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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學校里……我、的、流言……很多……那些……都,是……真的……您,可,以……隨便,拉,一個……同,學……”

    “他、會……告訴……你、更、多……”

    “季安,我讓你閉嘴!閉嘴!”

    游忱回頭看著季安,咬牙切齒地怒吼著,恨不得季安就是個啞巴,最好什么也說不出來,不會在這里企圖混淆所有的一切。

    季安說的所有,他無法給到有力的反駁,而這個走向,正是校長想要的。

    游忱知道,自己是會被保住的那個。因為他爸媽的權勢。

    一切都在往他不可控的方向走。

    季安哽咽著還在繼續(xù),季安爸爸往前走了一步,高高地抬起手。

    啪——

    季安的聲音終于停止,隨之而來的是游忱用力的一聲:“季安!”

    為什么。為什么又讓季安疼。

    游忱的心臟爆裂般的疼痛,他此時此刻無比期盼季安能捅自己一刀,最好捅得他鮮血淋漓,這樣都比他親眼看見季安被甩一巴掌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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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里統(tǒng)一回復大家一下關于游忱為什么沒有做辯駁:安安是提前知道有照片但游忱毫不知情,以及也有描寫過安安媽媽的哭泣讓游忱不知所措,產生了愧疚的情緒。②因為安安提前知道所以提前準備了說辭,并且比較完備有可信度,游忱根本想不到他會這么說,整個人懵了一下子處理不過來,也無法給到有力的反駁,第一反應就只有讓季安閉嘴。③后文有描寫到游忱是進行過解釋的,只是我切入的是安安的視角,安安聽不清了,所以我也沒有寫出來。

    第22章

    游忱回到教室的時候,季安的桌子已經空了。

    校長把他扣在辦公室,季安的父母把季安帶走了,季安回頭看他的最后一眼,眼底的情緒深得望不見底,有委屈有難過有痛苦,有堅決有遺憾有愧疚。

    以及濃厚到只一眼就能感受到的喜歡。

    游忱望不見底。

    季安高高腫起的左頰讓他很痛苦,這種痛苦就像他硬生生吞下了一堆玻璃渣子,劃破喉管痛到想怒吼,又因為太痛了根本無法出聲。

    他看著季安的背影逐漸模糊,看著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他被扣在辦公室一節(jié)課,四十五分鐘像過去了一輩子。

    他和季安的這輩子就已經過去了。

    他被放出辦公室后瘋狂地往教室跑,但還是晚了,季安走了,季安的東西也都不見了,季安消失了,季安所有的蹤跡,都在一點點從他的世界里抽離。

    游忱絕望地踹了一腳桌子,發(fā)現(xiàn)自己連喊都喊不出來,季安不是啞巴,但季安把他變成了啞巴。

    于是他終于體會到這種無法將情緒宣泄于口的痛苦,原來季安是這樣痛苦的,季安不能開口說疼說害怕,不能說停下吧別這樣,面對暴力時連語言上的阻攔都做不到。

    游忱頹喪地坐到椅子上,盯著季安的桌子看了很久很久。

    臨近放學的時候他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拽起書包就站起來沖出教室,班里的同學都不約而同地看著他往外飛奔的身影。

    像是即將要失去一切一樣悲傷。

    ——

    游忱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季安家,然后抬手用力地拍門,一遍遍地喊著季安的名字,又大聲喊阿姨,說讓我見季安一面。

    沒有人給他回應,可窗戶里透出來的光,明明是有人的。

    游忱喊了很多遍,得不到回應,只能低下聲音,用從未有過的卑微姿態(tài)不停乞求。

    “阿姨,求你了,讓我見季安一面�!�

    “季安,出來見見我。”

    季安被鎖在房間里,游忱的聲音那樣大,他聽見了,可他還是只能流淚。

    從始至終,他好像一直在流淚,毫無意義地流淚,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總是這樣沒用,保護不了自己也幫不了別人。

    他唯一能為游忱做的,就是最大化減少游忱會受到的影響。

    游忱沒有停下過他的乞求,一直到腿發(fā)麻喉嚨開始刺痛,季安媽媽才從里面打開門。

    迎上游忱欣喜又驚訝的眼神,季安媽媽撇開臉,說:“你走吧,我不會讓安安出來見你的。還有,我們已經買好票了,明天,我們就會離開這里。”

    游忱愣在那,手指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抖,想說話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安安不會再纏著你了,你也不要打聽我們去了哪里,不要再來找安安了�!�

    “是安安不懂事,我替安安向你道歉。”

    季安媽媽最后看了游忱一眼,說,走吧,抬手關上了門。

    游忱眼神空洞的盯著門,身后黃昏灑下的余暉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漸漸隱去,為他的背影渡上光邊又使他的背影在黑夜來臨之際顯得更加落寞。

    更加痛苦。

    游忱就這樣站著,站了很久,久到他覺得,他和季安的這輩子真的已經過去了。

    他再轉身,天已經變得很暗沉,也不知道是幾點了,許壬給他打了電話,問他怎么樣,在哪里,他說許壬,你幫我把周寅約出來。

    “�。俊痹S壬愣了一下,“但是游哥,他做了這事,今晚應該不敢出來了�!�

    游忱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柏油路,默了片刻,說:“算我求你�!�

    許壬嚇得差點扔了手機。

    “不,不是,哥,你別,別啊,你想要我辦到的事我一定盡力給你辦到好嗎?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啊。”

    “哥,你別這樣啊�!�

    聽筒里許壬的聲音明顯有點顫。

    “你這樣弄得人很難受啊哥�!�

    游忱笑了一聲,很輕,幾乎聽不出來。

    “你幫我把他約出來吧,把位置發(fā)給我就好�!�

    “好,哥你等著我,你別急�!�

    “嗯,謝了�!�

    游忱掛了電話,去超市買了一打啤酒,提到超市門口,往樓梯最邊上一坐,開始一瓶一瓶地瘋狂灌酒。

    他仿若一條落魄的惡狗,神情中天生的壓迫感并沒有消散,卻硬生生融進太多的頹喪情緒,好像在一場惡斗中被折斷了脊骨,努力想挺直脖頸卻不得不低頭。

    他這人傲慢又自大,野蠻又強橫,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從小到大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脾氣臭得要死下手沒分寸,領了不知道多少處分名字也不知道傳出去多遠多響亮。

    他從沒打過敗仗。

    這唯一一次敗仗,就要這樣捏碎他的骨頭,讓他痛得抬不起頭。

    游忱恨不得自己能大醉一場,醒來就可以繼續(xù)抱著季安問季安和自己在一起開不開心,可他越喝越清醒,他知道自己再也抱不到季安了。

    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幾聲,他打開看了眼許壬發(fā)來的位置,站起來把垃圾收好扔了,打了車往那邊趕。

    游忱趕到酒吧的時候,周寅喝得正上頭。

    許壬真是懂他,知道把位置約在這。

    他就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弄死周寅。

    游忱隨手拿了瓶酒,用了很大的勁往周寅的方向扔,酒瓶嘭的一聲在碎在周寅左肩上,周寅痛呼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住了衣領,臉上落下帶著狠勁的一拳,他幾乎要失去意識,腦袋里嗡嗡地響,張開嘴卻喊不出聲。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起哄,游忱抬手抓起旁邊碎掉的酒瓶往周寅肚子上捅,周寅低吼了聲,鮮血涌了游忱一手。

    游忱甩掉酒瓶,一把抓著周寅的頭發(fā)把周寅從沙發(fā)往地上拽,然后用力往周寅臉上踩了一腳,周寅猛顫一下,吐了口血。

    許壬站在旁邊,看得心驚肉跳,喊了一聲:“游哥!你悠著點!別死人了!”

    游忱頓了一下,停下了動作,微微彎腰從桌上拿了瓶酒,往桌角一敲開了瓶蓋,直起身仰頭就灌,一口氣灌了半瓶后,瓶口被他轉向周寅的臉,然后高高舉起,把剩下的酒全部倒了下去。

    許壬剛松了口氣,下一秒游忱就把酒瓶用力往周寅頭上砸。

    在場的尖叫聲和歡呼聲都達到最大分貝,游忱眼里只有血。

    “我操!游哥!”

    許壬趕緊沖過去抱住游忱,用力把人往后拽。

    “游哥,游哥你冷靜點行嗎?你別弄死人了,會出事的你知道嗎,你別,你冷靜點。”

    游忱掙開許壬,最后踹了周寅一腳,然后往身后的沙發(fā)上一倒,閉上眼睛。

    “拖出去吧,送醫(yī)院,醫(yī)藥費我出�!�

    第23章

    許壬處理好周寅又收拾好殘局,最后給了老板該給的賠償,轉身回去時游忱還在那躺著,就算閉著眼睛他都能感受到游忱的疲憊。

    他不聲不響地走過去,坐到旁邊,沒有說話,也往沙發(fā)背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游忱很難過。他一聽說出事的時候就猜到了游忱會難過,畢竟游忱對季安的喜歡是實打實的,沒有一點玩笑的成分,也從來不在他面前做遮掩。

    但他到底沒想到游忱會這么難過。

    他跟了游忱這么多年,打小就認識,看過游忱很多次把人打進醫(yī)院,也看過游忱半身是血的咬著牙把人摁在地上,險險吃了敗仗。

    游忱不是沒有吃力過狼狽過,他有,很少但也是有的。

    游忱是沒有低過頭。

    游忱是血流不止都要做俯視者的人,是睜不開眼都要做贏家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一句疼的人。

    正是因為這樣,許壬也覺得像做夢一樣。

    他沒有想過游忱會對自己用“求”這個字,沒想過游忱會像現(xiàn)在這樣落魄地躺在沙發(fā)上,一句話也不說,仿佛周遭都是虛無的,要把自己抽離出這個世界才行。

    游忱不說痛苦,許壬都能感受到游忱的痛苦。

    游忱的痛苦太安靜了。

    安靜得像是不存在,感受到的時候又驚覺原來有這樣多這樣深。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許壬覺得天都快亮了,旁邊的人終于動了,他睜開眼扭頭看過去,游忱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手機貼在耳邊一點表情也沒有。

    手機嘟了幾聲被對面掛了,傳來一陣忙音,游忱眼睛都沒眨一下,又打了第二遍。

    許壬就知道了,是打給季安。

    第二遍就沒有被掛斷了,只是一直沒人接,手機一直響,響到自動掛斷,游忱又打一遍。

    這樣反反復復,許壬數不清游忱打了多少遍,反正一直在打,沒人接就一直打,一直打。

    明明游忱什么表情也沒有,許壬卻看得眼睛都發(fā)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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