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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葉既明哪里聽得進他的解釋,可剛才的短暫交手間,他已做出判斷,此人非是易與之輩,與他交手,一來占不到便宜,二來他是小魚的師父,哪怕是為著小魚,自己也理當禮遇一二,不該徹底撕破面皮。

    計較過其中利害,葉既明忍下一口氣,把按劍的手放下:“可有人對你講過,你看起來頗為正人君子,卻著實惹人厭?”

    不能動手,還不許他動動口?

    明明只是不痛不癢的評價,文玉京卻是微微一怔。

    葉既明的評價,按理說,他該是從未聽過的。

    自從被格式化后,大多數(shù)以前相熟的系統(tǒng)都來安慰過他,他也在大家的安慰中,勉強拼湊起了一個關(guān)于自我的大致認知。

    大家用的較多的形容詞,不外乎“人很好”、“溫柔”、“人緣不壞”,于是他便自然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但葉既明一句無心之語,竟隱隱拼合起了他已經(jīng)被攪碎的零散回憶。

    ……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類似的評價。

    葉既明嘴上占了些便宜,又見文玉京出神,便以為他是被刺到了,略得意地哼了一聲,把被他打上金印的手掌背在身后,拋劍出手,翻身而上,故意挑釁道:“文君子,本君走了,無需相送,有緣再會�!�

    文玉京也不惱,拱手道:“葉公子慢行�!�

    本來以為自己打了個翻身仗的葉既明差點從劍上翻下:“……”

    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名姓的?!

    可憐他好容易在言語間扳回一局,打算趁機抽身而退,走得雄赳赳氣昂昂,卻不意又被姓文的下了一城,現(xiàn)在再打嘴炮,氣勢又落了下乘,只得強行咽了這暗虧,轉(zhuǎn)頭便走。

    目送著葉既明離開,文玉京背身,在月光下緩緩獨行,整理著思路。

    方才受葉既明啟發(fā)引導,他腦中出現(xiàn)了一些極其散碎的音訊片段。

    那是023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怎么又是這個?!061,你煩不煩啊,第幾遍了?你自己說,這電影你放第幾遍了?”

    他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還好吧?也沒有很多�!�

    089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是啊,沒有很多,也就八九十來遍吧。……認真講啊,61,你媳婦打算什么時候演新電影?能不能給我們個準信?”

    “他不是,別這么說�!�061聽到自己略嚴肅地否認了089的說法,“他是我鄰居家的弟弟�!�

    061頗為納罕。

    在自己現(xiàn)存的記憶里,他可從未對023和089這樣一板一眼地說過話。

    “行行,弟弟,弟弟。”089的聲音又起,“那你能不能給你弟弟托個夢,讓他行行好,一年多拍幾部電影?你摸摸你的良心……摸好了啊,咱們朋友聚會,你總放他的電影,是不是不大好?”

    “每次都有沒看過的人在�!彼栽噲D辯解,“他又演得很好�!�

    023忍無可忍:“可我們兩個每次都在啊!”

    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他的新電影已經(jīng)殺青,大概兩個月后會公映的�!�

    023心氣這才順了一點:“你下次聚會再放這個我真的跟你沒完。”

    089說:“不如下次在房間門口掛一個牌子,腦殘粉勿進�!�

    023:“對極了,腦殘和腦殘粉勿進。”

    089:“……你看我干什么,你把話說清楚,不然爸爸就要傷心了。”

    023:“你有本事傷心,你倒是有本事出去啊,出去前把我的薯片吐出來�!�

    回想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伴隨著極其劇烈的頭痛,文玉京的步履不穩(wěn),神思混亂。

    然而他想知道更多,關(guān)于過去,關(guān)于自己。

    直到一個聲音喚醒了他:“師父?”

    他抬眼看去,發(fā)現(xiàn)用著段書絕身體的池小池正抱劍靠在一棵樹邊,驚訝地望著他。

    ……池小池的確很重視段書絕的人設,即使在沒有人的地方,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身姿挺拔,端莊如玉。

    而他從樹旁經(jīng)過,竟是絲毫未察覺到對方存在。

    061,或者說文玉京,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便立即溫和地致了歉:“抱歉,師父在想事情�!�

    池小池微微點頭:“師父把葉兄送走了?”

    他自是聰明,知道文玉京提出單獨送葉既明,定是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但文玉京身為非人之族,又生性寬和,想來不會對葉既明做什么,不必太過擔憂。

    果然,文玉京道:“嗯。送走了。”

    池小池坦蕩道:“事前未將葉兄身份告知師父,是徒兒的錯,還請師父責罰�!�

    文玉京忍住橫刀劈顱一般的劇痛,溫和道:“師父不是不準你交友,倒是更希望你多出外走動,多多和旁人交游。所謂修道,非是閉門造車,面壁苦熬,便能得悟,需得見遍天下事,睹遍天下人,知道何謂美、善、惡、丑,消化圓融,方證真道。是師父不好,總拘你在山中,給了你不許交友的錯覺,以后師父會改,走吧�!�

    文玉京鮮有這么多話,叫池小池有點驚訝:“師父?”

    文玉京也意識到了這點,無奈笑笑:“許是在山中呆乏了身體,養(yǎng)得嬌貴了,走動了這么久,師父有點累。勞煩書絕帶我回山,可否?”

    池小池點一點頭。

    文玉京便蹲踞下身,身上流光泛起,很快轉(zhuǎn)化為一只須爪皆白、安安靜靜縮成一小團貓球,像是一只精致的小毛線團。

    池小池把貓抱起來,放入身后兜帽,御劍而起。

    兜帽里盛著的文玉京輕輕抱緊了眼前的布料,想著089剛才對池小池用過的那個稱呼,心里暖得發(fā)燙。

    任聽風回山,把此次事件詳細稟告給赤云子,赤云子聽聞了事件的前因后果,撫掌嘆道:“大善�!�

    他并不是古板之人,亦對善魔善妖心懷慈悲不忍之心,只是因為要時時處處維護靜虛峰的利益,也不得不世故果決一些。

    上一世,他率眾圍殺段書絕,也不過是因為在他看來,段書絕身為鮫人,隱瞞身份、混入山中,實在是太像圖謀不軌。

    赤云子對時雨山一事頗為上心,寄書請來其他幾位仙山的道友,懇請他們?nèi)羰锹牭接嘘P(guān)時雨山的傳聞,莫要對那山鬼下手。

    時雨山線,至此完美收束。

    整個時雨山事件中,唯一不痛快的,只剩下了宴金華。

    他壯志滿懷地去,一無所獲地回,借段書絕之手奪取山鬼丹精的計劃全面崩塌,山鬼成了大家的重點養(yǎng)護對象,他則全程打醬油,像個傻缺一樣只能跟著故事節(jié)奏走。

    握有劇本,卻被強制搶戲,從男一號的寶座上被一腳踹下,一路斷崖式下跌直到成為路人甲,這種憋屈感實在難以用文字形容,于是,宴金華只得想其他的方法加以發(fā)泄。

    他本來不是本地戶口,之前放心玩耍,是因為知道自己贏面巨大,如同在斗地主時手握一對王帶四個二,對手還全是明牌,自然以為是穩(wěn)贏不輸?shù)拇蠛镁置�,結(jié)果由于自己操作失誤,直接把四個二帶倆王甩了出去,穩(wěn)坐的釣魚臺被炸了個稀碎,更發(fā)現(xiàn)對方牌勢一片大好,哪怕用明牌打都能把他的歡樂豆打成負兩萬,自然是慌了手腳。

    ……俗稱心態(tài)崩了。

    赤云子以前只惋惜宴金華才華有限,只能止步于此,誰想這些日子,時常傳來他與同門師兄弟爭吵、常出荒誕難懂之語的消息,心下愈加失望和不喜。

    然而,無論如何,他畢竟是赤云子親收的徒弟,不能真正撒手不管。

    赤云子將他喚來,訓導過幾次,他都是表面應承,抵死不改,私下里甚至開始酗酒,赤云子心煩不已,索性下令叫他在漁光潭閉關(guān)。

    相比之下,被自家懶師弟親手調(diào)教的徒弟段書絕卻越來越懂事。

    從時雨山中回來后,文玉京對他放寬了不少,允他四處走動,出外辦事。

    他與諸位師兄弟相處日漸融洽,因著相貌出挑,又謹慎守禮,頗受女弟子喜愛,但段書絕卻很懂分寸,言談舉止從無逾矩,更引得旁人贊譽,說文玉京教導有方。

    當然,旁人并不知曉,在段書絕的兜帽或逍遙巾里,常常藏著一團暖融融的小線球,日常吸魚。

    赤云子看在眼里,著實歆羨,常常想,此子若是自己的弟子,又該多好。

    而被關(guān)了禁閉的宴金華,氣得天天在漁光潭罵人,并催促他的系統(tǒng),問它什么時候可以把那個狐假虎威的文玉京給搞定。

    他厭惡文玉京,但他也清楚文玉京的利用價值。

    這是塊極其重要的跳板,如果操作得當,他有把握一舉把這兩個踩在他頭上的人拉下!

    別看段書絕現(xiàn)在這般風生水起,小心登高跌重!

    相較于宴金華的急切,系統(tǒng)卻對接下來的行動方向有些猶豫。

    它手頭已經(jīng)握有足夠的證據(jù),雖然未經(jīng)上級系統(tǒng)判定,但它有八成把握確信,文玉京本身,就是個系統(tǒng)。

    它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難道是《鮫人仙君》中的設定?

    畢竟《鮫人仙君》是篇爛尾文,諸多設定還未展開,不能妄下判斷。

    如果是這樣的話,它的優(yōu)先級絕對在自己之上,就算舉報了,可能也會被駁回。

    但宴金華可沒那么多顧慮,日日催促,系統(tǒng)無法,只好把已收集到的信息提交到了主系統(tǒng)內(nèi)。

    宴金華提心吊膽,等了足足三日光景,終于等來了來自主系統(tǒng)的判定。、

    然而結(jié)果卻令他失望至極。

    “測定報告:對象實為異常入侵系統(tǒng),但經(jīng)過綜合判定分析,不影響任務完成進度,宿主可協(xié)助其完善故事體系,獲取世界進度值�!�

    第167章

    系統(tǒng)VS系統(tǒng)(十七)

    近數(shù)月來,

    段書絕越發(fā)得受重用,

    常常外出,

    一去便是數(shù)日,

    歸山之后,多數(shù)時間也是呆在回首峰內(nèi),頗為安分守己。

    山中白鹿啜飲著水中月,飲過幾口,便好奇地歪頭看向在湖面上踩水旋身,

    瀟灑舞劍的高馬尾青年,時間便在他劍身騰起的薄霧間悄然而逝。

    除了練劍,以前的段書絕沒什么特別的愛好,重活一世后,他開始盡力發(fā)掘。

    他最近頗愛讀書,

    不過書不是什么正經(jīng)書,

    是從山下小攤上買來的話本,

    盡是年少人求而不得、虐戀情深的悲劇愛情故事。

    段書絕喜歡坐在湖邊,一邊幫師尊把毛揉順,

    一邊讀這些閑雜書籍。

    池小池精力并不放在書上,他見慣了各種現(xiàn)實中的糟心事,

    從而煉出了一顆金剛心,早不是那個看到喜愛的虛擬人物死去會哭得死去活來的小孩兒了。

    他將右手交還給段書絕,徐徐翻書,

    另一手則撫著在他腿上睡覺的師父的頭頂絨毛,

    享受那絲緞一般的美好手感。

    池小池一邊擼貓,

    一邊跟061交流:“孩子他老師,我怎么感覺孩子的成長方向不大對啊�!�

    口吻宛如一個單親家庭的老父親一般操心。

    061輕咳一聲:“那孩子爸爸能在放學后單獨來一趟辦公室嗎,我們好好談談。”

    ……池小池覺得這個cos的發(fā)展方向聽起來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

    他掌下軟乎乎的小貓球動了動,睜開水藍色的眼睛,往他掌心主動拱了拱,瞇上眼睛,又睡了。

    池小池養(yǎng)了師父這么久,大抵也了解了師父的性情,不會輕易著惱,且很有些貓的習性。

    他放下書,趁著師父睡著,捧起來大逆不道地吸了一口,又飛快拿起書,假意讀書。

    師父迷迷糊糊地醒來,左右看了一看,沒找到罪魁禍首,便屈下身舔了舔腹部絨毛,盤了盤尾巴,再次在他的鮫人徒弟身上睡去。

    池小池和061討論來討論去,也想不出段書絕為何會沉迷虐文不可自拔,索性放棄了思考,把眼睛一閉,休憩養(yǎng)神去也。

    他睡著后,段書絕仍在翻書。

    段書絕少經(jīng)世事,幾月的磨煉,讓他快速成長了起來,也叫他有了自己的心事和想法。

    他讀著那些以前從未讀過的纏綿悱惻的文字,努力浸入其中。

    終于,在讀到一則關(guān)于狐仙的鬼怪志異后,他被觸動了心弦,淚盈于睫,眼淚墜下,立即化為皎皎明珠。

    段書絕落下兩三滴淚后,將寶珠一一撿起,浸入湖中濯洗,洗去表面灰塵后,掖入袖中,繼續(xù)。

    目睹了全程的061輕輕一笑,佯作不知。

    這些日子以來,段書絕積極地出去降妖,一者為公,一者為私。

    他是真君子,但不是不食人間煙火,也不是守舊的榆木疙瘩。

    降妖會為靜虛峰帶來良性的聲譽,直觀反映在“香火”與“人情”之上,香火愈多,人情愈多,信徒愈眾,這幾月來,段書絕便已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與三四處仙山中的新一輩佼佼者均有交游,赤云子更贊這孩子前途無量,盡量將山中資源傾斜于他,有什么好物便送來與他挑選,什么靈丹仙藥、天材地寶,段書絕手中已積攢了可觀的數(shù)量,若是說出去,怕是會羨煞那些同輩之人。

    段書絕將這些寶物一一收好,卻不擅自取用,只把這些東西存好,不知打算作何用處。

    后來,他干脆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按市價計算,一枚上等鮫珠,價值百金。

    一顆洋蔥,就能讓段書絕一日掙上百萬。

    說白了,段書絕本人就是個行走的印鈔機,還能自動防衛(wèi)防打劫,可謂經(jīng)濟實惠。

    在這些虐文的刺激下,段書絕已經(jīng)攢了滿滿一匣子鮫珠,061懷疑,如果不是段書絕性情溫和體貼,不肯在休息時還累著池小池,怕是會偷偷紡織鮫綃出去賣。

    061也不曉得他這樣小松鼠屯松果一樣的舉動是為了什么,只能理解為他過去吃了太多苦頭,沒有安全感,囤積寶貝,無非是想給自己找些心靈寄托,和池小池的收集癖有異曲同工之妙。

    段書絕既是偷偷做,大概也是不想讓旁人知曉,061也沒必要揭穿,裝聾作啞,揭過去便罷了。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他的佛系心態(tài)讓池小池都有些吃驚。

    以往,061總會催他,問他打算何時動手,何時刷悔意值,計劃是什么,似乎有操不盡的心,然而這回,他不急不催,每日陪池小池練劍,并在每次大汗淋漓的訓練后,幫他平衡體內(nèi)分泌過度的乳酸,溫柔又耐心,倒真是十足的保姆架勢了。

    某日,池小池受赤云子之命,去剿除一只專食小兒的河妖,從那妖物口中奪回七名稚童性命。

    把孩子各各送回家中時,天已擦黑。

    師父這次因為被三師兄任聽風叫去下棋,未能與他同行。

    這就意味著,回山的那段路,他得一個人走。

    今夜烏云遮月,上山的道路一片漆黑,池小池望而卻步,本想在山下留宿,但他翻遍身上口袋,硬是一個子兒都沒搜到,真正是兜比臉都干凈。

    無法,他只好乖乖回山。

    遇山即下劍的規(guī)矩擺在那里,回首峰又鮮有人跡,沒有燈火照路,怕黑的池小池只得自己用青紗籠了一捧螢火蟲,充作光源,卻仍是不改其慫,在上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兩階一步地往上蹦,大兔子似的,讓061看得好笑又心疼:“你慢點,小心絆倒�!�

    文玉京與任聽風的棋正下得膠著,任聽風又愛棋,不肯放他離去,文玉京委實是抽不開身,不然,他早早就會到山下接池小池了,也省得他這樣害怕。

    池小池一邊往家跑,一邊道:“六老師,你這次怎么不急�。俊�

    對他的問題,061有些莫名:“我急什么呢?”

    池小池喘了一喘,看向漫漫的看不見頭的山路:“不像你啊,都不催我了�!�

    061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笑了一笑,給出了自己的解釋:“還有三次任務,我們就要分開了。我碰到一個這么好的合作伙伴,當然想陪他更久一點。”

    池小池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六老師,我不……”

    他即將出口的拒絕,被一個身后傳來幽幽的男聲猝然打斷。

    “……師弟,你難道沒看到師兄嗎。”

    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受此一嚇,池小池表面尚算鎮(zhèn)定,內(nèi)心卻已經(jīng)被生生嚇炸成了一顆刺猬尖球。

    他在內(nèi)心對發(fā)聲的宴金華爆發(fā)了長達30秒不重樣的人身攻擊。

    061哭笑不得地哄了半天,池小池才勉強冷靜下來。

    他咬牙切齒道:“下次可以在山里養(yǎng)頭烈性斗牛梗嗎。”

    061在言語上加以順毛:“好,養(yǎng)。”

    宴金華在山路上守株待兔,等了段書絕快整整一日了。

    好容易盼到段書絕的身影到來,可他像是根本沒看見隱于樹旁黑影下的自己,三步并作兩步往上奔去。

    若不是他出聲叫住,恐怕今晚又是空守一場。

    短短幾個月沒見到,段書絕長高了不少,長靴勁裝,顯然是剛剛辦事歸來,一腳還跨在上一級的臺階上,顯得腰細而腿長,烏黑的頭發(fā)梳了個極利落的高馬尾,戴上了花紋繁復的青玉發(fā)冠,端的是一位俊氣風流的美人道修。

    宴金華由下而上地仰視著他,心里泛苦。

    他強行壓住溢到了喉嚨口的酸澀之意:“師弟,近來過得可好?”

    上頭的段書絕清清冷冷地一弓腰:“承師兄的福,很好�!�

    宴金華走前兩步,一副真心相問的殷切模樣:“看起來的確不錯。高了,也壯了,可段師弟現(xiàn)今眼里都看不見師兄了,可當真?zhèn)藥熜值男陌��!?br />
    說罷,他假哭兩聲,甚是委屈。

    以前的段書絕最吃他這一套,因為辨不出眉眼高低,所以每當他故意裝出委屈,段書絕都會巴巴地湊上來哄他,心里眼里都是他,叫他受用得很。

    但宴金華發(fā)現(xiàn),這招好似失效了。

    段書絕不遠不近地站在臺階上,低頭俯視著他,靜靜地看著他的表演:“師兄莫要多心了�!�

    宴金華嗤了一聲。

    不管用了嗎。

    不過他此行也不是沖著段書絕來的,只要能和他搭上話,計劃就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

    他自覺主動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師兄跟你開玩笑的。許久沒有和你見面了,師兄這心里著實想念,不打招呼就跑了來,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段書絕溫和道:“是呀�!�

    宴金華:“……”

    段書絕負手一笑,眉眼生花,原話奉還:“師弟開玩笑的�!�

    宴金華一時間被吊得不上不下,又難以分清這是不是好話,只得強笑道:“師弟……真會開玩笑�!�

    “師兄教導有方,書絕不過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罷了�!倍螘^拍了他一記馬屁,繼而溫馴道,“師兄,可要上去坐坐?”

    ……求之不得。

    這下,宴金華也不和段書絕客氣了,生怕他太過實誠,把自己的客氣當成了福氣,趕忙應下:“我入山這么多年,還真沒有來過小師叔的住處。這下就煩請段師弟引路了。”

    段書絕微笑著背過身去,臉上笑意立時潰散。

    池小池偶爾發(fā)作的小孩子心性,讓061又是喜歡又是無奈:“不氣了,嗯?”

    池小池皮笑肉不笑:“我不生氣。哈�!�

    061忍不住想,真可愛。

    帶著宴金華往山上走時,他一直保持沉默,像以往一樣,宴金華也覺不出眼前人身上隱隱透出的煞氣,還在努力和他搭話:“段師弟,漁光潭和回首峰,你覺得哪個更好些?”

    池小池撒謊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當然是漁光潭�!�

    宴金華頓時受到鼓舞,再接再厲,試圖用言語勾起段書絕對以往的美好回憶:“好在哪里?”

    池小池面上作沉吟狀,心里對061道:“好就好在好你奶奶個腿兒�!�

    061差點笑場,咳嗽一聲才穩(wěn)了下來。

    池小池倒是很有自覺:“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不可以這樣講哦,這個是臟話。”

    061被他徹底逗笑,低而溫柔的聲音笑起來蘇得人心頭一顫,也叫池小池心情稍稍轉(zhuǎn)好了些。

    兩人一路閑扯至山頂時,烏云已經(jīng)散去。

    一輪圓月恰從云中縱出,清澈雪輝和著星光遍灑而下。

    池小池將一縷月華接在掌中,信手一轉(zhuǎn),便現(xiàn)場化出一枚鎖匙來,朝虛空某處一送,天地立換。

    ……宴金華總算知道,自己前幾次到訪為何會次次撲空了。

    眼前乍然出現(xiàn)的勝景,直接晃花了他的眼睛。

    星海在上,清湖在下,星光入水,水映星光,天地之間多了兩道銀河,交相輝映,好不壯觀。

    剛剛還追著段書絕追思漁光潭美景的宴金華只覺臉頰微微燒痛。

    只要稍微有點判斷力的,都能看出這兩地誰更好。

    抓緊結(jié)束了與任聽風棋局的文玉京早已經(jīng)移換身形,回到了居所。

    宴金華進入時,文玉京正坐在屋前演簫,一身寬松袍服,長發(fā)未梳,慵懶之中自有幾分疏狂閑散。

    感知到門戶洞開,他微微睜開眼睛:“有客人?”

    不等段書絕介紹,宴金華便殷殷迎上,行了大禮:“師叔,久別了。今日冒昧叨擾,著實莽撞,望請師叔諒解�!�

    文玉京將長簫擱放在腿上:“無妨�!�

    宴金華四處看看,難掩艷羨:“常聽師父說起,此處是仙山福地,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文玉京:“贊謬了。漁光潭也是有名的勝地�!�

    宴金華不遺余力地吹捧:“在這里修行,修為定然長進飛速。難怪師弟現(xiàn)在這般優(yōu)秀。”

    文玉京清冷冷道:“書絕的優(yōu)秀與環(huán)境無關(guān)。大師兄曾講過,修為全在一心,而非是環(huán)境�!�

    宴金華:“……”

    他懷疑這個文師叔不是很會聊天。好話都不愿聽?

    而且那個迂腐古板的老頭子又能吐出什么象牙來?他那些說教自己都聽絮了,左不過是那三板斧,不成體統(tǒng),行為憊懶,難堪大用。

    每每想到這,宴金華便是意難平得很。

    他好好的計劃,就因為該死的機緣巧合,被迫作廢,要不然,那嘮嘮叨叨的老頭子說到底也是自己的一只舔狗罷了。

    真要論起來,自己的主系統(tǒng)也是一樣沒用!

    這個穿書系統(tǒng)的主要訴求,是將那些寫得不壞、誕育出了一定靈性、最終卻慘遭爛尾的書籍的世界線補全,所賺取的“進度值”,會按比例轉(zhuǎn)化成能量,可以維護系統(tǒng)運轉(zhuǎn)所需的能量,同時幫助系統(tǒng)持續(xù)、健康、綠色發(fā)展。

    被這個系統(tǒng)意外選中,對宴金華來說真真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他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女人緣不壞,然而因為個性疏懶,沒有追求,事業(yè)平平,最終也只是淪為庸碌眾生中的一員。

    但宴金華自命不凡,總覺得心中不甘,他想做主角,他想享受所有人都圍著自己轉(zhuǎn)的感覺。

    這個穿書系統(tǒng)大大滿足了他的需求。

    但這之中,仍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就跟所有能快速賺大錢的門路都寫在刑法里一樣,他想要做主角的夢,并不為主系統(tǒng)所認可。

    主系統(tǒng)發(fā)布的章程里明確規(guī)定,執(zhí)行任務時,可采取各種手段,大家的唯一目的,是協(xié)助主角補全世界線,讓故事的邏輯自洽,但在原則上,要遵守既有的道德規(guī)范,不能不擇手段。

    ——畢竟穿書系統(tǒng)選擇的系統(tǒng)和宿主大多也是人類,提倡反人類的補全辦法,容易催生不穩(wěn)定因素,不利于系統(tǒng)的運營和長期發(fā)展。

    好在這主系統(tǒng)給宿主的自由度很高,很少查問他們的進度。

    而每個人的進度條又有所區(qū)別:有的致力于把反派主角掰正,進度值便與“正義度”掛鉤;有的致力于泡主角,進度值便與“好感度”掛鉤;有的則甘愿做小弟,抱緊主角大腿,安安穩(wěn)穩(wěn)走完劇情便罷,進度值便與“主角氣運值”掛鉤。

    宴金華經(jīng)過仔細研究后,則和自己的系統(tǒng)達成了一致意見:

    他走了“奪主角氣運”這條暗線,導致“主角的負氣運”與“進度值”產(chǎn)生了關(guān)聯(lián)。

    宴金華靠著這個巧技,在兩個世界里混得風生水起,吃香喝辣,卻在段書絕這里吃了大癟。

    他辛辛苦苦好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進度條不僅為零,還賠進去了不少寶貝,再加上現(xiàn)在他被一個“外部侵入”的系統(tǒng)處處壓上一頭,心里給膈應得不輕,回頭求助總系統(tǒng)吧,主系統(tǒng)還不鳥他。

    宴金華心里苦。

    他又不好把自己的騷操作對主系統(tǒng)和盤托出,因此無奈之下,他又冒出一條妙計。

    主系統(tǒng)不是說,這個“入侵系統(tǒng)”沒有影響到他的任務進程,因此不會插手嗎?

    那他就想個辦法,讓系統(tǒng)不得不管。

    他好歹也在這個世界里混了這么幾年,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手頭也攢了不少好東西。

    思及此,宴金華微微笑了:“小師叔,弟子常聽師父夸贊您劍、體、樂、丹,無一不精,弟子劍術(shù)平平,體術(shù)尚可,不知今日,能否有緣得師叔指點一二?”

    “客氣了�!蔽挠窬┕恢杏�,將簫放下,站起身來,將散發(fā)拿發(fā)帶隨意束上一束,走至宴金華身前,單掌平攤,是個極斯文有禮的請招手勢,“簡單切磋,點到為止。”

    他舉止言辭雖是溫和,但有一種文雅的暴力感。

    眼看這兩人寒暄幾句,便要切磋,池小池也沒興趣再看下去,起身道:“師父,師兄,我為你們備些雪耳湯來�!�

    ……正合我意。

    宴金華露出一抹笑意,挽起袖子,擺出靜虛掌法的起手式。

    他并不精于此,要不是忍痛用了上個世界積攢下的最珍貴的益氣丹,可在短時間內(nèi)強行提升修為和領悟力,他跟文玉京,怕也是成不了局的。

    然而,現(xiàn)在,他已在自己彀中了。

    二人運掌,互有來回,宴金華能清楚感受到文玉京對自己從一開始的試探,到略感訝然,再到認真對待,心中隱有快意。

    他需要等待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只有與文玉京近距離接觸才能做到。

    很快,他要的機會來了。

    文玉京推出一掌,宴金華一掌接來,化消掌勁的同時,也將一物悄無聲息地順著氣脈推入文玉京身體。

    絲毒蠱,能致人麻痹,卻絕不會致人死命。

    文玉京自是不蠢,目間流露出一絲驚愕:“你……”

    宴金華毫不意外。

    以文玉京此等修為,豈會察覺不到自己動的手腳?

    可他要的,便是文玉京察覺到。

    按人設來算,文玉京乃是光風霽月的君子,如今有人這般暗算他,他怎會不惱怒?

    只要他惱了,宴金華便有了充分的發(fā)揮空間。

    他猛然收掌,只等文玉京朝他打上一掌,自己自會不避不擋,任憑掌勁回沖,吐血倒地。

    絲毒蠱脆弱,一摧即毀,了無痕跡,到時就算調(diào)查,也調(diào)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他用蠱的證據(jù),一個師叔,與小輩切磋,竟下了狠手,把他打至吐血,這說不過去吧?

    這樣一來,他在系統(tǒng)那邊也有了現(xiàn)成的說辭。

    此“入侵系統(tǒng)”明目張膽地干預自己完成任務,甚至有意針對,想要殺掉自己,其心可誅!

    如此一來,主系統(tǒng)再不管一管就不像話了。

    運氣倘若再好一點,主系統(tǒng)會把這個來路不明、卻主動傷害其麾下員工的“入侵系統(tǒng)”直接回爐重造也說不定。

    宴金華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演技不夠,pose來湊,到時誰先倒下,誰就有理。

    如他所料,文玉京接觸到那絲毒蠱后,徑直將其以純粹靈力絞殺在體內(nèi),旋即絕式出手,一掌朝宴金華胸口橫擊而去。

    宴金華站直了挨打,結(jié)結(jié)實實吃了這一擊。

    ……成了!

    然而誰想,文玉京未曾停手,在他胸口落下一掌后,腳尖勾住他的后足腕,將他身體挑飛,化掌為拳,一拳直擊宴金華面門!

    宴金華痛得哀哀一聲叫,只覺鼻骨遭襲,涕淚齊下,嘴角的暗笑也跟著瞬間扭曲。

    ……他怎么不停手?!

    他跌摔在地,暈頭轉(zhuǎn)向之際,臉上又重重挨了三四記巴掌,打得他發(fā)鬢都歪到了一邊去,他本能地揮舞起雙手抵抗,小臂卻被一把掐住,從地上拉起,反剪至身后,猝然一擰,宴金華疼得又一聲慘叫,臉色霎時變青。

    他的手——

    疼痛擴散開來前,宴金華的膝窩又挨了一腳,身體不受控地委頓下來,卻又被強行扯起,擲摔在地。

    一頓海扁,可以準確概括宴金華在接下來五分鐘的遭遇。

    文玉京出手穩(wěn)準,白衣翻飛如行云流水,毫無贅余的動作,肘,掌,腿,皆被他用至巔峰,骨肉悶響之聲脆亮清晰,不絕于耳。

    待池小池捧著雪耳湯回轉(zhuǎn)時,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已然結(jié)束。

    看到地上鼻青臉腫的宴金華,池小池足足愣了數(shù)秒,才想起來召喚061,激動地想討一個八卦:“六老師,六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061溫和道:“看起來是太欠揍,被打了�!�

    站在宴金華身側(cè)的文玉京長發(fā)已散,他取了發(fā)帶,輕輕擦拭著指尖,話語間難掩鄙薄:“我生平最厭惡弄虛作假之輩,小小比試,居然玩弄蠱術(shù)。一會兒去見師兄,我倒要向師兄討要一個解釋,問問他是如何把弟子教導成這副模樣的�!�

    池小池想,在文玉京面前玩弄蠱術(shù),這算是什么蠢里透皮的操作。

    而宴金華則忍受著骨折數(shù)處的痛楚,齜牙咧嘴的同時,在心中叫苦不迭。

    他沒料到,文玉京看起來這般溫和,竟然會下如此死手!

    如果他只是被打到吐血,那么他還可以在赤云子面前辯解一二,說是師叔誤會,結(jié)果姓文的他媽不按套路出牌,一鼓作氣把他打成了重傷,再將他拖出去,說他在切磋中行齷齪手段,反倒會沒人相信自己沒有用蠱。

    但,宴金華還是在劇痛中勉強扯出了一個笑臉。

    ……師父那里,看樣子是交代不過去了。

    然而,自己這副模樣,去主系統(tǒng)那里告狀,卻已是綽綽有余。

    第168章

    系統(tǒng)VS系統(tǒng)(十八)

    靜虛峰中,

    弟子個個謹守規(guī)矩,

    何曾出過這等暗箭傷人的腌臜事?

    文玉京脾氣是公認的溫馴,

    山中諸人連他的疾言厲色都未曾見過,

    又何曾見他發(fā)落過人,誰想他這一怒便是滔天雷霆,御劍凌風,當著所有弟子的面,將死狗似的宴金華從回首峰一路提來,

    直到主峰,往地上一擲,隨赤云子入了屋中,如此這般,詳說一番,

    根本沒有給宴金華開口BB的機會。

    宴金華又氣又悔,

    偏偏又被文玉京給封了穴,

    有口難言,只得把傷勢一一讓自己的系統(tǒng)拍照留存,

    心中仍是難平。

    ……這姓文的怎么不講人設?

    在他的推想中,凡正道之人必然要臉,

    文玉京披了這層文人雅士的皮,便要綁手綁腳,發(fā)現(xiàn)自己被暗算,

    頂多是暗怒,

    不會。

    因為日常的拳腳切磋,

    背上和一個小輩斤斤計較的惡名,實在不智,也劃不來。

    結(jié)果,他本來想捏的軟柿子竟然是包著軟糯元宵皮的硫酸包,被生生呲了一臉,叫他怎能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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