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有人舉著槍對他砰砰砰地射擊,失了準頭,只打在他無關緊要的位置上,隨手摳出來,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他們立刻見識到了完美人類的分支“完美生物”的厲害,更加慌亂,視線越過他野獸一般的身軀,背后是疊起來的一具具尸體。
有人慌不擇路地往外跑,小雞仔似地被抓住胳膊嘎嘣一聲擰斷了脊椎,失去所有氣息。
瓦倫在來的路上殺了太多人,勉強保持理智的腦子也變得不清醒,最后只能記住一件事——
“把他,還給我�!�
他帶著地獄的氣息一步步逼近阮知閑,其余人見他已鎖定目標,立刻劫后余生地跑了出去找救兵。
房間里只剩阮知閑和瓦倫。
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安靜。
阮知閑仰頭看他,突兀地笑了下。
“哥讓你來的?”
他一手背在身后,空著的那只手,悠閑地拍了拍他胸口上的灰。
“你以什么身份來管我要他?”
“第三者嗎?”
第17章
第二局(二合一)
“他怎么和你說的?”
阮知閑隨手拖了把椅子過來,
放在瓦倫身邊,熱,又解開兩枚扣子,
很感興趣道:“也像對我一樣,
將自己的目的藏在敷衍的情愛之下,
嘴上說著喜歡啊愛啊,
實際什么都不在意�!�
他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笑,不知道是針對地上失去行動能力的巨獸,
還是別的什么。
“他編的故事,你真的信?”
一片狼藉的房間,方才大殺四方的瓦倫無力匍匐在地,肌肉軟塌塌,復原的速度比不上溶解的,
喉嚨里滾出類似野獸的咆哮,兇狠地瞪視毫發(fā)未傷的青年。
阮知閑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攻擊力,
“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好奇�!�
瓦倫咬牙緊盯著阮知閑,
再一次嘗試起身而無果后,他突然笑了。
“你嫉妒我吧�!蓖邆惖膬扰K同樣因為那幾只藥劑,
維持在一個不會死又很難受的狀態(tài),他咽下嘴里的血塊,
譏諷道:
“他管我叫老公,吻我,
說愛我,
而你呢?陰溝里的老鼠被我們倆的絕美愛情刺痛了?你以為三言兩語的挑撥就能離間我和他的感情?你以為你這樣就能上位?”
“做夢吧你!”
阮知閑安靜地注視瓦倫,那視線讓瓦倫騰升起比死亡更恐懼的寒意,色厲內荏地大吼:“說話!”
“自欺欺人,
執(zhí)迷不悟�!比钪e嘆氣,輕緩地搖頭,“可憐�!�
瓦倫冷笑:“你懂個屁。”
阮知閑不說話,垂眸,漫不經心摩挲中指和食指被小狗弄出來的口子,小狗牙比不上刀或刺,不是切割整齊的傷,周圍的皮肉泛著青紫,按下去是發(fā)麻的鈍痛,不管它又覺得癢。
詭異地沉默一陣后,阮知閑再看向瓦倫時,目光里帶了幾分他不懂的笑意。
“其實我們都是被蒙蔽的受害者——先別急著嘴硬,我會讓你看到真相。”
阮知閑撥通了沈言的通訊。
他沒有困著沈言的意思,甚至還頗為體貼地讓人給他送去最新款的終端,備份了他的通訊消息和聯系人,以免他玩不動這場游戲。
瓦倫的襲擊在意料之中,手上就那點東西,不得不在第一場就打點大牌。
賭贏了,他死,游戲結束;賭輸了……
不知道,他不確定沈言還能給他帶來什么驚喜。
畢竟這是沈言的游戲。
如果全是瓦倫這種,未免有些無趣。
阮知閑和瓦倫盯著正在撥通的視頻通話,通訊一聲聲地滴滴響,瓦倫心臟跳得飛快,甚至覺得惡心、反胃。
當通話因長時間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時,瓦倫忍不住松了口氣。
他相信沈言。
卻也是真的害怕沈言的確如阮知閑所說,是個擅長編故事的騙子。
阮知閑看到了瓦倫的表現,但他沒多說什么,又用終端給他放在船上的釘子發(fā)消息,淡淡道:
“出于同病相憐的同情心,我不殺你,等下我的人過來,你跟他走,至于哥那邊……”
阮知閑飛快地勾了下唇角,“我會帶他來見你�!�
瓦倫閉眼,呼吸沉沉。
阮知閑暫時沒有離開。
這些發(fā)起輪船活動的核心人物的談話需要極其保密,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還特意設置了一層只能使用一次的安保系統(tǒng)。
但瓦倫襲擊他們時,他們沒反應過來,等走了才啟用。
現在這條走廊已變成牢籠,只能從外部打開,里面的人出不去。
阮知閑閉目養(yǎng)神,手指有規(guī)律地打著節(jié)拍。
瓦倫半死不活,這一局應該算是他贏。
贏得太輕易,早早就猜到結局,沒意思。
但愿之后……
突然傳來的機械啟動的聲音,打斷了阮知閑的思緒。
他皺眉,感覺不太對勁。
消息剛發(fā)出去,他來的不可能這么快。
是劉丹他們帶人回來了?
不,也不太可能,見識到實驗體的殘暴后,沒有充足準備,他們不可能輕易解除安保系統(tǒng)。
他透露的自己的價值,能讓劉丹帶他來參加會議,卻不足以讓人家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他。
更何況,他手無縛雞之力,在那些人眼中,結局也只剩一個“死”字。
阮知閑眼皮直跳,他用力按了按眼睛。
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不斷逼近,為首的隊員沒做任何防備直接沖了進來,發(fā)現活下來的阮知閑和失去意識的實驗體,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
像是早就知道里面發(fā)生的情況,所以沒有半點該有的恐懼和警惕。
“非常感謝這位先生配合我們拿下實驗體!”
警衛(wèi)隊的隊員對阮知閑敬了個禮,后面的其余隊員一擁而上,將瓦倫抬了出去。
瓦倫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實驗體的身份夠他保命,之后再去撈他也來得及。
阮知閑那幾個七區(qū)高層被警衛(wèi)隊簇擁著走過來,其中一人去確定瓦倫的生存狀態(tài),發(fā)現他的確不能攻擊后,徹底放松,轉而用感激、敬佩的目光看向他。
阮知閑面無表情。
劉丹率先走過來,竭力表現的隊員在她面前挺起胸膛,努力展示自己最良好的精神面貌,但劉丹和那些人眼里只看得見阮知閑。
劉丹心有余悸道:“如果不是你,恐怕還要死不少人�!�
“是啊,來的路上剛好碰到警衛(wèi)隊的人,想著來救你,沒想到這怪物早早被你解決了。”
“我看你好像沒有機械改造,是因為知道實驗體這事,所以早早就在準備嗎?”
“好有遠見的年輕人,劉丹,你眼光不錯嘛。”
“要不要來我這里工作?”
“當著我的面挖人,不太好吧�!�
“哈哈哈哈……”
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就這么被解決了,生死劫難后的眾人心情都很好,氣氛和樂融融。
只有阮知閑在一聲聲的贊賞中,臉色越來越陰沉。
通訊收到消息,發(fā)件人是沈言。
【大英雄,開不開心?】
【(微笑)】
-
沈言沒收到阮知閑的回信。
并不意外。
估計正氣著呢。
這哥們雖然是個喜怒無常,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的瘋批,但仔細分析,他到底還是人,行為邏輯有跡可循。
他有超強的掌控欲,討厭失控卻又喜歡失控帶來的心理上的刺激。
沈言之前在評論區(qū)留言,說他既是虐待狂又是自虐狂,得到了不少書友的同意。
阮知閑沒想做好事,也從來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其他人對他的評價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他被迫接受別人的贊譽,成為他們眼里的英雄。
而強迫他當英雄的,是他以為已經輸了的沈言。
阮知閑的通訊打進來時,沈言就知道瓦倫沒能干掉他,遺憾之余只好啟用備用計劃。
總不能讓阮知閑失望地回去吧?
沈言洗澡后躺在床上,托阮知閑的服,現在他不用再服務生和偷渡者的房間里硬擠,帶著小變態(tài)在那間霸總SVIP套房休息。
通訊響個不停,是之前賄賂過的警衛(wèi)隊隊員。
【你給我等著!】
【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不是說那怪物半死不活,讓那個人配合我補槍就行嗎?我去的時候那怪物都快死透了,那些大人物也不是眼瞎,我像個小丑一樣在他們面前蹦蹦跳跳——】
【總之,你死定了!】
沈言隨手拉黑,跟小變態(tài)打了會聯機游戲,等到晚上快睡覺,才又給阮知閑發(fā)了條消息。
【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沈言等了一會,看阮知閑沒回復就沒再管他,睡了。
-
第二天,沈言睡到自然醒,一看時間才早上六點多。
本來被他安排在套房中另一個床上的法爾森,不知道什么時候鉆進他被窩,八爪魚似地纏在沈言身上。
沈言推了推,沒推動,反而讓他抱得更緊了。
懶得起床也懶得動的沈言打了個哈欠,把昨天那條消息復制粘貼,又給阮知閑發(fā)了一遍。
【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這次阮知閑回得很快,只發(fā)了一個問號。
沈言模仿人機:【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哥覺得呢?】
沈言笑了下。
【你知道你輸在哪嗎?】
那邊沉默幾秒,【哥,我在422,或者我來找你?】
這就帶點威脅的意思了。
沈言打開相機,對準自己,將他和躺在他旁邊裝睡的法爾森錄在同一個框里。
“法爾森,醒醒�!�
法爾森睡眼朦朧,借著伸懶腰的動作,往沈言肩膀上靠。
“哥哥,你起得好早�!�
沈言嗅到他身上清新的檸檬味,錄像畫面里的法爾森潔凈漂亮,唇紅齒白,像伊甸園里的小天使。
只是這天使長了一顆黑心,平時喜歡玩的不是豎琴,是輕易能把人腦袋噶下來的利器。
沈言按下錄制按鈕,親昵地揉了揉被他摟在懷里的法爾森的頭發(fā)。
法爾森不知道沈言在干什么,但他非常愿意配合這種溫情的戲碼,瞇起眼睛特別享受。
一貫會看人眼色的他,抓準時機,湊過去親沈言的臉。
親完還不經意地掃了鏡頭一眼。
帶著點仗勢欺人的挑釁。
沈言結束錄制,回放視頻,確定視頻內容能輕易展現出兩人關系匪淺后,把它發(fā)給阮知閑。
【第二場游戲,今天中午十二點半開始。】
法爾森湊過去,不滿地蓋住沈言的眼睛,表情很陰郁,聲音卻是委屈輕柔的。
“哥哥笑得好開心,在給誰發(fā)消息?”
沈言的眼睫輕掃法爾森的掌心,笑微微道:“你很快就能見到他�!�
“法爾森,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中午十二點半去422門口,然后……”
“哦,去找他�!狈柹驍嗌蜓�,聲音輕了很多,還抽了抽鼻子,“媽媽,我還是未成年�!�
另一只手放在沈言胸口,食指抬起,指尖無聲變化,皮肉被金屬覆蓋,一只寒光凜凜的浸著必死烈毒的刀,懸在沈言的頸側,而沈言無知無覺。
“我怕痛,不要這么狠心,行不行?”
沈言頓了幾秒,一把拽開法爾森的手,堪稱是連滾帶爬地跳下了床,站在床邊驚恐地望著他,大聲說:“你怎么會這么想!”
而后又出離地憤怒,憤怒中又混雜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沈言深吸一口氣,坐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法爾森,過去的事我無力改變,但現在和未來,我能保證,你不會再被人逼著做那種事情�!�
法爾森眨巴眨巴眼睛,心頭涌起一股怪異的情緒,這感覺讓他的心臟像是被羽毛掃了一下,突兀地變得酥軟綿綿。
被沈言拍過的肩膀好像還滯留著他的溫度,而這溫度逐漸蔓延全身,最后占據大腦,讓他腦袋暈暈,怔怔地望著沈言。
他聽見自己問:“那你想讓我……做什么?”
“我想讓你過去監(jiān)視他,他問你關于我的事你不要回答,三天后我和他的游戲結束,你就可以回來了�!�
沈言頓了下,又說:“他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你只要保證在這三天內跟在他身邊就行�!�
法爾森被那種微妙的情緒支配,鬼使神差地點頭。
“好——”法爾森看著沈言松散的衣襟,陡然清醒,話音一轉:
“媽媽,我可以忍著離開你的痛苦好好完成任務,等我回來,我能不能要一個小小的獎勵?”
法爾森低著頭,絞緊手指,飛快地補充:“當然,給媽媽做事是我的榮幸,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一無所有,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很幸福了!”
巧妙的以退為進,再加一點乖巧到可憐的賣慘,是比刀還好使的、讓媽媽心軟的利器。
果不其然,沈言沒有拒絕他,溫和地問:“你想要什么獎勵?”
法爾森心臟砰砰直跳,試探性地碰了碰沈言的手,牽起來,讓他捧著自己的臉,使用有史以來最無害清純的表情,靦腆道:
“媽媽,讓我吃一口。”
“就一口,一小下,行不行?”
沈言:……
沈言:“行�!�
沈言默默注視驚喜到繃不住小可憐人設的法爾森。
如果計劃順利,法爾森像原著一樣被阮知閑收服,對他失去興趣,這個承諾也就變成了天邊的餅。
他只說讓他回來,沒說讓他回到自己這邊來。
餅是給人看的,不適合吃。
-
中午十二點半,阮知閑開門,門口站著一個臉色很臭的少年。
昨天視頻里那個。
兩人對視。
阮知閑:“易?”
法爾森在斗獸場比賽有過偽裝,鼻子眼睛都被他自己改動過,現在那些玩意都洗掉,清冷味沒那么重,還染了黑色的頭發(fā),看上去很乖,很無害。
阮知閑的表情有點奇怪。
沈言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能對兩米多的瓦倫毫無芥蒂地叫老公,也能摟著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綠茶的法爾森任他親。
他到底喜歡什么?
還是什么都不喜歡。
法爾森沒向阮知閑介紹自己,徑直進入房間,巡視自己領地似地,找了個舒服的地方,把沈言給他準備的包一扔,直挺挺地坐下,直勾勾地盯著阮知閑看。
阮知閑給他倒了一杯熱奶,沒理他,思索著沈言的意思。
其實并不難想。
先是問他輸在哪里,又不回答他,直接開始第二場游戲。
那第二場就和他上一次的失敗有關系。
沈言對他的了解,比他對沈言的了解要多。
他知道自己討厭什么,而他對沈言的所有推理,好像都很荒謬,并不成立。
就連他究竟喜歡什么樣的人都拿不準。
以這些信息為基礎,再加上他優(yōu)秀的控場能力,其實從瓦倫殺進房間的那一刻,無論他死還是不死,都不算贏。
阮知閑靠在沙發(fā)上,看模模糊糊倒映著他影子的天花板。
所以這一局與信息差有關系?
特意給他發(fā)那種視頻,并非為了刺激他的腦神經。
只是為了告訴他,這個小鬼是他的消息的載體。
明牌的打法。
誘惑他探查沈言這個模糊影子,找到他的目的。
沒玩過的游戲。
阮知閑輕笑,終于施舍給那邊明顯對他抱有不滿的法爾森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