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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他跪在池江雨的尸身旁,冷眼旁觀,看著魏十六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他早已被自己身體內分泌出的各種□□污濁了全身,但池小池不一樣,每殺一個“魏十六”,他就覺得自己更強了一分。

    “魏十六”就像是一個吃得腦滿腸肥的怪物,被他一層層拆解,又一分分融為己用。

    池小池能操控的空氣粒子以幾何倍數向外擴散,明明看不見,摸不著,他卻能清楚地感知到力量的增長。

    池小池沉默且執(zhí)拗地獲取著能量,不知道魏十六在自己手下死去活來了多少個來回,直到他的精神體被一雙突如其來的手臂自后擁入懷里。

    那懷抱很冷,是失血過多后才有的溫度,但那雙手臂,卻在竭盡所能地環(huán)住他,抱緊他。

    他聽到一個聲音在一遍遍叫他“小池”,安撫著他的后頸,說,好了,好了,可以了。別難過,我沒有死,我不會死。我是061,我是……系統(tǒng)。

    池小池恍惚地想,對啊,婁哥現在是系統(tǒng),就算死了,也不過是回歸數據啊。

    ……他真傻。

    池小池閉上眼,緩緩倒在那人的懷里。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婁影走后的第三年春節(jié),鄰居們聚在一起打麻將,聊天嗑瓜子時,一個姓張的大爺突然道:“不知道咋的,我昨天夢見婁家那個小子了,嘿,邪門�!瓥|風�!�

    陪大爺打牌的池小池聽到后,愣了很久。

    他打出一張牌,又沉默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張大爺:“他過得好嗎?”

    池小池把臉枕在沒有任何溫度的手臂上,沉浸在似夢非夢的氛圍里。

    他夢囈似的詢問:“每個亡靈,如果能回家,是不是都會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為現實中的身體死亡,婁影的精神體很是虛弱。

    他恨自己明明發(fā)現了魏十六的不對,卻只顧著旁敲側擊,沒有細細掃描魏十六的身體內部,且在確認收集滿了75個鎖靈瓶就放下了心了,以為魏十六就算有不對,進了這瓶子,也翻不出浪花來。

    他真是大錯特錯。

    婁影認為,自己死不死真的不重要,他是系統(tǒng),哪怕被碎尸萬段,只要做好備份,及時復寫數據,就不會死亡。

    但是他見不得池小池這副模樣。

    婁影以前覺得,心痛是一種夸張式的描寫和表述,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心痛是一種切實的身體體驗,心臟會縮成一團,隱隱地發(fā)出真真切切的刺疼。

    池小池靠在婁影的精神體上,輕聲道:“你還記得我剛才說,我有一個想法嗎�!�

    婁影一下下順著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嗎�!�

    “本來是實現不了的,以白安憶本來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到�!背匦〕貓猿忠f下去,“但是,殺了他這么多次后,我發(fā)現,可以了……”

    他緩緩道:“我讓你買白安憶贏的一百注,確定都買下了?”

    婁影應道:“是,買了。在池江雨……過后,他們?yōu)榱朔乐雇蛔�,馬上鎖盤,現在白安憶的賠率是一比八。我開的是假賬戶,只要出去,這一大筆錢就會歸入白安憶名下�!�

    “錄像,都錄下了?”

    “是的,錄屏軟件,把大逃殺里發(fā)生的一切和彈幕區(qū)的言論鼓動,都錄下來,也剪輯好了……但最后一段我會刪除。視頻資料全部可以立刻發(fā)表�!�

    “所有大逃殺游戲賭博者的歷史ID,也全部記錄下來了?”

    “……記錄下來了。他們雖然使用了各種外鏈和代碼,但是我能破解他們的具體位置,知道他們都是誰,住在哪里�!�

    話說到這里,婁影隱約猜到池小池想做什么了。

    池小池說:“我想送這里的亡靈離開。他們有權去報仇,也有權……去見家人最后一面�!�

    直到感知和操縱能力大幅增強,池小池才意識到,空氣中居然還飄散著異能者殘存的意識體能量,也許正是因為身為異能者的緣故,他們中大多數還承載著較為完整的記憶。

    這里本身就是一個意識體的屠宰場,在無限的虛空中,冤魂無聲啼哭,逝者悲鳴不已。

    婁影沒想到,池小池居然到這時候還有余力思考與任務有關的事情,甚至……還能照顧到這些昔日枉死之人的魂靈。

    他強忍著心疼,問:“就算把他們帶出去,讓他們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凝聚的能量也會很快消散,最多只夠他們去做一件事情……”

    池小池閉上眼:“……這就夠了�!�

    婁影提出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這些散碎的‘亡靈’……我們有辦法帶出去嗎?哪怕是低級鎖靈瓶,也只能捕捉完整的靈魂吧�!�

    “有�!背匦〕攸c一點頭,“或許可以用公式……白安憶的能力,嘗試進行捕捉�!�

    池小池拉開自己的衣服領口,內側密密麻麻,都是婁影連夜默出的公式。

    他反應了一下,才重新閉掩領口:“我忘記,那個公式是我在別的書上看到的。因為它的別稱,我記得很清楚……”

    “……它叫‘消逝量的鬼魂’�!�

    第230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二十)

    魏十六連續(xù)死了十數次,

    已是強弩之末。

    因著窒息,

    他幾乎把整個胃都吐得顛倒過來,

    噴射狀嘔吐過后,

    口里瀝瀝地往外流著清水,

    目光渙散。

    池小池的精神體被婁影自內擁住后,趨于狂暴的能力也漸漸停止。

    說出“消逝量的鬼魂”這個公式,他就徹底安靜下來。

    婁影也放任了他的安靜,

    不追問,不做任何多余動作,

    只環(huán)住他的腰,

    雙手交握護在他身前,叫他的精神體能以最舒適的姿勢倚靠在他身上。

    在直播觀眾看來,

    白安憶就只是跪在地上,雙手自然垂下,

    脖頸微微后仰,

    眼睛緊閉,

    不知在想什么,

    或是又打算弄什么玄虛。

    過了一會兒,

    池小池閉著眼問婁影:“兩分鐘了嗎?”

    婁影確定了一下時間:“還差幾秒�!�

    池小池:“嗯�!�

    婁影問他:“你剛才在想什么?”

    池小池:“什么都沒想,單純的休息而已。”

    “兩分鐘,夠嗎?”

    “夠了�!�

    池小池停頓一會兒,脖子微微低下,

    仍是沒有回頭看婁影:“你的傷……”

    他怕一回頭,

    看到的是一只血葫蘆。

    婁影的意識體扳住他的肩膀,

    并不強硬地發(fā)力,叫他回過身來。

    池小池起先有點本能的抗拒,但聽婁影的話,也已經成了某種本能。

    最終,他還是回過了身去。

    二人都是共存在白安憶意識體中的意識體,各自具有一個泛著金光的人形,表面浮沉的金光宛如流水,交融一處。

    池小池摸向他胸前,發(fā)現那里既沒有破開的血洞,也沒有心跳。

    細細觸摸下,無數數據正在他體內流淌。

    一時,池小池不知道該難過還是該笑。

    他想,對了,他的婁哥死過一次,現在是系統(tǒng),不會再死了。

    終于親身確證了這一點后,池小池都為自己之前發(fā)泄式的不理智行為感到好笑。

    他仰起頭來,想要為這一魯莽行為道歉。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頭發(fā)就被婁影輕輕撫過,動作很輕,像在撣去珍貴文物上的蒙塵。

    池小池:“哥,我……”

    婁影半跪著,一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腦,另一手扶上他的膝蓋:“沒事了,都沒事了。”

    他的指尖掃過池小池的眼尾,自然讓他合上了眼睛。

    而婁影就這么吻上了他的左眼。

    嘴唇是溫熱的,印上眼睛的感覺很奇妙,撫慰的意味大于情愛,不是居高臨下的同情,也沒有自以為是的憐憫,只是全身心的疼惜和包容。

    婁影說:“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池小池說:“我想做的事情,可能并不那么好,也不一定正確�!�

    婁影只說:“做吧�!�

    池小池看著他的臉:“……不怕是墮落?”

    “我和你,其實是一樣的人�!眾溆罢f,“你如果認為這是墮落,我就和你一起往下落,落到哪里,我就和你在哪里定居。你方圓之內,就是我的世界。”

    池小池深吸一口氣。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遂著機構的意來。

    走了別人設定好的路,哪怕踏著尸山血海,僥幸活著出了這個獵場,白安憶也會淪為一個奴隸,一個奴隸。

    人活著,是為了更好地活著,不是嗎。

    ……

    直播間里,觀眾在經歷過最初的靜默后,集體破口大罵起來。

    在賽程后半段,他們就都受了誘導。一部分早期觀望、專門在后半程投錢的,把大筆錢壓在了池江雨身上,另一部分為了挽回早期損失,也把手頭能調動的所有錢投向了池江雨。

    結果,他們不僅沒看到想象中池江雨怒殺七十余名異能者的精彩場面,還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財神被一個撿漏的魏十六一手穿胸。

    在賭徒們眼里,從他傷口里嘩啦啦流出去的不是血,全是錢鈔。

    詛咒山呼海嘯似的朝魏十六襲來。

    諷刺的是,在這之后的幾十秒內,買進魏十六股份的人激增。

    然而在短短幾十秒后,魏十六窒息倒地,死去活來。

    除了買魏十六的人驚怒難抑,體會了一把一秒從天堂墜到地獄的感覺,那些在池江雨身上賠錢的賭徒,真真是個個拍手稱快。

    “干得漂亮�。 �

    “就這樣,搞死他!”

    “刺激!這才是真的刺激��!”

    他們不關心這個白安憶是什么異能,不關心他的憤怒、崩潰、絕望是源于什么,只要能演出一場好戲,讓他們看個爽,他的價值就到頭了。

    這才是他們要的“刺激”啊。

    一連三度令人目不暇接的反轉,機構也看傻了眼。

    為防夜長夢多,在魏十六第三次死掉后,機構就鎖了賭盤,馬上開始結算。

    魏十六第十三次死掉時,各筆款項已經計算清楚,即時付訖。

    這批款子不走銀行,也不延期,即刻就能到賬。

    在賬目結算完全結束后,官方并未關閉直播。

    ……這是為了觀眾們的觀賞體驗考慮。

    在賭徒們狂熱的叫囂里,魏十六的手指,緩緩動彈了一下。

    ……他還剩下一條命,最后一條。

    好在那個殺了他一遍又一遍的瘋子沒有意識到。

    魏十六真想沖上去擰斷他的脖子,但他剛剛受過的痛苦,叫他在短時間內學會了什么叫畏懼。

    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這個瘋子的異能是什么。

    他只剩下一條命了,再沒有本錢跟這個瘋子較量。

    他的骰子,早在他痛苦難耐時被他扔到了十幾步開外。

    沒有骰子,魏十六根本無法憑空發(fā)動力量。

    他瞇著被涕淚糊住的眼睛,竟發(fā)現之前被他吃入腹中的小鐵牌,正靜靜躺在自己的嘔吐物中,散發(fā)著濃濃的胃酸氣,距離他也僅僅只有一臂之遙。

    魏十六眼前一亮。

    現在,他將全副的生存希望,寄托在了那個曾經他鄙薄不已的小鐵牌上。

    他盡量謹慎地抬起手來,眼望著池小池,手則一寸一寸,向著那塊小鐵牌摸去。

    差一點……還差一點點……

    鐵牌內部安裝有傳送回收裝置,外部有一個小小的指紋槽,只有把右手食指按在指紋槽里,再口頭說出密碼,語音系統(tǒng)接受訊息,辨識無誤,才能實現傳送。

    而他對面的池小池,總算在長久的靜默后睜開了眼睛。

    魏十六立時渾身發(fā)涼,閉目屏息裝死。

    池小池窸窸窣窣地站起身來,路過池江雨倒下的身體,微微錯開眼睛,沒有細看。

    他平靜地走到魏十六的嘔吐物中,走到他身側,俯身拎起他的“尸體”后領,像是打算把他拖出來。

    魏十六被衣服死死勒住喉嚨,差點翻出白眼。

    ……但是,是個機會��!

    他想借著這個移動的機會,伸手把鐵牌夠到手中,誰想,對方不知是成心還是無意,在他伸手之際,一腳踩中了鐵牌,還踩到了魏十六鬼鬼祟祟的指尖。

    十指連心,魏十六險些疼得叫出聲來。

    撐住不讓自己面目扭曲,已是極限了。

    機會一失,一個眨眼,魏十六就被拖出了嘔吐物,往小池塘方向走去,在地上徒留一道污跡。

    眼睜睜看著小鐵牌離自己越來越遠,魏十六心慌不已。

    沒了鐵牌,沒了力氣,還不知道這姓白的拖自己去哪里……

    他在心里吶喊,傳送啊,傳送啊。

    只要現在傳送,就還來得及,他就還是最后存活的三人之一,能保住一條命,以后不是要多少命就有多少嗎?

    此時的機構內部,也在就這個問題進行討論。

    傳送一事,需要經過機構內的應急處理部、看管異能者本體的機構和賭盤負責機構三方共同確認后,三處同時按下按鈕,才能實現。

    往日,應急處理部從沒有過這樣大的工作強度,眼見一切都要結束,難免心力交瘁,大有解脫之感。

    有人勸說:“傳送吧。那個多異能者已經沒了,至少要保住這兩個吧�!�

    “是啊,傳送吧。別再有什么意外�!�

    應急處理部的部長猝失全部財產,惱恨難言,也是費了極大氣力才保持住鎮(zhèn)定。

    他吐出一口濁氣,不情不愿道:“傳……”

    “別開傳送�!�

    所有賭徒們的屏幕上,拖著魏十六“尸身”的池小池如是說。

    說話間,他抬起頭來。

    隨意至極的一個眼神,落在屏幕外的諸位看客身上,扎得人心猛地一慌。

    他走到了小池塘邊,毫無猶豫,把魏十六的身體噗通一聲推入池內。

    他站在岸邊,單手抄兜,望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現在傳送,我就自殺。這個人和我,只能有一個活著出去。”

    池小池抬著手腕,面對腕表,表情平靜,說出的話卻叫人膽寒:“你們選他,還是選我呢?”

    在水中假意屏息、妄圖蒙混過關的魏十六,一顆心沉沉往下墜去。

    隔著水波,魏十六聽到外面人輕蔑的冷笑:“你的演技太差,不合格。試鏡都過不了�!�

    “你還剩多少命。我一條一條,都給你算著呢。”

    魏十六自知偽裝被識破,不再裝死,跌跌撞撞地在池塘里站穩(wěn),抹一把臉上的水。

    “行啊。”他臉上是末路狂徒特有的癲狂,“來,殺了我,白安憶,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異能?不會只有那一手吧?”

    池小池拉起腰間系著的袖子,擦了擦手:“你會被淹死�!�

    魏十六愣了片刻,旋即大笑。

    小池塘并不深,不過數丈見方,最深的地方才剛剛及腰。

    魏十六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卻怎么也沒想到聽到的會是這樣滑稽的答案。

    他張狂地攤開雙臂:“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淹死——”

    魏十六的話音甚至不及落下,就被一股嗆入口中的水給沖咽了下去。

    魏十六肺里立即灌進了水,肺泡仿佛被陡然涌入的水擠得一個個炸了開來,劇痛難當。

    他惶急起來,妄圖靠蹬水鳧出水面,手臂卻被一只突然自后襲出的手死死扭住,腰身也被鉗緊,宛如身系巨石,無法動彈分毫!

    魏十六臉色青白,五官扭曲,喉嚨里咕嚕嚕發(fā)出水響。

    窒息與溺水的感覺不盡相同,然而這一次所帶來的恐懼感,卻是遠勝以往任何一次。

    他只剩一條命了!

    他不想死!

    他的骰子還沒有填滿,他的游戲為什么偏要在此時結束……

    魏十六拼盡全身力氣,扭過頭去,想求一個明明白白的死。

    沉沉黑水中,他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的事物。

    ——那張屬于白安憶的、文秀又蒼白的臉,正從側面望著他,嘴角微揚。

    魏十六瞪大了眼睛,再次轉頭。

    水面之上,影影綽綽的那張臉和那雙冷眼,同樣是白安憶。

    他發(fā)出一聲無聲且恐懼的哀嚎。

    但換取的結果,是更深的溺入,和精神的逐漸渙散。

    剛剛只及腰深的水,如今于他而言,已變成了葬身的漩渦。

    而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仍不知道,為什么他能夠看到兩個白安憶。

    觀眾們是不能理解魏十六臨死前的恐懼的。

    在他們看來,這魏十六像是突然踩滑了一跤,摔進了齊腰深的水里,就再也沒有出來。

    ……簡直像個黑色幽默。

    池小池在水邊盤腿坐下,望了一會兒不斷翻騰出浪花的水面,很快便看得膩了。

    魏十六的最后一條命,觀眾們的獵奇心理,機構對他的重視,都是可供他利用的棋子,為他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可供他完成最后的任務。

    池小池開始默念那個他很熟悉的公式。

    “消逝量的鬼魂”,微積分經典方程式,涉及無窮小量,曾經被某個主教認為與鬼魂有關,盡管后來被證明不成立,但經過嘗試,池小池發(fā)現的確可以借由白安憶的能力,利用公式,對游離潰散的、無窮小的精神體進行篩選和捕獲。

    鎖靈瓶無法主動吸納破碎的亡魂,而公式填補了這項遺憾。

    魏十六殺了十六個人所吸附來的異能,將白安憶能操控的空氣范圍成幾何級數增加,直接擴展到了兩千立方米。

    他可以盡情利用這兩千立方米的空氣,凝結成手電筒似的光幅,以他自身為圓心,向四周掃描刺探。

    池小池坐在池邊的巖石之上,耳畔響起無數亡靈的絮絮低語,突然很想吸一支煙。

    他很怕鬼,婁哥死后,他也還是怕。

    但他卻開始希望這世界有鬼。

    這個公式他是在高中見到的,他很是喜歡這個浪漫的名字,就強行背記下來了。

    至于傻乎乎地跑去婁影身亡的地方,在地上抄寫公式,渴望見到那介乎“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婁影的鬼魂,由于太過傻氣,已經被池小池劃歸為“智障行為”,并封印在了記憶深處。

    別人用白飯招魂,用傘招魂,而他用公式招魂。

    不是今日,他都不會想起來這段犯傻的少年時光。

    他坐在那里,舒爽的風吹在臉上和身上,一切都像在現世之中,仿佛他眼前的池塘里不存在一個正在死亡邊緣掙扎的魔鬼,而他耳邊也不存在精神體們得救后的慟哭。

    池小池閉上眼睛,抽離精神,回到倉庫,向還在鎖靈瓶內的其他異能者講了他的計劃。

    而魏十六就在這段時間內,一點點沒有了呼吸。

    ……

    對機構來說,雖然波折頗多,一個多異能者得而復失,但至少還留著一個白安憶,總體還算精彩。

    觀眾們心滿意足,陸續(xù)散去,一部分還留在直播間,討論魏十六的死因,以及白安憶的異能,究竟是瞬移,還是別的什么。

    機構中,三方總算成功連線。

    確認魏十六已無任何生命跡象,應急處理部率先發(fā)出信號:“傳送�!�

    他們想早早把這個爛攤子結束掉。

    賭盤負責機構第二個發(fā)出信號:“傳送。”

    因著魏十六之死,虧損最巨的本體保存處負責人欲哭無淚,狠狠咬牙道:“傳送�!�

    三只按鈕按下,本體存放處所有的“膠囊”齊齊打開。

    然而,其他所有的“膠囊”艙都暗了下去,唯一還亮著湛湛藍光的,只剩一個。

    兩名工作人員來到那唯一正常的“膠囊”跟前,確認上面三字為“白安憶”,又翻開他的眼皮,對內照了照,大聲宣布:“生命跡象正常。”

    仿佛是受到了外界聲音的刺激,白安憶的眼球左右滾動兩下,漸漸醒轉。

    工作人員協(xié)助他將身上束縛帶解下,把那看起來尚在昏沉中的人扶起:“恭喜你,白先生,我們的新成員�!�

    池小池抬手,撫著頸上新戴上的項圈。

    這是在他們昏迷后,工作人員們?yōu)樗麄兇魃系摹?br />
    他轉過臉,左右看著那兩名工作人員,又抬頭望向那巨大的落地玻璃,歪了歪頭。

    在單向玻璃外,負責人正握著注射麻醉劑的操縱按鈕,指尖虛按在上頭,時刻準備著為他來上一針。

    接觸到他視線時,負責人悚然一驚。

    ……那目光就好像他能隔著這層單向玻璃,瞧見自己的臉似的。

    片刻后,池小池收回目光,望向自己右手邊的工作人員,未語先笑,像是有話要說。

    工作人員還未來得及發(fā)問,后頸就被人一把掐住。

    來人猛地催動體內異能,巨力爆發(fā),把那人凌空丟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

    玻璃雖然是防彈的,但人體面積不小,炮彈似的打過去,竟打出了一大片龜裂紋!

    那個從“膠囊”中鉆出的嬌小女生,不由分說,一把拆去自己的“膠囊”艙,怒喝一聲,再次把艙身丟出,砸在了同一個地方!

    轟——啪喀——

    玻璃應聲而碎的瞬間,單雙從艙中跳起,單手向那驚慌失措的負責人一指——

    負責人剛剛抓到毒藥注射鈕的手猝然一軟,落在地上,又被下一個異能者直接遠距離爆破,炸成了一地四散的零件。

    望著接二連三涌出艙中的七十五名異能者,耳聽著拉響的警報,池小池從艙內翻出,自語道:“……不會再有新成員了�!�

    第231章

    大逃殺:絕地求生(二十一)

    “警告!警告!”

    “異能者外逃!異能者外逃!警備隊出動,

    警備隊——”

    廣播聲戛然而止,

    繼而,《國際歌》的雄壯旋律取而代之。

    一首老得聽起來讓人忍不住發(fā)笑的歌。

    從破碎的落地窗鉆出去,

    是一條長長的無窗走廊,

    也是通向外面的必經之路。走廊上錯落分布了十幾個機要室,

    室內也沒有可供出入的窗。

    確認二十幾個還在工作的技術人員全被撂倒后,

    那力大無窮的少女穿過走廊,

    確認眾人都找好了掩體,

    便一腳踹飛了上鎖的電子門:“這什么破歌,

    誰點的!”

    就在這剎那,

    一名操縱鐵物質的異能者少年雙拳相碰,目之所及的范圍內,所有的鐵物質瞬間扭曲,

    拼湊出一面巨大的穹面盾,

    聚合在飛出去的門板邊。

    瞬間,

    無數鉛子彈把盾面打得凹陷了下去。

    虧得有這一瞬阻攔,踹開門的女孩得以閃身避開,

    逃過死劫。

    操縱鐵質的少年鼻間淌下滾熱的鼻血,

    一把抹去后,

    他閃身躲入就近的一處房間,喊道:“這是鉛彈!我沒有辦法!”

    池小池回道:“總有辦法!”

    七十五種異能,

    加上他,

    一共七十六種。

    總會有辦法的。

    “單雙!”池小池叫。

    單雙深吸一口氣:“是!”

    他從一個房間內探出頭來,

    匆匆掃了一眼外面的一排警衛(wèi)隊,

    目光只一挑,他們手中所有槍支盡數落地!

    在眾人手軟、槍支脫手之時,一道烈焰就在走廊上熊熊而起,宛若火龍,直噴而去!

    原本就已亂了方寸的鉛彈隊這一下被徹底沖散,慘叫聲四處響起,有人身上著了火,滿地滾動,慘痛難當。

    一名會馭火的姑娘站在走廊中央,指尖,頭發(fā),胸前,都盤繞著赤色的烈焰。

    她雙手往下一壓,替眾人辟出一條無火的生途:“走啊!”

    時至傍晚,此時已經是規(guī)定的下班時間,異能者們已經早早睡下,躺在一個個膠囊之中,神情是近乎安然的麻木。

    許多異能者剛剛進入夢鄉(xiāng),赤色的警報燈便猛然響起,刺耳的鈴聲在耳邊震響——

    “有異能者出逃!”

    “共計76名異能者!”

    “所有異能者出動!抓回叛亂分子!”

    蜂巢似的宿舍區(qū)陷入了輕微騷動,不少異能者本能聽從命令,從床上坐起,等待房門集體開啟,同時,相鄰房間的異能者互相交流,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這里,房間與房間之間不存在墻壁。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違禁品的出現,機構是鼓勵異能者們互相窺伺,互相告密的。

    一旦告密成功,告密者就能獲得一次探親機會,已經算是非常豐厚的報償了。

    一名異能者從床上坐起,隔著欄桿,看向對面的房間。

    對面的房間是剛剛清空的,異能者記得,那個異能者叫陸青樹,總是翻著一本超級英雄的漫畫,還說,他現在擁有了超級英雄的能力,卻只能做一只陰溝里的老鼠。

    就在兩天前,他執(zhí)行任務失敗,死于非命。

    新的人員還沒有填補進來,機構這兩天也忙得很,因此他的遺物還擺在床上,沒有收拾。

    那本超級英雄的漫畫封皮,在閃爍的警報燈下閃爍著異常的光芒。

    異能者看了它片刻,突然閉上眼睛,重新倒回了床上。

    旁邊房間的人見到他這樣,忙招呼他:“老李。……嘿,嘿!老李,你干嘛呢,你不想活了?”

    被稱為“老李”的異能者發(fā)出沉沉的鼾聲。

    招呼他的異能者仿佛明白了什么,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從門邊倒退回來,坐在床上,沉默半晌,倒頭就睡。

    “主理人”匆匆趕來清點人數準備組隊時,發(fā)現這兩人居然沒有起床,就拿鐵棍狠狠敲擊起欄桿來:“做什么?起來!沒聽到警報嗎?”

    二人躺在床上,紋絲不動,鼾聲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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