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某一刻他下了一個決定，若那個人沒有扔下他，他愿意放棄一切同她一起。
這一刻我便知，他完了。
這個看似冷漠的少年，其實缺愛又渴望愛。
他被刺殺時、落水時、高燒時、駐望時……每一個絕望時刻，我不曾有一次扔下他。
我一次又一次地拉住他，成為他心里唯一的光。
不曾得到愛的少年，怎會不貪戀光？
可是我微笑著說：「殿下，我探到路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宋明不知道，他一手扶持的皇子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每個午夜夢回，我總能看見阿娘挺著大肚子，匍匐在他的腳下求饒，他卻不作猶豫地將冰冷的劍刺入我阿娘的肚子，轉(zhuǎn)動劍柄，肆意翻攪肚子里的血肉。
他微笑道：「賤民的種如同螻蟻，死便死了，這是你們的命�！�
那么他的全族的命也該死在我這只螻蟻手上。
7
我們做了一艘木筏，帶上吃食，歷經(jīng)五個日夜，回了皇城。
世家果然擁立了其他皇子，八皇子被轉(zhuǎn)到皇后膝下?lián)狃B(yǎng)。
裴昭回去后，皇后、宋明又驚又喜。
聽說皇后甚至紅了眼圈。
裴昭的身上流著的是宋家的血啊！世家最重血脈，裴昭自然是他們最愿意扶持之人。
可他，還會心甘情愿做一枚任他們擺布的棋子嗎？
至于刺殺之事。
因為諫官那支箭有皇家的標(biāo)記，他們懷疑到了其他皇子頭上。
二皇子作為這場狩獵的組織者，首當(dāng)其沖。
偏偏他受了宋明的指點，的確做了一些殘害忠良的勾當(dāng)，那日被殺害的不止那個諫官。
江彥明知諫官撒謊，卻不可能透露半句。
四皇子生死不明，他這個左右衛(wèi)上將軍因護(hù)衛(wèi)不力已被革職收押。
若是再加上一條蓄意殺害官員，他基本沒活路了，他不會傻到自投羅網(wǎng)。
于是他也有意無意地，把罪名皆推到二皇子頭上。
最終，草包二皇子成了替罪羔羊。
宋明的棋子又廢了一顆，我便是要一點一點地拔掉他的爪牙。
他引以為豪的世家，將被我這只他看不起的螻蟻逐步瓦解。
8
裴昭讓我同他回王府，我拒絕了。
回了相府，我同宋紫鳶交代了一切，只隱瞞了諫官那一段。
「你喜歡四皇子嗎？」她問我。
我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如此舍命救他？」
「他是你的未來夫君�！�
她蹙起了眉：「若是他回不來，我的夫君便會換成八皇子，難道你也要為八皇子舍命嗎？你有幾條命？
「小錦，你記住，你的命并不比任何人低賤，若那人真心待你，是與你惺惺相惜的心上人，那我無話可說�？伤皇牵蘸竽僮鲞@樣的傻事�！�
她竟說我這個丫鬟的命并不比任何人低賤，這個任何人包括金尊玉貴的四皇子。
我消失這幾個月，繁華如長安城，卻只有一個她為我夜不能寐。
我的喉頭莫名有些哽咽，點頭：「好�！�
我常想，宋明如此偽善之人，究竟是如何養(yǎng)出宋紫鳶這樣一個良善明理之人？
她從小被當(dāng)成皇后的人選培養(yǎng)，宋明夫婦對她可以說是極盡苛刻，一點行差踏錯便要被訓(xùn)斥或罰家法。
可她極愛看書，或許是書中的文字養(yǎng)成了如今的她。
她的琴技還是長安一絕，連皇宮里的琴師皆自嘆不如。
可她琴聲里的苦悶卻無人能懂。
直到兩年前的竹林里，她的琴聲揚起，路過的少年停下步伐，掏出紙硯。
筆墨揮灑間，琴里的意境便躍然紙上。
后來，她每月皆要到竹林里彈琴。
那少年也必定會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