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齊曄看她一眼，眸光冷淡，“沒有。”
江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她沒想到齊曄居然如此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就算聶士忠不是他的姐夫，他也是一條生命��！
齊曄那么有錢，讓江茉隨便給非親非故的人買衣服都能一下子買幾十件，怎么現(xiàn)在為了兩百塊錢，反而見死不救？
“……”江桃皺著眉，厲聲道，“齊曄，你的心腸怎么這么壞？你就想眼睜睜看著你姐夫沒錢治病，然后死在醫(yī)院嗎？”
“死不了�！饼R曄就這么三個字打發(fā)江桃。
他的臉色一沉，其他工人們就領(lǐng)會了他的心思，有人拿起鐵鍬，有人拿起鏟子，有人拿起鐵棍，都趕著江桃往外走。
“這兒是工地，誰讓你進(jìn)來的？”
“閑人免進(jìn)，不知道嗎？”
“吃個飯都有蒼蠅飛過來，好煩啊�！�
大家對江桃都非常不客氣，不少人還是江寧村的，一直就看不慣江桃那喜歡炫耀又非�？瘫∨时鹊淖炷槪袁F(xiàn)在對她那更是毫不留情。
江桃被這一個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們嚇得連連后退，剛剛一路跑過來的淚痕還掛在臉上，沒有干涸。
現(xiàn)在又涌出新的眼淚，她吸了吸鼻子，掉頭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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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沒想到齊曄的心腸這么黑，這么硬，竟一點兒都不顧親戚的情面。
她走投無路，舉目無親，在縣城的大街上徘徊了一陣，也不敢回醫(yī)院去面對那一波又一波的催款單。
嘆了一口氣，她拿出身上那僅有的十元大團(tuán)結(jié)，這本來是聶士忠給她買今年一整年的新衣服的，可她現(xiàn)在卻不得不拿它來坐車，回江寧村，去給聶士忠湊醫(yī)藥費。
這個時候回家，劉菊香看到江桃自然很詫異，尤其看到江桃那神色，她更是奇怪。
“你這是怎么了？最近女婿不是在縣城里建設(shè)那商業(yè)街，又有面子又掙錢嗎？你瞧瞧你，多喪氣，這樣子跟成了寡婦似的，要是讓女婿見了，肯定又要不高興！”
劉菊香不悅地訓(xùn)著江桃，“你啊，總是沒腦子，小心女婿現(xiàn)在有了錢，不要你了！”
“有錢？有什么錢？！”江桃痛聲道，“他有個屁的錢，我可一個子兒都沒見過他的！現(xiàn)在倒好，他被人打得進(jìn)了醫(yī)院，反而要我給他籌錢治�。砂賶K啊，我上哪弄兩百塊去！”
“兩百塊？”劉菊香嚇了一跳，“怎么這么多？他被誰打了？不會是齊曄吧？”
江桃翻個白眼，“要是真被齊曄打了才好，好死賴活能找齊曄要錢治病�？涩F(xiàn)在他是被他那群工人們打的！他拖欠工錢，被人打了，也是活該！我還能找那些工人賠錢不成？他還倒欠那些工人好多工錢呢！”
“……而且那齊曄還見死不救，我去找過他了，他一分錢都不肯給，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劉菊香也義憤填膺，“齊曄怎么能這樣？他這心也忒狠了！好歹你和江茉是姐妹，他和聶士忠是連襟呢。要我說啊，他們倆夫妻都惡毒得很！江茉多狠吶！把她親爹都送去坐牢。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你吶，也甭去找他們了，我早就徹底看清楚他們是什么人了！”
劉菊香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江鐵國因為買賣人口而蹲了大牢，她相當(dāng)于又成了寡婦。
最近在村子里，她想找地方說江茉和齊曄的壞話都沒地方說去。齊曄搞了那個施工隊，之前又幫了江寧村的大伙兒許多，誰不記著他的恩德，要是劉菊香敢說齊曄的壞話，被江寧村的鄉(xiāng)親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
這下江桃回來，劉菊香的那些憋屈和苦悶，總算找到了宣泄口。
和江桃母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罵起齊曄和江茉來。
說他們倆沒良心，見死不救，把錢看得比人命還重要！
罵了好一通，劉菊香叉著腰，說要歇口氣，喝口水，待會兒接著再說。
誰知江桃已經(jīng)發(fā)泄完一通，卻不想再說了，她還急著籌錢回去給聶士忠交了欠醫(yī)院的賬呢。
江桃接過劉菊香遞來的水，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急忙道：“娘，先不說其他的了，你有錢嗎？借我——”
話還沒說完，劉菊香突然搶過江桃手里的水，不讓她喝了。
把碗里的水全倒在地上，劉菊香迫不及待地說道：“家里一分錢都沒了！”
剛剛還說齊曄沒良心，不顧親人感情，但輪到自己，劉菊香就忘了剛剛的一切。
不管江桃說什么，反正就是沒錢！
劉菊香叉腰道：“就算有錢，那也要留給你弟弟娶媳婦兒的！哪能給你這么揮霍！”
“就兩百塊！娘！等聶士忠病好了，他肯定會還你的！他又不缺這兩百塊！”江桃?guī)缀跏峭磸匦撵榈睾�，“娘，如今我也只能找你借錢了！我還能找誰呢？”
劉菊香揚起臉，不為所動，“不管怎么說，反正這錢是沒有的！他聶士忠之前發(fā)大財?shù)臅r候，我也沒享過他什么福，沒討過什么好。怎么著啊？現(xiàn)在病了？沒錢了？就想到我這個丈母娘了？做夢！”
“……桃兒啊，你都這么大了，你也讓你娘省省心吧！你怎么嫁出去了，就胳膊肘往外拐，反而幫著外人來騙娘的錢呢？”
劉菊香戳著江桃的腦門罵，直到江桃麻木不仁的神色讓她的話停下來。
劉菊香頓了頓，把腰間端著的盆里的水一倒，嘆著氣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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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桃用掉了最后的十塊錢。
坐車往返了一趟江寧村，空手而回。
她在街邊用僅剩的兩塊錢，點了一籠小肉包，配了一碗海帶排骨湯。
明明是她平常都很少吃的豐盛晚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吃著吃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嘗不出味道，流下淚來。
時至今日，為了借這兩百塊錢，她才明白自己活得有多失敗。
她沒有朋友，鄰居關(guān)系也不和睦，繼父進(jìn)了大牢，繼妹幾乎反目成仇，在這個世上，連愿意借給她兩百塊錢的人都沒有。
江茉呢？
江桃不由自主想到江茉，想到江茉身邊圍著的一張張笑臉。
……要是江茉落難，一定會有很多人爭先恐后想要救濟(jì)她，幫助她吧。江桃又忍不住泛酸，眸中滿是苦澀痛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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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江桃依舊沒有湊到這兩百塊錢。
她回了醫(yī)院，聶士忠的手術(shù)已經(jīng)動完，正躺在床上休息。
她只能低頭求醫(yī)生和護(hù)士，甚至跪下來，求他們多寬限兩天。
等聶士忠的麻藥過了，蘇醒過來，她就可以拿到他的存折，給他交上欠的錢。
醫(yī)生看她實在可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磕得額頭都紅了，也就沒再說什么，只讓她好好照顧聶士忠這位病人，能寬限兩天就寬限兩天吧。
江桃感激涕零，一邊照顧著兒子，一邊打點著聶士忠，終于熬到晚上，聶士忠醒來。
他皺著眉，聽她哭哭啼啼把事情說完，他嘆了一口氣，“存折上哪還有什么錢�！�
江桃懵了，傻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聶士忠，懷里的兒子在哭，她也顧不上去哄。
聶士忠唇角干裂，嗓音又低又啞，藏著難明的苦澀，“……把家里的房子，賣了吧。”
他為了跑路，把存折上的錢都取了出來，誰知被工人們截住，不止現(xiàn)金都被拿走，身上能變賣的貴重手表、高檔皮帶甚至還有那一套定制西裝都給扒了。
徹底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聶士忠也已是走投無路，躺在醫(yī)院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病床上，別過頭。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他今晚，躲在味道有些刺鼻的被子里，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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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變賣資產(chǎn)、出售房子，用來填補施工隊虧空，給工人們結(jié)算工錢的聶士忠相比，齊曄這邊的發(fā)展情況，一片大好。
他接的活兒，都是私人的活兒，結(jié)算工程款的周期短，資金回籠也很快。
辛博厚的成衣廠已經(jīng)有了第一筆盈利，給他也分了小五百塊。
雖然數(shù)目并不大，但這就是好的起點，好的象征。
辛博厚準(zhǔn)備注冊商標(biāo)，建立一家屬于他自己的公司，也順便拉著齊曄一塊去。
“齊曄，我和你說啊，你這施工隊在縣城里小打小鬧沒什么，但你不是說準(zhǔn)備去省城發(fā)展嗎？所以你得注冊公司�。∵@樣以后做生意，把名片一遞，xx公司董事長，怎么樣？這樣是不是聽起來更有范兒？也更有可信度？”
辛博厚一張嘴是最會說的，更何況齊曄也早就有了注冊公司的想法。
他的施工隊雖然在縣城來說規(guī)模很大，可在省城這樣更大的平臺，還是需要更規(guī)范、更合法的管理才行。
兩人一商量，決定一塊兒去省城注冊公司。
辛博厚喜歡做服裝生意，所以他那支施工隊，也交到了齊曄的手上。
對于施工隊的工人們來說，只是換個老板而已，所以都無所謂，而且齊老板大方又通情達(dá)理，他們都很喜歡。
而對于齊曄來說，也挺好的，辛博厚招的工人都是精挑細(xì)選過的，他不需要再費心費力篩選招人，公司的規(guī)模就擴(kuò)大了一大截。
就這樣，兩人在省城忙活了大半個月。
一塊兒到處跑動，辦手續(xù)，弄資料。
辛博厚注冊的是服裝公司，就叫“博厚”，他想讓他的名字永遠(yuǎn)壓過“遠(yuǎn)思”這個名字，存著一股暗暗較勁的心氣兒在。
而齊曄則注冊的則是集團(tuán)公司，就叫日華集團(tuán)，旗下有負(fù)責(zé)未日小賣部這些經(jīng)營的連鎖零售管理公司，也有負(fù)責(zé)安裝施工裝修等等的未華建筑公司。
就在齊曄在省城跑前跑后注冊公司的時候，王有根一家也在如火如荼地搬著家。
王春分和王春華都在齊曄手底下掙了錢，打算跟著齊曄去省城繼續(xù)干活兒，所以拿出了這些年賺錢攢的所有積蓄，一起在省城買了房子。
王有根和他的老婆子，也沾了兒女的光，準(zhǔn)備一塊搬到城里去住。
這熱火朝天的搬家場面，可讓西豐村的人們都忍不住來看熱鬧，那真叫一個羨慕得紅了眼。
見王有根笑得臉上褶子都一層又一層的，多少人都七嘴八舌地說著。
“有根叔，你這真是享福啊，居然都要搬到省城里去了，以后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城里人了呀，最有面兒的城里人！”
要知道在西豐村，有人能搬去縣城買房子住，那都是祖墳冒青煙兒了。
沒想到王家這祖墳冒青煙冒得都快燒起來了，竟然有能耐可以到省城里去長久住著。
聽說王家兩兄弟各買了一套房，對門對戶的，王有根想住哪邊住哪邊，大家伙兒真是眼紅得來來回回說的都是那些車轱轆子話。
“有根叔，你以后是城里人，可不能忘了咱們這些鄉(xiāng)親��！”
“有根叔，你王家能有今天，那都是托了齊曄的福啊，他對你們那么好，什么時候能幫咱們也說說，讓咱也去他那施工隊干活兒��？”
“誒，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齊曄現(xiàn)在都開公司了！哪還是什么施工隊呀，你連公司都不知道是什么，還想著去他那兒掙錢呢？”
“我管公司是什么！反正我知道我之前錯了，不該背后說齊曄江茉那些壞話，我好好和他們道歉認(rèn)錯不就行了唄？”
“說起來，齊曄是真有出息有能耐啊，聽說他以后在省城做生意，手底下將近百號人呢！”
“哇，那他到底還缺人不？”
“”
漸漸的，大家聊著聊著，重點又從王有根一家有福氣到了齊曄的身上。
所有明眼人都知道，王有根家能有今天，那不還是全靠齊曄提攜？
就是因為當(dāng)初齊曄落魄的時候，村里其他人都不幫他，就王有根最挺他，最照顧他和江茉。
不說王有根，就是之前稍微對齊曄和江茉好一點兒的那幾戶人家。
宋秋已經(jīng)考上了大學(xué)，以后說不定能在首都端鐵飯碗，還年年給她娘寄錢回來，她娘和她弟弟的日子也是越過越好。
還有其他那幾戶，都已經(jīng)前前后后搬到了縣城里，是村子里最早一批富起來的。
這么些年，還有人能看不明白的？
齊曄和江茉那就是兩位財神爺��！
順著他們的，跟著他們的，那就能過上好日子！
要是惹他們不高興，蹭不上他們的好處，那就繼續(xù)在村子里過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吧！
所有人都不想這么認(rèn)命啊，好歹是一個村子里出來的，是看著齊曄長大的。
眼看著那些齊曄身邊的人越過越好，誰能忍得住�。�
所以，大伙兒都想著是不是還得再去求求齊曄和江茉，說說好話，就算不求發(fā)個大財，但至少也能頓頓吃肉餐餐有酒吧！
就在王家院子里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時候。
隔著一堵院墻的齊家，幾乎所有人都快遺忘，齊曄的親叔嬸還在這兒。
齊振華和王紅芬兩人已經(jīng)落魄得西豐村的大伙兒很難想起他們。
而吃過那么多的虧，他們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夾著尾巴做人，不敢再張揚一點點，生怕又惹了哪路神仙遭報應(yīng)。
兩人坐在門檻上，端著一個破了口的碗兒，一邊吃粗糧饃饃就咸菜，一邊在低聲說話。
王紅芬咽了咽發(fā)干的嗓子，澀聲道：“咱們兒子小杰馬上就要從少管所出來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樣了。”
齊振華嘆了一口氣，“等他出來，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王紅芬想了想，忍不住道：“要不咱們也去求求齊曄，讓小杰進(jìn)他的那什么、公司干活兒？”
“……小杰在里頭待了好幾年，沒上過學(xué)，也不會什么手藝�！�
她想不到自家兒子還能去哪掙錢過日子，要是齊曄……齊曄還愿意念及一點兒齊杰是他堂弟的情分，說不定會愿意拉齊杰一把。
齊振華久久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王家那邊搬家的動靜都越來越小，他才搖搖頭，嘆息道：“還是別去了吧。萬一不小心惹到江茉，我們又……”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完，卻讓王紅芬不寒而栗，渾身顫抖了幾下。
是啊，還是不去了。
寧愿他們養(yǎng)著齊杰，讓他在家好好待著，也不能去惹那個可怕的……江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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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
齊曄在省城成功注冊公司之后，也開始著手準(zhǔn)備搬家的事宜。
省城買賣的房子很多，但江茉很挑剔，他也因為江茉的喜好而挑剔，所以根本不可能一下子看好。
兩人商量著先去省城最高檔的大酒店住著，慢慢挑。
所以這邊租的房子還沒退，打算先把省城的房子看好，再請卡車來一回運過去。
今天齊曄剛回縣城接江茉，準(zhǔn)備一塊過去省城，董文浩卻找了過來。
他是工商聯(lián)的干部，現(xiàn)在過來，也是告訴齊曄一個好消息。
“省里要求咱們每個縣城推舉一名從農(nóng)村走出來的優(yōu)秀企業(yè)家！咱們縣工商聯(lián)把你的名字和事跡報上去，沒想到被選上了！剛剛省里來了通知，讓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上臺領(lǐng)獎！”
齊曄有些發(fā)蒙，企業(yè)家這三個字砸在頭上，讓他的唇角抿都抿不住。
他也算是企業(yè)家了？還是縣城乃至全省的優(yōu)秀企業(yè)家？
江茉笑著拽了拽他的衣領(lǐng)，“你都成立公司了，名片也開始印刷了，怎么就不是企業(yè)家呢？”
這個獎的時機也來得很好，剛好齊曄要去省城發(fā)展，這一露面，一評上優(yōu)秀企業(yè)家，以后做生意的名聲也都能響亮些。
“齊曄，你去哪��？”董文浩拽住正準(zhǔn)備跨上摩托車的齊曄，“你就這么騎摩托車去省城？”
齊曄不解地看向董文浩。
董文浩拍拍齊曄的肩膀，替他撣了撣，“你啊，都是咱們縣城的優(yōu)秀企業(yè)家了，哪能讓你騎車去！咱們政府準(zhǔn)備了小轎車，送你去領(lǐng)獎呢！”
齊曄這下更是受寵若驚，婉拒了好一陣，最后還是被董文浩給他別上了大紅花，推上了小轎車。
有小轎車坐，江茉當(dāng)然愿意，比摩托車舒服多了呀。
所以她也沒客氣，直接從另一邊開了車門，坐上去，按住齊曄的手，“走吧，咱們?nèi)ナ〕穷I(lǐng)獎�！�
董文浩也上了副駕駛，護(hù)送齊曄和江茉，還理了理自個兒的領(lǐng)結(jié)，“這回咱們工商聯(lián)可大方了，給你們的酒店也安排好了，省城最高檔的和平大酒店！怎么樣？”
沒想到這次工商聯(lián)竟然這么客氣，又是安排車，又是安排住的，齊曄頗有些坐立難安。
江茉卻白了他一眼，好久都沒嘲笑他沒出息了，這會兒卻又忍不住了。
“老齊，你都是企業(yè)家了，能不能有點企業(yè)家的樣子。你難道不知道，為了招商引資，政府是經(jīng)常把你們這些人聚在一塊兒，互相談?wù)労献髦惖膯�？�?br />
她拍拍他亂動的肩膀，“所以呀，以后這種領(lǐng)獎的事說不定常有，你要習(xí)慣，并且學(xué)會享受。”
這話說得董文浩都忍不住回頭，感慨道：“嫂子，你怎么什么都懂啊？有你這樣的賢內(nèi)助，老齊真是上輩子修的福�。 �
齊曄也偷偷瞥了瞥江茉，抿起唇角。
何止是上輩子
-
小轎車行駛在平坦的公路上，陽光溫和灑遍車窗。
江茉撐著手肘，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個急剎車。
額頭差點撞到前頭的座位上，但齊曄的手及時伸了過來，溫?zé)釋掗煹氖终平幼×怂�，才沒有撞到。
江茉嘖了一聲，坐回身子，腦袋探出車窗，“這是怎么了？”
董文浩也嚇了一大跳，他可沒人護(hù)著他，剛剛額頭結(jié)結(jié)實實撞到了玻璃上。
幸好這擋風(fēng)玻璃結(jié)實，他的腦袋也硬。
董文浩揉著撞得發(fā)紅的地方，往前看了一眼，思忖道：“前頭的馬車好像出了點問題，車轱轆掉了。你們說說，這馬車干嘛要跑這條道兒��！這可是公路！”
董文浩碎碎念地埋怨著，眼看著前頭的馬車下了一個乘客，躬著身子跑過來，似乎是想蹭車？
他打發(fā)叫花子似的揮手，有些晦氣道：“別過來，我們的車已經(jīng)滿了�！�
對方有些沮喪又錯愕地抬起頭，還想說說好話，再懇求懇求，看能不能坐上這輛光鮮亮麗的小轎車。
誰知，視線交錯，大伙兒都愣住了。
江茉和齊曄都沒想到，眼前這個憔悴不堪弓著背，形容消瘦狼狽，連衣服都破破爛爛的人，居然是秦飛躍？
秦飛躍更是傻眼，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糟糕的境地下，遇到齊曄和江茉。
而且兩人還坐在小轎車?yán)铮┲蓛粲謺r髦的衣服。
尤其是齊曄，胸前還別著一朵大紅花，這是要去干嘛？
秦飛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還是一輛公務(wù)用車
所以，齊曄這是坐上了政府的車，被司機和干部護(hù)送著去省城？齊曄怎么一下子越混越好，都能有這待遇了？
而他呢？窮到只能坐一輛臭氣熏天的馬車回去，偏偏還倒霉到這破破爛爛的馬路上出了問題，車轱轆竟然松了，差點出了車禍，命都沒了！
秦飛躍受不了這樣的對比，他一時間難受得心里在撓著，臉上更是臊得滾燙，抬不起頭，甚至后悔自己干嘛不多等等那趕馬車的人修好車轱轆。
齊曄會順路載他一程嗎？不會！
那他這是過來干嘛來了？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第136章
第
136
章
秦飛躍其實臉皮挺薄的。
看到齊曄的一剎那，
他瞬間就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去，甚至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躲著。
他一直不服齊曄，
看不起齊曄，可如今這現(xiàn)實的對比打擊，
深深刺痛著他的心。
看到秦飛躍那副沒臉極了的模樣，齊曄眸光微沉，
抿著唇?jīng)]說話。
倒是江茉撐在車窗上，
懶洋洋道：“師傅，
繼續(xù)走吧�！�
“誒，
是得趕緊走�！倍暮埔卜磻�(yīng)過來，
催促著司機，
“老王，趕緊出發(fā)，
要趕在下午兩點之前到酒店登記。”
“好嘞！”司機師傅應(yīng)了聲，
油門一踩，揚起塵埃，
呼嘯著從秦飛躍身邊而過。
被尾氣噴了一臉的秦飛躍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默默站在原地，冷風(fēng)吹著，
公路上的沙塵在臉上刮著，心口堵得生疼。
隨著那小轎車漸漸遠(yuǎn)去消失的影子，他感覺到，自己和齊曄的差距，也像現(xiàn)在這樣，
越來越遠(yuǎn)……
在縣城做生意的這兩年，
他努力追趕著齊曄，
想要超越齊曄，證明給自己父親還有候盼明看，他比齊曄優(yōu)秀！
拿到商業(yè)街的建設(shè)權(quán)，他以為自己翻身的機會就快到了。
誰知這商業(yè)街的背后，竟然有這樣的風(fēng)險和重負(fù)，他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的那些工人們更直接，在他想到要跑路之前，就把他房子里、身上那些值錢玩意兒全扒走了。
他連回省城的一張車票都買不起，只能說盡好話，才蹭到別人的馬車，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誰想到這馬車竟然半路壞了，這么狼狽倒霉的一幕竟然還落到了齊曄面前。
秦飛躍越想，臉上越似有火在燒。
他到了如今才意識到，齊曄可能早就知道了，他不明白齊曄怎么好像未卜先知似的，明明都已經(jīng)十拿九穩(wěn)，卻還是放棄了商業(yè)街的建設(shè)權(quán)。
所以，他是不可能超過齊曄的。
相反，或許哪天，他可能會連齊曄的背影都再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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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轎車之后一路暢行無阻到了省城的和平大酒店。
董文浩幫忙跑前跑后，給齊曄和江茉開了一間套房，自己和司機則住在一樓的標(biāo)間。
下午兩點，簽到完成后，就只需要再等明天的表彰大會。
江茉和齊曄趁下午有空，先去看了會兒房子。
因為烏云踏雪這兩條狗需要活動區(qū)域，所以江茉想要買大一點兒的房子。
最好是別墅小洋樓，還帶一個小院子，可以讓烏云踏雪撒了歡兒的跑。
這樣的要求，在現(xiàn)代來說不算過分，可放在八十年代中期的省城來說，也得好一陣挑。
尤其江茉的眼光高，房子要是破一點、舊一點，她肯定不喜歡，得重新裝修，所以齊曄想著要是能買到稱心如意的，直接搬進(jìn)去，倒是能省不少時間。
可除了房子本身，周圍的環(huán)境也很重要，不能太吵，也不能太偏僻，要生活便利，逛街出門都不需要花太多的時間。
還有自然光照、花草樹木、風(fēng)向朝向等等諸多要求。
這么多的要求，當(dāng)然不好找，兩人看了一下午的房子，又隨便找了一家小攤吃了兩碟干拌餃子，喝了一碗玉米龍骨熱湯暖暖身子，然后晚上又趁著天還沒黑透，繼續(xù)瞧了瞧。
可惜，意料之中沒什么收獲。
倒也不算氣餒，齊曄知道他們這回在省城的房子，肯定是要長久居住的，是得多費些心，不能有任何遺憾才行。
睡覺前，江茉沒說什么，但齊曄的胳膊被她枕著，他望著她安靜的眉眼，出聲安慰道：“我一定會找到房子的�！�
“齊曄，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事兒啊？”江茉歪了歪腦袋，扭頭過來，熱氣全灑在他的耳邊。
齊曄耳根一下泛紅，倒也不是不習(xí)慣，而是他的身體就是這樣，永遠(yuǎn)都受不了江茉的撩撥，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
嗓音啞了幾分，他克制著翻涌的熱望，聲線不穩(wěn)，“不會�！�
“�。磕悄憔褪怯X得我沒花樣咯？”江茉的手往下勾，“我教你的那些，不夠有趣？”
齊曄已經(jīng)被她撩撥得口干舌燥，眼尾泛紅，青筋在遒勁有力的臂膀上暴出一條條，襯著她盈白如玉的膚色，沖撞的視覺感格外強烈。
他翻身，忍不住握住她纖細(xì)的后脖頸，粗礪的指腹在柔軟處輕輕撫了撫，“有、有趣的。”
其實不必他說，從他那忘情渴迫的樣子，江茉就能瞧出來。
他很喜歡。
喜歡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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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暢淋漓的一晚過去，第二天，齊曄精神抖擻，容光煥發(fā)地前往表彰大會。
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江茉原本不想去的，也無奈地早起，和他一塊去省政府接受表彰。
這次被評為優(yōu)秀企業(yè)家的，全省都只有五位。
除了齊曄，其他都是中年男人，相貌都很普通。
所以輪到齊曄上臺領(lǐng)獎，發(fā)表感言時，眾人的目光一下都投了過來，議論聲漸起。
他一身高級定制的西裝，是江茉和設(shè)計師親自溝通過的，所以完全襯托出了齊曄肩寬腰窄腿長的優(yōu)點，穿在身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那臉也俊俏得很，眸子很亮，站在領(lǐng)獎臺旁，讓人都恍惚這到底是電影明星來了還是誰來了。
這年頭做生意的都是大老粗，也不講究形象，一個個都是金鏈子有多粗就戴多粗的，彰顯自己的財力。
齊曄這形象一出現(xiàn)，真是非常亮眼，不少人原本在打瞌睡的，也被身邊的人叫醒，親眼目睹了一番什么叫“年少有為”。
其實，齊曄如今做的生意并不能算得上省里的大生意，比他有錢的，還大有人在。
可他的事跡卻比那些只會自己掙錢的大老板們要亮眼得多。
首先是他的小賣部，可以連鎖加盟，這是當(dāng)前這個年代都沒有的新穎模式，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他的這個做法，幫助了多少想開小賣部，想自力更生掙錢的個體戶們，意義不言而喻。
再則，他的施工隊雖然在省城里的規(guī)模并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可管理最人性化的施工隊，只有他這個。
他愿意為了工人們的施工安全而停下施工，人命大于掙錢的理念，就已經(jīng)是一種宣傳。
而且他這支施工隊的福利保障，在工人們口口相傳中，已經(jīng)建立起了極好的口碑。
所以省里給他這樣的表彰，讓其他老板們也是心服口服的。
換了他們，誰也舍不得一天少掙那么多錢，給不干活的工人們發(fā)工錢，只是為了保障他們的安全和生活。
聽著齊曄在領(lǐng)獎臺上的演講，不少人頗有感觸。
是國家給了他們這樣好的機會，市場開放，才能掙大錢，過好日子。
那么他們是不是也應(yīng)該像齊曄這樣，放緩腳步，想一想自己能回饋國家什么呢？
不說太高的目標(biāo)，但凡能多解決一批人就業(yè)的困難，能讓社會更安定幸福，能讓多幾個老百姓的家里傳出歡聲笑語，不也很有意義嗎？
許多人陷入深思，望著在臺上發(fā)光發(fā)熱的齊曄，江茉也忍不住翹起唇角。
她一直就知道，齊曄是個很心善很溫柔的人，雖然沉默寡言，但他從來不會只想著自己。
不然的話，以前也不會那樣被欺負(fù)，現(xiàn)在有她在，沒人欺負(fù)他了，可他還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江茉正笑著，忽然聽到齊曄捧著領(lǐng)導(dǎo)給他頒的那塊獎牌，卻沒戴到他自己的脖子上，而是對著話筒沉聲說道：“這塊獎牌，我想把它送給我的妻子。我想謝謝她，要不是她，我現(xiàn)在還只是一個山村里的窮小子，被叔嬸欺負(fù)，日復(fù)一日地干著最累最重的活�！�
掌聲雷動，大家的目光都順著齊曄的視線，落到了江茉身上。
有人羨慕感慨，有人吸氣驚艷，尤其是看到江茉走上臺時，站在齊曄身邊，更忍不住驚嘆，原來世上真有這么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其實江茉今天并沒有精心打扮，只是穿著普通的黑色呢絨薄大衣，微燙過的頭發(fā)隨意披著，但她站在那兒，就是有一種氣場，讓人覺得她如此漂亮，獨一無二，萬眾矚目。
她彎起唇角，側(cè)眸笑著看齊曄。
他俊俏的臉映在她的眸子里，他黑黢黢的瞳仁里亦只有她的笑臉。
喧嘩熱鬧的表彰大會上，兩人都像是只能看到彼此，在所有人腦海里冒出來的那四個字“神仙眷侶”仿佛印在親密相挽的兩人頭頂上。
江茉輕聲道：“齊曄，就算沒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像現(xiàn)在一樣好。”
只是慢一點，久一點，但按照原書劇情，他依舊是一個有能力而且善良的人。
齊曄搖搖頭，堅定地道：“永遠(yuǎn)都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好�！�
他不知道原書的劇情，但他仍然無比肯定，沒有江茉，就沒有現(xiàn)在的齊曄。
江茉了然地笑了笑，“也是�！�
現(xiàn)在的齊曄，的確更好，因為他從沒如此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個單薄的書中的人物，身上全是作者給他的標(biāo)簽。
現(xiàn)在的他，會說笑話，會抿唇偷笑，會溫柔哄她，甚至還會……
江茉臉紅了紅，在臺上，她不好意思再想那些畫面，挽住齊曄的胳膊，對著閃光燈和照相機，露出燦爛美麗的微笑。
她和齊曄登對地站在一起，兩人一塊捧著那枚獎?wù)�，眾人都覺得這樣的照片照出來一定很好看，就連領(lǐng)導(dǎo)也心中默默決定，到時候報紙上的報道可以放這張照片，肯定很吸睛。
卻不知這樣的場景，深深刺痛了某人的心。
聶士忠站在最角落的陰影處，長滿胡茬的臉上，寫滿失魂落魄。
第137章
第
137
章
聶士忠今天來這里，
完全不像齊曄那樣被政府派車護(hù)送過來，也沒有最好的酒店套房安頓，而是自己求爺爺告奶奶，
終于托到的關(guān)系，才能拿到一張能進(jìn)這里的入場券。
可他是為了來這兒想要再找到機會，
搭上線，東山再起的，
而不是在這兒看著齊曄高談闊論，
光芒萬丈，
和江茉手挽著手，
在眾人面前表現(xiàn)如何恩愛情深。
他捂著泛酸的胸口，
眼紅得快要滴血，
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尤其聽到齊曄說他是因為江茉才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聶士忠更是嫉妒得發(f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