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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師清漪怔了怔。

    旋即笑道:“對,只是做了個噩夢�,F(xiàn)在夢醒了,都結(jié)束了。”

    她在這涼薄微光中與洛神對視:“我還做了個夢呢。夢見你出了一趟遠(yuǎn)門,很久都沒有回來,我就在門口等,每天都在那里等,你跟我說過,你一定會回來的,我相信你。秋天到了,秋葉黃了,重陽了,我站在落葉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你朝我走過來。”

    洛神撩開她的發(fā)絲,輕輕摸到她的面頰摩挲,眼角略略勾出一抹紅來:“……你受苦了�!�

    明明是冬天,師清漪的眼睫上卻好像染著春風(fēng),配合著洛神的動作,輕輕搖頭:“做夢而已,怎么會辛苦�!�

    《[GL盜墓]探虛陵現(xiàn)代篇》來源:

    第341章

    因果(上)(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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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八章——因果(上)

    洛神也輕輕道:“希望往后,你不會再有……這般噩夢�!�

    “不會再有了,我不喜歡做噩夢。”笑意彌漫在師清漪唇邊,她的眼睫卻略略濕了,連忙低頭故作隨意地蹭了一把,繼續(xù)笑著說:“倒是你,才真的受苦了。之前千芊和沈瑜大夫都替你看了看,也用了藥,她們都說恢復(fù)得很好,沒什么問題的,你不要擔(dān)心什么,就好好養(yǎng)著,我會在這陪你的。”

    “你在此,我不擔(dān)心�!�

    原本沒找到前師清漪心里憋了千言萬語,想著如果真的找到她,自己會跟她說些什么,是否會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她,跟她說些有的沒的,也好令她不會再離開自己的視線。如今真的如了愿,她卻覺得就這樣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反而是她心中最想要的,一個安寧的早晨,就她們兩人,已經(jīng)足夠了。

    “現(xiàn)在有哪里疼么?”師清漪道:“說話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累?”

    洛神搖頭:“都無礙�!�

    她總是很能讀懂師清漪的心思,回應(yīng)的時候柔如清風(fēng),帶了幾分慵懶,仿佛她只是尋常的一覺醒來,一切都那么平和,沒有負(fù)擔(dān)。

    “好�!睅熐邃粽玖似饋恚骸澳阍谶@坐一會,我去給你倒水洗漱�!�

    一只手伸過來,攥住了師清漪的衣擺,洛神看起來頗為乖覺地拉住她,在床上抬了眸望著。

    “想要什么?”師清漪被她這抬頭往上的目光看得原本柔軟的心又塌了半邊。

    “我想隨你一起去�!�

    師清漪連忙道:“這不行,你盡量不要輕易走動,要是牽扯到哪里可怎么辦?這種小事情我完全可以幫你做,乖乖聽話坐在這里,我打水過來幫你洗漱,一樣的。”

    “若總是躺著,身子反倒不松泛�!甭迳襁聰[的手換了指,一勾一勾的,語氣平靜若水:“我自有分寸,你相信我�!�

    師清漪抿唇,似乎在考慮,過了一會,她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總是很難拒絕她什么,大概也是因?yàn)樗偸窍嘈潘?br />
    洛神松了手,望著她:“那你過來抱我罷�!�

    師清漪在原地定了片刻,沒有動彈,耳根微紅。

    洛神偏了偏腦袋:“你不來抱我,我如何起身。你在想些什么?”

    “沒有,沒有�!睅熐邃糈s緊傾身到床前,洛神十分自然地抬高了手臂迎向她,師清漪的手轉(zhuǎn)而越過肋下抱住,輕輕將洛神托起來,洛神整個人偎在她身上,臉頰枕著她的肩,長發(fā)覆蓋了下來,發(fā)絲一晃一晃。

    師清漪感覺女人的身體似是輕飄飄的,纖細(xì)脆弱,沒什么重量,卻又那樣沉重地在她心底扎了根,頓時又有些五味雜陳,嘴里含含糊糊地說:“我也沒想什么,剛才就在想要抱你哪里比較好�!�

    “你想抱我哪里?”

    師清漪:“……”

    “你許久未曾抱我了,會忘了滋味么�!�

    “怎么會!我怎么可能忘了你的滋味,你不要亂說。”回答太快晃了舌頭一樣,愣把“抱你的滋味”里的抱字給漏掉了。

    “那我的滋味可好?”

    師清漪:“……”

    洛神沒再說話了,手臂似水蛇般環(huán)住了她,柔若無骨。

    師清漪定定心神,扶著洛神下了床,洛神兩只手圈著她的胳膊,身子往她身子倚,師清漪感覺到她那種全身心對自己的倚靠,又心酸又幸福,小心翼翼地邁一步,步子都不敢邁大了,洛神就跟著她亦步亦趨地走一步。

    去洗手間的路程明明很短,就在病房里,師清漪也全程不敢挪開目光。

    “你看我走得穩(wěn)當(dāng)么?”洛神挨著她,聲音低低地遞到她耳邊。

    “……嗯。”

    “像幾歲的?”

    洗手間到了,師清漪笑起來,先牽著洛神走到盥洗臺前,讓她在鏡前站好了,往杯子里倒好水,牙刷上擠好牙膏。又走到后面,將洛神散落的長發(fā)挽了挽,為她束好發(fā),方便洗漱。

    洛神去拿牙刷,師清漪湊過來笑瞇瞇的:“我?guī)湍闼��!?br />
    “胡鬧。”

    “你現(xiàn)在這樣子,自己怎么有力氣?”師清漪站在旁邊,看著鏡子中洛神蒼白的面容,眼神溫柔又認(rèn)真:“我很喜歡你依靠我,累了,在我身邊靠一靠,歇一歇,想為你做很多事�!�

    鏡中洛神的眸光有那么一瞬的怔,師清漪又笑了:“當(dāng)然我剛才那是逗你的,我知道你肯定不肯讓我?guī)湍闼��!?br />
    “讓我?guī)湍阕鰟e的�!彼穆曇裟敲慈彳�,卻又讓人覺得那么穩(wěn),是青翠曠野吹來的風(fēng):“很多�!�

    洛神道:“你已然為我做了許多許多�!�

    “那怎么夠。”

    “那待會你便可以替我做一些事。”

    洛神低下頭刷牙,師清漪就在旁邊看著她,只覺得她今天怎么格外的軟膩聽話,傷重剛緩,現(xiàn)在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子笨拙的可愛。大概是顧及形象,洛神刷牙時全程將臉偏過去,以免被師清漪看到,低頭時束起的發(fā)在腦后微微搖來晃去的,師清漪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將她按在懷里好好揉一揉,又覺得這簡直是犯罪,只得趕緊將這念頭按下去。

    這熾熱視線一直都不曾離開。

    半晌,洛神驀地停住了,嘴里含著泡沫,含糊道:“……你先出去下�!�

    “我知道了�!睅熐邃魺o辜道:“是我礙眼。”

    洛神轉(zhuǎn)過臉沒有看她,聲音低若蚊吟,越來越模糊:“……是我丟臉�!�

    “你說什么?”師清漪撲哧一笑:“得再說一遍,你嘴里都是泡沫,我根本聽不清楚的啊�!�

    洛神停下動作了。

    師清漪舉起雙手,做個投降的手勢,笑得更燦爛了:“行行,那我先到外面去,不看你丟臉好不好?”

    洛神拭了拭唇角,眸子滑過來,瞥她一眼。

    師清漪真的走出去了,為洛神關(guān)好門,臨了還不忘囑咐:“我就在這,你有事就叫我,什么時候可以了告訴我一聲�!�

    “好。”洛神在里面回她,聲音聽起來不是那么清楚。

    出來后,一下子又變得安靜和空落了,師清漪默默在床尾坐下。她的手里似乎還留著觸碰洛神身體和發(fā)絲的感覺,柔軟溫膩,又帶著那女人特有的一種淡淡的涼意,她輕輕地摩挲起手指,指腹相貼,仿佛還在回味那股氣息。

    眼睛一直看著洗手間白色的門,臉上還是她出來后的笑容。

    她還在笑,過了一會,眼淚卻又下來了,水痕浸在面頰上,怎么都止不住。

    睫毛上晃著水光,笑容卻并未褪去。她低頭拿手背擦了擦眼睛,像個小女孩一樣,紙巾都沒有用,繼續(xù)在那坐著,在那看,外面冬日的晨風(fēng)為她輕唱。

    里面的動靜時有時無,過了好一段時間,師清漪道:“洛神?”

    “我在�!�

    師清漪登時又安心了:“現(xiàn)在我可以進(jìn)來了么?”

    “你先幫我拿一下衣服,在床邊�!�

    師清漪在床邊找了找,找到了三個分類置物箱,一個里面是藥品,一個是生活用品,還有一個是干凈的衣服和毛巾之類的,需要的都在這里,很講究。看來洛神的確是在這里受到很好的照顧,照顧她的那個人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也很清楚洛神的脾氣和生活習(xí)慣。

    是那個阿萸吧。

    師清漪不再想,挑了衣服毛巾捧在手里,過去那邊說:“我拿衣服進(jìn)來了�!�

    “嗯。”

    師清漪開門進(jìn)去,洛神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比起之前稍微有了一些精氣神。束起的長發(fā)被她再度盤著挽高了,古典嫻靜。

    “你現(xiàn)在可不能沖水洗澡,沾到傷口就不好了,我?guī)湍悴烈徊�,換身衣服,會舒服很多。”師清漪放好衣服,打開風(fēng)暖,回過頭去的時候,洛神已經(jīng)在浴間的玻璃后面開始解開衣服。

    病服寬大,又是最方便解開的,她還是解得有些吃力,手指甚至都發(fā)起抖來,也許她感覺到哪里的疼痛,輕輕蹙了眉,嘴唇發(fā)白。

    師清漪連忙走過去幫她:“我來,剛才不是說待會我可以替你做一些事么?”

    洛神停下手,安靜地由師清漪動作。她是背過去的,上衣褪下,后背纖細(xì),蝴蝶骨如同漂亮的羽翼,上面卻綴著無數(shù)細(xì)細(xì)小小的傷口,一道一道的,猙獰縱橫,阻止這白鶴自由展翅高飛。玲瓏腰線旖旎而下,前前后后也都是傷。

    這些傷口讓師清漪深吸了一口氣,更加覺得自己能再與她相見堪為奇跡,不禁連連后怕。曾經(jīng)有那么一段時候她覺得這個世界灰暗陰冷,爾虞我詐,怎么逃都逃脫不了的陰影,只能被無奈地推搡,現(xiàn)在她倒覺得這個世界給了她那么大的恩賜。

    “很難看罷?”洛神低著頭。

    “怎么會。”師清漪笑道:“你總是那么好看。不要擔(dān)心,你的體質(zhì)也很快就會好起來,后面不會留下痕跡的�!�

    “就算有痕跡,也好看�!彼盅a(bǔ)充,手越過去,從后面準(zhǔn)確地摸到洛神的腹部,那里淺淺的一道疤,像是被刀或者劍這種冷兵器留下的,看疤痕已經(jīng)過去很久。以前她們纏綿的時候,師清漪總是能摸到,位置記得十分清楚,比在自己身上還清楚。

    洛神身上的肌膚滑如脂凈似雪,只有這道就像是烙印。她很久以前就發(fā)現(xiàn)洛神的體質(zhì)不會留疤的,曾經(jīng)問過才知道是以前得到了一種罕見的寶貝,為身體吸收,體質(zhì)從此發(fā)生改變,還是有人送給她的。不過不管怎么樣,腹部這道疤雖然淡,卻總是一直都在,想來是在得到那東西很久以前留下的,起效已遲,而且當(dāng)時傷得非常深,幾乎到了可能傷及到性命的那種程度,這才難以真正消掉。

    “還很好摸。”師清漪鬼使神差又補(bǔ)一句。

    洛神沒有說話,手覆上了她的手:“原來疤也好摸了?”

    師清漪開了熱水,細(xì)細(xì)致致地幫洛神擦拭,從后頸到肩,再到背部。她很小心地避開了那些傷口,不過有些地方實(shí)在太嚴(yán)重了,她有時候都不好下手。

    “冷不冷?”師清漪邊問洛神。

    “不冷�!甭迳竦偷偷溃骸跋雽ξ艺f什么,或者有什么想問的么?”

    靜了片刻,師清漪笑:“沒有呢,我就想好好幫你擦個澡。”

    “問罷。我現(xiàn)下很有精神,也想同你說話�!甭迳窨偸嵌�。

    師清漪又換了一次熱水,輾轉(zhuǎn)到洛神腰際輕拭,一段緘默之后,她輕聲說:“那我想知道什么是……魂墮。一旦魂墮了,有什么后果�!�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微不可覺地有了一絲抖,寒氣倒抽。

    “是千芊告訴你我那日魂墮了么,我曉得你會最先同我說這個�!边@個角度看不到洛神的臉,但是能聽出她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不過,連我自個也不曉得,我甚至不曉得那便是魂墮,不過千芊說是,那當(dāng)是了,這些她比我清楚得多,等她來了,我想問問她�!�

    頓了頓,她突然道:“我還是想洗個澡�!�

    師清漪知道她生性好潔,可還是嚴(yán)肅地拒絕地道:“不可以,你這些傷口不能那樣沾水,這是最基本的護(hù)理,你該知道的,再忍一忍�!�

    “那些傷口,已經(jīng)沒關(guān)系了�!甭迳衤曇粼絹碓降停骸拔易屇銕臀也潦茫窍胱屇阒�,讓你看看我的身子。你可看見了么?”

    師清漪一愣,揣摩她話里的意味,很快將目光再度落回她的背部。擦拭前傷口非常多,擦拭后依然如此,可是看著看著,她卻終于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同。

    在這短短的時間里,許多傷口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它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在愈合,像是不斷在生長的生命。

    這和以前那種自愈完全不一樣。

    太快了。

    師清漪喃喃:“這會不會是你以前說的身體里那寶貝的緣故?也許它比以前更有效果了�!彼幌氤姓J(rèn),不好的預(yù)感,誰都不想真的接受。

    “……不是�!�

    隨著這聲低語,洛神轉(zhuǎn)了過來,光裸著上半身,雙手往上一抬,勾住了師清漪的脖頸。這樣的一個動作,讓她足夠和師清漪貼近,胸前砌玉堆雪的嬌挺也是那樣毫無遮掩地晃在了師清漪眼底,飽滿,細(xì)膩,白皙,白霧氣為她抹了紗。

    師清漪的目光被這無邊春色攫住的同時,更是怔住了,甚至覺得渾身發(fā)起冷來。

    在洛神的胸口,幾乎貫穿了好幾條極深極長的裂口,像是被尖利的石頭徹底劃開,穿透,現(xiàn)在還是愈合的狀態(tài),之前恐怕骨骼碎了,內(nèi)臟都破了,不難想象她當(dāng)初在神之海倒塌之前受到了怎樣毀滅性的的摧殘。此刻左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卻又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了幾抹紅色,仔細(xì)看了才發(fā)現(xiàn)那些是穿梭的紅線,它們就如同上次掌控洛神一樣,在她肌膚上緩緩游走,白皙之上紅色痕跡若有若現(xiàn),流轉(zhuǎn)之下,綻放出一種冰冷詭異的妖嬈。

    這種妖嬈與此刻光裸的洛神結(jié)合在一起,更讓她有種讓人恐懼到腿軟的魅惑。

    原來有的時候,美麗也會讓人感到極致的害怕,毛骨悚然。

    那些紅線……

    它們正在……縫合她。

    難怪她看起來總是那樣疼,時不時地顫抖,而這樣竟然也可以無聲忍受。

    沒有任何麻醉的,生扯皮肉的縫合,那是一種冰冷恣意的生長,不見絲毫憐憫,只是為了將這具舉世無雙的華美皮囊恢復(fù)到最好的狀態(tài)。

    這將會是最鋒利完美的一柄劍,劍要?dú)⑷耍鹊么蚰ヤh利才行。

    “現(xiàn)下,看見了么?”洛神湊近師清漪的鼻尖,呼出的白氣揉在周圍。

    師清漪僵在那里,眼睛都忘記了眨。

    “清漪,我想要你知曉,我再也不能回去了�!甭迳竦穆曇羯⒃诹藦浡臒釟獍嘴F中,很平靜,嘆息仿佛比這白霧都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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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2章

    因果(下)(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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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三十九章——因果(下)

    師清漪就站在那,脖頸被洛神勾著,在這段短暫又漫長的對視之中,她的眼珠仿佛凝固了般沒有動過。

    想開口說點(diǎn)什么,什么也說不出。耳邊也嗡嗡的,像聽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聽不到了,變成一個紙片人。

    其實(shí)隱約能夠猜到的。

    她不是沒有做過某些程度的心理準(zhǔn)備,懷揣著小心翼翼的希望而來,終究還是要面對一個板上釘釘?shù)氖聦?shí)。

    那樣嚴(yán)重的境地,一路而來的艱辛,短短一段時間里又怎么可能會突然變得這么順利。平安順?biāo)爝@個詞,似乎也不曾真的出現(xiàn)在她的人生軌跡之中。費(fèi)盡千辛萬苦,老天賞了她一顆糖,她吞下去了,糖里還藏著刀片,刺了個千瘡百孔,血還往里流。

    此刻她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我看見了�!彼兰帕肆季�,師清漪終于咽出兩句來:“……我知道了。”

    她眼睛里全是血絲,兀自在那倔強(qiáng)忍著。

    洛神垂眸看著她,眼角也紅了。

    師清漪哆嗦了下,緩聲說:“……只要你活著,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她聲音聽上去很壓抑,似乎在強(qiáng)作鎮(zhèn)定,又開始不間斷地神經(jīng)質(zhì)喃喃:“現(xiàn)在……你在,只要你在,我們還有希望,我會找到辦法的,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你交給我,都交給我,我會做到的,我一定會……一定會做到的,你要相信我,要相信我。”

    洛神的手指抵到她的唇瓣,是安撫的輕觸,眉眼彎彎:“好,我交給你�!�

    師清漪哽了哽,抬手蹭了下她濕潤的長睫毛:“你看我都沒哭,那我可要笑話你了。”

    洛神正正臉色:“沒有。那是霧氣熏的。”

    “好吧,是霧氣熏的,這霧氣也真的熏人,誰讓你大早上要洗澡�!睅熐邃舨敛裂劬Γ中α诵Γ瑑扇讼鄬o言。

    過了會,洛神斂了笑意,沉聲道:“現(xiàn)下開始我說的所有,你定要牢牢記住�!�

    師清漪察覺她的神色,乖覺點(diǎn)頭。

    洛神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必須要你知曉,如今我對你而言,并不算完全安全的。記住我身上這些縫合的紅線,牢牢地看清楚,即使到時消失了,它們亦還潛在我體內(nèi),魂墮還在,我對你有一定危險性,這點(diǎn)你定要清楚明白,切不可掉以輕心。”

    師清漪摟她的手略略緊了緊。

    她可以明白,必須明白,卻并不想去明白,這種明白總是太過赤.裸裸的痛苦。

    師清漪唇色慘白:“你剛才的意思,我都懂。以前有些事我知道你不跟我說,是顧著我,不想我傷心難過,現(xiàn)在特地告訴我這些,我當(dāng)然知道這其中的嚴(yán)重性,我會注意的,你就待在我身邊,不許有顧忌,不許有任何負(fù)擔(dān),不許離開我�!�

    她相對溫和,以前措辭從來都是不要,現(xiàn)在反復(fù)用了幾個不許,就像是一種硬做強(qiáng)勢的命令。

    也許是太害怕了,也料到今后可能會發(fā)生什么,就先用言辭約束了她這眼前女人再說。

    洛神淡笑:“好,愿遵你命。”

    師清漪又咬了咬唇。

    洛神續(xù)道:“目前我對魂墮一事并不分明,需得再了解清楚。即使現(xiàn)階段我尚能自控,卻不能保證往后會發(fā)生什么,那種力量太過恣意,我從未見識過這般強(qiáng)大的不可控力,我之于它,就猶如滄海之一粟。這種力量會如此快速地修復(fù)我的身體,亦是因著我有利用價值,在某個階段我的身體越康健,這股力量所獲取的價值便會越大�!�

    她頓了頓,頗有些無奈地嘆口氣:“我被囚在神腹中許久,也不曉得受神腹影響究竟到了何等地步,都是未知,不可妄斷。先前我只是思忖著囚我之人想利用我造出與我對應(yīng)的……鬼,就像無名和另外一些生得似我的人,神之海那里便有幾個,想來你也是見過的�!�

    師清漪想到從大石頭下挖出的那個身上都是黑色肉瘤的女人尸體,心尖打了個突:“我見過了,已經(jīng)死了。千芊說那些在組織里被稱作般若,也可以稱鬼,千芊自己也有很多對應(yīng)的般若,我晚上在巷子里還遇上一個,不知道究竟還有多少。”

    洛神頷首:“是,原本我也料想不到會有魂墮這般結(jié)果。曾經(jīng)我問過千芊一些話,她那時并未提及此事,依照那時信任,此事危險最甚,她并不會刻意隱瞞我,想來她也許認(rèn)為此事斷不會出現(xiàn),發(fā)生幾率實(shí)在過低。”

    師清漪暗暗思慮,記得在神之海崩塌之前,千芊連續(xù)使用了“不可能”,“怎么可能”這樣的詞匯,可想她對組織的確不是那么清楚,比起組織成員,她更像是一名受害者,千芊也有對應(yīng)的般若被制造出來,古樓里就有四具她的般若尸體,不知道當(dāng)初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以前不明白。”洛神定定將她望著,聲音很輕:“現(xiàn)在自是一目了然的,對方就是想利用我來牽制你,對付你,迫你就范。他們很了解,知道你永遠(yuǎn)不會真的對我出手�!�

    “我不會的,我知道你也不會的。”

    洛神并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輕輕道:“我只是一個凡人,這種不自控力,我不曉得能夠撐多久,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結(jié)束這一切。就似你所說,我不會的�!�

    “絕對不會�!彼穆曇糨p盈如風(fēng),卻好像又那樣沉,眸中藏著深深的霧靄。

    “我不許你……”敏感如師清漪,當(dāng)然早已經(jīng)猜到了這話外之音,攥過去的手又重了些許,嗓子壓抑得啞了。

    然而她并沒有點(diǎn)破,甚至都不想提到那個字眼,只說:“你只要再忍一忍,交給我。”

    話到這里,眼神倏然變冷。

    洛神卻輕輕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并非鬼主所有,只是為她所用,即便神腹毀了,殺了她,這力量也無從割斷,依然存在,回不去的。清漪,我不愿你斷了這希望,但是有些事實(shí),一定要認(rèn)清,以免走了彎路�!�

    “那我就會去采取其它的解決辦法�!睅熐邃魯蒯斀罔F:“現(xiàn)在,我們還活著呢�!�

    洛神不說話了,就那樣看著師清漪的面容,眸光有點(diǎn)苦澀。這面容就像是經(jīng)過一次又一次的蛻變,變得更加沉穩(wěn),每一次蛻變,都是一道傷。

    師清漪迎上洛神的目光,直接地回望過去,給了一個淺淺的笑。

    她改變了那么多。

    從開始走到現(xiàn)在,被風(fēng)沙吹過,被刀劍切割,雨里打著,血里泡著,一路等,一路尋,最重要是被這流轉(zhuǎn)的時光反復(fù)打磨,一天一天發(fā)生變化。

    這種改變無法抗拒,時間總是無情的。青澀的芽兒長出來,張開枝葉,開出花,結(jié)出果,又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抽出荊棘般保護(hù)的刺來,這刺看似和順,實(shí)則致命,也只在她信任和愛的人面前,才會褪去。

    如今她已經(jīng)足夠成熟冷靜,即使肩上壓著無盡的重?fù)?dān)與疲憊,依然在這挺直脊梁。

    洛神眼中恍惚,抬起手來,最終也只是摸了摸師清漪的長發(fā)。

    師清漪拍了下手,突然結(jié)束這種寂靜:“好了,先別再說這個了,你剛才說的,放心我都記住了,現(xiàn)在我也要洗澡了。昨天我都沒有洗呢,你聞聞,聞聞我是餿了吧?”

    她笑著,故意近距離湊到洛神面前。

    原本壓抑的氣氛似乎一下被她這一笑給化了。

    洛神配合地輕嗅:“那還讓我聞?”

    師清漪攙著她,叮囑了她幾句,讓她等一等,自己出去又拿了衣服等進(jìn)來,兩人一起沐浴。雖然洛神明確表示沒有關(guān)系,她還是不太放心,并沒敢讓洛神過多地浸在水里,清洗的時候洛神基本也是背過去的,畢竟胸前的縫補(bǔ)情況太過殘酷,師清漪明白她的意思,沒有強(qiáng)求,只有在她感覺到洛神偶爾會發(fā)幾下抖的時候,手下動作才會跟隨一顫。

    洗完了,兩人出來,師清漪就在床邊給洛神吹干頭發(fā)。

    “現(xiàn)在舒服一點(diǎn)了么?”師清漪低聲問。

    洛神道:“嗯,好多了。”

    她的肩膀又有點(diǎn)抖,傷口的縫補(bǔ)一直都在繼續(xù),時刻都在疼,在完好前不會停止。

    師清漪試圖去分散她的注意力,跟她聊些最近發(fā)生的事情,這些天兩人分離,許多事情洛神也并不知道。怕她應(yīng)答疲憊,師清漪只讓她聽著,主要是自己在那說,聊了一陣,師清漪又道:“我還有一些話想跟你說,很重要,后面再告訴你�!�

    “現(xiàn)下不成么?”洛神唇角含笑:“這般神秘�!�

    “那是得保密�!睅熐邃羯裆器铮杏植亓藥捉z黯淡:“你才剛醒,等你好一些了我再說,所以你一定要快點(diǎn)好起來�!�

    “那我夜里便會好�!�

    “不聽你胡話,我要千芊和沈瑜醫(yī)生她們確認(rèn)過才行�!�

    “她不叫沈瑜,你可以喚她葉仁心的,此乃她本名。因著一些緣由,在外人面前,她改了名字�!�

    師清漪眼珠輕輕一轉(zhuǎn),她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靜,很多時候好像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只是道:“那木小淵……阿萸的本名呢?”

    “朱萸�!甭迳翊鸬闷届o。

    “你很信任她們倆人么?”

    “是。清漪,她們是可信之人�!�

    師清漪拿了毛巾擦頭發(fā),頓了頓,才低聲說:“你昏迷之前跟我模模糊糊說了點(diǎn)話,說你那時不能動彈,讓朱萸給我打電話,實(shí)際上我那時已經(jīng)摸到醫(yī)院了,在外面盯得一清二楚,她并沒有打算聯(lián)系我,至少在那時候,她沒有那個意思,不過她看上去又有點(diǎn)為難�!�

    洛神在旁邊靜坐,似有所思:“原是如此,我曉得了。”

    “知道什么?”暗門那里一聲輕笑,千芊拎著幾個袋子走進(jìn)來,關(guān)好門。

    見千芊進(jìn)來,師清漪和洛神面上顯然都露出輕松之意,招呼她過來。千芊將袋子拆開,拿了剛買的早點(diǎn)出來,邊看邊道:“我特地趕早過來的,沒想到你們這么早就聊上了,也不知道你們要吃什么,就買了好幾種,師師隨意,洛神你就吃這些清淡的。”

    “勞煩你了�!甭迳顸c(diǎn)點(diǎn)頭。

    師清漪也過去幫忙,千芊笑問:“剛才你們在說什么?”她看起來總是好心情。

    師清漪回答:“剛才正在說阿萸她們的事情�!闭f著將剛才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千芊一面聽,時不時點(diǎn)個頭,一面坐到洛神身邊,出于職業(yè)習(xí)慣查看了下她的眼睛,又給她把脈,洛神安靜地配合,過了一會,千芊臉色稍微有了些許變化:“……恢復(fù)得真好呢。”

    就好像這真好,并不是真的好。

    “是罷?”洛神倒是十分安寧。

    師清漪道:“千芊,昨天晚上你檢查過,那你看見了么?洛神身上……”

    “什么?”千芊卻不解。

    師清漪只得將洛神衣服掀開一部分,露出正在縫合的那些紅線,她不忍看,偏了一下目光,瞥到洛神脖頸上都是薄汗。千芊湊近又檢查了一遍,臉色自然也是越來越差,說:“昨天晚上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但是我能看出她的身體正在恢復(fù)。當(dāng)然這也可能是分階段的,那時候這些線藏進(jìn)去了,在休息,或許是昨晚上受了大刺激,身體機(jī)能下降又催出來,后半夜開始繼續(xù)為她修復(fù)。”

    師清漪認(rèn)真道:“所以這就是魂墮的影響之一?你是否知道一些別的什么?千芊,我們真的很需要你�!�

    “我也真的很想幫助你們,但是我對魂墮真的了解得很少�!鼻к房雌饋碛悬c(diǎn)無能為力:“我原本以為,原本以為這是不會發(fā)生的。”

    師清漪說:“那你怎么會知道這個詞?從哪里聽到或者看到的,是你以前的組織,有人提過?書上記載?如果是書上記載,又是怎樣的書,我想知道十分確切的信息�!�

    “只是有人偶爾提過。組織間的人雖然不會見真面目,但是到底也是要交流的,有交流的地方自然就有各種信息流傳,我也只是聽過這么一星半點(diǎn)的傳聞,誰提的都不清楚。進(jìn)入過神腹的人會受到很多副作用的影響,我也進(jìn)入過,所有擁有般若的人,全都進(jìn)過。其中比較明顯的副作用影響之一,師師想必你也早了解了,我們這些人需要血,鮮活的血,那是一種近乎原始的渴望,就像正常情況下不需要進(jìn)食,不然總會餓死,我們也像這樣需要血液,否則會痛苦難當(dāng),拖到一定地步,也會有生命耗盡的危險。”

    她搖了下手指,瞇了瞇眼:“說到這個,我就餓了。”

    師清漪原本聽得專注,神情緊繃,聽她這一說,輕松不少,就笑了:“那我們邊吃早點(diǎn)邊說�!�

    洛神整了下衣服,換個姿勢端坐了,師清漪端著粥湊近,吹涼了準(zhǔn)備一勺一勺喂她:“今天就湊合下,后面我給你煮�!�

    洛神勾笑:“我自個來就成。”

    師清漪正想說那怎么行,一看洛神眼波流轉(zhuǎn)使了個眼色,她想起千芊在旁看著,頓時也覺得耳根子有點(diǎn)紅,只好松手,自己叉了個小籠包吃。

    千芊在自己的早餐上抹番茄醬,一片紅,師清漪本身并不喜歡番茄醬的味道,抬眼間見她涂了那么多,眼前紅燦燦的,大早上就有點(diǎn)胃疼,小籠包差點(diǎn)整個咽下去。

    洛神喝了口粥,輕描淡寫:“什么時候喜歡吃這個了?”

    千芊笑道:“說實(shí)話我還不習(xí)慣吃這個,但是這個顏色可以增進(jìn)我的食欲,胃口不好�!�

    師清漪鼓著一邊腮幫子細(xì)嚼慢咽:“……”

    ……為什么感覺好像是有點(diǎn)重口味。

    千芊又說:“我以前也有調(diào)一些自己喜歡的醬料,但是出門在外不方便,許多材料都捉不到。那些就很能調(diào)節(jié)食欲。”

    師清漪腮幫子還鼓著,的確像個小包子:“……”

    ……捉不到。

    ……真的很重口味。

    第343章

    朝花(shuke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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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四十章——朝花

    “那你以前做菜的時候,沒放這種醬料吧?”小籠包終于咽下去了,師清漪小心翼翼問:“我是說,我們‘有幸’吃過么?”

    “當(dāng)然吃過�!鼻к仿龡l斯理地涂著番茄醬,眨眨眼:“以前大家不是經(jīng)常到我餐廳聚餐來著,不然呢?我捉得很辛苦的,深山老林才有,跑斷腿。你們不是都說好吃?”

    看千芊那一臉風(fēng)情萬種的表情,師清漪這才算吃了一顆定心丸,搖頭:“你這樣,那肯定就是沒放,我們沒吃過�!�

    “我哪樣?”

    師清漪回答得十分委婉:“笑得比較那個�!�

    千芊笑著嘖一聲:“師師,看來你們倒是很了解我呢。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蠱蟲,尸體,藥理等,醫(yī)蠱到底也是蠱,很多蠱藥前期本身就毒性很大,蠱師在煉化過程中自然會受到影響,所以需要適時地服用另外一些特殊材料制作的蠱藥,材料大多是些毒蟲詭物,以毒攻毒來相互融合抵消。很多時候我會將這些東西做成醬料攝取里面的成分,這樣長年累月的身體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你們這些沒有接觸過的,若是吃了鬧不好要壞肚子甚至死人的�!�

    洛神道:“相交甚密,自是了解的�!�

    師清漪也含笑點(diǎn)頭:“是,也做了這么久朋友了,怎么能不了解。”

    千芊眼中晃過一絲微愣,擱下早餐,頓了一會才慢慢說:“你們也知道我是戰(zhàn)國人,離開烏衣之后一直在外漂泊,我活了很久,但是我從來沒有像是現(xiàn)在這樣和別人做過這么久的朋友,我是說,真心朋友,同生死,共患難,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洛神靜坐不語,師清漪自然也知道千芊的意思,只是微笑。

    “我并不排斥和人親近,甚至?xí)鲃尤ソ咏鼊e人,也許是我覺得人生漫長又無聊,又孤寂,想要借這些淺薄的人際關(guān)系作為消遣,是不是很惡劣�。俊鼻к穻趁男σ庵袔е猿埃骸拔覐男牡撞⒉徽J(rèn)同這些關(guān)系,也沒有將其真正放在心上。到了一個新地方,我愿意主動去結(jié)識一些我認(rèn)為有意思的人,可是我不會老去,時間久了便會露餡,所以漸漸養(yǎng)成了一個可以去接近別人,但是絕對不會深交的壞毛病�!�

    “直到遇見了你們。”千芊神色認(rèn)真了起來:“最開始我的確是有目的的接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漸漸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我將你們當(dāng)做真心朋友,關(guān)于魂墮的這件緊要事,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忙,尋找解決辦法。只是關(guān)于魂墮我了解得實(shí)在太少,趨近為空白,毫無頭緒,再給我一點(diǎn)時間整理一下,說不定后面會有什么線索�!�

    師清漪垂了眼睫,感激道:“你真的幫了我們很多了�!�

    她抬頭看了看洛神和千芊兩人的臉色,都是蒼白與疲憊,想到她們二人深受神腹的折磨,前路難測,心里不由得更為沉重。面上卻依然掛著輕松柔和的笑,說:“最近太累,你們趁這時候多休息下,眼下別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等情況緩和了,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千芊喝口水:“什么叫做交給你處理,我看你才是最累的,小臉白得跟什么似的,也沒睡個覺�!�

    洛神側(cè)過臉,望著師清漪,眸中一片靜。

    師清漪辯白:“誰說沒睡,我昨晚上就睡了,睡得可香�!�

    千芊笑看洛神一眼,朝師清漪說:“哦,那倒是,能不香么?”

    洛神臉容沉靜,低頭喝粥。

    吃著早餐閑聊幾句,與前幾日相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正是對比出來的難得好時光,即使師清漪內(nèi)心深處諸多包袱,卻也更明白惜取眼前的理,這個早上過得好歹也算輕松的。中途她想到了什么,趕緊摸出手機(jī)來:“千芊你還沒聯(lián)系雨霖婞長生她們吧,她們知不知道洛神現(xiàn)在的情況?”

    “沒有,那時候太晚,肯定都睡了,臨出門的時候又太早,估計沒起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問題�!�

    之前一直都繃緊著弦,如今一顆心勉強(qiáng)放回去半截了,為免大家擔(dān)憂記掛,師清漪趕緊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報平安。長生才出黑竹溝不久,對現(xiàn)代社會還是懵懵懂懂的,電話自然是撥到雨霖婞那里,只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接,正想著待會再重?fù)�,結(jié)果一下卻又被人接通了。

    一看還是可視通話請求,三人圍坐一圈,師清漪在中間拿著手機(jī),接通后屏幕上出現(xiàn)了半個腦袋。

    這半邊腦袋就這么直愣愣地探出來,扎眼銀發(fā)濕漉漉地垂下,露出半邊女人臉,乍一看還挺嚇唬人。

    師清漪:“……”

    千芊笑了。

    洛神道:“魚姑娘�!�

    魚淺顯然是拼命往鏡頭里擠了擠,終于擠進(jìn)了整個腦袋,還帶一截白頸子,見了洛神又是欣喜又是驚訝,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瞬間也明亮了許多:“洛姑娘,怎地會是你?你平安無事么?太好了,眾人都很是掛懷你。還有你這是修的什么傳送陣法,如此神奇,我觸發(fā)機(jī)關(guān)之后,竟會在此見到你,還有師姑娘?”

    師清漪:“……”

    魚淺在那頭看過來研究去,想必是將手機(jī)屏幕當(dāng)做了某種復(fù)雜的陣眼,兩只漂亮的珍珠眼都快頂?shù)狡聊簧狭�,她邊看邊喃喃道:“奇也怪哉,這莫非不是實(shí)體,而是幻影?我們白鮫亦有幻影之術(shù),卻又與此完全不同,想不到雨姑娘竟有此等神器�!�

    不是陣法,也不是機(jī)關(guān),更不是神器,只是……手機(jī)。

    師清漪趕緊說:“魚姑娘,雨霖婞在哪里,你叫她過來拿一下你手里這個……這個神器,我有話跟她說。對了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頭發(fā)和臉上全都是水,是不是身體有什么不適應(yīng),需要水了?”之前魚淺在神之海曾叫她稱呼自己魚姑娘,她也就繼續(xù)保留了這個叫法。

    這回魚淺又往前一擠,頸子之下露出一溜裸肩,隱約可見白色的泡沫。

    洛神將手機(jī)翻過來,拿開了些,低聲淡道:“她在浴室沐浴�!�

    師清漪:“……”

    圖像是看不見了,可魚淺的聲音還是從手機(jī)里傳出來,回答得從從容容的:“我在沐浴,自是許多水的。你們?nèi)嗽诤翁�?為何現(xiàn)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師清漪這輩子還是頭一遭見有誰在洗澡的時候還敢跟別人視頻通話的,感覺像被雷劈了。魚淺一直被圈在神之海,那么久了也沒出去過,自然對現(xiàn)代科技一無所知,長生好歹還知道拿手機(jī)興致勃勃地研究個什么自拍,而她簡直就在那瞎擺弄,也虧得她瞎擺弄的時候鏡頭沒有偏太多,不然就不會只露出個腦袋脖子這么簡單。不過仔細(xì)一想,她身為鮫人,待在神之海時就身無附物,除了銀色長發(fā)遮擋之外一.絲不掛的,想來這么多年她自己是習(xí)慣了當(dāng)一條魚,殊不知別人一腦門的汗。

    將手機(jī)丟在一旁,避開鏡頭,洛神一本正經(jīng)對魚淺道:“時限到了,此陣法已自動運(yùn)轉(zhuǎn)到了無影式,現(xiàn)下只能聽到聲音,你喚雨霖婞過來,陣法會再運(yùn)轉(zhuǎn)的,長生亦可�!�

    魚淺認(rèn)真道:“那不成的,我現(xiàn)下叫雨姑娘過來,她恐要罵我�!�

    “為何?”

    魚淺向洛神分析道:“這神器是雨姑娘落在此處的,我擅自開啟機(jī)關(guān),雨姑娘不曉得怕是要生氣。我只拿片刻,研究完待會再還回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她便不會生氣,疏于防范,下次我要再接近神器,也方便許多�!�

    洛神瞇了眼,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魚姑娘當(dāng)真是運(yùn)籌帷幄,聰穎過人,十分特別�!�

    魚淺謙虛道:“哪里哪里,還是及不上洛姑娘你�!�

    師清漪:“……”

    魚淺還在那繼續(xù)跟洛神說話:“我將你和師姑娘作友人,只同你們說,還望莫要向雨姑娘提及此事。我發(fā)誓只是因好奇研究片刻,斷斷不會將雨姑娘這神器據(jù)為己有的,若違此誓,形神俱滅。不過這里好似人人都有這般神器,我心中亦是十分欽羨�!�

    千芊在旁邊笑瞇瞇地看熱鬧,師清漪出了一身冷汗,這種事也可以發(fā)這么毒的誓?

    ……也許她真的是一條特別的魚吧。

    洛神溫言道:“此事魚姑娘大可放心。另魚姑娘是在浴缸里么?此神器最忌水,魚姑娘最好還是將它拿遠(yuǎn)一些,待沐浴過后再行把玩。”

    說完,那邊半晌沒聲了。

    “信號不好?”師清漪有點(diǎn)奇怪,湊近拿起手機(jī),看見通話已經(jīng)結(jié)束,再次撥打過去,卻無法接通。

    洛神默默覷她一眼:“許是她將手機(jī)掉浴缸里了罷�!�

    師清漪:“……”

    看樣子雨霖婞的手機(jī)八成是廢了,轉(zhuǎn)而撥打了長生的號,又是半天沒人接,不知道長生忙什么去了,師清漪沒辦法,只得暫且擱下,三個人吃過早餐,收拾的時候,長生的電話終于回過來了。

    一接,卻是雨霖婞的聲音鉆了進(jìn)來,聽起來說不清是個什么語氣,震驚喜悅糅雜在一起,總之一上來就放開嗓子嚎:“師師!養(yǎng)蛇的!你們找到她表姐了?!”

    長生的聲音也緊隨在后巴巴地湊過來,緊張兮兮的:“阿洛,阿洛?我聽魚姑娘說你方才同她說話了是么?你們還好么?”

    洛神道:“我無礙。清漪與千芊現(xiàn)下在醫(yī)院陪伴,無須擔(dān)心�!�

    聽到洛神這聲久違的回復(fù),電話那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像是聲音都被另外一個時空吸走了,一切因?yàn)榧娱_心甚至是要掉眼淚的那些翻涌,最終也只是歸于沉寂。

    師清漪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情緒的變化,畢竟她就是這么過來的。

    長生顫抖的聲音終于回過來:“那就好,那就好,你們現(xiàn)下在何處,我要過來同阿洛阿瑾你們在一塊才成。”

    這聲音里帶了點(diǎn)哭腔,還如孩童抱著大人腿腳要糖似地放了嬌,師清漪再次深深地感覺到,長生雖然是個成年人,但是骨子里對她和洛神,卻完全是那種小女孩的親昵與依戀,一家人相依為命,怎么都離不開的。

    “好�!甭迳衤曇羧崃嗽S多:“長生乖�!�

    說完告訴了詳細(xì)地址。雨霖婞嗓音聽起來也有點(diǎn)酸澀,像是強(qiáng)忍著情緒在那嘟囔著,最終也只是嘟囔了一兩句十分簡單的話語來:“……就知道她表姐你命硬。喂,你們在一塊聚,可不能丟下我啊。”

    洛神道:“你也要來撒個嬌么?”

    雨霖婞呸一口:“撒你大頭鬼的嬌。不過看你現(xiàn)在還能有精神在這黑心肝,看來是沒什么事了,真是,之前簡直嚇?biāo)牢伊��!?br />
    洛神道:“我說過,我會好好活著�!�

    師清漪將目光瞥向她,從她沉靜的容顏一路往下,看到她后頸被冷汗濡濕的發(fā)絲,還有因?yàn)槌掷m(xù)不斷的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不由沉默起來。

    靜了一會,師清漪才說:“洛神這邊暫時不好奔波,那你們準(zhǔn)備好了就過來吧,注意避下耳目�!庇謫枺骸坝炅貖�,她們現(xiàn)在怎么樣?”

    雨霖婞當(dāng)然知道她問的是哪些人,也知道她記掛,便一一跟她將現(xiàn)狀交代清楚了:“師輕寒肚子上替你擋了一刀,做了手術(shù)在住院,算是熬過來了吧,精神很差,總之我見她的時候,要么在睡,要么在發(fā)呆。祝錦云狀況就不太好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昏迷狀態(tài),偶爾才醒,她堂哥天天在旁邊守寶貝似守著她。至于師夜然,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身上沒什么緊要傷,估計就是腦子被刺激出毛病了,要么在師輕寒病房坐著,要么在自己病房坐著。對了,你那個教授倒是常去看她,不過去了都關(guān)著門,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反正有時候臉色挺難看的�!�

    師清漪心里五味雜陳,只是囑咐:“師家現(xiàn)在太亂了,我……師夜然她是自尊心很強(qiáng)的女人,你就暗地里布排一下,不要被她發(fā)現(xiàn),如果她真有什么打算,也就隨她去,千萬不要刺激她。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我暫時只要知道她們平安就行�!�

    “行,行,這事我讓阿笙和蘇亦去辦。說起師夜然,的確是很棘手,她手上可還攥著師家那么多人呢,雖說腦子看起來被刺激了,到底還是那個當(dāng)家的,瞪一眼別人都怕,說句話一堆人敢為她拼命,明著來還真不好弄,要不是我跟你熟,說這是你囑咐要辦的,我現(xiàn)在恐怕都近了不了她的身,而且現(xiàn)在師家和我們一樣,也是在甘孜這臨時休整,看師夜然這架勢,估計很快要帶著大部隊轉(zhuǎn)移走了。”雨霖婞煩躁道:“師師,我看師家這邊你就別操心,稀里糊涂一團(tuán)糟,別說她們自己拎不清了,我這個外人看了都頭疼,煩死了,這叫什么事呢?”

    “她們很重要�!睅熐邃粞壑檩p輕一滑,語氣有些微妙的凝重:“我自有安排。這邊走不開,晚點(diǎn)再去處理,這幾天辛苦你了。你準(zhǔn)備下,就帶長生過來�!�

    雙方交待過重要事項(xiàng),等差不多了,洛神驀地道:“魚姑娘何在?”

    不提還好,一提雨霖婞就蔫了,一副想氣都?xì)獠黄饋淼臉�,說:“那個魚小姐啊,她真是……一言難盡。這幾天她幾乎一個人悶著,陪著她帶回來的那兩具尸體,尸體被她裝在那個大箱子里,就她表姐你之前背她的那個,跟棺材似的,你們想象一下,每天就和尸體睡在一起。她境遇悲慘,情緒低落可以理解,不過今天早上看起來好像精神點(diǎn)了,說想要洗澡,我看她剛出來對現(xiàn)代很多東西都不懂,怕她不熟悉浴室,就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給她放好水,準(zhǔn)備好一切,哎,我怎么人這么好,真是太讓人感動了,我以前都沒這么伺候過我媽�!�

    雨霖婞巴拉巴拉繼續(xù)打開話匣子:“給她放水的時候吧,我接了個電話隨手把手機(jī)落臺子上,出去就把這事給忘了,等她洗完了出來,突然跟我說她可能是弄壞了我的神器,把唯一和你跟師師聯(lián)系的陣法切斷了,要向我謝罪,我當(dāng)時心想這都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我一個字都聽不懂,然后我就看到她拿出了我的手機(jī),‘水靈靈的’,還在滴水!”

    想起剛才的狀況,師清漪笑著說:“你重要資料都備份了吧?”

    “備了的,不然我把她做成生魚片謝罪�!庇炅貖b模作樣哼哼。

    “她現(xiàn)在何處?”洛神道。

    雨霖婞好氣又好笑:“沉浸在弄壞神器的悲傷悔恨中,回房間面壁去了�!�

    洛神斂眉,似乎是細(xì)細(xì)思忖了片刻,道:“待她出來,你替我轉(zhuǎn)達(dá),問下她今后有何打算,她處境特殊,被人覬覦,一人行動恐是不妥,若她愿意同你們一同過來,那自是好的,我也有些話要與她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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