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10章
第十章
魅影
阿塔捂住眼角,似乎疼得受不了,嘶嘶吸氣:“他身上有個(gè)邪門玩意.....力量很強(qiáng),可能會影響老板做冥配,古曼哥,你快來處理一下。啊,媽的,疼死我了!”
“哈哈,疼死你個(gè)大壞蛋!你以為我們山里人是好惹的?”塞邦朝他淬了口唾沫,被阿塔一把掐住脖子按在身下,“閉嘴!”
尖銳的剎車聲擦過耳膜,車子一震,停了下來。
“來不及了,老板到了�!惫怕f完,推開門,下了車。
我朝前方望去,果然看見一輛黑色的大G停在不遠(yuǎn)處。
“阿塔,把他帶過來�!�
“可是.....”
“先帶來見老板再說!”
阿塔咬了咬牙,一把將我拖拽起來,踹開了車門。
黑大G上一左一右下來兩個(gè)穿黑色沖鋒衣的彪型大漢,都戴著墨鏡,竟還配著槍,身上透著股亡命之徒的匪氣。古曼把我推上前去,兩個(gè)大漢便立刻將我架住,按頭塞進(jìn)了車門里。
眼前暗了下來,我被按著跪下,一股潮濕冷意將我籠罩其中,外面雖然溫度也低,但這下卻像是置身在了地下冰窖之中。
等視線適應(yīng)了車?yán)锏墓饩,我才看清在這在又寬又長且沒有置放座椅的車廂盡頭,坐著一個(gè)穿黑西服、拄著根手杖的中年男人。他面色蒼白,兩頰深陷,顴骨很高,乍一看,就像具從墓里爬出來的干尸。
“后生仔,挨近些,讓我好生瞧瞧你�!�
我警惕地盯著他:“你就是他們的老板?你抓我來干什么?我一個(gè)畫家,有什么可圖的,你是不是抓錯(cuò)人了?”
“叫你過去就過去!”后邊粗聲粗氣道,我的身軀也被往前狠搡了一把。
我艱難地抬起膝蓋想起身,被牢牢按住了肩膀。
“老板讓你起來了嗎?”
我氣不打一處來,扭頭瞪那身后的大漢,被槍口頂住了腦門。
人類對于致命武器的本能恐懼從頭頂直逼大腦,我顫抖著扭回頭,面朝著車廂盡頭的黑衣男人,朝他慢慢膝行了過去。
不知怎么,越靠近那男人,寒意便越深重,等到了他面前時(shí),我已經(jīng)凍得直打哆嗦了。下巴一涼,被手杖抵著抬了起來,眼前一閃,比男人的臉更先落入我視線的,是他胸口的一枚佛牌。邊框金燦燦的,透明玻璃的內(nèi)部卻裝著石灰狀的粉末。
不知怎么,我眼皮子狂跳起來。
男人低頭端詳著我,雙眼瞇了起來,眼角擠出扇狀的褶皺。他的眼珠是淺褐色的,眉目很深,也像是混有東南亞那邊的血統(tǒng),不知怎么讓我感到有點(diǎn)似曾相識。沒來得及找到這感覺的根源,男人便呵呵笑出了聲:“確實(shí)生得不錯(cuò),怪不得幺仔喜歡得要命哪,生辰八字又命盤坐陰,正合適,正合適�!�
他的嘴角旁邊有一個(gè)梨渦。
我情不自禁地盯著它:“幺仔.....是誰?”
“等你見著他,就知道啦�!彼牧伺奈业哪橆a,“幺仔喜歡,就是好的。來,后生仔,叫聲爹,我送你個(gè)見面禮。”
我抿緊嘴唇,心覺這人怕不是瘋子,不肯就范,卻感到頭皮一陣生痛,頭發(fā)被死死攥住向后扯去,男人面上仍然笑著,笑得像個(gè)佛陀一般慈善:“后生仔,叫聲爹,反正要進(jìn)我家的門,你早晚都是要叫的,早點(diǎn)叫,少吃點(diǎn)苦頭,啊,乖�!�
直覺他那份“見面禮”絕不是什么好東西,爹也不是隨便亂認(rèn)了,我梗著脖子,咬著牙,試圖跟他較勁,可我從小是被養(yǎng)父母寵大的,雖然性子叛逆,愛劍走偏鋒,卻從沒受過什么真正的皮肉之苦,耐疼性委實(shí)差得很,這頭皮都要被拽掉的痛苦只教我堅(jiān)持了片刻就受不住了,屈辱投降:“......爹!”
頭發(fā)被松了開來,男人笑瞇瞇地:“這才像話嘛。
嘩啦一聲,眼前金光一閃,什么東西從我頭上落下,墜在了頸子上,沉甸甸的,貼著胸膛,像聽診器一般冰冷徹骨。
一瞬間寒意直透肺腑,我打了個(gè)激靈,垂眸看去,竟是他原本戴著的那枚佛牌。——顯然,這就是他的見面禮。
“干,干嘛給我這個(gè)?”我問道,話音剛落,忽然感到背上一沉,像有什么東西壓了上來,耳根一涼,似有人吹了口氣。
我本能地想去摸耳后,可雙手被縛在背后,扭頭去看,卻什么也沒有。這車廂里逼仄而陰暗,車窗被封得死死的,被拆去了座椅,顯得又寬又長,簡直就像是......一副移動的棺槨。
“我請了泰國最厲害的阿贊師父,費(fèi)了好大周折,才做成這個(gè)佛牌,別急,等天一黑,你就能見到幺仔啦,他想你想得緊哪�!鳖~頭被手杖敲了敲,“來,給爹磕個(gè)頭,禮就算成了�!逼箢~群捌578⒍322溜柶74浭新
還要磕頭?磕你媽的頭,這瘋老頭......
幺仔是誰?我過去交往的人里有這號人物嗎?
我又驚又怕,腦子一片混亂,不愿就范,背上的重量卻越來越沉,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有人還在不斷往上壘,脖子也被無形的力道往下扯拽著,迫使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彎下腰去。
與此同時(shí),我的余光瞥見腰間環(huán)著一雙慘白的手,這手的腕部好似戴著一串.....彩色的鏈子。我打了個(gè)激靈,呼吸凝滯,定睛去看,腰間卻又什么也沒有,可背上的重量更沉了。
就在這一瞬,我的腳踝猛然一緊,像被另一雙手抓住了,胸前“啪”地一聲,佛牌砸了地上,與此同時(shí),車子也像被什么巨物狠狠撞了一下,玻璃劈哩啪啦碎裂開來,車身竟側(cè)翻向一邊,霎時(shí),乾坤倒轉(zhuǎn),我整個(gè)人被直接甩出了車窗外。
我本能地抱住頭部,翻滾到了雪里。
眼冒金星地抬眸望去,那輛大G竟是被后面的灰吉普追了尾,可謂大水沖了龍王廟——但真正肇事者并不是灰吉普的司機(jī),而顯然是車頭前方不遠(yuǎn)處那只體型碩大的.....白狼。
我知曉蘇南高海拔山區(qū)里有雪狼群,親眼見到只覺震撼又驚駭,且它的模樣實(shí)在詭異,眼瞳是純白的,身上覆蓋著大片猶如紅色花苞狀的、似乎是真菌類的東西,盡管背部明顯因?yàn)樽矒舳霈F(xiàn)了畸形的扭曲,卻仍靜靜地站在那兒,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類似某些視頻網(wǎng)上盛傳一時(shí)的“僵尸鹿”的模樣。我坐在地上不敢動,生怕它回頭撲人,可它卻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頗為從容地縱身一躍,躍入旁邊的林海不見了。野饅生長毎馹嘵說君7437⑶九壹叭3伍零綆薪
“老板!老板,你沒事吧?”
“喂,你小子別跑!”
一眼瞧見灰吉普后方一先一后兩個(gè)人影竄進(jìn)了路邊的林間,我才從驚駭中醒過神。見駕駛灰吉普的那個(gè)發(fā)型像道士的“古曼哥”伏在方向盤上,滿臉是血,不省人事,而前方側(cè)翻著的大G里,一個(gè)彪型大漢正似乎拖拽著里面的人往外爬,我反應(yīng)過來,立刻爬起來,朝身后的林子深處拔腿狂奔。
“別讓那個(gè)后生仔跑了!你們別管我,去抓他!”
一個(gè)分外凄厲的聲音自后方猶如鬼魅追來,緊跟著,砰砰幾聲接踵而至,竟然有人在我后面開了槍。
我慌不擇路地往前沖,又聽見背后“砰”地一聲,涼涼的液體濺到我后頸上。我忍不住扭頭看去,“嘩啦”一聲,一抹巨大的影子徑直掠過我的面部,竟是一只生著血色頭翎的高山兀鷲。
它的腹腔被打了個(gè)血洞,鮮血淌了我一臉,卻毫不遲滯地振翅飛向了高空。
什么情況......這里的飛禽走獸都這么頑強(qiáng)嗎?
它們,該不會是在.....幫我吧?
我震驚不已,卻不敢有半分停留,轉(zhuǎn)身的瞬間,一顆子彈幾乎擦著我臉頰飛過,打在了樹干上。樹皮飛濺,刮到了我的眼角。熱辣辣的痛感襲來,血糊到眼睛里,我跌跌撞撞,沒留神一頭撞上了樹。我扶住樹干,勉強(qiáng)站穩(wěn),眼前有些重影,不知是不是幻覺,我竟看見前方幾步開外,有個(gè)人影。
不.....不止一個(gè)人影,有好幾個(gè),他們直挺挺地站在樹影間,不知在這林海里做什么。
是住在這附近的山民嗎?
“喂!救命!這里有盜獵者!想殺我滅口!”想起蘇南山區(qū)有不少國家級保護(hù)動物,我急中生智地喊著這話,朝最近的一個(gè)人影沖去�?傻鹊�?jīng)_到那人影近前,我卻不禁雙腳一滯,聲音也被一股毒蛇一般從胃里猛竄上來的恐懼纏住了喉頭。
烏云般的樹影間,一雙白森森的瞳仁正盯著我。......僵立在我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gè)貨車司機(jī)。他的頭顱怪異地歪在一邊肩頭上,頸側(cè)有個(gè)像是被野獸撕咬出來的可怖傷口,但血液已經(jīng)干涸了,皮肉向外翻卷著,甚至能窺見頸骨。
“你.....”
我剛想開口,他卻突然往前蹦了一下,而后方幾個(gè)人影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這情景簡直比后方的追兵還要恐怖,我雙腳發(fā)軟,本能地想要后退,卻聽見追擊的動靜也緊逼過來。
砰砰兩下槍聲炸在我身后咫尺,“媽的,跟狐貍似的,真難逮,再亂跑我把你腿打斷,反正治好了也不耽誤事!”我站在那兒不敢動了,粗獷的男人聲音從后方傳來,“咦,巴托?你怎么在這兒?失蹤這么久,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巴托?
是這司機(jī)的名字嗎?他們認(rèn)識?
我盯著那帶著后邊幾個(gè)人影還在往前一蹦一蹦的貨車司機(jī),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他喉頭里發(fā)出一聲“嗬嗬”的怪異嘶鳴,突然一躍而起,朝前撲了過來。
我猝不及防,一腳踩到石頭,跌坐在地,卻看見那叫贊巴托的司機(jī)徑直躍過了我,撲向了后方。下一瞬,人體摔在地上的悶響伴隨著一聲慘叫貫穿天際:“我靠你——��!”
砰砰槍聲接連響起,子彈四處亂掃,我趴倒在地,扭頭去看,贊巴托正壓在那位抓我的老板的一位黑衣手下身上,他抱住了對方的腦袋,嘴角一直開裂到耳際,露出無數(shù)細(xì)密的森森利齒,伸得老長的舌頭居中開裂,內(nèi)部竟也是獠牙交錯(cuò),只是這么一舔,就把黑衣男人的臉皮都血淋淋地刮了起來。
“啊——”
“嗬....嗬.....臉,臉,臉......”
我發(fā)著抖,緩緩扭過頭,看見幾個(gè)人影從樹影間一蹦一跳地朝我逼近過來,眼瞳同樣是白森森的,嘴角都咧到了耳際。
“啊啊啊啊啊啊——”
我爬起來,朝側(cè)面拔腿狂奔,也不知跑了多遠(yuǎn),隱約聽見前方傳來一絲笛音——這笛音很特別,如鷹鳴,我立刻辨出,那正是我前晚去找畫家的半路上聽到過的,不由精神一振。
不敢回頭去看那些詭異的人是否追來,我只顧循著笛聲跑,沒幾步,便看見了一條小溪。我正想趟水而過,余光卻掃見了右邊有一抹白影。朝那個(gè)方向望去,我便愣住了。
一個(gè)人影正坐在巖石上吹笛。是吞赦那林。他換了一身近乎血色的紅衣,襯得膚色更白,容色卻更盛,茂密的枝葉低垂搖曳,在他周身暈染出水墨般的斑駁暗影,令他整個(gè)人若隱若現(xiàn),近乎失真,宛如這山野間一抹行蹤難覓的艷鬼。
風(fēng)聲凝停,萬籟俱寂,我唯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我的繆斯,他的紅衣灼著我的眼我的心——那是我失而復(fù)得的,靈魂之火。
咚咚.....咚咚......
宛如暮鼓晨鐘,震耳欲聾。
我呆立在那兒,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看見了他。
直到一陣細(xì)細(xì)簌簌的聲響從后方傳來,我才如夢初醒,幾步?jīng)_到了吞赦那林面前,一把奪下了他的笛子,捂住了他的嘴。
“噓,別出聲,這里有.....怪物�!蔽遗ゎ^,緊張地朝身后看去,見并沒有人影一蹦一跳地跟來,繃到極致的神經(jīng)才略微一松。
第11章
第十一章
曖昧
11
曖昧
轉(zhuǎn)過頭,我的目光落到吞赦那林仍然蒙著遮眼布的臉上——他一動不動,就這么靜靜任我捂著嘴,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只是沒有呼吸,顯然多少因我突然的動作而感到緊張。
感到掌心冰涼而柔軟的觸感,我手一麻,挪了開來。
......視線卻不受控制地掃向他的唇。
嘴角下垂,嘴唇偏薄,是禁欲克己的特征,偏生著唇珠,唇峰清晰,唇線是性感的丘比特弓的弧度——一看,就很好親。
我干咽了一下,感覺到右邊眼角襲來冰涼的觸感,不禁一怔,看向他覆在我右邊眼角處的手。那里大抵是被子彈或樹枝刮傷了,有血順著臉頰淌下來,被他用拇指輕輕抹去了。
心跳如鑼鼓喧天,卻也疑竇叢生——這舉動,對于兩個(gè)男人,還是兩個(gè)剛認(rèn)識的男人,實(shí)在太曖昧了,況且吞赦那林不是因我對那幅畫的評價(jià)都?xì)獾桨盐抑苯尤釉诠愤吜藛幔?br />
這會兒怎么又對我這樣?
他會出現(xiàn)在這兒,應(yīng)該不會是碰巧吧?
是氣消了,覺得自己做得不對,特意出來尋我的?
我揚(yáng)起眉梢,盯著吞赦那林,暗自琢磨,感覺到他冰涼的指腹逗留著我的眼角一處,動作已不似在單純擦拭血跡,而是在那里摩挲。我心里咯噔一跳,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扯起唇角:“干什么呢,吞赦那林?大晚上把我扔路邊上,這會兒覺得對不住了?我告訴你,你這么對我,我可是會想歪的�!�
吞赦那林沒理會我的調(diào)侃,倒是沒掙開我的手,拇指還按在我眼角:“你的臉,傷不得�!�
他語調(diào)平靜無波,卻隱約透著一股嗜血的戾氣,不知怎么,令我想到剛才那個(gè)慘被變成怪物的司機(jī)掀了臉皮的男人。
心底浮起的一絲旖念煙消云散,我斂了笑:“吞赦那林,我們得離開這兒,這里真的很危險(xiǎn),不但有怪物,還有壞人,塞邦和我之前都被壞人抓了,也不知道他逃掉了沒有,我們回寨子把這件事告訴你們族長吧,組織人去找找那孩子�!�
“他,沒事。”吞赦那林卻沉聲答,“已被送回寨中�!�
“�。俊蔽页粤艘惑@,有點(diǎn)不敢相信這么快,可聽他語氣篤定,也清楚他沒必要在自己同族安危的事上騙我,遂放下了心。
“太好了。我們,走吧?”我松開他的手腕,吞赦那林卻沒動,坐在巖石上嗎,微微仰臉,這剎那,不知是不是樹影造成的錯(cuò)覺,我好像看見黑布下方他的嘴角若有似無地牽了一牽。
“你,很善良�!�
“......”我輕嗤了聲,耳根卻微微發(fā)熱——沒有哪個(gè)gay能頂?shù)米”煌躺饽橇诌@樣好看的男人夸,何況他還是我的繆斯。
可我,善良嗎?
自小到大,不知多少人說過我白白生著一雙深情眼,卻天生冷性,就連明洛也半開玩笑的說過我外熱內(nèi)冷,初以為是一團(tuán)火,待貪戀溫暖的人走近,才會發(fā)現(xiàn)我骨子里涼薄得很。
涼薄,不就是薄情寡義的意思嗎?
這樣的人,也算得上善良?
不過是一個(gè)正常的人該有的道義,我也有,而已吧?
“沙沙”,正當(dāng)我出神時(shí),突然瞧見吞赦那林背后大樹的不遠(yuǎn)處的走出一個(gè)黃色的人影來——是那個(gè)叫古曼的家伙?他手里拿著把反曲弓,在我發(fā)現(xiàn)他的一瞬間,他伸手往背后一摸,搭弓上弦的速度極快,“嗖”地一聲襲來,我本能地把吞赦那林往邊上猛力一推,一道黑影襲來,正中我的肩頭。
“轟”地一下,我肩上竟燃起了一簇火,看清那箭簇上燃燒的赫然的是一張黃紙符咒的瞬間,一陣錐心劇痛也同時(shí)襲來,我慘叫一聲,翻滾在地,身體立刻被一雙手撈抱起來。
“快跑,吞赦那林,那幫壞人追來了!”我忍著劇痛吼道。
吞赦那林卻置若罔聞,一把握住我肩頭的利箭,火焰竟被他徒手捏滅。黃紙燃成一蓬飛灰,又聽“嗖”地一聲襲來,他避也不避,還側(cè)頭看去,我環(huán)住他的身軀,想護(hù)住他的背后對應(yīng)心臟的位置,這瞬,鳥類的撲翅聲隨著一抹白影從天而降,“啪嚓”,又一支利箭墜落在我身旁的地面,斷成了兩截,然后頃刻無火自燃,箭身整個(gè)燒成了灰燼。
那白影則收攏雙翅,落在吞赦那林肩頭,竟是那只紅色頭翎的兀鷲,再抬眼看去,那黃衣的人影一閃,已不見了蹤影。
吞赦那林吹了聲口哨,他肩頭的兀鷲當(dāng)即振翅而起,閃電一般,朝黃衣人影出現(xiàn)的方向追去。
肩頭錐心的痛楚一陣接著一陣,還伴隨著灼燒之感從傷口擴(kuò)散開來,蔓延進(jìn)我的血管,如野火燒過冬夜的枯林,我抓住他的肩頭,渾身顫抖,口齒不清地呻吟,“燙,好痛.....好像在燒!箭上有毒!”
身體一輕,他將我打橫抱起,將我放到溪水中。寒涼的溪水浸沒周身,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意,仍覺體內(nèi)有野火四處流竄,疼得我不住抽搐起來。
“別動�!蓖躺饽橇忠皇职醋∥业男靥牛皇治站o了我肩頭的箭,猛地一拔!
“唔!”咔噠一聲,他的手骨發(fā)出骨骼摩擦聲,我鮮血一濺三尺高,猶如垂死掙扎的鱔魚身子一彈,又被他按回了水里。
“為何?”吞赦那林撐在我上方,在我耳畔問。
我知曉他是問我為什么冒死救他,卻因疼痛和失血漸漸陷入恍惚,無法回他的話,只虛弱地笑了一下。
下一刻,濕漉漉的濃密黑發(fā)掠過我的臉龐,掃過頸間,激起成片癢意。吞赦那林棲身而下,把我撈抱起來,俯首于我肩頭。然后,比這溪水還要冰冷,卻比花瓣更柔軟的物事落在了我的傷處。
——值了。
我腦中冒出這一念,就昏了過去。
………
“阿染......”
朦朦朧朧間,熟悉溫柔的聲音在輕喚。一只濕漉漉的手在撫摸我的臉頰。
我下意識捉住那只手,觸到一串涼潤的手鏈。表面有些粗糙,棱角不平,是礦物顏料的顆�!矣H手打磨的。這觸感熟悉得很,我習(xí)慣性地捻在指間一粒粒撥弄著,懶懶睜開了眼。
“你醒了?”明洛的臉懸在我上方,凝視著我,眼底盈著能溺死人的溫柔,他的發(fā)絲面龐都是濕的,像條剛出浴的人魚。他低下頭,親吻我的眼角,“阿染,跟我結(jié)婚好不好……”
“你怎么又提這個(gè)了?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的答案嗎?”我不耐煩地懶懶回他。
我不會和任何人結(jié)婚,永遠(yuǎn)不會接受這樣的束縛,何況他是我的繆斯,我們要是結(jié)婚了,這段關(guān)系一定會因?yàn)椴衩揍u醋茶而變質(zhì),走向俗不可耐的結(jié)局。隔著濕透的衣衫,我安撫意味地摸了摸他的的背,卻觸到了格外冰涼的肌體。
“你,怎么這么冷?”
雙手被突然緊扣,拉到頭頂,是個(gè)頗為強(qiáng)勢的姿勢。
“阿染,我要你.....”
明洛一向順著我寵我,他知道我這人從小到大被眾星捧月慣了,在一段關(guān)系中要做絕對的主宰,也清楚我對于畫者和繆斯之間的關(guān)系的個(gè)人執(zhí)念——這二者之間,精神上的融合便已足夠,接吻已是情欲最純粹最極致的表達(dá),再近一步,發(fā)展到肉體關(guān)系,便俗了,變質(zhì)了,所以即便他很想和我上床,也從不強(qiáng)求,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過,我一愣:“阿洛?”
“阿染,我好冷,我心冷.....”明洛眼神仍然溫柔,語氣卻驟然變了,周圍的空氣也似驟降了數(shù)十度,令我猶如置身冰窖。四周也暗了下來,我這才注意到,我并不在自己的房間里,而是在一個(gè)黑暗狹長的四方形空間里。就像是......一副棺槨。
“明,明洛,我們這是在哪兒?”
“我才離開一年.....你就喜歡上別人了?”
“離,離開?”
我打了個(gè)激靈,盯著眼前明洛俊秀而熟悉的面孔。
離開......對,明洛,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阿染......”明洛喃喃喚我,臉色漸漸變得慘白,然后像被水泡久了一般開始腫脹,鮮血從他的眼眶、鼻子、耳里滲出來,他張開嘴,幾條小魚從齒間鉆出來,和著血淌到我臉上,“我從很高的地方掉進(jìn)海里,海水好冷,魚吃我的肉,我好怕,好想你.....好想你可以來陪我......可你怎么喜歡上了別人?”
“放,放開我!”我大叫起來,掙扎著,那些小魚卻鉆進(jìn)我的衣間,緊貼著皮膚四處蠕動,沿著胸口往腹部鉆去。
“阿染,我愛你,成了婚,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
突然,“哧”地一聲,什么東西刺破了我的胸膛。
我垂眸看去,那是一朵艷紅如血的荼蘼花。
一只蒼白而修長的手從花心探出,一把掐住了明洛的脖子。
“他是,我的奴。爾等區(qū)區(qū)殘魂,也敢犯我?”
我驚醒過來,渾身冷汗涔涔。
腦子里一片混沌,想不起夢見了什么,我睜開眼,陰影覆著一只眼睛,另一只眼亦視線模糊,只見樹影搖曳,似有火光。
冰涼濃稠的液體一滴滴滲入唇間,甜腥,散發(fā)著一股不知名的誘人幽香,勾得我口水瘋狂分泌。
我本能地吞咽起來,體內(nèi)灼疼感漸漸褪去,視線亦慢慢清晰起來,方看清,懸在我臉上方的,是一只手指修長的手。00Q君證理⒐70⒌70嘢蠻聲漲1731君7⒐⑼⑵⑨②靈一久浭新久3036⑻]
我順著那手抬眼看去,一驚,坐起身來。
“吞赦那林,你干嘛?”我想捉住他的手查看腕部傷口,他卻已先一步將手收回,并捋下了袖子。
“這是,我族的療傷法門�!彼�。
第12章
第十二章
引誘
我順著那手抬眼看去,一驚,坐起身來。
“吞赦那林,你干嘛?”我想捉住他的手查看腕部傷口,他卻已先一步將手收回,并捋下了袖子。
“這是,我族的療傷法門�!彼�。
“什么偏方要用人血解毒?你往后別信這些胡說八道,要相信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我皺起眉,卻又忍不住咽了下混著血的口水。
“胡說八道?”他點(diǎn)了下頭,眉頭微揚(yáng),“那你,可好些了?”
我一愣,不得不承認(rèn),之前體內(nèi)的灼燒感確實(shí)沒了。我身上披著吞赦那林的袍子,拉開一點(diǎn),我朝右邊肩頭望去,能清楚的看見箭傷處覆了一層血紅的糊狀物,散發(fā)著一股甜腥味。
“你幫我上過藥了......”我心間浮起復(fù)雜曖昧的情緒,側(cè)眸看向身旁的他,“吞赦那林,這藥里不會也混著你的血吧?”
“你為我舍命,我自當(dāng),賜血救你�!蓖躺饽橇稚斐鍪�,將一根枯枝扔進(jìn)我們所坐的巖石前方的篝火堆里。
......賜血?什么用詞啊?我忍俊不禁,目光逗留于他側(cè)臉上。
灼灼火光染上他蒼白的皮膚,暖意卻仿佛無法滲透分毫,像被百尺冰層隔絕,我升起一股沖動——想做那捧著火焰,窺探這冰層下封鎖的神秘魂靈的勇者,教他為我燃燒、熔化。
如此,他才會真正成為我的繆斯。
我能征服他嗎?
這人看似難以接近,可對我一個(gè)剛認(rèn)識的男人又是摸臉,又是吮血療傷的,要說是個(gè)直的,我還真不大信。
該不會,他要找那個(gè)心上人,也是個(gè)男的?我回味著他撫摸我臉頰的動作,又想起他那句關(guān)于我臉的話,心里咯噔一下——該不會,我還碰巧和他那個(gè)心上人,有幾分相像吧?
若真是如此,現(xiàn)在他心上人又找不著,我豈不是有機(jī)會?
想起他送我的腳鐲,我心一跳,將褲管拉起來了一點(diǎn),把那對腳鐲露了出來,腳往前伸了伸,盯著他,笑了:“對了.....吞赦那林,這個(gè),是你送我的吧?你.....送我這個(gè)做什么�。俊�
吞赦那林的臉微微一側(cè),雖隔著蒙眼布,我卻似乎能感到他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腳腕上。
從來明洛總夸我的腳好看,尤其是腳腕線條很性感,比女人還要秀氣,所以特別喜歡親手串佛珠給我做腳鏈,可我一直覺得腳鏈這種東西有束縛的寓意,這是我最忌諱的,所以他送的那些,我一次也沒戴過,但吞赦那林.....既然我要追他,先戴著也無妨。
何況我們才剛認(rèn)識,他又一怒之下把我甩那么遠(yuǎn),送我這個(gè),一定不會是束縛我的意思,以后等追到手,再取下來便是了。
“這是,我族的,護(hù)身符�!绷季�,他才答。
“這樣啊,謝謝。”我心下一暖,沖他笑了,“你人真好�!�
他未答話,臉卻微側(cè)過去,視線仿佛還逗留在我的腳上。
我知道這或許只是我一廂情愿的想象,以色惑人也是下乘,但我現(xiàn)在就是要試試做引他出伊甸園的蛇。
吞赦那林也會覺得我的腳腕好看嗎?
他這樣冷冷清清的人.....也會對誰生出欲念嗎?
這么想著,我大著膽子,捉住了他的手腕:“讓我瞧瞧你的傷�!�
吞赦那林像是猝不及防,微微一僵,被我把手腕翻了過來。
這一看之下,我便吃了一驚。他手腕上有道看起來很深的豁口,已經(jīng)不再滲血,可傷口就那么裂著,邊緣泛黑,傷口內(nèi)部也呈現(xiàn)出一種很深的紫黑色,就像是中毒了一樣。
“你是不是也染上那箭毒了?”我緊張起來,慌忙從巖石起身,半跪下來,用手舀了溪水給他清洗傷口,想起昏迷前他的舉動,又把嘴湊到他傷處用力吮吸,想把毒血吸出來。
可吸了半天,卻是什么也沒吸出來,就好像吞赦那林剛才喂我喝的,是他這副冰冷身體里僅存的最后一滴血似的。
可這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
是不是毒液造成肌肉組織壞死?這得上醫(yī)院才行.....
我抬起頭,剛想說什么,嘴唇卻被什么忽然碰到。
我定在那里,盯著懸于我唇前的手指,呼吸凝固。目光順著他的手背往上爬去,攀上他的面龐。
因他蒙著雙眼,嘴唇亦無波動,我委實(shí)瞧不出他的情緒來,內(nèi)心卻方寸大亂——這是無心誤觸,還是在撩我?
心像兔子竄上嗓子眼,我喉結(jié)滾動,咽了一下,勉強(qiáng)拴著理智:“吞赦那林,這毒很嚴(yán)重,我們得去醫(yī)院。”
“不必�!彼栈厥种�,“我天生體質(zhì)有異,并非中毒�!�
“真的?”我感到不可思議,卻想到他體溫極低,確實(shí)與正常人不同,凝血功能有問題倒也說得通。中毒的人,也不會像他這般,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yīng)。
但不是中毒的話......
你也不說一聲,就瞧著我火急火燎的給你吸半天血��?
我揚(yáng)起眉梢,盯著他:“你故意的?吞赦那林,你耍我玩呢?”
吞赦那林端坐巖石上,宛如一尊神祇俯瞰在神壇下胡鬧的小兒,薄唇微啟:“是你太沖動,我攔不住�!�
好,這都是我的問題了。我抿緊了唇,心慌意亂,一時(shí)無言以對。這人若是無心倒還好,要是有意撩我,那可便是個(gè)高手中的高手,我若想釣他,說不定會被他反釣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