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屏幕上，何圓將三歲的他高高舉起轉(zhuǎn)圈圈，白色的裙擺被風(fēng)吹開，像飛揚的蝴蝶。
卓情將畫面定格在她背對著屏幕的那一瞬，漸漸紅了眼。
怪不得，超市那么多人，他偏偏跟上了那個女生。
怪不得，卓文單突然換了口味。
卓情想起自己五年來多次出入DEEP，感慨原來找替身這事兒居然是會遺傳的。
他猛地踹翻了面前的茶幾。
因為這個小插曲，卓情來不及做午飯，照常點了附近那家最常吃的五星級酒店，打算晚上再給封重洺做飯。
他把餐盒給封重洺拎進(jìn)去，封重洺接過說謝謝。他的視線在卓情的指尖上略過，很隨意的語氣問：“怎么了嗎？”
那一腳動靜挺大的，卓情知道瞞不過封重洺，但是他也沒想到封重洺會直接問他，封重洺不是會對他人隱私感興趣的人，更遑論對他。
“……沒怎么�！弊壳椴徽J(rèn)為封重洺想聽關(guān)于他的這些破事，更多的是寄人籬下的無奈或者禮貌。
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覺得封重洺有些假，覷著對方慢條斯理地拆包裝袋，這種情緒達(dá)到了頂峰。
“你真的想知道嗎？”他在對方的床邊坐下來：“你是真的想關(guān)心我嗎？”
封重洺的動作一頓，表情有些許的微妙，但不是那種令人不舒服的，他看著卓情，很認(rèn)真地說：“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問你這個問題？如果你覺得被冒犯，我向你道歉�！�
“……”卓情啞然了一瞬，半晌，泄氣似的地說道：“不是不應(yīng)該，你可以問，我沒有覺得被冒犯，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封重洺依舊是那副非常耐心的傾聽模樣，沒有準(zhǔn)備接話的意思。
卓情更愧疚了，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卻將氣撒到封重洺身上。
“對不起，”卓情說：“我心情不太好�！�
封重洺點點頭，很包容的表情和語氣，“如果有需要，我在�！�
卓情胸口一酸，指尖倏地捏緊了。
【作者有話說】
給e點海星吧寶寶們…給點吧…給點（羞澀跑開
第18章
軟的。
宋子昱的菜譜寫得很詳細(xì)，卓情做晚餐的時候沒有遇到特別大的困難，但是成品也算不上好。畢竟對于他這個幾乎沒有經(jīng)驗的新人來說，單獨做四菜一湯是很有挑戰(zhàn)性的。
幾道菜都品相一般，卓情猶豫要不要給封重洺吃，在對方未關(guān)的房門前晃了好久，封重洺終于主動和他說話了。
“晚餐好了？”
卓情倚著門框站著，點了點頭。
“我聽見抽油煙機(jī)的聲音了，你自己做的嗎？”卓情摳著門沒說話，封重洺便說：“我可以嘗嘗你的手藝嗎？”
卓情抬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心里的天平漸漸傾斜。私心來說，誰不希望喜歡的人吃自己做的飯呢？
“等一下�！弊壳檗D(zhuǎn)身出去了，再過來的時候推了一把輪椅，成色很新，一看就是剛買不久的。
封重洺的眼神有些深，“謝謝�！�
卓情被他看得耳熱，走到床邊，“我扶你�！�
封重洺坐上輪椅，快二十天，第一次出了這個房間。
他此前對囚禁他的地方有所推測，大概是卓情在岳市某處不常住的房產(chǎn)，位置偏僻，以減少暴露的可能性。
但是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間充滿生活氣息的房子，充實而不凌亂，透過陽臺的落地窗，他看見了一座高聳入云的鐘樓，那是岳市市中心的地標(biāo)建筑。
這個地方，他住進(jìn)來這么多天都沒有聽到一丁點兒的噪音。環(huán)境清幽，又距離市中心不遠(yuǎn)的房屋地段，幾下排除，所剩的選項就那么幾個。
封重洺收回目光，卓情已經(jīng)將他推到餐桌前，輪椅的高度與餐桌很適配，看出卓情是花了心思的。
餐桌上，是對于兩人來說非常豐盛的四菜一湯，封重洺給了句“感覺很不錯”的評價。然而實際上，桌上五道菜，四道都是他不吃的。
封重洺不吃帶殼的蝦、不吃黑黢黢的排骨、不吃會發(fā)出聲音的藕、不吃腥味很重的雞湯，所以封重洺只吃了那道肉末豆腐。
半碗米飯下去的時候，在白嫩嫩的豆腐塊里，封重洺看到了一根黑色的長線形物質(zhì)——
像bug一樣卡住了，封重洺握著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卓情奇怪地看過去，同樣看到了那根黑色的、細(xì)長的頭發(fā)，他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發(fā)梢。
在封重洺的沉默中，卓情的臉色逐漸尷尬。
片刻后，封重洺放下了筷子，“我吃飽了�！�
卓情訥訥地“啊”了聲，無措地跟著他站了起來，他根本不知道說什么，而且，他怎么能想到他的頭發(fā)會到菜里去！
他重新推著封重洺到房間，猶豫了一會說，“我天天洗頭的�！�
封重洺說沒關(guān)系，卓情卻還是覺得難為情，只能岔開話題，說：“其他的菜是不是不合你口味啊�！�
封重洺不愿意告知卓情自己的喜好，這是一個非常私密的話題，更何況，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的身心都不太舒服，并不太想說話。
“沒有，”封重洺言簡意賅地哄騙他：“喜歡的。”
但是卓情這次沒上當(dāng)，他說：“可是你沒有吃。”
封重洺看了他一會，卓情也看他，卓情的眼神很正直，完全沒有想要拆穿他的那個意思，好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封重洺有些頭疼，他偏開眼，語氣低下來，“我不太舒服。”
“�。磕睦�？剛剛不還好好的？”
“不知道，”封重洺說：“我睡一會。”
他躺下，閉著眼，感覺手臂被碰了一下，然后是額頭。
一直站在床邊的人出去了，沒一會又拿了一根溫度計過來，很小聲地在他身邊說：“測一下溫度嗎？”
封重洺假裝自己睡著，不回話，卓情不知道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他在假睡，特別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早上洗了澡的�！�
封重洺本不想理他的，但是卓情說完這句半晌沒了動靜，還是睜了眼。
卓情抱著腿蹲在他的床邊，垂著頭，細(xì)密的頭發(fā)遮住了整張臉，看起來像是被烏云籠罩了。
鬼使神差的，封重洺伸手揉了下他的腦袋，軟的。
卓情懵懂地抬頭看他，一副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的樣子。
“把燈關(guān)了，”封重洺不解釋，他也解釋不了，“我要睡了�！�
-
卓情消停了兩天，老老實實地給他倆點外賣，沒再自己做飯了。
他和封重洺是分開吃的，卓情沒啥胃口，吃了兩筷子就沒吃了，窩在沙發(fā)上打游戲。
游戲正酣的時候，封重洺自己推著輪椅出來了，卓情快速看了他一眼，他手里拿著已經(jīng)吃完的外賣盒。
“你放著就好，我一會去收。”卓情分神給了他一句話。
封重洺把飯盒扔進(jìn)廚房的垃圾桶，沒回屋，看著卓情打游戲。
卓情玩游戲?qū)儆谀欠N臉會跟著手一起動的類型，手上操作一快就擠眉弄眼的，看著不太聰明，但是不丑，很可愛。
他這把打完才發(fā)現(xiàn)在他后面看了一整局的封重洺，以為對方是有話要和自己說，“有事？”
“我沒玩過�！狈庵貨惩蝗徽f。
卓情愣了兩秒，從電視機(jī)柜下找出另一個手柄，“一起？”
封重洺加入了戰(zhàn)局。
卓情發(fā)現(xiàn)封重洺沒有開玩笑，他真沒玩過。他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和他說一遍鍵位他就記著了，也和大多數(shù)新人一樣，手上動作跟不上。卓情作為一個老手，趁著封重洺還在磨合期，當(dāng)然是狠狠欺負(fù)了。
卓情一點水都不帶放的，在連續(xù)打敗封重洺三局后，還口出嘲諷，“手速不行啊，小伙子�！�
封重洺瞥了他一眼。
卓情臉上的笑突然頓住，背過身去咳了幾聲，封重洺沒再看他，只說：“繼續(xù)�！�
后面幾個小時，封重洺進(jìn)步越來越大，卓情被迫越玩越認(rèn)真。他感覺下一把封重洺就要把自己這個十幾年網(wǎng)蟲打趴了，還好這個時候手機(jī)響了，卓情及時甩手，“不玩了！”
“我接電話。”卓情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表情變了一瞬，起身回了房間。
封重洺坐在沙發(fā)上等了一會，幾秒后，不遠(yuǎn)處傳來輕微的關(guān)門聲。
他神色平靜地找到遙控器，調(diào)出本地新聞，看到了掛在最上層的加粗頭條——
11月8日，封氏集團(tuán)發(fā)出公告稱，封長林先生正式擔(dān)任集團(tuán)代理董事長一職。
第19章
九十九朵玫瑰。
卓情收到的是私家偵探的電話，那天在超市遇到卓文單，當(dāng)晚他就找人聯(lián)系了私家偵探。
對方和他說了卓文單以及女生這兩天的行蹤，并且把拍到的照片和女生的資料發(fā)到了他的郵箱。
周青，女，二十六歲，本地人，研究生學(xué)歷，現(xiàn)是卓越科技的行政專員。
卓越科技是他家的公司。
在卓情看卓文單和女生照片的時候，私家偵探在電話里講著他這幾天的探查到的情況。
“卓先生現(xiàn)在是在追求周小姐的階段，貴司許多人都知道，但周小姐對卓先生的態(tài)度并不明朗。”偵探頓了一下說，“周小姐是孤兒，七歲那年被收養(yǎng)，每月的大部分工資會寄給養(yǎng)父母，還有一些捐給福利院，所以……”
所以，她擔(dān)心拒絕卓文單會讓她丟失工作，打破生活平衡，不敢直接表態(tài)。
卓情在心里補(bǔ)全了后半句話，說了聲“辛苦”，掛了電話。
以往卓文單找人，卓情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會在他帶人舞到自己面前的時候讓他難堪，可卓文單這次居然想找母親的替身。
當(dāng)年不知道珍惜，出軌成性，這么多年過去了，又開始懷念亡妻了？道貌岸然，真是惡心透頂。
卓情一定不會讓他如愿。
卓情讓偵探以卓文單兒子的身份聯(lián)系了周青，邀請她周五下班后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館見面，周青同意了。
見面當(dāng)天，卓情為了有氣場一些，選擇了比較板正的暗色系大衣，又把松散的頭發(fā)扎起來，露出輪廓線條較深的整張臉，看起來比平時正經(jīng)多了。
封重洺的房間門沒關(guān)，卓情找東西來來回回走過幾趟，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被封重洺叫住。
“約會？”
“不……”卓情剛想否認(rèn)，話語在舌尖上轉(zhuǎn)了一圈又回去了，“你猜。”
封重洺當(dāng)然不猜，拿過手邊的經(jīng)濟(jì)雜志繼續(xù)看，卓情覺得無趣，鎖上門就走了。
卓情比約定時間提早了十分鐘到，進(jìn)門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周青人了。
她背對著門坐在靠近玻璃的一側(cè)，背影婉麗而熟悉，卓情的腳步停頓了一瞬。
周青本來托著腮打量窗外，看到卓情在她的對面坐下，微微一笑：“你好�！�
對方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氣場溫和，屬于讓人心生親近的那種類型。巧的是，卓情的媽媽也是這類人。
在發(fā)現(xiàn)與母親更多的相似點后，卓情的心情更糟了，垮著臉掃了桌上的二維碼，把手機(jī)遞給周青。周青很大方，不瞎客氣，點好了之后又把手機(jī)推給了他。
“我是卓情，”他隨便給自己點了杯，下單，直奔主題，“我知道卓文單在追求你，我給你一百萬，你離開岳市�！�
周青愣住了。
卓情看著手上的表，很體貼地給對方思考的時間。
“嗯……卓情是嗎？”周青開口了，卓情抬眼，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一點不糾結(jié)，甚至眉眼間都是松弛的笑意，“我曾經(jīng)想過如果有誰可以無緣無故給過我一百萬就好了，這樣我這一輩子就不用奮斗了。”
聽這話就是可以談的意思，卓情姿態(tài)剛放松下來，又聽她說：“但是不行�！敝芮嘤行┤滩蛔⌒Φ臉幼樱昂鼙�，我不能離開岳市�！�
“為什么？”卓情蹙眉看她，很不耐煩：“兩百萬。”
“我的天吶，”周青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或者堵住卓情的嘴，“求你別再說了，我不會離開岳市的�！�
“三……”
“停停停！”周青一臉生無可戀：“我真的會恨這個世界�！�
她欲言又止的，卓情很想知道她拒絕的理由是什么，壓著性子等她組織語言。
“我知道你調(diào)查過我，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七歲前在福利院生活。福利院里面有一個對我很好的阿嬤，她上年紀(jì)了，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應(yīng)該就這一兩年的事，我……”她神色黯淡下來，“我要給她送終，我不能走。”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和你爸在一起的�！�
卓情聽著，冷聲指出：“你反抗不了他，遲早有一天會同意�！�
咖啡上來了，周青接過說了一聲謝謝，等人走了之后嘆了口氣，“我也知道呢，你家家大業(yè)大的，你爸一個小拇指就能碾死我，他要真逼我，我還真沒辦……”
她突然停下了。
卓情的眉頭越聽越緊，已經(jīng)皺成麻花了，狐疑地覷她，只見周青的眼睛緩緩亮了。
“有了……！我和你爸說，說咱倆在一起了！”
有點假。
卓情開車回家的時候還在思索周青的話。
但也不是不可行。
不管卓文單信不信他和周青在一起了，他都不能再追周青了。老子還能和兒子搶人不成？
卓情當(dāng)時就被周青說動了，兩人換了微信，約好卓文單一有動靜就給他發(fā)消息。
周一中午剛吃完飯，卓情正和封重洺窩在沙發(fā)上打游戲，周青的電話進(jìn)來了。
卓情調(diào)了暫停，眼神示意封重洺等他一會，去廚房接了電話。
周青告訴他，卓文單約她今天下班后吃飯。
“我上周就用我生理假期拒絕他了，這周用什么��？”
“例假不是有來半個月的嗎？”
“嗯？你等下，我去搜一下�！边^一會她說，“我草，還真有。但是只有頭一天不舒服啊，后面都是沒問題的�！�
卓情本來沒想那么快和他爸對上，擔(dān)心太假，但現(xiàn)在好像沒別的辦法了，“在哪？我過去�！�
“太快了吧？”周青和他想到一塊了，她琢磨了下，說：“不如我和他說我有約了，你找人拍點我們吃飯的照片發(fā)他�！�
卓情笑了，“好主意�！�
但是兩個沒有交集的人一下子吃飯也很過刻意，卓情思索幾秒，下單了99朵玫瑰給周青送去，特地強(qiáng)調(diào)了特殊要求。
周青在公司，他這么大張旗鼓的，他爸肯定不會不知道。
訂完玫瑰，又想起還沒定餐館，和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的封重洺說：“你再等我一下�！�
兩人因為打著游戲的關(guān)系，都坐在電視機(jī)正前方，他們的距離并不遠(yuǎn)，封重洺稍微偏個腦袋就能看到卓情在干什么。
“晚上要出去？”封重洺問。
卓情專心致志找餐廳，有些潦草地“嗯”了一聲，他沒想到商業(yè)區(qū)那塊這么難定，好一點的餐館都沒位了。
封重洺沒再說話。
卓情最后是托人才訂到的，他放下手機(jī)，伸了個懶腰，對封重洺招手，“來受死�！�
這是一款封重洺沒有玩過的新游戲，卓情非常有信心。但是他沒想到，就打個電話的功夫，封重洺跟進(jìn)化一樣，技術(shù)猛漲，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接連兩把都是如此。
“再來�！弊壳橐а�，不信邪。
封重洺嘴角扯出一個很淡的笑。
門鈴?fù)蝗豁懥恕?br />
卓情放下手柄，有些奇怪，問身旁的人：“你叫外賣了？”
“我沒有手機(jī)。”
“不好意思，忘了�！�
卓情走過去開門，熱烈鮮艷的紅色霎那間從門縫擠進(jìn)來，就和婚禮上從天而降的繡球一樣，卓情被嚇退好幾步。
巨大而飽滿的玫瑰花束背后，店家驟然發(fā)力，鏗鏘有聲的嗓音在空曠的長廊久久回蕩——
“您好！周青女士，這是卓情先生送您的九十九朵玫瑰，他希望你天天開心，永遠(yuǎn)幸福！”
“……永遠(yuǎn)幸福！”
“……幸福！”
“……福！”
服。
卓情服了。
他選錯地址了！
第20章
都是假的。
卓情可能要戀愛了，封重洺背靠著沙發(fā)隨意地想。
說來可笑，他對這件事認(rèn)知這么清晰居然是因為感同身受，畢竟上一個讓卓情如此急切的人是自己。
然而卓情對他的“喜歡”已經(jīng)過去五年了，他會喜歡上別人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這種感情就是這么脆弱。
封重洺對失去卓情的喜歡無感，只是會覺得有一點麻煩。這意味著卓情將不再渴求他，將脫離他的掌控。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封重洺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所以，這件事情的緊急程度還是很高的。但莫名的，封重洺卻很少主動思考這件事。
他只愿意在一些偶然的間隙，比如，卓情出門的時候、在廚房打電話的時候，以及，現(xiàn)在他抱著花在玄關(guān)給別人發(fā)消息的時候，去想接下來的計劃。
但是每每奇怪的是，他發(fā)現(xiàn)他想不到什么。大腦神經(jīng)像是被隔斷，身體的異樣反應(yīng)變得突出，——胸口很堵，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一捧土。一呼吸，鼻腔里都是又腥又臟的臭味。
——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卓情給周青重新下了單，隨手把懷里的一大捧花扔在餐桌上。他走回沙發(fā)的時候，帶過來一股清雅的玫瑰香，不濃重，但是一直縈繞在鼻尖，存在感強(qiáng)烈。
封重洺問卓情：“還打嗎？”
“打啊，”卓情說：“為什么不打？”
“你一直輸�！�
“一直輸怎么了？”卓情不爽，“你前幾天一直輸我都沒嘲諷你�！�
“你沒有？”
“……”
卓情撇撇嘴，“那你來嘲諷我。”
“不了，”封重洺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你玩�！闭f著就自己扶著沙發(fā)站起來。
他剛邁出一步，不知道為什么沒站穩(wěn)，忽然晃了下，受傷的腿直直就要撞上堅硬的茶幾。
這要是碰了可不得了，卓情心下一緊，慌忙拉住了封重洺的胳膊。他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氣，成功把人拉了回來，兩人又因為慣性，一齊摔在沙發(fā)上。
封重洺一百五六十斤的大個子，沒有任何緩沖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卓情身上。
“唔。”卓情的面目扭曲一瞬，來不及緩，一心想著身上的人，“你撞到了沒？”
“沒有�！狈庵貨车穆曇舻估潇o。
卓情放心了，這會才覺出難受，小幅度地推他的肩提醒，“我喘不上氣�！�
等了一會，沒等到回應(yīng)，卓情狐疑地抬眼瞧他，剛好撞上上方一雙暗灰色的眸。
卓情的心跳霎時漏了一拍。
因為姿勢的原因，封重洺多日未剪的頭發(fā)垂落下來，在臉頰兩側(cè)落下一道又深又沉的陰影，莫名顯得很兇。
卓情被他盯得后背出汗，一些稍硬的發(fā)梢戳到他的嘴唇，帶來不可控制的癢，他很輕地抿了下唇，移開了視線。
一秒，兩秒，卓情又望了回去。
他的眼睛聚了些許水汽，看上去濕漉漉的，眼尾透著薄紅，細(xì)膩的粉色一直蔓延到整張臉，和他平日里的陰沉分毫沾不上，顯得格外吸引人。
封重洺凝了他許久，眼神最后落在了卓情輕抿的淡唇上。因為動作的原因，最內(nèi)側(cè)暈開了一團(tuán)鮮艷的紅，像是初春將開未開的花骨朵。
封重洺淡淡地移開視線，心里頭那陣不舒服的感覺已經(jīng)下去了很多。他從卓情身上起來，半分鐘后，卓情才慢吞吞地爬起開。
卓情別了下鬢邊的頭發(fā)，看向身側(cè)的人。
“要說什么？”可能是他看了太久，封重洺主動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