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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他都來求和了,他還不肯跟自己回家,那就讓他死去吧!

    展雁潮一貓腰把一地的衣裳抱在懷里,也沒告假,徑直跑回了家,把季作山用過的東西一樣樣翻出來,在院子里點了一把火,全給燒了。

    展二少又不是第一次發(fā)這樣的瘋,管家早就習(xí)慣了,也沒攔他,只遠遠地看著他一邊發(fā)抖一邊往火里投物。

    以前他也燒過一次季作山的東西,不過屬狗臉的展二少上午還對季作山恨之入骨,下午就愛得不行了,把自己的牙刷、衣服和床都大方地讓給季作山。

    當(dāng)把最后一批東西投入火焰時,展雁潮總算解氣了。

    他自覺自己對小季夠好了,姓季的沒良心,他能怎么辦?!

    不回來就不回來,死外面去吧!

    火焰的熱度烤得他面皮發(fā)干緊繃,但盯著那些付之一炬的物件,展雁潮越來越不安。

    管家看著展雁潮發(fā)瘋發(fā)得差不多了,剛想去張羅午餐,就看見展雁潮朝火里撲去,直接伸手去撈里面的一樣?xùn)|西。

    管家差點肝膽俱裂,連跌帶撞地跑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他搶出來的東西竟然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筆記本。

    ……真是瘋了!

    看著他手背上的燎傷,管家冷汗泉涌似的往下冒,把展雁潮往別墅里推,一迭聲地叫人準備傷藥和冰格。

    展雁潮卻像是覺不出疼痛來似的,把筆記本翻開,發(fā)現(xiàn)只是被燎壞了一個角,不禁滿意地點點頭。

    里面是季作山關(guān)于機甲工程學(xué)的筆記,密密麻麻,巨細靡遺。

    展雁潮是不愛記理論課筆記的,都吩咐季作山去記,而季作山每次都乖乖去做,他便以為是季作山聽自己的話,自然是無比受用。

    但現(xiàn)在一頁頁翻來,每一副構(gòu)造圖他都畫得精細無比,旁邊用小字標注著每一個零件的名稱,甚至筆記本的反面上還有他畫下的改進圖。

    展雁潮撫著那精細到幾近苛刻的圖畫,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待展雁潮負氣離去,羅茜來了。

    她沒展雁潮那么多話,只夸了季作山兩句,就趕著去做自己的訓(xùn)練了。

    季作山的優(yōu)秀畢竟和她無關(guān),她只驚喜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寶物,但也不指望寶物的回饋。

    她離開前說,如果一會兒有空,穿著機甲去她的私人格斗室,她想跟他做練習(xí)。

    她離開后,061開口道:“你脫衣服脫得挺快的。”

    池小池笑:“干模特的時候練出來的。”

    而季作山?jīng)]有說話。

    一人一系統(tǒng)都知道,季作山現(xiàn)在的心情大概很復(fù)雜,所以在簡單的對話過后,誰都沒有再開口。

    半晌后,季作山喃喃道:“原來這么簡單�!�

    原來,只要讓展雁潮看到自己的實力,他就會答應(yīng)讓自己做Alpha嗎。

    原來這么簡單的嗎。

    他悶聲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真是又軟弱又可笑。

    為什么就不知道說呢,蠢貨。

    一股極強烈的發(fā)泄沖動在季作山體內(nèi)涌動,池小池也感受到了那股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洶涌波濤,適時地開口表示:“你盡情發(fā)泄,不用管我�!�

    061還沒來得及勸說一句,季作山便抬拳,狠狠朝更衣柜砸去。

    這挾裹著精神力的一拳下去,柜子肯定受不了,不過季作山的手估計也夠嗆。

    061眉頭一跳。

    季作山的一拳確實落了下來,但卻像是砸在了一塊堅韌的橡皮上。

    茫然間,他抬眼一看,只見那深藍色的機甲護在了他身前,那一拳正正好落在了布魯身上。

    盡管不痛,但季作山的手筋仍是被震得微微發(fā)麻。

    布魯溫馴的雙目直望著他,溫聲道:“……我以后會記得把碰觸到主人的部分變得更柔軟一些�!�

    第72章

    聽說我是戰(zhàn)神(九)

    ……展雁潮和季作山掰了。

    這件事長了眼的人都瞧得出來,

    至于原因則是眾說紛紜,

    流傳最廣的版本是季作山攀了新高枝兒,

    蹬了展雁潮。

    不等季作山有所反應(yīng),展雁潮先動了肝火。

    他將造謠傳謠的人一串串揪出來,先是逼問出謠言的上家,再動手修理。凡是嘴上傳過的,私下議論過的,輕則挨上一鞭,重則一頓暴打。

    這在一段時間造成了輿論反彈,認定展雁潮是心虛、顧面子,才如此大動肝火。

    但敢這樣議論他的人很快又挨了新一輪的揍。

    展雁潮近來火氣洶涌,煞星似的,論誰都對他敬而遠之,

    敢跟他搭話的,也只有從前線回來執(zhí)行學(xué)生暑訓(xùn)工作任務(wù)的大哥展雁翎。

    這幾日弟弟熬得雙眼血紅,大半夜都睡不著覺,

    跑到訓(xùn)練室里開著機甲做模擬對戰(zhàn)練習(xí),

    展雁翎在得知事件前因后果時,頗感無奈。

    展母的確是會生,展雁翎是個極溫和的人,彬彬有禮,又長得俊美奪目,

    偏生有個混世魔王似的美人弟弟。

    從某種意義上講,

    展家兩兄弟都是叫人一眼望過去就會腿軟的人。

    他比展雁潮大十一歲,

    在展雁潮開始展露混賬王八蛋的苗頭時,他已經(jīng)成為了那一屆最優(yōu)秀的Alpha。

    而展雁潮也唯有在這個大哥面前才曉得收斂一些。

    從軍后回家的機會愈少,更何況展雁翎身為年輕軍官,任務(wù)繁重,單是要對抗蟲星已經(jīng)殫精竭力,實在是無心力照看家里這尊大佛。

    身著筆挺深藍軍裝、肩佩象征榮譽的紅繡翎的展雁翎把夜半起床撒瘋的弟弟拎到客廳,倒了一杯紅茶給他:“喝了,安安神�!�

    展雁潮看了一眼杯子,撇一撇嘴:“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倒酒呢。你們軍隊里難道不是人人都拿飯盒裝酒嗎。”

    展雁翎溫和卻不容置疑道:“別挑揀。你的條件已經(jīng)很好了,這個星球上有的人連一口干凈的水都喝不起。”

    要是其他人敢用這種口氣跟展雁潮講話,展雁潮早就一腳卷過去了。

    對哥哥,展雁潮沒敢放肆,接過杯子,小口抿著。

    展雁翎說:“打人不好�!�

    展雁潮眉毛一挑:“他們該打!一個個都他媽欠揍!”

    “就因為他們說你壞話?”

    展雁潮嗤笑:“我怕他們議論我?”

    展雁翎沒說話,等著他的解釋。

    展雁潮拿指節(jié)敲著面前的紅木長幾:“他們糟踐小季,不就是欺負小季不跟他們計較嗎?”

    展雁翎一抿唇。

    果然,像父親和管家說的那樣,是為著那個已經(jīng)和展家解除了關(guān)系的人牲。

    展雁翎沒跟季作山相處過,只是偶爾回家探親時看到過那個沉默又英俊的孩子,他話很少,見人未語先笑,只是那笑的弧度不大,反而有種清冷感。

    展雁翎不懂從小實力就超出同齡人一截的弟弟為什么要養(yǎng)人牲,直到他前段時間收到了一條經(jīng)由內(nèi)線發(fā)送來的視頻。

    那個眉目冷淡的少年在封閉的測試室里進行精神力的測試。

    等他釋放出精神力后,表盤狀的測試儀指針從起始點狂轉(zhuǎn)了二十余圈,從測試儀變成了一盤快放的CD。

    少年轉(zhuǎn)向攝像頭,歪頭詢問:“測試結(jié)束了嗎?還是要換一個儀器?”

    這條視頻發(fā)送的對象是軍內(nèi)師部級以上的所有人。

    可以說展雁翎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季作山。

    他原本以為,弟弟是瞧出了他的能耐,打算把這個人牲物盡其用,但現(xiàn)在看來滿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展雁翎說:“雁潮,你現(xiàn)在不大對勁兒。”

    展雁潮張揚地一掀眉毛,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憊和失落:“怎么?”

    展雁翎問他:“你是把他當(dāng)人牲,還是當(dāng)別的什么?”

    展雁潮有點煩躁:“誰說他是人牲了,他是小季啊�!�

    展雁翎盯著他,發(fā)現(xiàn)他神態(tài)不似作偽,不覺疑道:“你把他當(dāng)朋友?可我聽說,你對他的態(tài)度好像并不算好�!�

    展雁潮看著杯中的紅茶,忿忿道:“我對他很好!是他沒良心!我沒對其他任何一個人這樣過�!�

    展雁翎說:“你對待所有朋友都是這樣的?”

    展雁潮理直氣壯:“我沒有朋友�!�

    想到這里,他竟有些委屈。

    從小到大,他都只有季作山一個朋友。

    他發(fā)脾氣,有人兜著,他就一步步惡劣下去,偏偏唯有季作山從不生氣,就讓他忍不住去探季作山的底線在哪里。

    展雁潮覺得是季作山把自己慣壞了又甩手而去,越發(fā)覺得這人可惡至極,咬牙切齒地想,找到理由了,明天就拿這個理由去質(zhì)問他。

    展雁翎看著弟弟一會兒咬牙一會兒又微微笑開了,想,這孩子真是讓人頭疼。

    但現(xiàn)在,他更關(guān)心的是季作山。

    目前,借助季作山和展家的關(guān)系把他拉入西路軍的想法怕是不成立了。

    精神力天生強悍者百年難得一遇,展雁翎自己就是個特例,但他在看到視頻后,也忍不住自腳后跟絲絲發(fā)涼。

    即使是現(xiàn)在的自己,頂多也只能讓測試儀走上一圈的字。

    各個軍區(qū)都無法忽視這個潛力無窮的戰(zhàn)力,連半年時間都不愿多等,恨不得立即特招他入伍。

    但他現(xiàn)有的Beta體質(zhì)并不是適合駕馭機甲的最優(yōu)選擇。

    他們又不能為他改變?nèi)虻馁愔疲虼艘仓荒芗娂娹嘞码y耐的心癢,提出了想看一看季作山的單體作戰(zhàn)能力。

    而即將到來的暑訓(xùn),可以說是時間最近、也最合適的時機。

    在機甲比賽前,機甲學(xué)校的學(xué)生都有對蟲作戰(zhàn)訓(xùn)練,參戰(zhàn)人員可駕駛專用機,無專用機的,軍方可免費提供訓(xùn)練機。

    賽制是淘汰制,只準攜帶機甲進入賽區(qū),食物、清水與生活用品一應(yīng)不準攜帶。機甲會被鎖定包括全地圖掃描在內(nèi)的等等功能,而參賽者需要通過每日廣播,在日落前收集到特定的戰(zhàn)利品,繪制一整幅無人區(qū)的山川地形圖,最后回到集合點,將戰(zhàn)利品與地形圖進行提交。

    賽區(qū)設(shè)在曾經(jīng)被蟲族入侵過的一處地點,而那里現(xiàn)在已變?yōu)榍Ю餆o人的封閉死亡區(qū)。

    在軍方的衛(wèi)星地圖上,這一處焦土也清晰可見。

    它有了自己的新稱謂,“疤痕”。

    “疤痕”一帶地形復(fù)雜,有荒蕪的城市廢墟、植株茂密的雨林,以及綿延百里的沙漠,存在著毒蛇猛獸,被流放的罪人,以及一些被俘虜過來、又喪失研究價值的蟲族。

    因為存在死亡率,所以此次比賽是自愿參與,畢竟無論星球是否面臨即將覆滅的命運,總有一批年輕人把混過機甲比賽、保留Beta身份作為人生最高追求。

    這一比賽由軍方組織,等同于軍方初篩,表現(xiàn)突出者會被列入名冊,成為重點觀察對象。

    而這次遴選與以往不同,比賽沒有開始,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可以說,這場比賽的焦點,唯有季作山一個。

    展雁翎看到了弟弟和季作山的矛盾,卻并不氣餒。

    從軍不是兒戲,展雁翎所在的部隊,是對抗蟲星的核心部隊之一,承擔(dān)正面作戰(zhàn)任務(wù)。

    季作山如果足夠成熟,會考慮西路軍的。

    展雁潮卻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也沒打算細想。

    第二天,他從一夜亂夢中醒來,準備去找季作山說道說道,譴責(zé)他對自己的始亂終棄,誰想他一進教室,便看到三兩人圍坐在季作山身邊,有男有女,個個眼中都柔情似水的。

    展雁潮看得心頭熊熊冒火,叮呤咣啷地坐下。

    這些日子,展雁潮每次到他面前,都能折騰出不小的動靜,是以季作山?jīng)]有理會他,只是靜靜補著筆記,任身旁的男女向他溫聲軟語,大獻殷勤。

    展雁潮的精神力也不差,他屏蔽了周遭所有的響動,只留下與他相隔十幾米的季作山的寫字聲。

    他的鋼筆是新買的,本子也是新買的,但握筆的手還是他的。

    筆尖在紙上摩擦出奇特的沙沙輕響,那字兒跟一筆筆寫在他心上似的,讓他忍不住發(fā)抖。

    整個世界里就剩下他刷刷的寫字聲。

    展雁潮想,以前那聲音,就在自己身側(cè),他不需要動用精神力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手酸甩腕子的骨節(jié)響動,吸墨水的啜啜聲,以及想不通問題時的輕嘆……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有種本能的懼怕,好像只要想了,他就真的失去了似的。

    此時此刻,在季作山身體里。

    季作山:“……唉�!�

    正在專心玩卡牌游戲的池小池頭也不抬:“六老師,問問小季有哪里不會的,給他講一下。”

    061:“嗯�!�

    季作山小聲說:“他們怎么還不走呀�!币郧八麄兛蓮臎]有對自己這樣熱絡(luò)過。

    池小池拍了拍大腿,意有所指:“因為你這個鉆頭,現(xiàn)在可是突破天際的鉆頭。當(dāng)然人人想來沾光。”

    061:“……”

    季作山:“???”

    虛心好學(xué)的季作山:“六老師,這是什么意思?”

    061:“……說你厲害�!�

    季作山琢磨了一會兒,漸漸回過味來,鬧了個大紅臉,縮著不動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是展雁潮替他解了圍。

    展雁潮忍無可忍,回頭罵道:“你們說完了沒?叨叨叨叨,沒事兒可做是不是?”

    這些日子展雁潮跟吃了炸藥似的,誰也不想去觸他的霉頭,大家各自擠一擠眼,作鳥獸狀散開。

    羅茜瞄了展雁潮一眼,又去看季作山,發(fā)現(xiàn)他低頭抄寫筆記,面不改色,不為所動。

    池小池當(dāng)然面不改色。

    展雁潮就算跪下在他面前自請成為Omega,他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重要的是季作山的態(tài)度。

    而在短暫的沉默后,季作山再次輕嘆了一聲:“唉�!�

    池小池又贏了一把,順嘴問他:“怎么了?”

    季作山說:“……真想做Beta。”

    這當(dāng)然是抱怨。

    Beta是最不容易受信息素影響的性別。季作山不想讓自己受歡迎,一點也不。

    究其原因,是“前世”的痛苦記憶讓他怕了。

    一直是牲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信息素這種玩意兒,會讓經(jīng)過教化的人變成牲畜。

    池小池對著屏幕戳戳點點,說:“我做明星的時候也想過,做普通人真好啊。但等我拿兩小時800萬的出場費時,我就不那么想了。煩惱每個人都有,做Beta會想做Alpha真威風(fēng)不用干細枝末節(jié)的瑣碎活,做Alpha會想做Omega只要躺平就有飯吃,做Omega會想做Beta有穩(wěn)定的生活不必隨時擔(dān)心被人拖走做高級雞鴨。一輩子用來煩惱,那什么事兒就都不用做了�!�

    稍有頹喪的季作山眨了眨眼:“……是,是的�!�

    見季作山的情緒好了點,池小池開口問061:“話說,信息素這種玩意兒有中藥味,蛤蜊味或者榴蓮味的嗎,就是那種一聞就讓人陽痿的�!�

    061:“……”

    池小池又問:“你介意嗎?”

    小季想了想蛤蜊味兒的自己,頓時充滿了希望:“不,不介意。”

    季作山在今天擁有了嶄新的奮斗目標,做一個蛤蜊味兒的Alpha。

    第73章

    聽說我是戰(zhàn)神(十)

    暑期很快來臨,

    羅茜問池小池飾演的季作山,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參加“傷疤”暑訓(xùn)。

    池小池問她:“你也要去?”

    凡是想?yún)⒓印皞獭笔钣?xùn)的,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自忖能力尚可,

    想去試練一番,或者出一出風(fēng)頭。

    按羅茜的實力,她即使不去湊這個熱鬧,也是準Alpha,不如保留實力等到半年后的比賽。

    羅茜正穿著工裝褲和黑背心修繕自己的機甲后背的推進器,

    蹭了一手機油。

    她說:“我需要一點實驗數(shù)據(jù)�!�

    池小池微微抬眉。

    羅茜說:“那里面有活的蟲族。我之前只看過解剖圖,

    但那還不夠。我需要親手解剖一只。”

    池小池很欣賞這樣的女性,

    說:“那很好。你需要保鏢,

    我會去的�!�

    “我不需要。”羅茜湛藍的眼眸輕巧地一眨,

    “我只是覺得,

    你應(yīng)該會需要這個機會�!��!�

    一縷頭發(fā)從羅茜耳旁落下,

    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攤著雙手,

    從跨坐的A字梯上俯下身來,

    示意梯下的池小池把發(fā)絲替她挽上去。

    池小池還未抬手,

    一旁的布魯便先他一步,細心地幫羅茜把頭發(fā)別好,

    又附了一枚發(fā)卡,

    可謂準備齊全。

    末了,它一躬身,

    禮貌道:“羅茜小姐,

    好了。”

    羅茜對季作山仍有好感,

    但這好感尚未到告白的程度,只比欣賞略高一線。

    她本就是順勢而為,能拉近些距離當(dāng)然是好,被布魯中途截胡也不生氣。她瞥布魯一眼,說:“壞我好事,明天就把你捐給學(xué)校�!�

    布魯發(fā)出一聲輕笑:“羅茜小姐,您捐了,我也會偷偷跑回來�!�

    池小池抬頭看布魯,布魯也恰好低頭看池小池。

    一人一機各自伸出左右手,合擊一下。

    看著這主仆兩人默契無間的模樣,羅茜下意識摸摸自己的機甲,而她的機甲瑞德則規(guī)規(guī)矩矩地轉(zhuǎn)過頭來問道:“羅茜小姐,有何吩咐?”

    羅茜微嘆,戰(zhàn)斗專精型AI和從家政服務(wù)型改進而來的AI果然不一樣。

    “長頭發(fā)太麻煩了�!绷_茜很快轉(zhuǎn)了心思,晃晃腦袋,道,“明天去剃個板寸。”

    第二天,她當(dāng)真剃了個板寸。

    一邊喝著早餐牛奶,一邊大撒把騎著腳踏車慢慢晃進學(xué)校的羅茜,身后跟著一個沉默寡言的季作山。

    ……羅茜和季作山在談戀愛。

    大家都這樣傳開了。

    雖然這里面沒有提及展雁潮一毫半分,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地達成了同一個共識:那展雁潮怕是被自己養(yǎng)的人牲踹了,不然他不會跟被誰薅了毛的公雞似的,逮誰跟誰叫板。

    而流言里既然沒有展雁潮的部分,展雁潮自然也找不到理由發(fā)作,憋得唇角起泡。

    季作山跟羅茜的互動,展雁潮看得眼熱,每每見到他們并肩而立,他都難受得坐立不安。

    他都好久都沒跟季作山說話了。而羅茜卻能坐在季作山身邊,和他一起研究機甲構(gòu)造和蟲族的兵種體系。

    那原本是自己該有的待遇!

    展雁潮從小便不懂得什么是后悔,一直活得懵懵懂懂,怒了就抓人來打,高興了就親了又親,這種一顆心懸在空中落不到實處的感覺,他還是生平第一次體會。

    某天,他終于找到了機會,在洗手間里跟季作山喜相逢了。

    展雁潮分明高興得很,卻還是極力捺著唇角,擰開水管,目光卻緊追著季作山不放。

    兩個月下來,季作山竟高了,也白了,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線條漂亮得緊,瞧見他,他也只是跟瞧見個陌生人一樣,微微一點頭。

    展雁潮哪兒受得了這個,硬壓下一陣火,才敢開口說話:“你跟羅茜還挺好的啊�!�

    季作山說:“嗯�!�

    展雁潮忍不住嘲諷道:“你可小心點。她說不把你當(dāng)人牲養(yǎng),搞不好到賽前又會反悔�!�

    季作山看了展雁潮一眼,露出詫異的表情:“她又不是你�!�

    展雁潮被噎得差點吐血:“我什么時候——”

    話說到一半,他突地記起來了什么。

    在某一年,表哥把季作山帶去打下手……

    盡管回憶起那事來叫人很不愉快,但展雁潮卻隱約記起,在車上,他似乎在盛怒之下,的確是對季作山作出過承諾的。

    所以……他在聽到自己要讓他做Omega的話時,才會愿意跟羅茜走?

    在他愣神間,季作山已經(jīng)擦凈了手,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展雁潮追出幾步,大喊:“季作山��!”

    季作山回頭看他。

    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睛,展雁潮卻不知該說什么。

    本來已經(jīng)打定主意讓他愛死哪兒死哪兒去,但真正發(fā)現(xiàn)自己離他越來越遠,展雁潮心里的某種感覺卻愈加強烈,不減反增。

    ……不對,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季作山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他明明是很包容溫和的性格,自己分明之前也做過更出格的事情……

    是的,出格。

    展雁潮以前不懂什么叫出格,但這些時日,他總在咀嚼那天發(fā)生的一切,和以前進行比對,才隱隱察覺,自己曾經(jīng)的那些舉動似乎的確有一點點的不妥。

    但他很快又會轉(zhuǎn)為憤怒,季作山明明那么多事情都忍過來了,為什么突然就不忍了?連個緩沖都不愿意給自己?

    遲遲回憶起當(dāng)年的承諾,展雁潮終于明白了緣由。

    ……給過希望,又親口再次剝奪,季作山是因為這樣才離開的嗎。

    這回,展雁潮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為自己開脫。

    季作山久久等不到展雁潮的下文,索性轉(zhuǎn)身離開。

    而就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那已經(jīng)維持兩月都風(fēng)平浪靜的悔意值破了冰,上漲了7點。

    061對池小池說:“動了。”

    池小池態(tài)度倒是平和:“看見了�!�

    這些日子來,061一直旁觀著,發(fā)現(xiàn)池小池對展雁潮并不像對待前幾位那樣,有意設(shè)計落套,讓他們鉆進來,也不說兌卡的事情,相反,他對季作山本人反倒更上心,時常和他去商城買些零嘴嘮嗑。

    061說:“這次你好像不在做任務(wù)�!�

    池小池抗議:“剛才悔意值還漲了呢。”

    061想到剛才眼神水潤的展雁潮,不免感嘆道:“他只是還沒長大,不懂得什么是喜歡�!钡人靼�,卻已經(jīng)晚了。

    池小池笑了一聲。

    061:“怎么?”

    池小池:“六老師,這話你沒跟你以前帶過的宿主說過吧�!�

    061想了想,被格式化以前的詳細記憶沒有了,后面他倒是沒說過,卻不止一次聽宿主們提到過。

    想到這里,061突然微微一悸。

    池小池說:“要是你這樣教過他們,那怪不得這些人哭著喊著也要留下�!�

    現(xiàn)在是訓(xùn)練課時間,池小池也不急著找人對戰(zhàn),回了準備室,讓布魯待機,自己則趴到準備室門口的欄桿處,觀看最近一處格斗室的廝斗。

    061問:“怎么說?”

    池小池不正面作答,反道:“你那位主神挺有意思的�!�

    061記性很好。他記得這話池小池曾對009說過,而009也把這話轉(zhuǎn)述給了他。

    他靜靜等著池小池的分析。

    池小池說:“它為什么不讓宿主刷好感值,要刷更復(fù)雜的悔意值呢�!�

    池小池說:“它最終的目的,我不清楚。但坦白說,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所謂‘渣攻回收系統(tǒng)’的名字時,就覺得有點好笑。”

    “這聽起來是在懲罰那些負心人,是執(zhí)行正義。但當(dāng)一個人握有另一個人的人生劇本,提前知道即將發(fā)生的一切,六老師,他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不等061作答,池小池便慢條斯理地給出了答案:“……是上帝�!�

    061頷首,認可池小池的說法。

    “但特權(quán)不是白給的,上帝不是誰都能扮演的。所以那些宿主不敢脫離劇本,生怕丟掉這個特權(quán),只能逼著自己代入原主的角色�!背匦〕卣f,“而這種心態(tài),有一個最大的敵人�!退闶侨嗽�,他們的身上也總有一些可取之處�!�

    “楊白華他有好皮相,待人溫柔,很容易討好,只要包容心足夠強,能一心孝敬他的父母就行;婁思凡他有才能,只要不傷害到他個人的利益,他會很高興向你展現(xiàn)善意;就連周開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足夠有錢,對一個沒主見的斯德哥爾摩癥來說,可能還算是歪鍋配爛蓋,天生一對。至于展雁潮,更是一個不錯的對象,是不是?家里有錢,性格雖然爛卻不是全然壞透,有可糾正的余地,而一旦糾治好了,勉勉強強還能算一個良配�!�

    “面對一個周開,可能宿主還避之不及,倘若是面對一個還有得救的展雁潮呢?”

    “作為‘上帝’,最容易產(chǎn)生的是悲憫情懷。對于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當(dāng)然是越早干掉越好。但對于一個尚有拯救余地的人,‘上帝’能置之不理嗎,”

    “他可憐巴巴地看你一眼,掉幾滴眼淚,說幾句懺悔,‘上帝’當(dāng)然是感同身受啊。畢竟‘寬恕他們的過失,便是自己的榮耀’啊�!�

    061被他說得出了一層汗,而季作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卻覺得這話很是入情入理,就冒了個泡:“池先生說得對。”

    池小池趴在欄桿上,不緊不慢道:“所以我才說,你們主神挺有意思的,推普通人去做賺取悔意值的上帝,卻不關(guān)心普通人的心態(tài)。一個世界還好,兩個世界也還好,十個世界過去,花花世界都轉(zhuǎn)過了,說不定還碰上了一兩個調(diào)教成功、‘懂得什么是愛’的愛人,哪里還愿意回去做兩手空空、躺了兩三年的植物人?”

    被池小池拿剛才自己說過的話反嗆,061有點不好意思。

    但池小池好像并沒打算放過他,繼續(xù)問道:“六老師,你談過戀愛嗎?”

    不等061回答,池小池便想起來了:“哦,對,你有喜歡的人�!�

    一提到那人,061便不作聲了。

    對他來說,那人是一道虛無縹緲的幻影和萬千無法拼湊起來的碎片,但這道幻影,叫他有了生欲。

    ——他知道有人等著他,而這份等待,叫他尚有意識,知道自己不是一堆數(shù)據(jù),而曾是一個人。

    池小池說:“我是喜歡過人的�!�

    “我喜歡和他一起上下樓,我喜歡他教我打游戲,勝六盤還不忘讓我贏四盤,我喜歡他做吃的給我和狗肉,我喜歡他教我讀書,我喜歡他在我爸媽吵架的時候捂住我的耳朵——我沒睡著,我都聽著呢�!�

    季作山的準備室在二樓,池小池看著腳底下那點高度,漫不經(jīng)心的目光中隱有一點淡淡的悲哀。

    “……喜歡是他死了我恨不得跟他一起走,但又怕除了我之外沒人再記得他,只好把他的牽絆當(dāng)做我的牽絆。我替他活下去,還要活得很好。”

    池小池說完這話,又覺得好笑,說:“跟你說這干嘛�!�?”

    話音未落,他便猝不及防被納入了一個懷抱里,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帶著人類一樣的溫度。

    池小池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來者是誰,不禁覺得有趣:“布魯?”

    布魯說:“主人心情不好�!�

    池小池早已習(xí)慣了布魯?shù)拿翡J,作為一個進化改良而來的家政AI,它當(dāng)然比其他AI更能體會人類的情感。

    池小池笑道:“好啦,別鬧,我們訓(xùn)練去�!�

    布魯抱著他,力道不輕不重,卻不容置疑:“主人,別動,我們坐一坐,好嗎�!�

    第74章

    聽說我是戰(zhàn)神(十一)

    061圈住池小池的肩膀,長腿狀似隨意一盤一圈,

    就把池小池圈進了他的領(lǐng)地中。

    池小池沒有排異反應(yīng),

    就自自然然地偎在開啟了恒溫系統(tǒng)的布魯懷里,

    感覺還挺舒服的。

    061心中盡是溫情,

    偷偷拿下巴蹭蹭著他的頭發(fā),

    想,

    原來抱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布魯?shù)男幼鞒匦〕貙?61說:“布魯這么智能嗎�!�

    061謹慎掩藏著話音中的笑意:“我做了一點修改�!�

    池小池想,怪不得。

    然后他就和布魯一起看別人的格斗。

    季作山學(xué)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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