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知道你跟哥哥的事情了。……你們不要為了我吵架，
這是我的錯，
跟我哥無關(guān)……”
池小池說：“你想多了。你沒那么重要�！�
楊小燕被嗆得一僵，
小心翼翼地：“小程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池小池反問：“我該氣什么？”
感受到池小池態(tài)度不對，楊小燕愈加慌亂了，帶著哭腔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喜歡才拿走的。我不知道你是拿別人的歌……”
池小池心平氣和地把挑好的衣褲放在床上，又去挑帽子：“用詞不準(zhǔn)確。我拿別人的歌是改，你拿別人的歌是賣。我才是拿，你那是偷。”
楊小燕哭腔難忍，央求不止：“小程哥，你別說氣話，我們好好談?wù)勥@個事情……”
池小池：“為什么你會覺得找我有用？現(xiàn)在是云都要和你打官司，又不是我。”
楊小燕淚水漣漣：“小程哥，你幫我跟云都說說情吧，就算，就算你生我的氣，至少也要顧念和哥哥的情分……”
說話間，池小池把衣物鞋襪都挑好了。
他想自己沒必要再花時間和楊小燕周旋，便打斷了她的抒情：“你后悔嗎？”
楊小燕忙不迭點頭認(rèn)錯：“后悔，我后悔了。”
池小池的冷笑從聽筒那邊傳來，聽得楊小燕頭皮一冷。
“事情被爆出，先找楊白華跟我談，自己躲在后面不肯出面，紙包不住火才來找我。……我猜，是不是云都的傳票寄到了，你才坐不住了？”
楊小燕現(xiàn)在根本聽不得“傳票”兩字，幾乎尖叫出聲：“不！不是……”
“你沒有找過云都，因為你希望我出面來找云都協(xié)商。說到底，你還是想躲在后面，讓別人替你料理一切。你哥說你年紀(jì)小，可算盤撥得是真溜啊�！�
所有的遮羞布被一應(yīng)扯下，楊小燕張口結(jié)舌，后背炸了螞蟻窩似的一陣陣刺熱發(fā)癢，關(guān)節(jié)窩里全是冷汗。
池小池下了判斷：“……你不是真正后悔自己做錯了。你只是后悔自己被抓了包�！�
他掛斷電話，開始穿衣服。
成長環(huán)境不同，遇到事情，心境和認(rèn)知自然不同。
楊小燕楊白華他們的成長環(huán)境是一個過分狹小閉塞的交際圈，在圈里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人情大過天。如果一個人提出什么要求，對方不愿答應(yīng)，或未能滿足，一頂“不講情面”、“不近人情”的大帽子便能壓得人出不了門。
他們從小受到這樣的教育，因此在他們的心目里，“情分”和“本分”完全是一碼事。
很快，跟他“有情分”的楊白華就打來了電話：“小程，咱們談?wù)��！?br />
池小池說：“我有事要出門，給你三分鐘�！�
楊白華苦澀道：“小程，你別這樣。”
池小池把小領(lǐng)帶打好：“你還剩兩分五十四秒�！�
楊白華發(fā)現(xiàn)池小池是跟他來真的，也不敢耽擱，調(diào)整好情緒，苦口婆心道：“小燕她只是個孩子，還是個學(xué)生，你得容許她犯錯不是？人這一生或多或少都會犯錯，何必要一棒子打死？要是她真的被告，萬一學(xué)校追究她的責(zé)任，記她的過，甚至開除她，她豈不是一輩子都?xì)Я�？�?br />
楊白華繼續(xù)道：“她和你一樣喜歡音樂，從小時候她就喜歡拿著樹枝比劃來比劃去，說將來要當(dāng)個指揮家。她能從我們那里考出來不容易，如果拿不到文憑，她會被她爸爸帶回去做活，到年紀(jì)找個人嫁了，就永遠(yuǎn)回不到城市，完不成她的夢想了。小程，你也喜歡音樂，你應(yīng)該明白她的心情，對嗎？”
楊白華這一席話說得悲天憫人，迷惑性極強。
哪怕是和池小池站在同一立場的人，聽到他這樣一番描述，恐怕也難免動搖。
畢竟誰都不想做害人一生的罪人。
楊白華等待著程沅的回復(fù)。
他知道程沅不是心腸硬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心腸軟的程沅已不在了，被這對兄妹間接捅了無數(shù)刀，流血數(shù)年，抑郁而終。
所以，對這段情真意切的演講，池小池唯一的感想是，這他媽什么央視八套苦情劇臺詞。
池小池說：“楊白華，你這話說得太好了，不過說錯了人�！�
一聽他這樣講，楊白華滿懷希冀的心像是被針戳漏了氣的氣球。
池小池給他建議：“你們?nèi)フ以贫嫉穆蓭煵块T吧，他們說不定會被你感動，善良地答應(yīng)你不追究責(zé)任了�！�
楊白華失望道：“小程，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池小池掐了表，發(fā)現(xiàn)三分鐘剛剛好，就掛了電話。
池小池說：“感覺我自己好過分哦�！�
061：“……”明明一臉愉悅。
悔意值上漲，直接過了百分之五十，池小池當(dāng)然愉悅。
他就這么一臉愉悅地下了樓。
程漸早在樓下等他，看到弟弟一步步從樓梯走下，窗外金色陽光撣落了他一身，雪白的皮膚被照得發(fā)光。
回家時，程沅瘦得嚇人，在家里養(yǎng)了這么久，雖然肉沒長上二兩，但面色著實紅潤了不少。前兩天他去剪了頭發(fā)，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這一身風(fēng)衣配襯衫，更褪去了他身上的青澀氣，顯得腿長腰細(xì)，一段樓梯硬是被他走出了T臺秀場的范兒。
池小池笑嘻嘻地在程漸面前站定：“哥，帥不帥�！�
程漸擼了一把他的頭發(fā)，手法類似擼金毛，把池小池擼得往后一仰，直叫喚道：“哥，我頭發(fā)，頭發(fā)！好不容易弄的……”
程漸心里莫名有點酸，不客氣地點評道：“從哪兒學(xué)的打發(fā)膠，小孩兒裝大人�！�
池小池嬉皮笑臉：“偷你的�！�
程漸上手作勢要打他，池小池一貓腰，快速溜到門外，出聲控訴道：“陳姨，你看��！你看哥要打我！你管不管！”
被點名的陳姨笑道：“我可不管。偷東西就該被打手�！�
偷東西要被打手，只有初中學(xué)歷的女人都明白的道理，楊白華一個高材生卻不明白，還要和池小池反反復(fù)復(fù)糾纏不休。
在去星云錄歌的路上，他又發(fā)了很多條微信，主題內(nèi)容還是勸池小池善良，伸出援手，普度眾生。
左右無聊，池小池索性以觀賞他的表演為樂。
061察覺到有些不對：“他也太執(zhí)著了。這件事誰對誰錯，太明顯了，他根本沒有立場要你幫忙�！�
池小池懶洋洋地?fù)沃掳停粗巴獾男械罉�，回�?yīng)道：“是啊，他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呢。”
061：“……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池小池說：“老師，是我在提問啊。”
061稍稍一動腦，立即恍然：“……楊白華有把柄抓在楊小燕手里。他必須得幫楊小燕壓著，不然楊小燕一旦把事情告訴父母，一定會提到你的存在，到時候他是同性戀的事情就瞞不住了。他應(yīng)該也找過云都，但是被拒之門外，他才想死命抓住你這根救命稻草�！�
池小池特別捧場地起哄：“原來是這樣啊�！�
061失笑，有點想像程漸那樣擼擼他的腦袋。
但楊白華這四斤的鴨子半斤的嘴，還真挺能叭叭的。
負(fù)責(zé)開車的程漸從后視鏡里看池小池：“你手機嗡嗡響了一路了。”
池小池自然道：“自從上次直播后，那個直播平臺就有工作人員一直聯(lián)系我，希望我簽約�！�
程漸：“跟蘇秀倫說過沒有？”
池小池很乖地表示：“沒有。合同的事情我不懂，就沒有簽，只是加了工作人員的微信，先問問情況再說�！�
程漸瞟了一眼一夜間長大了許多的弟弟，開心得很，還要假裝高冷：“知道了。一會兒把合同拿給我看看。”
池小池：“嗯�！�
說話間，楊白華的微信又來了。
看了這么久熱鬧，池小池覺得晾著他太不厚道，決定回應(yīng)他一下。
“麻煩你轉(zhuǎn)告她，如果收到傳票要及時去領(lǐng)，不然就算主動放棄答辯權(quán)利了�！�
這個回應(yīng)看來是傷到楊白華了。
他閉嘴沉默了好久，才問：“……你這樣要小燕怎么做人呢？”
池小池溫柔地回復(fù)：“沒事兒，我相信她早晚有走出陰霾的一天。那些網(wǎng)友不了解情況，都是瞎打嘴仗，只要把網(wǎng)線一拔，誰都傷害不了她。”
這曾是楊白華對身陷抄襲風(fēng)波中的程沅說的話，如今池小池稍加修改，原地奉還。
楊白華的回復(fù)已經(jīng)有了顯而易見的怒意：“你說得輕松！”
池小池說：“我當(dāng)然輕松�！�
池小池又說：“被告的又不是我�！�
這條之后，楊白華再也沒發(fā)新信息來。
因為不安、憤怒和不甘心，種種情緒遞增，池小池抵達(dá)星云時，楊白華的后悔值顯示已突破60大關(guān)。
061其實挺高興的，畢竟他之前帶過的宿主，數(shù)據(jù)都是一點點慢慢漲，池小池滿打滿算，一天之內(nèi)創(chuàng)收了將近50點，上漲速度之快，已經(jīng)破了據(jù)061所知的所有記錄。
061說：“這回及格了�！蠋煕Q定給認(rèn)真的學(xué)生發(fā)點獎勵。想要什么？”
061含笑的聲音著實悅耳，綁定這么久了，池小池一聽他說話，還是忍不住想推薦他入行做主播。
他有理由相信，061就算去給一條泥鰍配音，那也會是一條蘇斷腿的泥鰍。
聯(lián)想到昨天來蹭飯的009，池小池突發(fā)奇想：“……讓我看看你長什么樣子唄�！�
第21章
天才炮灰逆襲記（二十一）
061猶豫了一下。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這次被主神召喚，除了告知他有一項計劃需要他參與外，
主神也提及了他在任務(wù)世界違規(guī)使用自己本相的事，言語間頗有警告之意。
在承認(rèn)錯誤的同時，
這件事本身卻叫061頗感納罕。
自從主神創(chuàng)設(shè)下“渣攻回收系統(tǒng)”，
手下系統(tǒng)員工的編號已達(dá)到2000開外，排除那些已完成任務(wù)的、因故障報廢的系統(tǒng)，能正常運轉(zhuǎn)的，包括保障單位、管理單位，以及061所在的外勤單位，
滿打滿算也有500個系統(tǒng)。
何況主神并不只構(gòu)建了這樣一個主系統(tǒng)，要兼顧的太多，
怎么會特別注意到在一個新人在任務(wù)世界里發(fā)生的狀況？
池小池問：“怎么，有困難嗎？”
“現(xiàn)在就要看嗎？”
池小池跟他逗悶子：“等回去我就不一定感興趣了。”
061想了想：“三秒�！蓖队靶枰芰�，
而三秒之內(nèi)的能量變化，是不會被主系統(tǒng)感知捕捉到的。
池小池說：“這么神秘？親個嘴都不夠�！�
061笑：“那你要不要看啊�！�
池小池：“看看看�！�
061開始觀察四周情況。
池小池現(xiàn)在正跟著程漸，
突然跳到他面前大變活人當(dāng)然是行不通的，
云都里來來往往的人員也不少……
池小池跟著程漸上了電梯，
見061遲遲沒有動靜，池小池說：“要是為難就算了�！�
061頓了片刻：“……好了。你往外看。”
此時，
電梯的鋼鐵門緩緩向中央合攏。
池小池向外望去。
從一樓大理石柱邊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
他正低頭打著電話，
從側(cè)面可以看出他五官生得極俏麗，
但一副金絲眼鏡和溫儒的氣質(zhì)卻將本該有的輕浮美艷抵消了不少。
不知是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么，
他側(cè)過臉來，嘴角微挑，將大半張臉露在了池小池面前。
電梯門合上了。
池小池呆愣住了。
下一秒，他就紅了眼睛，撲上去瘋狂去按電梯樓層按鈕。
提示樓層的藍(lán)燈一片片亮起來，把他染上一層淚光的眼睛更添上了一點瘋狂。
他喃喃念著：“……別走，別走，等我，等我一下�！�
程漸一懵：“小沅？”
到了二樓，電梯停下，緩緩張開了鋼鐵嘴巴。
程漸見他狀態(tài)著實不對勁，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小沅，你——”
話未說完，他眼前一花。
程沅竟是默不作聲地反手擒過他的手，發(fā)力一擰，把他的胳膊鎖至背后，又往前狠狠一推。
程漸頓感筋骨酸麻，差點一頭撞上電梯壁。
池小池邁步朝外沖去。
大概因為父母都是老師的緣故，婁影身上很有點蒔花弄草的文雅君子風(fēng)。
哪怕后來他的父母因為帶學(xué)生去夏令營，出了事故，車毀人亡，婁影搬到小姨姨夫所在的筒子樓寄住，他的氣質(zhì)也跟筒子樓里其他小屁孩兒截然不同。
池小池曾無數(shù)次構(gòu)想過，婁影如果沒死，倒很適合去做新聞主播，或是當(dāng)個大學(xué)老師。
……就應(yīng)該是他剛才在電梯里看到的那個樣子。
在周遭人詫異的注視中，池小池一路沖下樓梯，一路上想了無數(shù)要對他說的話。
但大廳里人來人往，獨沒有他。
061也被池小池的表現(xiàn)驚住了：“小池？你怎么了？”
061及時響起的聲音叫池小池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池小池喉結(jié)上下輕滾幾下，出聲問：“……剛才是……”
他一時間竟到了失聲的地步，清了清喉嚨才能勉強說出話來，聲音更是嘶啞得可怕：“……是你嗎？”
061沒能聽懂：“嗯？”
池小池竭力穩(wěn)住情緒：“剛才那個……是你嗎？從電梯外面走過去的那個人……”
061微微皺眉：“不是我�！�
他剛才站在一樓到二樓的旋轉(zhuǎn)梯上，跟池小池?fù)]手，可池小池好像沒能看見他。
池小池緩步走到了靠近電梯一側(cè)的大理石柱前，伸手輕撫。
……剛才他就是從這里出來的。
他背靠石柱，發(fā)出一聲帶著顫意的輕喘。
“不是嗎�！�
“……我又認(rèn)錯了嗎。”
061沒想到這樣一個小小的獎勵游戲會引起池小池如此激烈的感情波動，忍不住追問：“你剛才看到什么了？”
061受到程序限制，在化出本相時，短暫離開了池小池的身體，因此沒能看到池小池在電梯里看到的人。
池小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愣神。
程漸幾乎是前后腳跟著池小池下樓來。
眼見弟弟這副怔怔忡忡的模樣，他遠(yuǎn)遠(yuǎn)站住，注視著程沅時，竟從心里泛出了一股奇異的陌生感。
——他的弟弟從小文靜、膽小又乖巧，被家人保護得太好，除了楊白華外，幾乎沒有人能傷害到他。
程沅怎么會有這樣的情緒？
那種壓抑不住的、叫人喘不過氣來的悲傷，讓任何問詢和安慰都顯得多余起來。
還是池小池先注意到了他：“哥�！�
程漸這才走過去：“小沅�！�
“對不起�！背匦〕氐皖^，逐漸找回本該屬于程沅的情緒，“……對不起。”
程漸哪兒還有心思責(zé)怪他，伸手去撫他的額頭：“臉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們不錄了？”
池小池不動聲色地躲了一下：“怎么能不錄了呢，跟人家都說好了�！�
程漸說：“狀態(tài)不好還錄什么？！”
池小池說：“沒事，調(diào)整調(diào)整就好了�！�
確定還要繼續(xù)錄，程漸給池小池理了理領(lǐng)子，帶著他重回電梯口。
等下一班電梯時，程漸問他：“你剛才看見誰了？”
程漸向來是個直截了當(dāng)眼里不揉沙子的個性，能像這樣憋上兩分鐘隱而不發(fā)，已經(jīng)算是相當(dāng)克制了。
池小池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說：“看到一個很像我朋友的人�！�
程漸第一反應(yīng)是，干，不會是楊白華吧。
池小池看出程漸的不悅，更進一步地解釋道：“是小時候的朋友。”
程漸：“……哪個？”
池小池抬起頭，抿嘴一樂：“哥，你能認(rèn)得我朋友啊�！�
程漸語塞。
……說的也是。
他和程沅年齡差超過五歲，程沅還小的時候，他正處于“本人是宇宙中心”的叛逆期，根本不愿意帶著他玩，一來是程沅屁都不懂，二來是他唯一感興趣的音樂，程漸完全無感。
至于他交了什么朋友，程漸更是從沒關(guān)心過。
想到這兒，程漸作為哥哥，難免羞愧。
他試探著問：“他是你初戀？”
池小池耳朵微紅：“……只是朋友�！�
程漸看到他熱乎乎紅彤彤的耳垂，頓時心領(lǐng)神會，咳嗽一聲，想，小小年紀(jì)就琢磨這個，果然像資料里所說，有些人性取向是天生的。
他又問：“剛才你看見他了？”
“可能吧。”池小池說，“很像他。我們很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
電梯來了，程漸和池小池重新踏入電梯。
程漸問：“他長什么樣？”
池小池訝然：“哥，你問這個做什么？”
程漸：“你別管。告訴我他長什么樣。”
池小池開始跟程漸描述自己所見到的“婁影”，同時將視線轉(zhuǎn)向電梯外，期待著那個或許能夠再度出現(xiàn)的幻影。
但是直到電梯門合上，他也沒能再看到他。
坐進錄音室里，池小池的神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
程沅本就是學(xué)音樂的，對錄音室里各項設(shè)備的功能很是了解，蘇秀倫只指點過他兩句就走出錄音室，留池小池一個人，叫他先開嗓，找找狀態(tài)。
等在外面的程漸把剛才的見聞簡單轉(zhuǎn)述給了蘇秀倫，并問：“你們星云里有這么一號人嗎？”
“如果是戴金絲眼鏡的人，有可能是宋總�！碧K秀倫想了想，又說，“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客戶。如果你在意的話，我打電話去監(jiān)控室，叫人查查看。”
程漸一點頭：“好的，多謝�！�
他一轉(zhuǎn)身，就嘶地抽了口冷氣，抬手摸摸自己的肩關(guān)節(jié)，表情微變。
……好小子，平時文文靜靜的，一下手還挺狠。
錄音室里的池小池試了試音，發(fā)現(xiàn)嗓音狀況尚可，才放下心來。
061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只好嘗試著緩和：“婁影是你的初戀嗎？我一直以為他是你朋友�！�
池小池一笑：“當(dāng)然是朋友。婁哥死的時候，他十六，我十四。那個年紀(jì)的小孩兒哪里懂什么是喜歡�！�
可等他懂得，已經(jīng)晚了。
061安慰他：“沒事兒，別多想。也許只是長得像而已。”
池小池：“就是他�！�
061：“你怎么能確定呢？”
池小池篤定道：“我認(rèn)得出來。”
061沉默。
……他最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池小池在任務(wù)世界里遇到了牽絆，和其他他帶過的宿主一樣。
池小池繼續(xù)道：“你記得嗎，我去找過婁哥的墓碑，沒找到。在這條世界線里他有可能沒死�！�
061嘆息：“……你要找他嗎？”
池小池扶一扶耳機，說：“只想見他一面�！�
“見上一面又能怎么樣？”
“證明他不是幻覺。證明他在這里過得好好的。”
061也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情緒，一顆心酸酸澀澀，忍不住直冒火。
他想，這大概是又一次眼睜睜看著人重蹈覆轍而萌生的無奈：“證明過后呢？你會為了他留下嗎？”
池小池一怔，略微揚眉：“��？我為什么要留下？”
061聽出池小池話語中明顯的疑問，也不由一怔：“你沒有打算留下？”
池小池說：“他是這個世界里的人，有自己的生活。可他又不是真正的婁哥�！�
“可真正的那個……”
話剛出口，061便覺失言，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道歉，就聽池小池說：“對我來說，只有我來的那個世界里的婁哥是真的。沒有他的世界，我哪里都不去�！�
061心中一悸，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剛才的一場鬧劇過后，池小池沒再提起要看他長什么樣，而情況演變成現(xiàn)在這樣，再提這事，未免多余。
061壓了壓莫名躁動的心緒，緩和了口氣，說：“好好表現(xiàn)，晚上回家我們一起看電影�！�
池小池樂了：“我要看恐怖電影。”
見池小池總算恢復(fù)了正常，061心緒大定：“好，聽你的。”
與此同時，在系統(tǒng)總部的“須臾之間”中，暗紅的顱腦鮮活地蠕動著。
主神面前的數(shù)據(jù)板上，作為池小池代號的1198號，代表情感混亂度的熵值實時變化曲線正不斷上漲，并開始接近一條暗線。
——那是主神經(jīng)過千百次的測試，測算出的熵值平均值。
超過這個數(shù)值，才算達(dá)標(biāo)。
雌雄莫辨的AI系統(tǒng)音機械道：“恭喜您，試驗成功。1198號能量源對投影的061外型建模有反應(yīng)。”
主神心情不錯，竟有心思開口糾正自己系統(tǒng)的用詞錯誤：“我不喜歡那個稱呼�！�
AI立即改口道：“……1198號宿主對投影的061外型建模有反應(yīng)�！�
主神發(fā)出一聲輕蔑低笑：“哈�！�
人類果然是人類，要想掌握他們的情緒變化，簡直是易如反掌。
只需動用一點能量，主神就能無聲無息地屏蔽061的顯像系統(tǒng)，讓他無法在池小池面前現(xiàn)身，再放下鉤餌，用061的外型建模，在池小池面前晃上一圈，不僅試驗出了池小池的軟肋，而且直接導(dǎo)致池小池的實時熵值劇增，眼看就要達(dá)到正常水平了。
可只在幾秒后，數(shù)據(jù)板上的數(shù)據(jù)就發(fā)生了變化。
“……嗯？”
池小池的熵值曲線竟然回落了！
那條曲線在距離平均值還有一線的地方堪堪擦過，逐漸遞減，最終穩(wěn)定在一個極低的水平值，才停止繼續(xù)下降。
主神沉默許久，再開口時，語氣中難掩震怒：“……怎么會這樣？”
第22章
天才炮灰逆襲記（二十二）
池小池當(dāng)然不會知道主神的憤怒。
僅一個上午他就錄完了三首歌。
對程沅這種音樂基礎(chǔ)無可挑剔的人來說，
唯一可能要擔(dān)心的是受CD所限，不能完美呈現(xiàn)他的水準(zhǔn)。
午飯是程漸請客，
蘇秀倫和幾個工作人員參與，池小池全程作陪，
捏著筷子斯斯文文地吃飯。
他話少又安靜，
與他出色的專業(yè)技能倒是反差極大。
對這個后輩，蘇秀倫是越看越欣賞，在席間一直拿話照顧著他，還提點了他幾句。
他所提點的東西和音樂本身關(guān)系不大，但卻涉及人際交往、商業(yè)往來等種種信息，
都是干貨。
池小池認(rèn)真聽著，默默記下。
程漸把這一切都看進了眼里。
告別蘇秀倫，
程漸載著池小池回家，路上跟他搭話道：“你以前可從不對這種人際的事情感興趣。”
池小池開了一點窗戶，
避免車內(nèi)空調(diào)開得太暖，前擋風(fēng)玻璃上生水汽：“蘇先生挺熱心的，
我也該學(xué)點東西�！�
程漸：“他還答應(yīng)幫你查監(jiān)控。按理說這事兒不歸他管�！�
池小池問：“監(jiān)控里找到他了嗎？”
被岔開話題的程漸有點不爽：“……找了，
可沒找到你說的那個人�！�
061對這一說法也給予了肯定：“我也去確認(rèn)過。確實沒有�！�
池小池并不意外，
往后靠去，想，
果然又看錯了。
程漸見弟弟一臉倦意，
曉得錄歌是個體力活，
心軟了不少，
嘴上倒硬氣得很，
命令道：“眼睛閉上，休息。”
池小池乖乖閉上眼睛，拉過后座上的小毛毯鋪平，然后滾啊滾的，把自己壽司卷似的裹了起來。
程漸被弟弟的小動作萌得心顫，轉(zhuǎn)念一想他這些日子來經(jīng)歷的種種，既覺恍然，又覺慶幸。
……好在弟弟及時從那場戀愛的迷夢里清醒了。
楊白華這種人，看似溫柔無害，實則極端自私。他當(dāng)然不是不喜歡程沅，但最愛的只有自己。
他想要留住程沅，靠的不是積極參與程沅的人生，而是言語挑撥，把程沅剝離出他原有的交友圈，讓他淪為自己一人的附庸。
他保護妹妹楊小燕，不是因為兄妹情深，只是因為“她出事了不好交代”，以及楊小燕掌握了他引以為恥的秘密。
而自己這個哥哥做得也不稱職，明明之前發(fā)現(xiàn)了那么多跡象，不好好找弟弟談一談，只想把他們拆分開來，卻適得其反，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越黏越緊。
要不是那次寄住事件，讓楊白華和程沅之間有了矛盾，程漸很難想象事態(tài)會發(fā)展成什么樣。
一路上，程漸想了很多。
后排的壽司卷閉眼小憩，毫無睡意。
午后陽光強烈，閉上眼就看見一片鮮紅，那是眼瞼透光照出的血管。
但不過片刻，那片惱人的紅色便漸漸褪去。
池小池似有所感：“……六老師�！�
“這樣休息舒服些。”耳邊是061的低語，“暫時別想其他的事情�！�
池小池說：“我有專心曬太陽啊。”
061：“……可你在皺眉�！�
池小池閉著眼睛，如同一個神棍，老神在在道：“我在感受慢慢變咸的過程�！�
061：“……咳。”
池小池：“想笑就笑，不用憋著�！�
061一下笑出聲來，悅耳的笑聲也引得池小池微揚起了嘴角。
回家后，池小池照例彈了兩小時的琴，然后下樓爆了個爆米花，準(zhǔn)備晚上看電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