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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把他從嘲笑和推搡中解救出來,并把自己的衣服給他披上,對他說,不要怕。

    從這個時候起,冬歌就把婁思凡當做了他的夢想。

    婁思凡的確和他出身同一個小城,只是一個是當?shù)亓謽I(yè)局副局長的次子,一個是家里開滑冰場的。

    婁思凡偶爾去北城的奶奶家住,到這邊的滑冰場玩,見過幾次冬歌,冬歌卻不記得他。

    小時候的冬歌非常內向,他有自己的小世界,把自己小心翼翼地關在里面。

    從那天起,他的小世界開了一扇門,把婁思凡貯藏其中,誰都不給看。

    后來,他打聽到了很多關于婁思凡的事情,知道他今年15歲,是眾口稱贊的天才,省隊單人滑青年組的佼佼者,去年還在捷克的男子單人滑大獎賽上獲得了亞軍。

    那天和他同來的少年叫賀長生,和他同歲,也和婁思凡一樣天賦超群,是玩雙人滑的,已經成功轉入成人組。

    冬歌很想感謝婁思凡,但是除了滑冰外,他什么都不會做。

    于是他下定了決心,他要在冰面上追上婁思凡,以示感激。

    那是冬歌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崇拜偶像。

    他將婁思凡的海報貼在宿舍,每天早上起來練早功時都要在海報前站一會兒,說:婁思凡,我要去練習了。

    晚上他回來,又乖乖來找婁思凡報備:我回來了。

    室友笑話他,你怎么跟供菩薩似的,怎么不給他上個香呢。

    冬歌并不回應他。

    對年幼的冬歌來說,能救他的人就是菩薩。

    ……你們嘲笑我,可在我受罪的時候、被欺負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

    為了實現(xiàn)這個心愿,他瘋狂地練習,一天有十幾個小時泡在冰面上。

    其實他本不用那么用功。

    省隊教練想要他,并不是說說而已。在見過冬歌之后,他多次打電話來問冬歌的情況,還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特地來看過一次冬歌訓練。

    他來的時候,冬歌正在訓練。

    看了一會兒,他驚訝地把冬歌的教練叫來:“怎么給他安排這種強度的?不怕傷他的身體?”

    冬歌的教練無奈道:“不是我。是他自己加的�!�

    冰面上的冬歌將腰后壓,張開雙臂,柔韌的腰線被拉抻到極致。

    他一頭蓬松微卷的黑發(fā)里落下了滴滴的熱汗,又卷入了冰碴,和著冰上的冷風,被吹得亂飛。

    半年后,他進入了省級花滑隊的青少年組。

    搬進來的第二天,他一個個宿舍、一個個訓練場找過去,想要找到婁思凡。

    他固執(zhí)地不愿問人,默默無聲地找了一個多小時,才在許久沒更新的公告欄里看到了一則被雨水打得半殘的公告。

    婁思凡和其他三個青年組隊員,在兩個月前成功進入成人組。

    冬歌在公告欄前站了很久,伸手把公告揭下,折了兩折,藏入自己懷中。

    ……他找到下一個目標了。

    成人組的訓練時間和場地跟青年組截然不同,且不是隨便能滑進去的。要想進入,技術、經驗和成績都要有。

    冬歌放下行李,開始了在青年組的訓練。

    在那些年里,任誰談起冬歌,評語都很統(tǒng)一。

    “冬歌啊,那小子傲得很,看人都不用正眼的�!�

    這評語倒也不算過分,把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省隊教練對此深表贊同。他私下里和冬歌也做過交流:“和后輩做技術交流的時候,你能不能多傳授點經驗?”

    冬歌說:“努力�!�

    教練:“……狗都知道要努力才能搶到骨頭。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冬歌:“狗都做得到的事情,他們做不到?”

    教練:“……”

    教練見說服不了他,又提起一件舊事:“你今年14歲了,該改年齡了�!�

    改年齡這件事情,在花滑運動員之中并不少見,把自己的年齡改小,甚至是約定俗成的作弊手段。

    冬歌低頭系著自己的鞋帶:“我不改�!�

    教練說:“冬歌,別犟啊。你已經14歲了,再不改年齡,要是明年來了個有才能的新人,12歲,等組里再有什么大型比賽,總教練會給誰更多的機會?”

    冬歌:“當然是給滑得好的人�!�

    教練:“……”

    教練:“冬歌,你這個人是有才能沒錯,可你不能太傲�!�

    冬歌:“我只是能做到他們做不到的事情,拿到他們拿不到的成績,這也叫傲?”

    教練:“……你這就叫傲!”

    冬歌:“哦�!�

    他滑入場內,轉了兩圈,回頭問:“那又怎么樣?”

    誰也不能要求一個人在才華橫溢的前提下還謙遜有禮,那樣的人不是沒有,但也屬于極品。

    婁思凡就是這樣的極品。

    在極其激烈的競爭下,冬歌變得相當尖銳,鋒芒畢露�?芍挥性谂紶栍鲆妸渌挤矔r,冬歌才會表現(xiàn)得像個正常的孩子。

    見不到婁思凡的時候,冬歌一直想追上他,可當他陰差陽錯地再次和婁思凡相遇時,他卻失語了。

    和上次他偷看到他時不同,婁思凡把頭發(fā)剃短了一點,身邊照例跟著一個賀長生。

    婁思凡和賀長生關系很好,冬歌知道。

    迎面碰上時,冬歌張了張嘴巴,腦子空茫茫的,事先打好的無數(shù)腹稿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還是賀長生先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咦�!�

    正在和賀長生說話的婁思凡轉過臉來,眼中現(xiàn)出驚喜之色:“是你。冬歌�!�

    冬歌:“嗯�!�

    這個“嗯”字,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和力量。

    ……他還記得我的名字。

    他渾身僵硬地站著,看著走向他的婁思凡。

    “上次看到你的比賽,你跳得很好�!�

    ……他有看我的比賽。

    “……配樂也挑得很好�!�

    ……他喜歡我挑的配樂。

    “進了青年組后還習慣嗎?我和長生在成人組等你。你可一定要來啊�!�

    ……他在等我。

    他鼓起所有氣力,幸福地說,嗯。

    等到目送著婁思凡和賀長生遠去,他才懊惱地發(fā)現(xiàn),有很多想說的話沒有說出口。

    回到宿舍,他輾轉反側了許久,第一次向舍友求助,問他有沒有婁思凡的電話。

    舍友都驚了:“你找凡哥干什么?”

    冬歌漲紅了臉:“有事情�!�

    電話要到后,他把號碼抄錄在便簽紙上,翻出省隊的墻,一口氣跑到了最近的一家移動營業(yè)廳。

    他心跳如鼓,小聲對營業(yè)員道:“我要買一個手機。”

    把手機拿到,買了一個號碼,冬歌才攤開手心,珍惜地把那攥得微微出汗的紙張攤開,將號碼錄入進去。

    劣質圓珠筆的油墨把他的手心染得烏黑一片。

    他組織了三個小時的言辭,發(fā)過去了幾十個字,包含了自我介紹以及想做朋友的期待,生怕多一個字都會惹得他厭煩。

    或許是婁思凡忙于訓練,冬歌在幾個小時后才接到回復。

    “你好呀。[笑臉]”

    冬歌秒回:“你好。希望不會打擾到凡哥。”

    這次他沒有等太久,不過20多分鐘后,他就等來了婁思凡的回復:“不會的�!�

    冬歌還沒想好怎么回復,就收到了婁思凡的下一條短信:“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婁哥。”

    第三條短信很快來了:“只有和我關系好的人才能叫。”

    冬歌捧著手機,開心地直蹦跶。

    有隊員路過更衣室,看到他這樣,以為自己瘋特了。

    等歡喜過后,冬歌微微顫抖著回復道:“好,婁哥�!�

    但是他很快想起一件事。

    ……好像第一次在廁所里遇見婁思凡和賀長生時,那個素來冷情冷面的賀長生就親昵地叫了他“婁哥”。

    冬歌想,不夠。

    ……自己還是不夠優(yōu)秀。

    如果他夠強,強到能夠超越賀長生,他說不定就能和賀長生一樣,夠格站在他身邊了。

    短時間內,池小池只能將原主冬歌的記憶讀取到這里。

    到目前為止,在冬歌記憶里的婁思凡都是個很出色的人,尊重后輩,態(tài)度溫和,天賦一流。

    將婁思凡的情況和冬歌的最終結局聯(lián)系在一起,冬歌仿佛只是一個從崇拜走向單戀、最終戀情不成,從而想歪了、走窄了的人。

    結合婁思凡的言行,池小池已對婁思凡其人有了初步的想法。

    但由于情報不足,池小池還不能作出完全準確可靠的判斷。

    在婁思凡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時,池小池問061:“六老師,這個婁思凡是什么人�!�

    061簡明扼要地答道:“不算人�!�

    池小池說:“好。”

    061反應了一下,突然覺得有點暖。

    ——在這樣急需情報的情況下,池小池對他的判斷全盤信任。

    就在下一個瞬間,婁思凡輕聲安慰他:“別怕�!�

    池小池把手里的光拖把桿往墻邊一靠,眼角掃了一下那形容狼狽的四人組,不卑不亢道:“我不怕他們。你應該叫他們別怕�!�

    婁思凡現(xiàn)在畢竟也不是很有社會經驗的人,被池小池一嗆,登時有些尷尬。

    賀長生歪歪腦袋,看向池小池的眼神多了幾分趣味。

    池小池對婁思凡和賀長生點點頭,隨即邁步越過他們,往更衣室走去。

    冬歌一走,其他幾人訕訕的,作鳥獸狀散。

    婁思凡走回賀長生身邊,摸摸后腦勺,笑道:“這小孩兒怪傲氣的�!�

    賀長生臉色很難看:“我覺得是夠硬氣。小的時候我要是有這么硬氣,就不會被欺負了。沒想到過去幾年,體校里還是這樣的情況,專逮著掐尖的欺負,一個個都覺得自己可他媽厲害了,說白了,一群欺軟怕硬的蠢貨�!�

    婁思凡說:“你很關心他?”

    賀長生斜他一眼:“我看是你關心�!�

    婁思凡笑。

    賀長生:“你跟他真的認識?”

    婁思凡:“真的見過。是個挺好的孩子,就是沒說過話。”

    賀長生:“嗯�!�

    婁思凡笑笑:“他有天賦,又倔,就讓我想到當初的你�!�

    賀長生擺擺手:“好了,好了,知道你人好心善,可以了吧�!�

    在池小池往更衣室去的路上,他體內的061卻一直在注意著他的背后。

    婁思凡和賀長生并肩離去,有說有笑。

    061的眼里密密麻麻地閃過數(shù)據(jù)波流,將婁思凡整個人從頭至尾地掃描了一遍。

    ……這個人身上,有被植入過數(shù)據(jù)的痕跡。

    他向來溫和的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距他所知,只有主神有這個權限。

    他在婁思凡身上植入了什么?為什么婁思凡表現(xiàn)出來的各項特征,都和池小池記憶和描述中的婁影那么相似?

    主神為什么一直在針對小池?

    難道是因為小池太出色?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061甚至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宿主和池小池的各項信息和記憶都在總部有登記備份,且主神根本沒有權限干擾,它有可能直接會對這些動手腳。

    然而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不會看錯。

    061心里說不出的躁郁反感,尤其是注意到池小池聽到那一聲“婁哥”后明顯產生變化的各項身體數(shù)值之后。

    不消片刻,他就打定了主意。

    ……主神既然這么喜歡違規(guī),那么,他作為池小池的系統(tǒng),也沒必要遵守規(guī)矩了。

    第46章

    冰上的戀歌(三)

    已經到了飯點,

    因此更衣室里已經聚集了不少隊員。

    池小池一進去,滿眼都是白花花的大長腿。

    更衣室里的人只隨便掃了進門來的池小池一眼,便繼續(xù)討論隊里的女生哪個好看,

    為著甲和乙的顏值誰更夠格上八分辯得熱火朝天。

    按冬歌的記憶,

    池小池找到了他的衣柜。

    對一個孩子來說,

    這應該算是他最隱秘的地方。

    打開后,池小池將里面簡單的物件細細觀察了一番。

    冬歌的衣柜是真的用來放衣服鞋襪的,

    沒有體育明星海報,沒有私藏的小黃書,沒有隨聲聽等電子產品,

    連個掛飾都沒有。外套里放著的鑰匙干脆是用一個小鐵圈串起來的,素凈得不行。

    池小池把身上的緊身衣脫下,感嘆道:“……難怪�!�

    061知道他想說什么。

    原主冬歌在專業(yè)上無可挑剔,但個人世界實在太過貧瘠閉塞。

    難怪他看到一點點亮色,

    都要飛蛾撲火似的沖上去。

    但現(xiàn)在061不太關心宿主,他更關心池小池的精神狀況。

    就在剛才,賀長生叫出那聲“婁哥”時,

    他觀察到池小池的狀態(tài)很不好。

    他問:“你沒事吧?”

    池小池套上一件羽絨服,

    理著袖口說:“……那人很像婁哥。但絕對不是婁哥。”

    061有點哭笑不得。

    他說:“我又沒問婁影。我是在問你�!�

    “小時候我也被人這么欺負過�!背匦〕卮鸱撬鶈�,

    語速極快道,

    “剛才那招就是婁哥教我的,

    婁哥還教過我,

    如果被人鎖進密閉空間里,

    用腳跟踹門鎖附近更容易逃出來;如果那個人是他,

    他絕對不會幫薛一柏那群人說話,如果是他……”

    061溫和卻堅定地打斷了他:“……小池�!�

    池小池閉了閉眼,伸手扶住衣柜,攥緊鐵皮柜門,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緩了一會兒,他終于從失控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抱歉。你剛才說什么?”

    061沒再多問:“我說我們去吃飯�!�

    池小池把羽絨服拉鏈拉好:“走啊。”

    等隨著人群走到食堂,池小池的情緒又調節(jié)了回來,看起來正常了不少。

    在拿了盤子排隊打菜時,他東張西望,替冬歌溫習著一張張熟人的面孔。

    打菜的師傅聽口音是四川那邊的人,特別熱情,看到誰都要說兩句話。

    這個年紀的孩子向來不會照顧別人的情緒,排在池小池前面的人一直嘁嘁喳喳地跟同伴說話,打菜的時候,“這個”“那個”地飛快一指,沒什么人理會這個戴著口罩卻交流欲異常旺盛的老人。

    很快,輪到池小池了。

    師傅跟他搭話:“你要次啥子嘛。老漢給你整�!�

    池小池說:“我要次肉末切子,少添海椒嘛�!�

    師傅眼睛一亮,給他蓋了滿滿一勺子茄子,少汁多菜,份量十足。

    “娃娃也是四川的?”

    “本地的�!�

    師傅豎了個大拇指:“這個調調安逸�!�

    池小池說:“四川話好聽嗦�!�

    061笑個不停。

    池小池說:“笑么似噻�!�

    061覺得池小池特別可愛,但夸一個大老爺們兒可愛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于是他說:“你四川口音學得很像�!�

    池小池說:“很簡單啊,不都是漢語嗎�!�

    ……這倒是不假。

    據(jù)061觀察,池小池的學習和社交能力強到可怕。

    在池小池進入系統(tǒng)前,他曾去過一個綜藝做飛行嘉賓。綜藝地點在長沙,做任務的時候,他只在旁邊聽了幾句當?shù)乩相l(xiāng)的對話,就操著一口本地調調上去跟人搭訕。

    最神奇的是,直到完成任務,兩個老鄉(xiāng)都以為他是本地人。

    然而奇怪的是,這么有趣味的一個人,卻把自己的生活經營得非常簡潔,從來不肯跟圈內的任何人攀深交情。

    池小池端著餐盤,左右看了一番,看到剛換好衣服的薛一柏小分隊,便徑直走了過去,把餐盤往薛一柏旁邊一放。

    薛一柏的臉都揍得不輕,兩腮微微腫著,像是只土撥鼠。

    注意到來者何人,薛一柏眼睛都瞪圓了:“你坐這兒干嘛?”

    池小池拿起筷子:“這里有人�。俊�

    薛一柏:“……沒�!�

    池小池:“嗯�!�

    說罷,他自顧自地開始吃飯,沒理會在場幾人的大眼瞪小眼。

    薛一柏們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通過目光交流,一致認為,冬歌都不怕他們,如果他們掉頭跑了,反倒掉份兒。

    于是他們硬著頭皮各自開吃,但總時不時拿眼角掃搭冬歌一下。

    過了一會兒,薛一柏實在受不住這種沉默,試探著問:“冬歌,你怎么認識凡哥的��?”

    婁思凡對他們這群小孩兒來說,是偶像一樣的存在。

    而跟婁思凡認識的冬歌,在他們眼里也多了幾分傳奇色彩。

    池小池咬了口茄子。

    在原主冬歌的記憶里,當他被淋了一身水的時候,婁思凡現(xiàn)身,把冬歌從這群熊孩子面前帶走,并未當眾提到二人認識的事情。

    而這群熊孩子們事后也是惴惴不安,托了冬歌的舍友來問冬歌,他跟婁思凡是什么關系。

    當時的冬歌實話實說道:“不熟�!�

    這句話給薛一柏們吃了一顆定心丸,也讓他們確定,冬歌沒什么背景,不過是好狗運讓婁思凡搭救了。

    在那之后,冬歌又明里暗里地挨了他們不少欺負。

    而現(xiàn)在,接管了冬歌身體的池小池道:“你說婁思凡啊�!�

    薛一柏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然敢叫凡哥全名?

    在釣起他們的胃口后,池小池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不熟。”

    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回答,卻收到了迥然不同的效果。

    薛一柏們立時露出了肅然起敬的模樣。

    薛一柏說:“怎么不熟?凡哥都記得你的名字�!�

    池小池說:“我的名字又不難記�!�

    對于一群剛剛畢業(yè)就來到這個封閉場所的小學生來說,權威的力量是壓倒性的。教練第一大,前輩第二大。

    就比如現(xiàn)在,池小池這句“名字不難記”,放在平時一定會被罵作“不識抬舉”、“抬什么杠”,但有了婁思凡的加持撐腰,頓時就添了幾分高冷色彩。

    唬住這群熊孩子,對池小池來說簡直是輕輕松松。

    他們都閉上了嘴,崇敬地望著池小池。

    治熊成功后,池小池對061說:“把世界線剩下的內容傳給我吧�!�

    061:“好�!�

    冬歌的下半生,在他眼前走馬燈似的掠過。

    在看到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之前,池小池已根據(jù)已有的信息做出了無數(shù)的推想,包括冬歌只是對婁思凡愛而不得,包括婁思凡是個喜歡搞正太養(yǎng)成的變態(tài)。

    然而,就連池小池也沒想到,后來的事情會是這樣的走向。

    因為心里有著強烈的期待和執(zhí)著,冬歌刷新了從青年隊到成人隊的最年輕隊員紀錄。

    15歲零4個月,比婁思凡進成人隊時的年齡還小5個月。

    在被通知可以進入成人隊的那天,冬歌躲在洗手間里又哭又笑。

    11歲那年,婁哥在他最無助的時候救了冬歌,可他一無所有,只能用成績回報他。

    現(xiàn)在他終于追上他了。

    進入成人隊后,他和婁思凡同時起居,同時訓練,練習同一個高難度動作。

    盡管距離他越來越近,甚至已隱隱有超越之勢,冬歌還是習慣仰望婁思凡。

    可自從生理走向成熟后,他開始想得更多,渴望得更多。

    冬歌不擅長用言語表達感情,所以他只能做。

    他給婁思凡洗鞋襪,幫他打飯帶到宿舍,把自己的訓練筆記給他看,拉他去看他喜歡的花滑選手的比賽。

    向來對感情不敏感的冬歌不知道這是什么心情,他只是發(fā)自內心地想要這么做,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婁思凡一如既往地善良溫柔,從不曾拒絕他,還時常鼓勵和贊美他。

    “謝謝小歌啦�!�

    “飯很好吃,要是下次能吃到你親手做的就好了。”

    “小歌,你字真好看�!�

    “你也喜歡他?太好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他還拉著賀長生,當著冬歌的面跟他說笑:“小歌這么賢惠,將來弟妹肯定享福�!�

    賀長生看了冬歌一眼:“是不錯�!�

    冬歌不大喜歡賀長生。

    細說起來,原因還有點幼稚。

    ——婁思凡看著賀長生的眼里始終有光,而賀長生對婁思凡卻總是淡淡的,頗有點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冬歌覺得這樣的關系太不對等,對婁思凡很不公平。

    但他又沒有立場去置喙這兩人的友誼,只能在一邊默默看著。

    他曾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只能做一個默默無聞的仰望者。

    沒想到,一場意外,叫他攪入了一場命運的洪流中。

    在冬歌19歲那年,婁思凡和冬歌一起參加了一場國內大獎賽。

    因為失誤,婁思凡惜敗,只得了季軍,冠軍則被冬歌收入囊中。

    但慶功宴上卻出現(xiàn)了很奇怪的一幕:冠軍不斷地給季軍擋酒,凡是來者,絲毫不拒。

    ……只是因為那天開宴前,他聽到婁思凡跟賀長生說,自己有點胃疼。

    那是冬歌第一次喝酒,不知深淺,硬生生替婁思凡擋掉了三瓶白的一瓶洋的。

    宴席才到一半,冬歌就毫無懸念地倒了。

    慶功宴結束后,他稀里糊涂地被一個身上也彌漫著濃郁酒氣的人抱了起來,回了自己的宿舍。

    冬歌的室友因為年齡到了,退役搬離,因此冬歌屋里沒有旁人。

    他蹭在那人懷里,抱著不肯撒手,小聲地叫:“婁哥,婁哥。”

    那人也喝了不少,在冬歌無意識的磨蹭下,身體也跟著發(fā)起熱來。

    那一晚,冬歌在酒精的作用下迷迷糊糊的,只覺自己被人從中間劈了開來。

    等他清醒過來,瞧見和他赤身抱在一起的婁思凡,整個人都懵了。

    體校里男多女少,冬歌也聽說過兩個男孩在小樹林里接吻的軼事,但沒想到輪到自己身上,竟然直接本壘打了。

    他意外地不討厭這種情況,只怕婁思凡會從此遠離他。

    在冬歌直勾勾的盯視下,婁思凡也很快醒了過來。

    看到滿身斑駁青紫的冬歌,婁思凡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臉色一時間沉得要命。

    他從床上爬起,目光躲閃地詢問:“……你沒事吧?”

    冬歌是第一次,婁思凡又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特別疼,疼得他直不起腰,但他還是努力掙出一個笑臉來:“沒事,沒事的�!�

    婁思凡起身去陽臺,點了根煙。

    冬歌蜷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攢了些力氣,爬起身來,裝作很有經驗地鋪床,把沾有血和液體的床單折起來,想,是該丟掉還是洗干凈。

    他竭力用這種瑣碎的小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為他不敢想婁思凡會怎么看待自己。

    他雖然一向對自己溫柔,但他真的喜歡男人嗎?

    他會惡心自己嗎?還是會……

    當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從后頭圈抱住時,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冬歌直接僵硬在了原地。

    婁思凡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怎么起來了?”

    冬歌吸了吸鼻子,壓抑著情緒說:“……我收拾床單。”

    婁思凡溫柔道:“放著。我來吧�!�

    冬歌:“婁哥……”

    “噓,噓�!眾渌挤舱f,“是我犯錯了,不該這么欺負你。照顧你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冬歌馬上說:“不,我是自愿的�!�

    婁思凡笑了,唇畔若有似無的煙味撩得冬歌渾身發(fā)抖。

    他說:“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自愿的呢�!�

    冬歌一驚,旋即被巨大的喜悅占據(jù)了心房:“……婁哥……”

    婁思凡話鋒一轉:“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教練要求我不能談戀愛。所以我們不能公開。恐怕要委屈你了。”

    婁思凡因為皮相一流,親和力又極高,在公眾面前形象很好,有不少女粉向他表白,說要嫁給他。

    這話被婁思凡輕聲慢語地一講,冬歌哪里敢不聽。

    他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婁思凡摸摸他的腦袋,笑道:“乖�!�

    從此后,冬歌成了婁思凡的秘密小情人。

    他在冰面上是冷若冰霜的美人,只甘愿在婁思凡的懷里艷若桃李。

    在無數(shù)個夜里,冬歌從無盡的酸痛和乏力中醒來,撫著眼前人的后背,幸福得直打顫。

    這是他一直追逐著的背影。

    現(xiàn)在他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一伸手就能夠到。

    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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