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棺蓋再次順勢而落。
狹長的棺材通道又封閉了,眾人低著頭,很快,師清漪就聽到了另外某種異樣的聲音。
喀拉喀拉。
祝錦云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一邊咳嗽,眼睛睜大,惶恐地朝師清漪看過去。
師清漪順著她的目光一看,自己左手撐住的位置,棺底不知道什么時候陷進去一格。
一只灰青色的皺皺巴巴的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扣在了師清漪左手的邊沿。
309卷二(shukeba.)
131313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
最快更新[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最新章節(jié)!
第三百一十二章——地獄道
那手灰青皮貼著骨,皺縮了幾百上千年似的,皮上到處是斑,像老墻底部蔓延的青苔。骨節(jié)嶙峋突起,甚至都從那皺巴巴的皮里凸了出來,骨色也是發(fā)黑的。指甲就更不必說了,長得已經(jīng)快打了卷。
師清漪與它相隔不過咫尺,尤其是左手再稍微往前挪那么一丁點,便會被這手碰到了。
行走于詭物之間,這么久了還有什么東西沒見過。雖不敢說已經(jīng)修煉出了一顆刀劈不開劍砍不碎的金剛之心,到底也是習(xí)慣成自然,再不能接受也都可以接受了。早已對這長長棺道里可能出現(xiàn)的異變做好了準(zhǔn)備,師清漪抄起隨身軍刀,沒等那手有什么下一步動作,猛地就朝那手的背心扎過去。
這一刀將那青皮手狠狠釘在棺底子表面。
誰料那手積蓄的力道狂霸,被釘住后如同案板上待剖的魚般猛烈擺動,加上棺材這時刻又是密合的,所有人都趴著行動不便,于是師清漪這樣的力氣竟然都有點吃它不住,只得下意識兩只手握住軍刀壓制著。
那手彈個不停,棺材里迅速彌漫起一股腐臭壓抑的氣息。
“現(xiàn)在都別動!棺材一起來立刻跳起來跑!”千鈞一發(fā)之際,師清漪雙手握刀出聲提醒。
這只手被釘住,下一瞬又是一只手從口子里冒出來。顯然這另只手是帶有絕對的目的性的,直接循著師清漪身上的幽香朝她的脖頸方向掐過去。
嗤的一聲,這只手被巨闕橫著插在了棺壁上,手腕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折疊著。劍氣凌厲,徹底將那手的陰冷之氣壓制了。
洛神一手控著巨闕,烏黑雙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師清漪,鼻尖沁出細微的汗。
棺底口子這兩只手各被釘住,暫時動彈不得,師清漪得以松了口氣。
祝錦云趴在洛神背上,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喉嚨里發(fā)出幾聲近乎喑啞的低喘。就在那只手掐向師清漪的時候,其實她自己的手也是顫顫地往前伸了伸,她也沒什么武器,大概是下意識想用這血肉之手阻攔一把,情急之下,約莫也無暇考慮到她這**凡胎去阻攔會帶來什么后果。
不過她并沒有多少力氣,又相隔有點遠,看起來似乎便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了。
洛神察覺到她這動作,眸光斂了斂,道:“抓好,莫跌了�!�
祝錦云咳嗽了聲,連忙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般緊緊抱住了洛神。
誰知這時,第三只青手竟又從口子里躥出來了。
這皺巴巴的手仿佛骨頭是軟而柔韌的,在半空中虛晃一下。軍刀扎了一只,巨闕扎了一只,那兩只還猶自掙扎,這第三只一時也難以顧及,洛神壓下眸子,戴著手套的手握爪如勾,狠戾地朝那手抓了過去。
師清漪看得心一時陡縮,手下軍刀沿著某條最適合解剖的方向線切割而去,于是她釘住的那第一只手應(yīng)聲與口子里彎折的手臂分離了。
喀拉一聲,第三只青皮手也被洛神的縛鬼手驟然折斷。
洛神猛地一扯,將那指甲都快打了卷的青皮手扯了下來,與此同時機關(guān)轉(zhuǎn)動,無數(shù)具棺蓋再度往上升起,像是黑幕中一條條橫吊著的發(fā)了霉的風(fēng)干肉。一具一具與鬼面男一般模樣的尸體翻過來釘在上面,悄無聲息,透出一股子說不出的驚懼凄涼。
洛神將折斷的手甩了出去。
“跑!”師清漪大聲喊。
鬼面男渾身一凜立刻照做,后面一排的人聽聲彈起,也站直身體邁開步子往前跑。師清漪,洛神和祝錦云還是處在趴著的狀態(tài),后面的人6續(xù)越過她們?nèi)�,盡量在這短暫分開的夾層空間中快步往前。
之前寧凝描述的是她被人強迫著趴下,匍匐前進,為了謹慎起見,于是這次隊伍也是做了效仿,跟著做總不會有錯。毫無疑問站著狂奔才是最快的通過方式,但也是最冒險的方式。
因為這條棺道上前途未明,很可能一踩就是一個機關(guān),更重要的是間隔時間只有一分二十秒,貿(mào)然快跑的話誰也不知道腳下下一步會踩到什么,上面的棺蓋又是掐著分秒跌落下來,倘若在棺蓋跌落的前一陣沒有及時臥倒,估計瞬間帶起的沖力會將人的腦漿都撞飛出來。進退的時間與空間極度限制,這時候如果剛好又觸發(fā)機括,必定全軍覆沒。
可是現(xiàn)在情況有變,只得轉(zhuǎn)變策略來場冒險。
下一刻證明了這果然是一次冒險。
有個年輕男人踩在棺道的某一格,那棺板頃刻之間翻轉(zhuǎn),無數(shù)利箭從底下射出。如果不是雨霖婞手快拉住了他,那男人瞬間就會被刺成一只刺猬。
棺蓋再次砸下。
“趴下!”雨霖婞吼道。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敢貿(mào)然開槍,空間狹窄,壁壘森森,一個不小心就會反彈子彈,很容易誤傷自己人。
全體又臥倒了,如同一條條咸魚般蜷縮在這狹長幽深的棺材組成的密閉空間里。
喀拉喀拉,異變的聲音如同夜里摩挲的細沙,從身體下面不斷地響起來。洛神一手控住巨闕,空余的手拿捏好力道將祝錦云往前推了一把,祝錦云順了這勢頭翻了幾個身往師清漪那邊滾過去,師清漪忙伸手穩(wěn)住祝錦云,將她往自己那邊帶了帶。
洛神道:“快退!”
喀拉喀拉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了,師清漪連吭一聲的機會都沒有,趕緊帶著祝錦云往前面的棺道滾了幾圈。她原先所在位置的口子突然越擴越開,底下更多的棺材底板收起,一時之間露出更為廣闊口子來。
雨霖婞他們是跑過去的,相隔已經(jīng)很遠了。師清漪與祝錦云翻了一段距離,卡在中央,中間則是一條長約三米的口子,口子那一頭則只剩下洛神孤身一人。
師清漪與洛神被棺道口子隔開,手電已經(jīng)掉進口子里了,從底下那空洞中反出隱約的一點光來。也就在這個瞬間,她感覺與洛神相隔咫尺,卻好像又是天涯,那微弱的光照在洛神身上,只能將這女人的身影照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女人的面容,也隱入黑暗之中,就像是她身上的冷月光已經(jīng)快要熄了似的。
眼看著棺蓋又要下落,雨霖婞折返快速往回跑,為了減輕師清漪的負擔(dān),她一把將行動不便的祝錦云背了起來,晃著她的手電朝對岸急道:“她表姐你快點過來��!你不是能飛么,倒是飛一個�。 �
轟隆一聲,棺蓋與管體第無數(shù)次密合了。
洛神一聲不吭,目光冷冷地盯著底下口子。
雨霖婞氣死了,罵道:“這不死棺蓋又下來了,這么窄你現(xiàn)在想飛也飛不了了!”
師清漪看洛神面色似乎不對,探頭也往口子下看過去,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簡直要倒吸一口冷氣。
口子底下是一個大坑,里面擠了足足有上百具尸體,這些尸體嘴巴和雙眼大張,皮膚發(fā)青發(fā)皺地貼著黑骨,身體已經(jīng)完全扭曲了,肉與肉已經(jīng)相互之間融合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手和腳的長度遠非常人,而是非常的干瘦和長,幾百只手正像攀援的蜈蚣一樣,從底下往上面伸。
喀拉喀拉,已經(jīng)有四五只手伸出了口子,伺機捕捉活物。
師清漪揮起軍刀切過去,可是空間實在太狹窄了,棺蓋上的尸體本來就貼得非常緊,每個人都只能被迫趴著,而那些手卻如同蛇一樣活動自如,見縫插針,一時之間竟然也奈何不得。如果底下那幾百只手全都出來了,難以想象是怎樣的情況,每個人都會被拖入地獄。
師清漪心急如焚,腦子里各種信息轉(zhuǎn)得飛快。前面機關(guān)重重,稍微猜錯一步就是死,這里又是肆虐的尸手,密閉空間如此逼仄,怎么辦?怎么辦?
當(dāng)初帶寧凝進來的那些人,必然是熟悉神之海的人,他們這樣趴著走,總是有他們的道理的。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橘肱恐?br />
趴著能看到什么?
師清漪一面切掉一只手,一面?zhèn)攘讼履X袋,看著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側(cè)棺壁。棺材與棺相連,每個棺材幾乎都是青灰色的,但是仔細觀察,卻還是能發(fā)現(xiàn)有細微的不同。
底部口子裂開的那幾只棺材,顏色似乎是泛起紅來,壁面上像是涂了一層什么特殊物質(zhì),在光下泛起一層幽幽紅光,如果不是趴著仔細觀察,一時之間也看不出。
那男人踏錯的那一塊射出利箭的棺底,也是泛紅的。
古來修建什么大型工程,尤其是陵墓,費盡心機鋪設(shè)機關(guān)的目的無非是不想外人進來打擾。機關(guān)詭譎,機關(guān)師向來有“機括在于奇,更在于慎”的祖訓(xùn)。在巧妙設(shè)計的同時,還需謹慎顧及到自身如果接觸到機關(guān)時的情況,秦朝就有個十分精通機關(guān)鋪設(shè)的機關(guān)師,他設(shè)計的機關(guān)精細奇異,讓人根本料想不到,但某些方面他卻是個缺根筋的十足草包,在一次機關(guān)鋪排時忘記給自己留有分辨的退路,結(jié)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鬼主在這神之海深處掩藏的秘密,自然也不會透露給外面的人。但是像目前神之海這么渺然宏擴又錯綜復(fù)雜的布局,鬼主的仆從如果要在這樣的區(qū)域里活動進出,難免也會接觸到機關(guān)。為了不被機關(guān)誤傷,這些進出神之海的神秘人必定是有自己的一套辨別方式。
想到這,師清漪冷汗涔涔地道:“阿音!你來領(lǐng)隊!表面泛紅的側(cè)棺壁對應(yīng)的區(qū)域千萬不要踩踏,其他人跟著阿音跑!”
音歌的雙瞳之力她是見識過的,其他人匆忙奔跑中看不出棺色的區(qū)別,音歌應(yīng)該是可以的。
那邊音歌并沒有聽到有什么反應(yīng),倒是一個師家的男人急忙傳話過來:“小姐放心!她點頭了的!”
距離下一次棺蓋升起還有不到二十秒,已然是箭在弦上的勢頭了,口子里十多只手已經(jīng)6續(xù)躥出來了,群魔亂舞。師清漪仰面躲過其中兩只,催促雨霖婞和祝錦云匍匐往前爬。
雨霖婞不敢耽擱,背起祝錦云,那邊洛神躺著解決掉了好幾只,趁隙往那口子里又看了一眼。
她又抬眸看向口子這岸的師清漪,表情晦暗不明,突然一個翻滾,自己跳到那口子里去了。
“不要!”師清漪大驚失色。
洛神消逝不見。
也就在洛神跳下去之后,棺底消失的底板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又再度往中間移動,趨近閉合,于是鉆出來的那些長手被壓迫著往底下縮。
棺蓋往上升起來了,棺底裂開的口子卻開始密閉,師清漪想也來不及想,縱身跟著洛神跳了下去。
棺底的口子消失了。
只有那清冷的手電光凝固在這狹窄黑暗的雙壁夾縫中,棺蓋高懸于頂,棺道向遠處延伸,仿佛她們這積年了的苦難,永遠沒有盡頭。
310卷二(shukeba.)
131313轉(zhuǎn)載請注明出處:
最快更新[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最新章節(jié)!
第三百一十三章——愿同往
師清漪曾想過跟隨洛神去很多地方。
平原,幽谷,沙漠,雪山,這些看起來是那樣遙遠的地方,跨越萬水千山。春,夏,秋,冬,四季變換倫常,無論到哪里,她都愿意跟隨她。
就好像她曾經(jīng)也都跟著她一樣。
即使是下地獄,也愿同去。
可是現(xiàn)在真要下地獄了,她又心有不甘。她不甘她們兩為什么會下地獄,明明只是拼了這一捧心頭滾燙的血來換后面的喜樂平安,明明只是想要平靜無虞,竟也好像要踩著這萬丈懸崖之上漫長細小的鋼絲,才能去摘她們最終心底想要的那一朵花。
那朵花,其實只是那么簡單的。只要那么簡單的一朵就好了啊。
她想要自己好好活著,更要洛神好好活著。
這種強烈的希冀與不甘讓師清漪猛地一下清醒了,浮光掠影碎去,一切如同迷霧般化開,將她剎那拖回了往下飛速墜落的現(xiàn)實中,而之前的所有,也都好像是彈指一揮間了。
周遭風(fēng)聲呼嘯,大量干癟皺縮的青皮手跟隨著往下落,師清漪在墜落中輕捷地一擰身,一腳蹬在粗糙的石壁上,準(zhǔn)備伺機抓住上面的凸起穩(wěn)住身體。她的眼睛又在這動作中往下快速一掃,卻心驚膽戰(zhàn)地發(fā)現(xiàn)沒看見洛神的影子。
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上方的人拉住了。
抓握的實在觸感讓師清漪一下就安了心。她自己趁著這勢頭,蹬在墻壁的腳下借力,洛神將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她立刻又輕飄飄地朝洛神的位置靠了過去。
洛神右手握住巨闕,巨闕的劍尖深深地扎入了壁面一個機關(guān)口里卡著,卡口附近便是露出來的部分機關(guān)軸承。
其中有個位置看著似乎是有個明顯突起的,現(xiàn)在朝里深陷,同時發(fā)出咔嚓咔嚓的摩擦轉(zhuǎn)動聲響,應(yīng)該是被洛神下來時按了進去。正因為如此,那棺道底的長口子這才開始閉合,迫使那些張牙舞爪的青皮手們一一退下,無法再在棺道里肆虐開來。
洛神撈著師清漪的腰,一把將她抱在懷里。
“傻�!甭迳窠嚯x貼著她,聲音清冷,微有嘆息。
即使是這樣昏暗的處境,師清漪也能看到女人眼底流淌的柔軟而堅毅的光。
所有的青皮手退了下來,感知到兩個女人身上活人的氣息,下面這個巨大的坑里一下又好像沸水炸開了鍋來,將她們當(dāng)做集中攻擊的目標(biāo),驟然伸長了手臂。那些手臂朝上揮舞,有些則如同藤蔓般蔓延而上,巨坑里腥氣撲鼻而來。
其中十幾只分作幾路,準(zhǔn)備圍攻兩人進行絞殺。
“抱緊�!甭迳竦懒寺暎兆【揸I劍柄將卡好的巨闕抽了出來,縱身輕躍,師清漪立刻緊緊抱住她,同時左手扣住了軍刀。
十幾只青皮手欺到眼前,轉(zhuǎn)眼又被洛神以不染纖塵的姿態(tài)輕松避開了,只堪堪撞上了她這躍過去的虛空弧線軌跡。撲了個空之后,又落得一個被巨闕齊齊斬斷的下場。
洛神行事穩(wěn)重,歷來是深思熟慮的。她要么不說,要么不做,但凡她真要說點什么,要做點什么,即使只是一個很細微的表情,或者一個很小的動作,通常都是有她的道理,在她心中轉(zhuǎn)過許多彎的,這點師清漪總是深信不疑,并且習(xí)以為常。
就像是她之前這個縱身跳下坑來的舉動,乍看十分突然,卻并不是貿(mào)然為之,而是看清楚了底下的機關(guān)排布才做出的決定。棺道底板會翻轉(zhuǎn),觸發(fā)點自然是埋在棺道面上,但是許多機關(guān)軸承和控制卻都是藏在底下的,只有跳下去才能進行操控。一旦瞅準(zhǔn)控制區(qū)操控成功,底板自然會跟隨閉合,那些東西也就無法繼續(xù)留在棺道里肆虐。
之前棺蓋與棺體密合,空間那樣的逼仄狹窄,人又多,每個人還都只能挺尸般直挺挺地趴著,手腳幾乎無法正常使力。在那種極限的條件下,即使是有再大神通的人也無法發(fā)揮他的本事,而跳下來不但可以閉合機關(guān),保證棺道里的安全,更重要的是底下空間廣闊,鬼擋殺鬼,妖擋殺妖,什么都可以徹底放得開了。
師清漪在下來的過程中就清楚了這一切。
她相信洛神的選擇都是出于考量的,跳下來也并不一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但是在看到洛神往下跳的那一瞬,她腦子幾乎是像被抽了一鞭子似地只抽出一片空白來。那時候她其實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考慮,就像是身體的條件反射,那唯一的一點熾熱心念就是跟著洛神跳下去。
而現(xiàn)在跳下來了,師清漪也沒有半點的惶惶,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心安。
不忍見她受苦,不愿讓她孤身一人,獨自承受。于是不管怎么樣,她都陪著她。
洛神攬著師清漪一路踏著輕功過去,手起巨闕落,一路利索地收割了不知道多少青皮手,就連底下相互融合在一起的那些油汪汪的尸體,也都被紛紛被斬成了好幾段。
期間師清漪隨著洛神帶她的那股子柔韌力道或起跳,或輕踏,漸漸的居然也對這種穿梭如風(fēng)的感覺習(xí)慣起來,她甚至?xí)X得自己的身子也跟隨變得飄了起來,自由自在如在云端,即使在這樣的空中,她似乎也可以沒有依托的躍上幾步。
手電被甩在了尸堆里,洛神腳尖踩著底端的一只手上,那只手也許是剛剛才從里頭鉆出來,伸手欲抓,結(jié)果抓了個空不算,還被師清漪手里的軍刀切了個狠的。師清漪趁勢將軍刀往下一滑,一下就將手電挑了起來,手電在矮空中晃出一道冰冷雪白的弧線,穩(wěn)穩(wěn)地落在師清漪手里,被她接住了。
局面這時也收拾得七七八八的,洛神帶著師清漪跳到左側(cè)的高臺上。這高臺的最上方距離頂部只有大約八十厘米,比較低矮,這樣的高臺一共有四座,圍成一個陣形巨坑,那些尸體就像是丟垃圾一樣被集體丟進這坑里。
“這是地縛百尸,只能在固定范圍內(nèi)活動。無礙,我們爬過去,它追不上來的�!甭迳袼砷_了師清漪。
師清漪點點頭,看著她這清雅面容,心情也放松了許多,和洛神一起從那八十厘米高的高臺通道上爬了過去。
高臺往下傾斜,形成一道陡坡,兩人沿著陡坡快步走下去。
洛神烏黑沉靜的眸子瞥向師清漪,道:“地縛百尸那處的機關(guān)是死扣,一旦閉合便無法再打開。我們以這般往前行,自然比上頭的人腳程要快,順便能一路將這棺道底下的機關(guān)盡可能地提前破去,如此霖婞他們在上方棺道前進時,即使不慎觸發(fā)了機關(guān),那些破去的機關(guān)也再傷不到他們�!�
她神情嚴(yán)肅,大概是對師清漪也跳下來有些在意。
師清漪卻笑了:“這么看來跳下來也挺好的,既解決了地縛百尸,又可以為雨霖婞他們在地下鋪路,減輕他們的壓力,兩全其美�!�
洛神淡淡看她一眼:“有多美?”
師清漪:“……”
于是她就這么頃身湊了過去,瞬也不瞬盯著洛神的眼睛,洛神被她這雙軟膩似水的雙眸看得腳下稍微往后退了一退,退出一抹微不可覺的小悶來。
洛神道:“站好�!�
師清漪偏不站好,湊她更近:“我跟你,你不高興么?”
洛神面無表情。
“我不跟你,你高興么?”師清漪眼底漾著幾分快要溢出來的笑。她在這只有手電光照明的黑暗中,是柔軟的,溫暖的,像是清晨春天里映照枝頭桃花的那輪微熏日頭。
洛神還是沒說話,只一雙幽邃深深的眼盯了她看。
師清漪以為她一時無法接話回答,心底甚至有點竊喜起來。
洛神暫時摘下手套,攥了她的手臂,低下頭貼著她的唇,輕輕吻了一記。
這熟悉的輕觸讓師清漪渾身一抖,站在那沒動。漸漸的,臉色便成了剛出鍋蒸熟了的蟹:“……”
“耍手段犯規(guī),你剛才明明說不過我的!”師清漪臉通紅。她難得有說不過我的時候。
洛神轉(zhuǎn)過身去:“我親得過你就成。”
師清漪:“……”
洛神淡道:“這次便罷了。倘若跳下去很危險,甚至?xí)�,也跟著我跳么?�?br />
師清漪在她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聲音輕輕的:“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如果你跳下去會死,我也會死的,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死,所以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那樣危險的事情。你永遠會很好很好的,對不對?”
這樣一個可以算得上溫柔威脅或者說是祈求的論調(diào),她希望以此來得到這女人會一生平安的允諾。
“對。”洛神回過頭,看著她,目光也終究隨著師清漪柔了起來:“我絕對不會在你面前做那般危險的事情�!�
師清漪正咂摸她話里的意味,洛神道:“過來�!�
師清漪走過去,洛神摘去手套的手牽著她。
走了一陣,看到前面一池連著一池尖端朝上的鐵箭。
洛神做個手勢,讓師清漪稍等,自己躍到黑暗深處,在那摸索搗鼓了一陣,直到將這些鐵箭池的機關(guān)軸承破壞了,這才踏著輕功返回。
師清漪眸子里斂著喜悅,等她回來,十分自然地挽了她的手臂,貼靠過去邊走邊說:“我跟你說,你剛才帶著我,我居然感覺我自己也能飛了似的,真是奇怪的感覺�!�
大概是雨霖婞受到整天“她表姐為什么你和養(yǎng)蛇的就能飛,我和師師就偏偏不能飛,欺負死人了”念叨的沖擊,又或者之前那句“她表姐你不是能飛么倒是飛一個啊”影響,她居然也將無上輕功用成了“飛”這樣不靠譜的字眼。
側(cè)面印證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亙古真理。
洛神眸光微微晃動,瞥眼過來。
“我是想說我好像也懂一點輕功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睅熐邃裟_步輕盈的往前,自由自在,仿佛這雙臂是她翱展的翅膀:“難道被你帶的么?”
洛神諱莫如深:“你天資聰穎,無師自通罷。”
311卷二(shukeba.)
君so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最快更新[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最新章節(jié)!
第三百一十四章——白骨花
師清漪看著她那表情,感覺里頭似乎有些促狹,又似乎是有些意味深長,就哼了聲說:“你取笑我�!�
洛神不置可否。
兩人在這棺道底下的空間里走了好一陣,見了機關(guān)就拆,或者關(guān)閉,遇到一些實在難以拆卸的,便直接干凈利落地徹底摧毀掉。
她們走得很快,自然是比上面摸著石頭過河小心翼翼的那支隊伍要靠前得多,下面的空氣污濁,師清漪也在這種惡劣的環(huán)境中感到了身體上的倦怠與不適。
“坐下歇歇再走�!甭迳裾伊艘粔K相對干凈安全的方形石頭,讓師清漪過來坐下。
師清漪說:“已經(jīng)走了很長的一段路了,這棺道看來真是出乎意料的長。后面如果檢查了之后,遇到能開啟的翻板,我們就爬到外面去吧,空氣不好很容易就落下病根的�!�
洛神頷首。
師清漪面上顯出幾分斟酌的神色來,似乎是細想之后,下定了好大決心才說出了口:“洛神,我……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想問問你。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
洛神看著她,示意她問。
“你在懷疑錦云么?”師清漪聲音低低的。
洛神保持瞥向她的姿勢,并沒有說話。這樣寂靜了一陣,她眸子垂了垂,道:“是。”
師清漪抿了抿唇,似乎是想再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一時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洛神釋然了一般,平靜道:“我的確是懷疑祝小姐,之前我也從未信過她。我亦擔(dān)心她會對你帶來什么不妥當(dāng)?shù)挠绊�,是以先前種種,我不想讓她真正與你有什么過密接觸�!�
她這樣直白地說了出來,之前那所有的猜想,也都隨之印證了。師清漪頗有點五味雜陳:“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對這個有什么……那種想法,所以才會對我耍了點小脾氣,還特地去喂長生吃東西給我看。原來你只是故意這樣做,我本來以為你不高興呢,就真的沒怎么敢和錦云接觸了�!�
“那種想法?”洛神忽地眉眼一彎:“清漪莫非是覺得我吃你醋了么?”
師清漪:“……”
洛神仿佛是似有似無地輕輕舔了下唇,如水上輕點,帶起些微的一絲清嫵,雙眸盯著師清漪溫軟紅潤的唇:“我不喜酸,歷來只愛吃甜。”
師清漪耳根滾燙,含含糊糊地嗯了聲:“我知道……你偏愛甜食的�!�
“你永遠不會當(dāng)真令我吃醋的�!甭迳耥庾谱�,寥寥話語,仿佛承載了千年那般厚重的信任與寵溺。
師清漪頓時覺得心底一片暖意,這暖意也顯現(xiàn)在她面上,她笑了起來。
頓了頓,師清漪說:“那我能問你為什么會懷疑錦云么?錦云……錦云她真的一直都對我很好的,而且她先前又一直在昏迷狀態(tài),哪里會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是真的很不明白�!�
洛神道:“我只是懷疑她,卻無法真的有什么明確的證據(jù)去證明。事實上,我不得不懷疑許多人,時刻警惕�!�
她的聲音輕下去,雖不是冬日般冰冷,卻還是秋天那樣的涼薄了:“清漪,你可知,經(jīng)歷那許多,我已然沒剩下多少信任了。幾乎算是沒有了罷。”
師清漪怔住。
“很久很久以前,我同一個小女孩說過幾句話。”洛神將手對著師清漪比了比,定定望著:“那時候,她還只有這般高罷,小小的,又那么輕巧,輕輕松松便能將她撈著抱起來,一路從那長街頭,走到長街尾。她的眼睛,也像你一樣的好看�!�
師清漪看著她的手朝自己比過來,心里不知道為什么,驟然軟得一塌糊涂。
只聽著洛神在那道:“大抵是見了別有用心之人在那作祟,她問我,這世上誰也不能信么?我不愿她這小小年紀(jì),便跌入這爾虞我詐處處算計的塵世中來,走入處處猜忌之途,畢竟世上還是有許多賞心快活之事,莫要空負好時光,于是我只得告訴她并非如此。這世上有人待你不好,就會有人待你好,有辜負你的人,就會有憐惜你的人,她要用這雙眼好好判斷,亦不可失去信任,畢竟有時候信任是那么重要。真心待你之人,你信任那人,那人便會覺得滿足,倘若你不信任,肆意猜度,莫不是辜負了那人真心待你的這憐惜與這一腔熱忱?”
師清漪喃喃著:“我明白的,明白你的意思。這個小女孩,她是什么人,你會特地指引她這些?”
“她是我的學(xué)生。我是她的先生。”
“你教她念書么?”
“算是罷�!�
師清漪笑了笑:“你的確是很適合做老師,總是懂那么多,難怪音歌聽你的話�!�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自己的老師,先生。這清明凈澈的冷月,總是在最黑暗無助彷徨的時候,如明燈般指引她前進的方向,讓她無所畏懼。
洛神道:“她心若甘泉明鏡,我亦不想讓她惹這塵埃。期盼她那一顆赤子之心,能從她年少青蔥到長大成年,永遠不會受到踐踏�!�
師清漪柔聲期盼說:“她一定會如你所愿的�!�
“清漪,我心中對你所愿,亦如是。”洛神的眸子里落入了細碎的冷光,想起了什么,又泛出些許冷厲來:“在黑竹溝之時,姜仇扮作王癸汝利用你的善意欺騙于你,那時我確然是覺得他該死。他人欺瞞你一分,你日后自然便會多顧忌一分,欺瞞兩分,顧忌兩分,如此累計,信任漸漸也要磨沒了,他竟敢這般處處算計,踐踏你的信任與赤誠,倘我能夠,我會殺他。”
師清漪一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洛神。我不會信他的,不管他有多少手段,都再沒辦法動到我。不管是什么情況,我都會多做留意,處處留神,絕不會叫那些算計我們的人鉆了空子。”
洛神從不殺人,這點師清漪是清楚知道的,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想已經(jīng)是逼到了何等地步。
洛神忽地輕輕苦笑了下:“你會這般說,便是意味著你已然變得越發(fā)謹慎,越發(fā)小心翼翼,越發(fā)不敢相信他人。周遭情況不明,敵人在暗,這對我們而言是好事,會更安全,但是,卻也是壞事。行走世間,你會更加的累�!�
師清漪眼角微酸,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無奈到想哭,的確,她的那些信任,一路走過來真的被磨得差不多了。
洛神道:“我對你有那般的期盼,我自個卻無法做到。曾經(jīng)我孤身一人,也對世人沒多少信任,畢竟只得我一人,我連人都不結(jié)交,信與不信卻又與我何干?直到后來,發(fā)生了許多事,我結(jié)識了重要的人,這才漸漸將這信任接納進來,那時候我覺得這是一件幸事。一直到我入了墓,一切終結(jié),我的信任被摧毀,蕩然無存。有一次我去接音歌,校門口有個孩子看著我,她塞給我一把糖果。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明明曉得她只是單純想請我和音歌吃糖的,我不可拂了她這意,便收下了。但是我最終也沒吃這些糖,而是將它們?nèi)拥袅恕!?br />
她眼底漫上些許陰霾,仿佛對這件事無法釋懷。
師清漪一時也說不出話來。這是第一次,她對那些曾經(jīng)算計過洛神的人,產(chǎn)生了那樣清晰刻骨的,恨不得立刻讓他們飛灰湮滅的憎惡與怨恨。
“對祝小姐,我也是這般的�!甭迳竦偷偷溃骸扒邃�,我無法相信她,她身上有許多疑點。不光如此,因著我懷疑她,我便檢查了她隨身的背包,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安眠藥。我不曉得一個人為何隨身攜帶如此多的安眠藥,亦不敢多做揣測�!�
“安眠藥?”師清漪訝道。
“便在她背包里。我也檢查過她的眼睛,不曉得是否我看錯了,有那么一瞬我的確看到她眼中隱約晃過什么細小的物事�?墒羌幢阄也恍潘�,我亦不可就如此妄斷什么,畢竟她的身體狀況并不是假的。更重要的是,你將她真心當(dāng)做朋友,自然是信她的,我不可干涉或者剝奪什么,所以你想要關(guān)心她,我沒有阻攔,只是希望這些讓我做便好。我也在盡量保證她的安全,倘若我猜測是錯的,她并未有什么問題,豈不是也錯怪了她這一副真心,到時你也會后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盯著她,保證她,且不讓你過多接觸她�!�
師清漪表情沉重地點點頭。眼前女人為她默默所做所思慮的這一切,像柔軟的風(fēng)一樣包裹著她,讓她無憂,卻又像鈍掉的刀刃一樣切割她的心。她覺得洛神這一路走過來,實在是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多么希望她能靠著她,哪怕只是渡過幾個小時的安逸,都是好的。
洛神話鋒轉(zhuǎn)了轉(zhuǎn):“不過方才一事,稍微打消了我的疑慮。她會下意識選擇用她的手替你擋那么一記,倘若那時不是隔得遠,她這手定是廢了。所以我想,她也許是真的待你好。”
“錦云對我很好。”師清漪微微一笑:“可是這世上也只有你一個人會這樣待我。如果我可以只相信你一個人,那就好了�!�
洛神唇邊綻出一絲笑來:“到底也是說傻話�!�
“洛神。”師清漪抬起頭來。
“嗯?”
“我有點累了。你抱著我吧,我就瞇一會�!睅熐邃糨p輕說。
洛神讓她坐在邊上,伸手圈住她,師清漪伸手摟住洛神單薄的身子,倚靠過去,鼻息間攫住了女人的一抹冷香。
師清漪閉上了眼。
洛神垂下眸子,道:“到時我叫你�!�
周圍壁壘森嚴(yán),這底下如同一個真正的,密不透風(fēng)的巨大棺材,那些機關(guān),亂石,隱蔽的陰影仿佛都化作了棺中枯骨。
她們相互依偎棲身在這石頭旁,放在一邊的手電照出白光,光芒朦朧靜謐,籠蓋在她們身上,一如森森累累的白骨之上,開出這唯一一支溫柔的花來。
312卷二(shukeba.)
最快更新[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最新章節(jié)!
洛師番外明朝篇(四)
那鬼叫般的沙啞聲響低低的,糅雜在夜間寒風(fēng)中,如泣如訴,一時倒也難以將其與風(fēng)聲真正區(qū)別開來,這會子屋里熟睡了的人自然更加辨不出了。
那戶人間院里依舊死寂,唯有這一縷常人難以覺察的怪聲縈繞進去,似招魂的音律。
我在這間隙中細細聽了片刻,扭頭看向一旁的洛神,洛神示意我且莫要動。
于是我又等了好一陣子。
影子吹響那東西的動作也一直未停,直到院子里有間房的房門忽地被推開了,緩緩的,仿佛被推得有點力不從心。
一道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從門里出來,走入積雪的院子,并徑自朝后門口走去。
這身形是個孩童。
小孩步履僵硬,自行踮起腳開了后門,門口那影子吹奏之音這才歇了。
影子彎下腰,似是伸手在那小孩面上摸了一把,那小孩腦袋犯癔癥般癡點了幾下,仰頭朝后倒去,影子利索地伸手抱住,合上后門轉(zhuǎn)身便走。
看他咿咿呀呀吹得跟鬼叫也似,不成想倒是個夜間擄孩童的主。
沒走幾步,洛神隨手抓起一把雪,凝雪成冰,倏然朝那影子后腦打了過去。
影子被打了一個狠的,身子朝旁邊一歪。
洛神手法奇巧,擊中的是他的穴道,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影子便會越發(fā)覺得渾身乏力,直至昏厥。
現(xiàn)下時辰?jīng)]到,那影子自然還未至厥過去的地步。他看來好歹也是個練家子,立時穩(wěn)住自身腰盤,警覺地來回掃了幾眼,我與洛神斂了氣息躲在暗處,自問他是覺察不到的。
而他此番回望,我便在這忽濃忽淡的夜色中瞧見了他的臉。
他面上戴著一張青面獠牙的鬼面,與上回長街遇見的那支隊伍一個模樣。
大抵是感知到身體的異變漸漸起來了,這鬼面影子又不曉得到底是誰在暗處攻擊他,為免再生事端,他只得丟下那小孩,幾步起躍,一路飛檐地去了。
待那鬼面離去,我和洛神飛身下來,跑到那小孩邊上。檢查一看,小孩只穿了褻衣褲,已然暈過去了,接著雪光能看到他鼻下些許烏青,身子也被寒夜凍僵。
洛神按住他的人中,略一使力,不多時一條十分細小的蟲子從小孩鼻中嗤一聲鉆了出來。
我對蠱蟲一類的物事向來是無所忌憚的,一早便將隨身攜帶的雪蛛絲帕子裹在手上,那蟲子甫一現(xiàn)身,即刻捏了它,將它包在其中。
洛神抱著小孩,兩人輕輕摸進這小孩原先出來的房間,將他送回床上,掩被蓋好。
外頭點了燈,有人走動起來,想是主人家起夜了,幸而我進來時特地將那后門關(guān)好插上了門栓,并不曾招疑。
處理妥當(dāng)后,我和洛神自院墻翻出去,外頭小巷縱橫在天幕下,一時竟也靜得可怕。
遠處長街風(fēng)聲呼嘯,其間又有些微異響,我側(cè)耳聽了聽,輕聲道:“恐是上頭那些巡夜人又出來了�!�
洛神淡道:“回罷,莫惹事�!�
回去將那雪蛛絲帕子里的蠱蟲擱在燈下琢磨,倒也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蠱蟲,只是尋常的迷神蠱而已。我將那蠱蟲一把燒了,又扶著下巴,可惜起我這雪蛛絲帕子來。
這帕子是洛神給我的,另帶一副薄如蟬翼的手套,俱都是雪蛛絲做的。雪蛛絲和血蠶絲是一個級別的寶貝,經(jīng)年不腐,抗毒避火,濕了的手經(jīng)其一擦拭轉(zhuǎn)瞬便干了,帕子亦是貼膚柔軟無比。手套我通常只在鑒器驗寶時用用,這帕子倒是用得頻繁。
我腸子都悔青了:“當(dāng)時不該用這帕子去包蠱蟲的�!�
偏生當(dāng)時也沒帶別的物事�?上Я耍上Я�,后面定要洗個幾百次再熏幾百回香才成。
洛神瞥了我一眼:“所以用手么?”
手就是我的心肝我的命,一日洗手多次,諸多保養(yǎng),立刻肅然搖頭:“用手自是萬萬不可。”
洛神笑:“這便是了。”
見她促狹,我決計不再搭理她這事,正正神色,道:“你還記得那首青頭鬼的童謠罷?”
洛神幽幽道:“月華上,投長影,幽紗窗,落掌印,只聞響。家稚子,闔上眼,早些眠,莫往外頭窺�!�
我想了想,道:“這首童謠剛出來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上頭宵禁開始的時候。夜里人們不許出門,出門便會被殺,也沒幾個敢吭聲的,紛紛縮在屋里不敢忤逆上頭的意思。也正是在這時,有些人家開始傳出青頭鬼吃掉他家孩子的消息,官府推說鬼怪吃人衙門是管不到的,孩子丟了,童謠傳唱,青頭鬼的名頭也越發(fā)地響了�!�
洛神眸光沉靜:“孩子丟了自是事實,這青頭鬼的童謠,定也是某些人刻意傳出來以作遮掩的,剛巧行事者又戴著鬼面具,許是被哪戶人家的主人瞧見了,夜里昏暗,傳來傳去,便越發(fā)確定了這是鬼怪作祟。方才那鬼面人所吹之物,產(chǎn)生的音律會迷惑孩童心智,孩童眼比常人清,耳比常人靈,這種一般也只有他們會聽得到�!�
“難道真是上頭的人?官家要孩子做什么,也不曉得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毕氲桨撆c她的那幾個玩伴,我驀地有些心煩意亂。
洛神道:“古來當(dāng)政之人,首以自身利益為重,在利與民面前,自是要利的。只是他們好歹管了這天下不久,亦不敢做得如何明顯,怕惹民怨,于是只得配上些官面上的名頭,暗地里做。”
“那天那一隊戴鬼面具的人,我聽見他們說什么巫大人,阮大人,現(xiàn)下聯(lián)系想想,還真是官家的人不假�!蔽尹c點頭,琢磨起來:“那鄭屠戶跟我說這回官家過來的人都住在青云莊,青云莊包了附近最好的供應(yīng),傲月連桃花莊子里的肉也吃不到了。”
洛神卻伸手將我拉起來:“夜了,莫要想了,再去洗洗,準(zhǔn)備睡。”
我被她從后面輕輕推搡,也看不到她的臉,哼哼唧唧道:“我想起那什么巫大人,可是一直盯著你看,不曾挪眼呢。”
洛神從后面咬了我的脖頸,我哼不出了,被她推搡了一同出去。
及至第二日第一早,我挎了個菜籃去早市明著采買,實際上將這早市來回兜轉(zhuǎn)了個遍。早市人雜,消息也是最靈通的地方,轉(zhuǎn)悠一圈回來,便有傳人家昨夜里被什么青頭鬼捉走了小孩,那幾戶人家哭得跟什么的,看來夜里作祟的鬼面人還不止一個,約莫是派了好些人出來。
唯有被我和洛神遇到的那家是幸運的,只是早上那男孩的娘親喚他起身,看他蔫蔫的,不大精神,身上亦有臟污,慌忙請了個道士回來作法驅(qū)邪。
青頭鬼鬧得兇,自然少不得一些到時趁機坑蒙拐騙,許多都是城外流民扮的,何曾有半點真本事。
那戶人家本就住得近,我拎著籃子回宅院去的時候,剛巧遇上主人家畢恭畢敬地送了個人從巷口出來,那人一身青底子鑲黑邊的道袍,束著發(fā),雪肌紅唇,竟然是個十足的美嬌娘。
那戶人家自后道:“濯川道長,慢走�!�
那濯川背上背著一個像棺材一樣的黑色箱子,在后頭與她瘦削的身形實不相襯,看那東西大小,大抵塞進一個人是綽綽有余的。她也沒有多少話,微微做個禮,背著那棺材便轉(zhuǎn)身走了。
與我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瞧見她背上那棺材,好似在隱隱往下滲水,她衣上也濕了些許。
從她走動時的步履來看,這棺材應(yīng)當(dāng)是很重的。
莫不是里頭當(dāng)真有個人?只是有個人也不至于重成這般,難道那人是泡在水里的?
往常經(jīng)驗,也只有尸體才會乖乖泡在水里才是。
那濯川道長背著箱子遠去了。
近來不太平,舉止怪異之人也見得多了,而若說怪異,我和洛神又何嘗不是。因著與人有異,我們?yōu)槊馊巧鲜欠�,從來都是謹之慎之的,于是我也沒做什么理會,回宅院收拾了一番,喂過傲月,這才折返回了墨硯齋。
洛神還在那等著我。
我將早市所見所聞與洛神說了一遭,洛神沉吟片刻,道:“青頭鬼一事,靜觀其變�!�
我有些頭疼:“那些孩子呢?”
“以后夜里,我們出去罷�!甭迳竦溃骸靶⌒男�,換身裝扮,巡夜之人發(fā)現(xiàn)不了�!�
我明白暫且也只有這一個法子。畢竟那邊已然猜測是官家的人,人多勢眾,明著來必然會鬧大了生出事端,不過陡增麻煩而已。
日里也沒什么事,古董鋪子冷清,如此歇了幾日,我正抱著手爐摟著九尾暖融融的尾巴在前頭休憩,忽聽外頭傳來沖撞之聲,一個婦人抓了個人大叫:“我家阿征呢?我家阿征呢?”
那人罵了她一聲,一把嫌惡地將她推開了,旁的人紛紛搖頭低語,我認得那有些瘋癲的婦人竟是前幾天在街上問阿瑩的郝大娘。
郝大娘忽地看向人群中瑟瑟縮縮的幾個小孩,揪出一個,瘋了似地搖晃:“我家阿征平素同你們玩的,我家阿征去哪里了!”
那小女孩卻是阿瑩,哇地一聲哭出來:“郝大娘,他被青頭鬼……被青頭鬼抓走了!”
“你胡說!”婦人抬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在阿瑩面上,紅著眼眶道:“胡說!”
“沒……沒胡說!沒胡說!是被青頭鬼……青頭鬼……”阿瑩一邊臉頰腫起來,嗚嗚哇哇哭開了。
我趕緊跑過去,將阿瑩抱開。
阿瑩縮在我懷里可勁地哭,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心里想著又要換衣衫了,那邊郝大娘想必是丟了兒子,犯了失心瘋,誰也不認,一把又朝我打過來。
我輕輕一退,郝大娘也頓了身,她的手定在半空,被洛神捏住了。
洛神雙眸冷澈深邃,看著她。
郝大娘嚎啕迸出一聲凄厲的哭來,洛神微不可覺地嘆口氣,松開手,那女人推了洛神一把,瘋瘋癲癲跑開了去。
《[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來源:
313卷二(shukeba.)
君so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著再看更方便。
最快更新[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最新章節(jié)!
洛師番外明朝篇(五)
我將那幾個小孩帶入墨硯齋后院。
他們顯是方才被失心瘋的郝大娘嚇住了,便在我們院里頭排排站著,瑟縮如樹上一排麻雀。
我去廚下凈了手,拿了浸雪水的冷帕子出來給阿瑩擦拭敷臉,阿瑩一邊臉頰微微紅腫起來,起先那淚珠還跟掉了線似的,擦著擦著,這才慢慢歇下來,只睜著兩只腫成胡桃般的大眼睛望著我。
“二掌柜姐姐�!卑撨煅实溃骸拔摇視葡嗝矗磕镎f要我莫要淘氣跌了,不然破了相,日后沒有相公要我的�!�
她問得真真的,我笑道:“不會的,我給你涂了藥,很快便會消了。你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阿瑩破涕為笑。
關(guān)于青頭鬼擄劫小孩一事,我們自然是比他們要知曉得多,且他們還尚且年少,為免再度驚嚇?biāo)麄�,我不曾再向他們問詢什么,只叮囑他們莫要獨自出門,天色暗了,必須歸家。他們這回似乎乖覺許多,一疊聲地點頭應(yīng)允了。
洛神輾轉(zhuǎn)自后堂出來,給了他們一人一對小巧玩意,外頭用軟布裹了,狀如蝸牛。
他們并不解其意,只抬頭望著洛神。
洛神彎下腰,叮囑道:“夜里睡覺將它們?nèi)攵校懵牪灰娗囝^鬼的聲音,也就見不到青頭鬼了。”
這群小孩面上立時露出恐懼又驚喜的復(fù)雜神色,阿瑩瑟縮道:“真的么?”
洛神溫言道:“自是真的�!�
他們便如獲至寶地將那對小玩意貼身收了起來,其中一人探頭問:“阿征被青頭鬼抓走了,還回得來么?”
我竟不曉得如何回答。
說不能回來,叫人難過,騙說能回來,反倒是讓他們覺得被青頭鬼抓走了亦并不是什么可怖之事,恐會令他們掉以輕心。
所幸洛神又一人給了他們抓一把松子糖吃,幾人便站成一排跟著先生念書一般,連聲道謝:“多謝大掌柜姐姐,多謝二掌柜姐姐,多謝小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