當真正被拒絕時,心中仍不可避免地泛起一股絞痛。
本就蒼白無比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灰敗了下去。
少頃,他抿緊了干涸皸裂的唇瓣,含淚的柳眼緊緊地盯著面前人,神情無助又不甘地追問道:“真的不可以嗎?”
濮蒙點?了點?頭,隨后便想轉(zhuǎn)身離開,卻又被青年出?聲喚住了。
“大人!”
她聞聲轉(zhuǎn)頭,卻見柳驚絕自身后拿出?了一枝花來。
紫浦色的鮮花開得正盛,周身都?在散發(fā)著淡金色的光暈,縱使?在仙界看?過無數(shù)奇花異草的濮蒙,也瞬即被它吸引了目光。
青年將手中的花遞向?她,放低了姿態(tài)請求說:“大人,我?可以不見神君,但能不能請您將這枝花轉(zhuǎn)交到她的手上�!�
他語氣急切,神情謙卑,“一定要交到神君手上,她要不要都?無所謂,只看?一眼便好,求求您了!”
書上記載,只要將紫瓊合枝拿在手中,垂頭嗅上一嗅,花香便能補足此人缺失的情絲,恢復(fù)遺忘的記憶。
與此同時,被使?用后的紫瓊合枝,會迅速黯淡衰敗下去。
濮蒙聽罷剛想提醒他自家神君不喜花草,卻實在耐不住青年的苦苦哀求,最終答應(yīng)他盡力一試。
殿內(nèi),凌傲雪放下手中的墨錠,對著正在一旁濯洗雙手的女人,笑著詢問,聲音輕揚又親昵。
“姐姐,再過不久便是您的神誕日?,姐姐打算怎么過?”
聞言,女人手下動作微頓,清水劃過她白皙的手背,自姜輕霄剔透纖長的指尖流下,墜入洗墨池中,濺起一片漣漪。
片刻后,她長睫低垂,神情平靜地答道:“一切照舊便好�!�
此番話的意思便是——不過。
畢竟天?帝將她與子桑惟清的大婚之日?定在了自己神誕日?后不久。
在此之前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將時間白白地消磨在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之上。
凌傲雪聞言,神情頗有些不贊成地鼓起嘴,“姐姐神誕日?那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好好慶祝一番呢,不如?這樣......”
少年話還未說完,便被女人突兀的詢問聲給?打斷了。
“哪里來的?”
姜輕霄剛在濯墨池中洗凈雙手,匍一抬頭便見濮蒙重又走入了殿中,手中還握著一枝艷紫色的花。
花莖上還莫名沾染上了血污。
“是、是那只小蛇妖托我?轉(zhuǎn)交給?神君您的�!�
濮蒙在她面前站定,實話實說道。
語畢,她小心翼翼地覷著面前女人的神情,“神君要嗎?”
聞聽此言,姜輕霄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稠麗的面上神情難辨喜惡。
姜輕霄生性對鮮花無感?,而她一旁的凌傲雪卻甚是喜歡,對此也頗有研究。
少年僅略略一瞥,便認出?了濮蒙手中拿著的是只生長在魔界極樂峰峰頂?shù)淖檄偤现Α?br />
再聯(lián)想到它的功效后,凌傲雪神情一凜,頃刻間便察覺到了柳驚絕送花給?姜輕霄的意圖。
那只賤妖是想用這枝紫瓊合枝補全姐姐的情絲,好讓姐姐記起他,以便重修舊好嗎?
寬袖下,少年的驀地攥緊了長指,眸底涌動著晦暗的興奮。
他才不會讓柳驚絕得逞呢!
片刻后,姜輕霄淡淡地移開視線,冷聲開口?道:“就說本神不要,還回去�!�
誰知她這廂話話音剛落,一旁的凌傲雪卻主動湊了上來,牽住了她的衣袖。
少年鹿眼微彎,眸光晶亮,面上滿是渴望地沖她撒嬌道。
“姐姐,這株花好生漂亮,傲雪喜歡,姐姐不要的話,可以送給?傲雪嗎?”
金烏漸漸西沉,余暉落在青年身上時,已然?沾上了晚夜的涼。
柳驚絕的衣服早在極樂峰時,便被雨水淋得盡濕,現(xiàn)下山風(fēng)一吹,愈發(fā)得冷硬如?同鐵衣。
將他瘦癯的身子壓得搖搖欲墜。
肩胛處的傷口?還在不斷向?外滲著鮮血,而青年此刻已然?痛到了麻木。
他直愣愣地站著,目光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擎光殿,期盼著下一刻殿門打開,從?中走出?他心愛的妻主。
時間緩緩流失,就在柳驚絕心中溢漫出?絕望與困惑時,殿門終于被人自內(nèi)推開。
青年登時眸光一亮,下意識地喊出?‘妻主’兩個字,可待看?清來人后,他又瞬即抿直了唇。
清逸的面上流露出?深切的厭惡與失望。
只見不遠處,身著一襲艷麗華服的凌傲雪,腳步款款向?這邊走來,縱使?天?色已變得有些昏暗,暖橙繡金的衣擺處仍隨著他的動作不時躍動著暗光。
最后,這片暗光停在了柳驚絕的面前。
“還沒走?”
少年輕聲開口?,清脆的嗓音里,飽含著高高在上的傲慢與輕蔑。
眸光挑釁地看?著面前的青年。
可熟料,對方卻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甚至沒扔給?他一個眼神。
靠著姜輕霄的這層關(guān)系,自小到大一直被人吹捧著的少年何曾受過這般忽視。
他當即提高了音量,冷聲嗤笑道:“妖果然?是妖,生來便粗野下賤,不知羞恥!”
聞聽此言,柳驚絕略略地轉(zhuǎn)動眼珠,朝他淡淡地望了一眼。
青年聲音溫潤平淡,內(nèi)容卻字字誅心。
“我?倒是聽說你們仙界的男子最是有禮守節(jié),可是傲雪少爺被三個魔女看?到了身子,怎的還沒有以死謝罪啊�!�
聞言,凌傲雪驀地瞪大了雙眼,惱恨得目眥欲裂。
低吼出?聲:“柳驚絕!”
望見少年這般暴怒的模樣,柳驚絕面上毫無驚懼之色,只盼望著凌傲雪鬧得動靜再大些,最好同他動手,將殿里的女人引出?來才好。
“怎么,柳某有說錯什么嗎,還是傲雪公子生性如?此,覺得被不是自己妻主的女人看?光身子也沒什么�!�
他笑意盈盈地啟唇,不斷地往凌傲雪的傷口?處捅著刀子。
誰知面前的少年在經(jīng)過短暫的暴怒后,竟意外很快平息了下來。
凌傲雪忽然?笑了一聲,惱恨得發(fā)紅的鹿眼緊緊地盯著他,眼神銳利得猶如?刀鋒,恨不得將面前人從?頭至尾,寸寸活剮。
“柳驚絕,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再怎么說我?也是仙,總比你一個妖在這世間要好過許多?�!�
“更何況,輕霄姐姐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我?�!�
他意有所指地說完,抬起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臂,手中拎著一枝令青年分外眼熟的秾紫花朵,隨意地打起轉(zhuǎn)兒來。
待看?清少年手中拿的是什么后,柳驚絕驀地瞠大了雙眼。
聲音不自覺地沙啞發(fā)顫,“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凌傲雪對他怪異的反應(yīng)甚是滿意,暢快地欣賞片刻后,柔軟的櫻唇微揚,“紫瓊合枝呀�!�
柳驚絕登時抬眸看?他,視線沉得似乎要將面前少年鑿出?兩個洞來。
他攥緊了長指,指節(jié)用力到青白,咬著牙艱難地問道:“誰給?你的!”
凌傲雪唇角的弧度揚得愈發(fā)深了,輕撫著手中的潔凈花枝,緩聲開口?,語氣中的得意黏膩得如?同熬得滾燙的蜜漿。
“姐姐送的,她瞧著我?喜歡,便直接送予我?了......”
“不可能!”
青年如?同被針刺到一般,低吼著打斷了對方的話。
他熟悉輕輕的為人,縱使?旁人送的東西她再不喜歡,也不會轉(zhuǎn)手送予他人。
“妻主她絕對不會這么做的......”
柳驚絕死死地盯著面前在少年的手中閃耀著熠熠華光的紫色花朵,緩緩搖頭,一雙柳眼不知不覺被淚水沁濕,變得水紅無比。
聞聽此言,凌傲雪眸底劃過一絲訝然?,隨后漸漸地收斂起了面上的笑意。
他停下了手中旋轉(zhuǎn)花枝的動作,俏麗的面龐罕見地冷肅下來,眸底積氳著濃重的嫉恨。
“我?告訴你柳驚絕,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少年一字一句地說道:“姐姐說了,她是不可能與你重修舊好的�!�
柳驚絕聞言,赫然?地抬起頭看?向?他,神情震驚又痛苦。
凌傲雪倨傲地抬頭,面上的厭惡淋漓盡顯。
“她是神,你是妖,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你們兩個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
柳驚絕眼眸劇烈顫動著,眼底迅速凝結(jié)起水汽,模糊了他的視線。
可是少年的話還在繼續(xù),字字句句皆在此刻化成了一柄柄燒紅的鐵刃,狠狠地捅進?了他的胸膛。
“你的存在就是姐姐仙途中的一個巨大污點?,同一個蛇妖成過婚還有了一個孩子,是對她的最大侮辱!”
隨后殘忍地翻轉(zhuǎn)戳刺,炙熱的溫度燒灼著青年脆弱的心肺,直至從?中流出?濃黑腐臭的液體。
霎時間,柳驚絕的耳邊嗡嗡作響,劇烈的酸戾在腹中翻攪著,他疼得攥緊了長指,破碎的指甲深刺進?了本就傷痕累累的掌心中。
殷殷的鮮血,隨即自他指縫中滲出?,手心滑膩不堪。
好半晌,他方翕動著唇,從?滯痛無比的嗓子中擠出?幾個字來。
驚愕又悲傷,“她真是這樣......同你說的?”
聞聽此言,凌傲雪莞爾一笑,漫不經(jīng)心地點?了點?頭,面上滿是不加掩飾的惡意與期待。
“所以柳驚絕,識相點?兒,主動去死吧!”
少年說著,用手中的花枝拍了拍他蒼白無比的側(cè)臉,侮辱的意味盡顯。
“說不定你死后,姐姐還能可憐可憐你,多?看?你一眼呢�!�
話音既落,青年的脊背猛然?一顫,消瘦的身形如?風(fēng)雨中浮沉的荷萍,搖搖欲墜。
說罷,凌傲雪面上揚起一抹笑,燦爛至極。
隨后,當著柳驚絕的面抬手,將嬌嫩美艷的花朵緩緩包裹進?長指,最后一點?點?地收攏。
花瓣被殘忍地寸寸碾碎,秾紫的花汁自他白皙的指縫中溢出?,顆顆滴落在地上。
又飛快地洇入青灰色的地板中,留下一塊濃稠如?同黑血般的印記。
最后,他將只余零星花蕊的花莖隨意地扔在青年的腳步,唇角攜著暢意無比的笑容,揚長而去。
只余青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沒了花瓣中的金液滋潤,花蕊處朦朧的金光如?同油盡的枯燈,緩緩熄滅在昏暗的天?光中。
金光消去的剎那,柳驚絕直覺得心口?傳來一股滅頂劇痛。
他登時痛苦擰眉,俯身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余下的力氣被頃刻間抽了出?去,柳驚絕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世界驟然?暗了下來。
第71章
七十一個鰥夫
皎潔的月光透過微敞的窗欞映在窗下女人的側(cè)臉上,
將其精致的弧度細細勾勒。
姜輕霄身著一襲簡單的素白凝云裙,垂眸瀏覽著手中的玉冊,單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清冷如溯雪濯冰般的氣質(zhì)便自周身漫漶而出,
神姿高徹、疏凜禁絕。
不?多時,
濮蒙自殿外緩步走?了進來?,
接著跪在她面前恭敬行了一禮。
女人自手中的玉冊中抬眸,淡聲開?口道:“他醒了?”
濮蒙點了點頭,“醒了�!�
緊接著,
她?又?補充了一句,“而且,
人此?刻已經(jīng)下山去了�!�
聞聽此?言,姜輕霄長眉微挑,好?似對青年如此?反常的舉動有?些出乎意料。
濮蒙看穿了女人的疑惑,
隨即解釋道:“但他走?之前,托屬下給神君您帶了個話�!�
姜輕霄聽罷,將手中的玉冊放在身前的小幾上,轉(zhuǎn)頭看向他,
“什么?”
對方抿了抿唇,如實說道:“那只小蛇妖說,
大后日四月初二,是姜茴的生辰,
希望您能在百忙中抽出一日的時間,
以姜茴阿娘的身份來?參加她?的生辰宴�!�
濮蒙:“他還說,這是神君您當初允諾過的,
若這個請求神君能應(yīng)下,他以后定與神君一別兩寬,
再不?糾纏�!�
語畢,濮蒙的面?前不?由得?浮現(xiàn)起了青年說這話時的神情,好?似黃鈔燃盡后留下的一堆灰燼,憔悴青白得?有?些駭人。
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眼神再無活人的光彩。
簡直像只行?尸走?肉。
聞聽此?言,女人長眉微斂。
當初在承光殿,她?見青年不?肯收下她?給的補償,便給了對方一個允諾。
人間的錢、權(quán),修界人人渴望的長生、成仙,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她?都可?以替柳驚絕辦到。
卻未曾想,對方竟會將這個允諾用在此?處。
“神君,您要去嗎?”
濮蒙開?口問道,小心翼翼地覷著面?前女人的神情。
姜輕霄并未應(yīng)聲,而是轉(zhuǎn)頭望向了對面?博古架上擺著的一只白釉瓷瓶。
但見纖細的瓶身中,一枝秾紫色,莖上還沾著怎么都洗不?掉污血的鮮花,如展翅欲飛的瓊鳥,正娉婷綻放著。
不?知過了多久,濮蒙忽聽女人開?口。
“去給我準備些東西來?�!�
四月初二,是個微風(fēng)和?煦的好?日子。
金燦的暖陽透過頭頂層疊蓊郁的樹葉,落在了青年身上,消融了他肩上黎明時分落下的一層薄霜。
柳驚絕就這樣靜靜地佇立在光下,一雙柳眸,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面?前崎嶇的山道。
此?刻,頎長消瘦的身形好?似化作了一尊頑石,風(fēng)吹雨打無轉(zhuǎn)移,只癡癡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襲皦白的裙角終于闖進了青年的視野。
待看清來?人后,柳驚絕難以克制的眨了眨酸軟濕潤的柳眼,微揚的唇邊,驚喜與絕望交織,一時間竟說不?清誰更占上風(fēng)。
他大步來?到女人面?前,聲音隱匿著顫,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她?,“輕輕,你來?了......”
姜輕霄聞言點了點頭,眸光并未看向青年,聲音平淡地開?口,“走?吧。”
二人一同?走?進小院時,將院中水池邊正在洗菜的姜茴與一旁幫她?拆禮物的顏笙驚得?一愣。
還是少女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走?到姜輕霄的面?前,抬手欲要向她?行?禮。
“拜見靖嵐神......”
誰知姜茴話還未說完,便被女人淡聲打斷了,“我是來?為你慶生的,不?必多禮。”
聞聽此?言,少女驚訝地朝不?遠處的父親看去,神情難以置信中夾雜著喜悅。
見阿爹笑著點了點頭,姜茴慣常抿直的唇角克制不?住地翹起,眸底的喜悅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
看到女兒長大后第一次流露出如此?開?心的神情,柳驚絕不?忍地別過眼,胸中只覺得?無比的心酸。
呆愣愣地聽完二人的對話,一旁的的顏笙終于也反應(yīng)了過來?,急忙上前想要行?禮,最后沾著自家小師妹的光,也跟著免了。
待兩位長輩都進了屋,顏笙隨即把姜茴拉到了一旁,崇拜又?好?奇地小聲問道:“我方才沒?瞧錯吧,靖嵐戰(zhàn)神親自下山為你慶祝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