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姜輕霄聞言,似有所感地?出聲問道:“敢問仙醫(yī),帝卿的天命克星是誰,現(xiàn)又在何處?”
“是一只名喚柳驚絕的小蛇妖,如今就在您的神山中。”
說著,仙醫(yī)自袖中掏出一閃著金光的銘文令,遞給了她。
“陛下已經(jīng)傳了神諭,命神君您即刻斬殺這只蛇妖,以免損傷帝卿神體,誤了你們?二人的婚事�!�
第95章
九十五個鰥夫
九重天的夜晚甚是深沉悠長,
皎潔的月色自?未闔嚴的窗欞中映出,為檀椅上坐著的女子披了一層威寒冷光。
常醞微微躬身,將手中的玉冊遞給了她。
壓低了聲?音道:“神君,
陛下果真沒有生?疑,
并且已經(jīng)下達了派遣三十萬天兵奔至云京山抵御魔族的調(diào)令�!�
姜輕霄聞言微微勾唇,
接過?玉冊后?信手翻開。
淡聲?開口,
“她?生?疑了又能如何?,魔族來勢洶洶,她?又在?云京山里藏了那么大一個秘密,
為了事情?不敗露出去?,不同意也得?同意�!�
常醞對著她?一拱手,
語氣頗有些激動,“神君好計策,這樣一來咱們的人就?都被調(diào)遣到了九重天附近,
屆時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覺得?不出半時辰她?們便能趕來相助!”
姜輕霄點了點頭,隨后?將合上的玉冊重又還給了她?。
最后?不忘叮囑說:“替我傳信謝過?綺綾仙君,并囑咐她?在?魔界萬事小心�!�
畢竟,
若不是秦子凝在?其中斡旋運作,她?怕是難以攢出這圍魏救趙的局面,
繼而使得?后?面的事情?多出不少風險......
常醞走后?不久,榻上的青年便悠悠醒了過?來。
見他?坐起了身,
對面靜坐看書的女人溫聲?開口,
“醒了?”
說罷,姜輕霄便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走了過?來。
“妻主這是哪啊,
我們怎會?在?這兒?”
柳驚絕環(huán)顧著眼前闊大金亮的大殿,疑惑地握緊了她?的手。
給青年喂了杯溫茶后?,
姜輕霄笑著同他?解釋,“這是我在?九重天的神殿�!�
她?屈指蹭掉了青年唇邊溢出的水漬,“我們現(xiàn)在?在?天界,阿絕會?怕嗎?”
柳驚絕笑著搖了搖頭,隨后?鉆入了女人的懷中,“不怕,只要?是和妻主一起,阿絕去?哪都不怕�!�
姜輕霄順勢攬住了他?,傾頭在?青年的眉心吻了吻,“抱歉,前幾日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
子桑惟清病得?突然,矛頭又直指柳驚絕,一副不除掉他?誓不罷休的模樣。
甚至不惜以‘推遲婚事’來威脅她?。
對方不知道的是,早在?此?事發(fā)生?之前她?便一直在?計劃柳驚絕的去?處。
畢竟不久的將來正有一場惡戰(zhàn)在?等著她?,無論成功與否姜輕霄都不想柳驚絕牽涉其中。
所以子桑惟清這樣做無疑是給她?提供了個機會?。
可以就?此?令柳驚絕‘消失’,免得?被他?們的人所威脅。
于是姜輕霄便順水推舟,為青年安排了一場假死的戲碼,將他?帶上了九重天。
果然,柳驚絕一‘死’,子桑惟清的病便立刻好了起來......
聞聽此?言,柳驚絕親了親她?精巧的下頜,繼而揚唇笑道:“才不委屈,妻主這么做都是為了我好�!�
女人莞爾,抬手撫了撫他?柔順的長發(fā)語氣溫柔,“睡那么長時間定然餓了罷。”
“走,我?guī)闳?吃飯�!�
隨著原定的婚期逐漸逼近,原本被譽為最是九重天清凈地的滄罄殿也不可避免地變得?熱鬧起來。
往來的仙侍密密如織,無一不面帶喜色,腳步匆匆。
“快些快些,快將那些紅綢掛上......”
“......手腳麻利些,小心別把殿下的妝臺給磕壞嘍�!�
“哎呀,那不能動!”
聽著殿外掌事仙侍熱火朝天的指揮聲?,獨坐在?偏殿中的柳驚絕,心里忽地涌出一股說不出孤獨與落寞。
思緒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三百年前,自?己同輕輕成婚前夕的景象。
那時,周圍的鄉(xiāng)親們都過?來幫他?們的忙,貼喜字的貼喜字,掛紅綢的掛紅綢,場面也是這般的喧嘩熱鬧。
而如今,他?卻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主要?同旁的男子成婚了。
雖說是假的,可柳驚絕的心里仍是說不出的難受......
待到姜輕霄處理完政事回殿時,便見青年正倚在?窗臺處,神情?空茫地望向窗外無意識地流著眼淚。
就?連她?進殿了都未曾發(fā)覺,直到出聲?喚他?才回過?了神兒。
摸了摸懷中柳驚絕被淚水浸得?冰涼的面頰,姜輕霄微微擰起了眉。
“怎的了?”
青年搖了搖頭,順勢將頭埋進了她?的肩窩,緊緊地抱住了她?。
不知是否臨近婚期的緣故,姜輕霄越來越忙,有時甚至一連十二個時辰,柳驚絕都見不到她?的人。
好幾次,他?都想用刺青感應(yīng)輕輕的位置去?尋她?,卻又害怕給她?惹出事端,生?生?忍下了。
“我想你了�!�
他?聲?音悶悶的,極大地混沌了其中釀了一整日的委屈與落寞。
可還是教心思敏銳的女人發(fā)現(xiàn)了。
姜輕霄順著他?方才望著的方向瞧去?,入目紅綢囍字如火。
她?沉吟片刻后?,隨后?便將人自?懷中挖了出來,忽地彎唇問道:“阿絕想去?看場天上的‘打鐵花’嗎?”
趁著柳驚絕怔愣之際,姜輕霄徑直將他?變作了原形纏于腕間,推門出了大殿。
位于最高重天北側(cè)的穹天碧,空曠苦寒,千萬年都來極少有仙者踏足,卻是整個九重天上欣賞星落的最佳之地。
匍一踩實云頭,柳驚絕便被呼嘯的冷風吹得?險些睜不開眼。
不過?下一瞬,他?的周身便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淡藍泛著金光的透明屏障,將他?與刺骨的寒風徹底隔絕了開來。
青年站定后?,望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浩瀚星海,不自?覺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緩過?神兒來。
驚喜地對著身后?環(huán)著他?腰身的女人感嘆道:“妻主,這里好漂亮�。 �
說話時,青年一雙柳眼被漫天璀璨的星光映得?曜亮,看得?姜輕霄也跟著彎起了眼睛。
她?傾頭親了親對方的側(cè)臉,柔聲?問他?,“嗯,喜歡嗎?”
“喜歡!”
柳驚絕毫不猶豫地應(yīng)聲?,可隨即他?疑惑似地眨了眨眼,“不過?妻主,哪里有你說的打鐵花呢?”
女人并未對其多做解釋,而是示意他?往前看。
就?在?青年望著面前寂靜深邃的星漢不明所以時,姜輕霄突然伏在?他?耳邊,慢條斯理地倒數(shù)出聲?。
“三”
“二”
“一�!�
隨著她?話音落地,柳驚絕便見眼前的大小星子好似被一陣勁風襲擊了一般,紛紛晃動起來。
隨即,便如雨點般接連墜下了天幕。
銀漢迢迢,天星盡搖。
霎時間,無數(shù)耀眼星子曳著白光在?柳驚絕的頭頂、周身、眼前墜落,燦烈至極。
映亮了整片寰宇。
星落無聲?,可帶給人的視覺享受卻遠比炸開時如爆破般聲?響的打鐵花,更加宏大震撼。
良久,柳驚絕方從眼前的壯麗奇景中醒過?神兒來。
“快、快,妻主快些許愿呀!”
青年急急說完,便雙手合十,對著漫天華光溢彩的流星許起愿來。
見他?如此?虔誠可愛的模樣,姜輕霄不禁輕笑出聲?。
慨嘆了一下后?又將人抱緊了些。
見此?情?景,柳驚絕扭頭望向她?,詫異說道:“妻主怎么不許?”
姜輕霄聞言,輕咬了下青年透白的耳尖,笑著回他?,“今日這場星落出自?我座下氐宿星部,所以你盡情?許你的,不用管我�!�
話音既落,柳驚絕隨即便參透了她?話中之意。
青年一下回身抱住了她?,壓抑著心中的激蕩開口道:“那神君可否實現(xiàn)信徒一個小小的心愿?”
說罷,柳驚絕便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屏氣凝神。
姜輕霄與他?對視片刻后?忽地失笑,語氣寵溺中又透著些許無奈。
“你這是在?瀆神�!�
見她?并沒有拒絕,青年快速地眨眨眼,眸中滿是慧黠的笑意。
接著他?微微揚起下頜,迫不及待地貼上了女人柔軟的菱唇。
輾轉(zhuǎn)間,含混出聲?。
“唔......才不是,阿絕是在?以身奉神!”
道道流星劃破天際,在?天幕上留下行行間紫間藍的幻光。
華光之間相融輝映,整片天空艷詭綺譎,美得?攝人心魂。
流星之下,光罩之內(nèi),正有什么在?抵死糾纏。
柳驚絕抱緊了面前的愛人,發(fā)狠般地與姜輕霄接著吻。
明明二人現(xiàn)下正深深地嵌在?一起,可他?仍覺不夠。
他?想要?同姜輕霄毫無間隙、真正地融為一體。
單單身體相契滿足不了他?,嘴巴舌頭、雙腿雙臂乃至靈魂也要?緊貼纏繞在?一起。
此?時此?刻,他?們就?是三界中最親密、最相愛的人!
最后?一次到達巔峰的剎那,柳驚絕承受不住力竭昏倒在?了女人的懷中。
而這一回,姜輕霄并未再為他?輸送靈氣幫助恢復(fù)。
私心想讓柳驚絕就?這樣一覺睡到事情?結(jié)束。
方才青年雖未置一言,可抱她?時用力到鼓起青筋的手臂早已泄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情?緒。
姜輕霄瞧得?出,柳驚絕不想她?娶子桑惟清,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阻止過?她?,哪怕出言相勸。
只是將所有的不甘與委屈盡數(shù)留給了自?己......
她?欠阿絕的,著實良多。
想到這兒,姜輕霄幽幽地嘆了口氣。
少頃,她?抱起青年,望了眼身后?晨陽熹微的東方后?,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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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姜輕霄與子桑惟清原定的婚期如約而至。
剛過?卯時,三界各州受邀的仙首們或駕祥云或乘鸞車,自?四面八方相繼而來。
如云彩衣摩挲,佩環(huán)撞聲?不止。
金烏東升、圓月西沉,日月同天交輝,灼灼耀目。
周天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
瑤臺閬苑里,萬朵琪花燦爛、千叢瑞草葳蕤
整個九重天,都氤氳在?了清淺醉人的芬芳中。
裕靈殿內(nèi),一襲毓金鎏光婚衣的子桑惟清正端坐于無上琉璃鏡前,乖巧地任由身后?的男子為他?梳著鬢發(fā)。
天后?舉著玉梳,口中念著祝詞,一下一下地梳著。
“......最后?梳到尾,妻夫舉案又齊眉。”
說到末尾,天后?的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
子桑惟清轉(zhuǎn)過?頭,同樣酸著腔喊了他?一聲?‘父天后?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面頰,眼尾溢出點點清淚,感嘆開口,“我的好清兒終于長大了,都要?嫁人了。”
聞言,子桑惟清心情?一時間也有些復(fù)雜。
他?握緊了天后?的手,紅著眼圈顫聲?說道:“父君,清兒有些害怕�!�
不知怎的,今日之事明明是他?夢寐以求許久的,可子桑惟清的心里卻有些說不上來的焦慮與不安。
天后?猜他?許是婚前緊張,于是拍了拍子桑惟清的手背,安撫道:“怕什么,若是嫁過?去?后?那靖嵐敢給你一絲氣受,你大可以同你母皇與我說,屆時我們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zhuǎn),語重心長地開口,“不過?,出嫁從妻,你也得?改改平日里的那些驕縱脾氣了。”
子桑惟清乖順應(yīng)了下來。
父子倆又說了半炷香的體己話后?,忽聽殿外傳來一陣龍吟鳳鳴。
隨即玉腰便掀簾走了進來,語氣激動又歡喜。
“殿下,靖嵐神君接您的龍鳳喜轎到了!”
漫天花雨紛紛落下,手持合歡扇掩面的子桑惟清匍一踏出殿外,便一眼瞧見了女人的身影。
只見姜輕霄身穿一襲與他?同一批織女制就?的毓金婚服,高坐在?昂揚強壯的龍馬之上。
鎏光滾邊的吉衣襯得?女人身姿愈發(fā)高徹,面容清麗昳然。
周身氣質(zhì)清冷尊貴得?令人難以逼視。
只一眼,便瞧得?子桑惟清心中怦然,不自?覺便軟了腿腳。
“殿下當心�!�
身旁的玉腰適時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將他?安穩(wěn)送上了喜轎。
隨即,在?一聲?聲?響震九天的龍吟與鳳鳴中,喜轎緩緩升起,在?裕靈殿當空盤旋三周后?朝北飛去?。
成禮之處設(shè)在?了丹鳳朝陽,那是眾神升仙之地、天庭最為神圣的地方之一。
屆時,天帝會?在?丹鳳朝陽召出天書,而姜輕霄與子桑惟清則會?在?天書的祝福與萬仙的見證下,合契結(jié)為妻夫。
并肩行過?寶華路,又跨過?萬情?橋后?,姜輕霄攜著子桑惟清,在?沿途一眾仙侍們的賀聲?中,一步步走上了丹鳳朝陽。
只見闊大無邊的朝陽臺上,層層云團如壘金塔,萬千仙人置于其中,白霧蒙蒙、鶴唳陣陣。
天帝的法天象地就?穩(wěn)坐于正中央高首,肅然威顯。
而臨近她?右下側(cè)端坐著的,則是地藏王菩薩。
與菩薩目光相抵的剎那,姜輕霄微微頷首,以作施禮。
見此?情?景,一仙者好奇地詢問身側(cè)的同伴,“靖嵐神君同地藏王菩薩私交甚好嗎,不然怎么請動千萬年不出地府的菩薩前來觀禮的�!�
同樣瞧見這幕的同伴點了點,“許是吧,我聽聞靖嵐戰(zhàn)神時常下酆都超度冤魂來著......”
一時間,兩人都未朝深處去?想。
不多時,姜輕霄他?們二人便行至了丹鳳朝陽的正中央,隨后?在?身側(cè)禮官的指引下,子桑惟清撤下了手中掩面的合歡扇,與女人并肩而立。
“吉時已到,有請新?人凈手歇心!”
禮官聲?音朗然響亮,遍及神臺各處。
隨著她?話音落下,便有仙侍手捧瑤池泉心水,徐然行至二人身邊。
姜輕霄與子桑惟清依言,將雙手置于同一盆水中浸泡濯洗,片刻后?拭凈。
是為凈手歇心。
寓意洗凈前緣的同時此?后?攜手同行、永結(jié)一心。
稍后?,又聽禮官又長聲?喊道:“共飲——”
一旁的兩仙侍隨即將手中盛滿了弱水的瓷盞遞向二人。
寓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兩人姻緣天造地設(shè)、萬萬里挑一。
想到這兒,子桑惟清羞怯地偷瞧了身側(cè)女人一眼后?,仰頭將水喝盡了。
二套前禮行完,便迎來了最為莊重的一套后?禮,即在?萬神的面前得?到天書的祝福。
最后?拜謁蒼穹垕土才算禮成。
天書為天法之書,靈力無窮可窺未來,也因此?極其貴重,只會?在?特定場合被天帝召出問卜。
天帝嫁子便是其一。
只見位于最上首的天帝信手一揮,朝陽臺上空的云杪陡然乍起一片金光。
少頃,天書便從中緩緩浮現(xiàn)。
無字卷軸展開的剎那,自?中溢出的靈力澎湃到肉眼可見,似無盡海浪滾滾涌動,引得?從未見過?天書的眾仙不禁發(fā)出驚嘆。
子桑惟清也是第一次窺得?,目不轉(zhuǎn)睛地瞧了許久。
而姜輕霄倒是神情?頗為平淡。
“殿下,快些開始吧�!�
在?一側(cè)禮官的催促下,子桑惟清終于回過?了神兒,自?己逼出了一滴心脈血后?,將其融入了天書中。
少頃,眾人只見原本空白一片的天書卷軸上逐漸沁出兩行灼灼金字。
“情?敦鶼鰈,祥葉螽麟。”
“珠聯(lián)璧合、桂馥蘭馨!”
一旁的禮官見此?,當即高聲?誦讀出聲?,響徹整片丹鳳朝陽。
引得?周遭的仙者恭聲?一片。
就?在?子桑惟清喜不自?勝時,突聽一旁的姜輕霄冷聲?開口。
“此?天書,是假的。”
她?聲?音不高,卻說得?分外清亮篤定,使得?周圍聽到的仙者皆是一愣。
誰知下一刻,女人驟然拔高了音量。
“這不是真的天書!”
說罷,姜輕霄陡然揚手,一支攜著重鈞之力的靈箭倏地射中了空中的天書。
只見那天書中箭后?,猶如不堪一擊的廢紙,頃刻便被強勁的罡風撕扯得?四分五裂,消散于虛無。
一時間,眾人皆被這一變故驚得?怔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