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心!”阿簡腳下一踏,帶著被砸中的婦人翻滾出去。
那婦人卻絲毫不顧腿上被砸中的傷勢,掙扎著爬起來:“快!快救人!”
“大人,這是育嬰堂,里頭都是一歲以下不會跑的娃娃啊......”
另一個婦人也哭喊出聲。
阿簡一愣。
這邊的動靜早就傳到隔壁。
杜逸之自然知道慈濟堂不會無緣無故失火!慈濟堂的無妄之災完全是受了隔壁存棉的殃及!
救人!
還是救棉?
“杜老板快看,那邊也著火了!”又有人喊道。
杜逸之聞言,眼眸刺骨森冷。
此事無論是南杜還是嚴知府做的,亦或者二者皆有份,都是喪心病狂、豬狗不如。
身為冀州府的父母官,冀州百姓供養(yǎng)起來的大族,如今居然用無辜孩童的命,換他無暇顧及這些棉!
但選擇就擺在面前,哪怕明知這一切都是對方的算計,他也不得不入套。
杜逸之深吸口氣,大聲道:“先去救人!”
棉沒了,還能再送來。
若是這些孩子被活生生困死在里面,他們就是救再多人,也抹殺不了心中愧疚。
育嬰堂內(nèi)黑煙滾滾,火光沖天。
眾人得到杜逸之的吩咐,紛紛不顧危險,用桶拎著雪和水,便往里澆。
但火勢絲毫未減!
阿簡鼻子嗅了嗅:“有人在周圍灑了大量的火油,用水恐怕不好撲滅,得先把孩子救出來�!�
阿簡說罷,搶過周圍的水倒在身上,往里沖去。
杜逸之沒動。
他很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身體和素質(zhì),即便去了,也只能給大家增添麻煩。
一個接一個的獵戶沖入進去。
火焰炙熱,不斷有人被房梁砸中的聲音傳來。
杜家三房。
今夜的杜成精神氣似乎好了一些。
杜三太太照例端來親自熬煮的熱粥,粘稠的白米之中有各種肉糜和青菜,如今冰寒三尺,杜府卻還日日用著暖棚養(yǎng)出的青菜。
杜三太太怕兒子不喝,正準備勸慰。
一只細了許多的手腕卻主動伸來,杜成用勺子,將稠粥一勺勺送進嘴里。
杜三太太喜極而泣。
“慢點,你慢點......”
“娘......”杜成喝完,抬起臉。
他嗓音嘶啞,自從那日被杜三爺關入房間,這還是他第一次發(fā)出聲音。
杜三太太連忙將碗接過:“成兒你......”
“娘,我還餓,還想喝�!倍懦纱驍喽湃脑�。
杜三太太一愣,忙聲頷首:“好好,成兒等著,娘這就去為你再盛一碗!”
杜三太太轉(zhuǎn)身出去。
杜成看著她的背影,嘴唇張了張,終究還是沒有再喊出一聲,而是飛快穿鞋,朝著外頭跑了出去。
快點!
再快點!
或許只要自己足夠快,便能夠阻止他們......或許......
杜成腳步猛然滯住,他看著不遠處的熊熊火光。
不止他,越來越多的人都看到了沖天的火光。
寒夜之中,冰雪三尺。
第268章
有人在喊:“杜老板的棉花著火了!快!大家快去救火��!”
一個,兩個......
不斷有人從杜成身邊跑過去,沖著越燒越烈的火場沖去。
杜成被一個提著水桶的大娘撞了一下。他好幾天沒吃東西,這一撞,方才喝下的那碗粥,仿佛要從喉嚨里沖出來!
他趴在地上,劇烈喘著氣。
“娃子沒事吧啊?”大娘沒空注意他的打扮面目,自然也沒看清他是堂堂杜氏,杜三爺?shù)膬鹤印?br />
杜成搖搖頭。
大娘拍著他的背:“那大娘先去救火,杜老板是好人!要不是他送了棉過來,咱們冀州府的百姓遭罪哦!”
大娘說罷,飛快朝前跑去。
杜成張了張嘴,他想說,杜逸之可是杜明灝的兒子!杜明灝奸*淫*人*妻,殺人害命,他是這種人的兒子,算什么好人?
然而嘴巴張開,又愣愣地閉上。
他想起父親的話......
若是杜明灝害死人*妻不算好人,那父親,要用幾十幼兒的命,讓杜逸之知難而退、又算什么?
火......
似乎燒到杜成心里,他抿唇,再次爬起身。
“林先生在看什么?”
江莽買了許多好菜,吃飽之后,才發(fā)現(xiàn)林弈并不在房內(nèi)。
他擺脫身旁人,走出來,見到林弈望著一個方向。
目光順著望去。
下一瞬,他愣了愣。
“那是......”
“走水了!”
“杜老板的棉花著火了!快!大家快去救火��!”外頭有人在喊。
江莽嘴里還沒咽下去的餅子猛然卡住,走、水?!
他望向林弈,林弈面上毫無表情。
他又看向外頭,只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不是,越來越多的聲音,越來越多的百姓叫喊。
江莽眼眸瞠大,忽地,一把扯過林弈的衣領。
四目相對。
“林先生早就知道?”江莽手指攥緊。
林弈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將他的手掰開:“江鏢師,別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
“什么意思?”江莽愕然:“你說,這是世子的命令?不可能!我不信!”
林弈冷笑,沒說話。
江莽忽然轉(zhuǎn)身朝外沖去。
林弈這次沒有阻止。
即便他去了又能如何?數(shù)百斤的火油,幾十個孩子的命。
杜逸之,注定保不下那些棉!
“還差一個!杜老板,還有一個孩子在里頭!”
婦人清點著被救出來的嬰兒。
阿簡額頭被火燎傷,胳膊也被燒了一大塊。
其余的獵戶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
不少人將積雪撒在傷口,便準備再往里沖。
然而這時,又兩道身影從身邊沖入進去。
杜逸之眉頭一蹙,覺得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眼熟。
然就在這時,一聲歡呼從旁邊傳來——
“火滅了!”
“杜老板!火滅了!滅了!”
隔壁的歡呼夾雜著哽咽。
杜逸之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外頭早已圍滿了百姓,他們自發(fā)地往棉堆里潑水、砸冰雪。
黑灰、疲憊!
待到火勢退去,宅子里的棉早已十不存一!
第269章
可即便是這十不存一的棉,也是這些百姓拼盡全力保下來的!
百姓愚鈍。
但百姓又最是知恩。
杜逸之心中發(fā)澀。
“哇——哇——”
嬰兒的啼哭喚醒杜逸之的思緒,他回過頭,見到一道身影,一手抱著,一手拖著一個從育嬰堂內(nèi)沖出來。
最后一道梁柱在他身后轟然砸下,黑灰沖天。
杜逸之好像看到了一個不該在此處出現(xiàn)的人!
“娘的!”江莽怒罵一聲,將右手的嬰兒塞給婦人,又連忙將背上的人放在地上。
杜逸之得以看清那張臉。
*
杜府。
議事廳內(nèi),燒著好幾盆最上等的銀絲碳。
杜二老爺、杜三老爺、杜家?guī)孜淮鬆敚约皣乐甲谄渲�,此時下首正跪著一人,繪聲繪色,將杜逸之吩咐眾人放棄棉花,搶先救人的場景描述出來。
上座眾人眼底都露出笑意。
嚴知府透過緊閉的廳門,深吸口氣。
仿佛聞到寒風中燒灼的氣味。
杜三爺尤其得意,這火燒慈濟院的主意便是他靈機一動想出的。杜逸之不是要奉命賣低價棉、收攏民心嗎?
那他偏讓他在其中選!
若是選擇救棉,則要棄三十多幼兒的性命于不顧,到時,他們稍作運作,便能將他之前積累下的名聲徹底抹黑。
若是選擇救人,那便更簡單了。
辦砸了差事,上頭的主子定然不會饒他,還有那些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買到了棉,有人卻沒買到,沒買到的怎會甘心?
總之,他杜逸之討不了好!
一個沒爹的東西,也敢害他的成兒受驚!
還想好端端離開冀州府?沒門!
“不過,”就在這時,跪在下頭的人繼續(xù)道:“不過倒是出乎意料,除了杜逸之同北杜的人,還有許多百姓得知著火,也過去了�!�
杜老夫人眉頭一蹙。
“嗯?”嚴知府不悅。
那人連忙道:“但火勢著實太大,即便救火的人多,最后那些棉也燒得十不存一!”
十不存一啊。
嚴知府望向杜老夫人,杜老夫人頷首:“如此,也差不多。”
他們此次燒棉,不僅僅是為了燒棉,更是為了震懾杜逸之,好讓他知道,無論他有多少棉,無論他聽從誰的命令,冀州府內(nèi),也得在杜氏的手底下行事。
否則即便他還有棉又如何?
他有,他們便能燒!
一次不夠,兩次!
兩次不夠,三次!
“老夫人!不、不好了......”就在這時,外頭一位管家匆匆忙忙進入院中。
王嬤嬤守在廳外,見他面色煞白,蹙了蹙眉,迎過去。
“老夫人正在議事,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謊成這樣?”
“外頭......外頭,”管家吞著口水:“杜、杜逸之來了!”
“他來有什么?把你嚇成這樣?”
身為杜老夫人身邊的心腹,王嬤嬤雖不知她今晚要做什么,但瞧外頭火光滾滾,聞著寒風中傳來的焦糊味,也能猜到一二。
杜逸之,馬上便要如喪家之犬!
這是臨死前還想再吠兩聲?
“不、不是的............”
第270章
“吵什么?”杜三爺推開門。
管家看到他,面色更難看:“三、三爺,杜逸之來了,您還是去外頭看看吧!”
“哦?他還有時間來杜府?”杜老夫人聲音傳來,“那便去瞧瞧,他要說什么�!�
棉已燒,大局已定。
杜逸之此來,不過是想討個說法。
可他們需要給什么說法嗎?
杜逸之有什么證據(jù)說燒棉之事同杜府有關?
要怪,就怪他為人孤傲,得罪了一個想要多買些棉的伙計,而那伙計又心胸狹隘了些,不忿之下,居然偷了主家鋪子的火油,將那些棉全部付之一炬。
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不知變通。
杜老夫人發(fā)話,杜家所有人便隨著她和嚴知府往外去。
杜逸之站在杜府外。
雖然沒有親自救火,但飛落的黑灰,和獵戶們身上的血跡還是難以避免沾到他的臉上、身上。
因此,此時的他顯得有些狼狽。
杜府門檻很高,杜老夫人帶著眾人緩緩走出,居高臨下望著站在下頭的杜逸之。
杜老夫人沒說話。
杜逸之也沒說話。
嚴知府故作錯愕地望著如此狼狽的杜逸之:“杜老板怎么如此狼狽?”
杜逸之回望向他:“嚴知府居然還不知道嗎?杜某的院子生了大火,火焰滔滔,還累及了周圍的慈濟院�!�
“什么?”嚴知府擔憂道:“可有傷亡?”
“慈濟院三十幼童,五位婆子,均平安救出。”杜逸之聲音很平靜。
“那便好!”嚴知府松了口氣。
杜逸之頷首:“是幸好,只可惜杜某的棉幾乎燒盡,恐怕暫時不能為冀州府百姓提供低價棉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杜老板人沒事便好�!眹乐α诵Α�
雙方相對。
杜逸之知道今晚的事同眼前這些人脫不開關系。
對面的人也知道他清楚。
彼此相知,卻還要彼此演戲。
杜三爺覺得大可不必如此,杜逸之算什么東西,也值得他們冒寒風陪他演戲?
他冷哼一聲直接問道:“行了杜逸之,你的棉燒沒了跑我們杜府門口來做什么?你總不會是覺得我們杜府燒了你的棉吧?!”
“你要是有證據(jù)拿出證據(jù),你要是沒證據(jù),”他大笑兩聲:“不如趕緊想想該怎么跟你的公主主子回稟此事�!�
“杜三!”杜老夫人喊了一聲,眼中卻沒有不悅。
杜逸之實在太過狂妄,如今,她也想看看他面對此種境況,還能有何掙扎?
總不會,這時候想著服軟同杜氏求援告饒吧。
呵,晚了!
她心中這般想著。
卻見,杜逸之根本沒有看她一眼,而是目光憐憫地望著杜三爺,而后,一招手道,“阿簡�!�
“咕�!緡!�
板車軋在杜府門口被清理出的青石上。
杜府眾人莫名其妙。
便看到那板車上,被白布蓋著的東西。
那是什么?
杜府眾人只看著白布下的形狀,便有了猜測。
杜老夫人捏緊手中佛珠。
杜三爺嫌惡地后退兩步:“晦氣!杜逸之你這是做什么?都說了你的棉失火那是你自己的事,你弄個死人在杜府外頭想惡心誰?”
第271章
“來人!快來人!”
他話落,好幾個杜府的門房沖出來。
杜三爺一指阿簡和杜逸之:“快將他們轟走!”
“等等——”杜逸之深吸口氣:“杜三爺,方才不是問杜某來做什么嗎?”
杜三爺擰眉。
杜逸之道:“杜三爺方才說杜某懷疑今夜的火是杜氏所為,實在是誤會了杜某!”
“杜某就算懷疑嚴知府,也不可能會懷疑到杜氏,更不可能會懷疑杜三爺您!”
嚴知府臉皮一抽。
杜三爺愣了愣。
杜逸之目光已經(jīng)落到身后的板車上,眼神哀痛,滿是憐憫:“杜某此來,一是為慈濟院的幼兒來謝杜府、謝杜三爺教養(yǎng)出了杜成這樣舍己為人的子弟!二來——”
杜逸之聲音一頓,又一字一句,清晰道:“二來,也是給杜府,報喪的!”
什、什么?
杜府高高的門階之上,所有人臉上或嘲諷或鄙夷或嫌棄的神情,在這一刻,全化為茫然。
而后,是巨大的憤怒!
杜老夫人當先便要開口。
然而下一瞬,杜逸之一頷首,面無表情的阿簡,將板車上的白布掀開。
杜氏所有人,便都看到了上頭躺著的那人。
杜三爺剛醞釀出的譏諷,驀然僵窒在臉上,他嘴唇徒然地張了張,沒有絲毫聲音。
杜老夫人眼眸猝然瞪大。
杜家其他人,亦是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覷。
最后所有的視線,落在杜三爺身上。
也有人,望向嚴知府。
嚴知府最是驚愕,他往前兩步,面色隨著映入眼中的那張臉,越發(fā)慘白。
怎會、怎會這樣?
這......是杜成啊!
杜三爺唯一的兒子杜成,他怎么會死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成兒、成兒跑了!”就在這時,幾個踉蹌的丫鬟跟著前頭的婦人,跌跌撞撞朝著這邊走來。
杜三爺冰雕一般的身體,隨著這一聲,似乎猛然回過神。
他不可置信,只覺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
“老爺——”
杜三太太后悔極了,兒子要喝粥,她便去盛粥。
她以為是兒子終于想通了,一時高興,沒有將門鎖好。
誰承想便讓他跑了出去!
老爺說了,今晚事情重大,萬不可以讓成兒出去胡說。
只要過了今晚!
她的成兒說不得也能撈個小官當當。
這孩子,性子怎么就那樣軸呢?
外人的生死與他何干?
那些慈濟院的孩子,沒爹沒娘的,死就死了,要怪也該怪杜逸之連累他們、又不救他們!
杜三太太正想著,便看到她恨得牙癢癢的杜逸之站在不遠處。
她心中咯噔一聲。
不會是成兒真將事情說出去了吧?
這、這可如何是好?
還沒等她想到該如何補救,便見那杜逸之對著她一拱手:“杜三太太,請您節(jié)哀!”
節(jié)哀?
節(jié)什么哀?
第272章
杜三太太描畫精致的遠山眉擰了擰,終于注意到其他人憐憫又復雜的視線。
她望望杜三爺,想問問他究竟怎么了?
便見杜三爺身子顫顫,朝著一處走去。
那,是什么?
杜三太太走近了兩步,也終于看見,躺在上頭的是什么。
她眼睛瞪大,踉蹌著抱住板車上的杜成,“成兒!成兒你醒醒......成兒,你別嚇娘��!......”
“夫人!”
“少爺......”
丫鬟們哭喊一片。
杜逸之嘆息:“杜三爺,杜三太太請節(jié)哀,杜成少爺有情有義,得知慈濟堂大火,還有一個幼兒未能救出,竟然不顧安危,直接闖進去。”
“他闖進去的時候,恰逢一根梁木斷裂,為了護住那孩子,他硬生生用脊背將著火的梁木撐起來�!�
“后來幼兒獲救,他......卻沒能撐過。”
杜逸之說罷,心中亦是說不出的復雜。
在他心中,杜成又蠢又笨。
向來以大房馬首是瞻,稍微挑撥,便被人指使,他還膽小怕死,自己不過是讓阿簡斬了他的馬,聽聞便嚇得好幾日高燒不退!
可就是這樣的杜成,居然敢沖進火里......
杜逸之話落。
真心實意,對著杜成的尸體施了一禮。
杜三太太忽然抬起頭,她向來柔順的目光狠狠望著杜三爺。
杜三爺尚且沉浸在悲痛中。
“啪——”
一個巴掌狠狠將他的臉打歪!
“是你!是你要燒慈——”
“杜三媳婦!”杜老夫人一聲厲斥,將杜三太太的話猛然打斷。
杜老夫人不斷攥著佛珠,胸口起伏。
一雙陰沉沉的老眼,讓杜三太太因為喪子悲痛喪失的理智回來一分。
她愣了愣,轉(zhuǎn)身,重新?lián)涞乖趦鹤由砩稀?br />
杜老夫人這才目光沉沉望向杜逸之:“杜老板,你此來既是為公主低價施棉,如今棉已被燒,不若,明日便回去復命,否則留在這,冰天雪地,萬一有個閃失,丟了性命,可就太不值當了,你覺得呢?”
杜逸之聞言,眼眸瞇了瞇。
杜氏這是想讓他離開冀州府?
看來......這次的走水不止是在針對他,更針對他在做的事。
公主的低價棉,除了棉商,還阻礙了誰的發(fā)財路?祁書羨?
不對,若只是一個國公府世子,恐怕南杜沒有這么大的底氣。
那便是......祁書羨背后的人。
三皇子?
不過一句話,杜逸之便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面上卻謙遜道:“杜老夫人不必憂心,被賊人燒了的棉本就不多,最晚明日下午,公主送來的第二批棉便到了,到時,我已請了百姓們幫忙共同護送�!�
“對了——”杜逸之又望向面色難看的嚴知府:“今晚燒棉之事,還請嚴知府調(diào)查清楚,給杜某一個說法,杜某,也好回稟公主�!�
嚴知府:“......”
嚴知府陰沉道:“杜老板放心,此事本官定將查得水落石出!”
“那就勞煩嚴知府了�!倍乓葜f罷,回首道:“阿簡,快讓杜三爺和杜三太太將杜成少爺?shù)氖w搬下來,這板車,明日還要用去運棉呢!”
“是。”
阿簡很無語。
杜逸之真是知道怎么氣人的!
不過......也算這杜家人自作自受!
二人的身影伴隨著板車漸漸遠去,杜三太太的哭聲早已嘶啞。
杜三爺呆呆望著兒子的尸體。
第273章
方才杜逸之的話似乎還在他耳畔,他的兒子杜成,是為了救慈濟院的幼兒而死?
哈......哈哈,多可笑��!
他提議用燒慈濟院牽制杜逸之,可他的兒子,卻為了那些沒爹沒娘的孤兒而死?!
他汲汲營營,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能讓自己的兒子在家族中脫穎而出。
可現(xiàn)在,他死了!
杜三爺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杜老夫人面沉似水。
嚴知府嘴巴張了張,想說什么,卻什么都沒說出口。
提議是杜氏提的,燒慈濟院也是杜三爺?shù)闹饕狻?br />
可火畢竟是他安排人放的......
杜老夫人眼眸冰冷:“好了,成哥兒是個好的,既然他為救慈濟院的孩子而死,明日,便讓人將消息散出去�!�
死得其所。
也不枉他是杜氏子弟!
“阿簡!”杜逸之遠沒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輕松。
南杜和嚴知府既然動了一次手,便不會再畏懼第二次,哪怕他真的請百姓幫忙,一次可以,兩次呢。
如果南杜和嚴知府,許了足夠的利益,誘惑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