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但,在林清屏打算關(guān)燈的時候,他卻握住了她手腕,“不開心?”
他的感覺一向敏銳。
“沒有啊……”林清屏脫口問出。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她有時候并不擅長掩飾情緒,她低落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蔫的,眼睛里都無神了。
“說實話!”顧鈞成并不瞎。
林清屏沉默了一下,怎么可能說實話?
她愣愣的,在他的強大氣壓下腦子都不轉(zhuǎn)了,脫口而出卻又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的是,“有……有點震驚……一下沒……沒能接受……我以為……我本來還打算等你好一些了,順便陪你去一下男科的�!�
男科這個詞,其實后來真的特別普遍,滿世界的男科醫(yī)院廣告,但這個時代男科盛行了嗎?
她不大確定啊……
果然,就聽顧鈞成問,“男科是什么科?”
林清屏:……
真的還沒有嗎?林清屏簡直想用手機百度一下男科到底是哪一年普及的……
可惜,沒有手機��!
“那個,你明天問醫(yī)生吧休息!早點休息!”她僵硬地轉(zhuǎn)身,想要關(guān)燈。
但她越是這樣,顧鈞成反而越要問清楚,“林清屏你到底說不說?”
有點兒嚴厲了……
林清屏豁出去了,說就說唄!
“就是治男人不行的科室!”
本來她就帶著點委屈和賭氣,這句話蹦出來簡直又快又炸,炸得病房里都安靜了幾秒。
而后,響起顧鈞成的怒喝,“林清屏!你懂得挺多��!”
“是你自己要問的!”林清屏快速關(guān)了燈,灰溜溜鉆進自己的陪護床蒙住了頭。
正蒙著頭呢,聽見顧鈞成又一聲低喝,“誰?誰在外面?”
有人在外面嗎?
“我去看看。”林清屏又爬了起來。
打開病房門,外面并沒有人啊……
再左右看看,武團長病房的門剛剛關(guān)上。
“沒有人�!绷智迤粱氐脚阕o床上,靜靜地躺下了。
還是睡不著,腦子里繼續(xù)構(gòu)思新的設(shè)計,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忽然響起了密集的鞭炮聲。
醫(yī)院外面的世界真喜慶�。�
怎么會不喜慶呢?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春節(jié),從此以后,農(nóng)歷也進入八十年代了。
林清屏聆聽著炮響,回來時那些十分明確的堅定,有些動搖,她和顧鈞成的未來會怎樣,她也有些迷惘。
也許,有些話不敢說出來,這個時候就當說給自己聽吧,就當新年給自己許的愿吧……
她在鞭炮聲里,小聲說,“我喜歡你啊,顧鈞成,你也……”
她的話,在這里戛然而止。
因為,炮聲突然停了,停在她剛剛說完“我喜歡你啊”的時候,后面五個字,顧鈞成聽見了。
“什么事?”他在黑暗中問。
林清屏喃喃的,臉上有些發(fā)燙,改了口,“顧鈞成,我想說,祝你也新年快樂��!”
短暫的沉默后,傳來他低柔的一聲,“嗯,新年快樂�!�
行,不管怎么樣,明天都是新的一天了。
第二天早上,林清屏還是起得很早,有人比她更早——隔壁的武天平。
而且,見她進進出出就很想來打擾但又不好意思打擾的樣子,直到,她把早上的事都忙完,連顧鈞成早餐的奶粉都喝了以后,武天平才終于來了。
一來,就看著顧鈞成笑。
顧鈞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有什么事你就說�!�
武天平看看林清屏,搖搖頭,憋著不說。
林清屏覺得,可能是有話不能讓她知道吧?
反正現(xiàn)在剛給顧鈞成收拾了,一時也沒什么事,就借口洗衣服,出去了。
林清屏一走,武天平就小聲在顧鈞成耳邊說,“你……要看男科?”
有一說一,武天平在此之前也不知道男科是什么分科,得感謝昨晚偷聽聽來的知識,它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進入了他的耳朵。
顧鈞成一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說昨晚外面有老鼠呢!”顧鈞成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像有刀子。
武天平笑得直不起腰,強忍著,“你如果真的需要,我跟你說,我老家,聽說有個赤腳醫(yī)生治這個很厲害,要不下回你跟我回家,我?guī)湍阏艺胰�!�?jù)說,一貼靈!”
顧鈞成的眼神就更鋒利了,“你看過?”
武天平擺手,笑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說我容易嗎?我一片好心,你還說我?我一大早瘸著只腳來給你提供消息呢!”
顧鈞成現(xiàn)在是靠自己爬不起來,但凡能起來,今天武天平都躺下了!
兩人正鬧著,醫(yī)生來查房了。
“武團長來串門��?”難怪剛剛?cè)ゲ》繘]見著人。
武天平笑得漲紅了臉,對醫(yī)生說,“話說,我們醫(yī)院有男科嗎?”
作為醫(yī)生,在專業(yè)上肯定見多識廣一些,雖然醫(yī)院沒有,但知識還是有的,看了看武天平,又看了看顧鈞成,好奇地問,“你們倆……誰要看?”
【第60章
心里沒事的我是哪樣的?】
武天平爆笑,捂著肚子指著顧鈞成,一瘸一拐地走了。
顧鈞成:……
醫(yī)生:……
而林清屏這會兒為了讓那兩人單獨說話,走到了住院樓外面的小院里。
小院里有一棵柿子樹,結(jié)了果,又落了,光禿禿的。
小田來醫(yī)院的時候,她就站在柿子樹下,阻止了小田進去,“你們顧團長正跟武團長說話呢!”
“哦!”小田就老老實實和她一起站在柿子樹下。
林清屏就和小田聊天,聊著聊著,小田就看看她,說,“嫂子,你跟傳說的不一樣�!�
“怎么?你還聽過我的傳說�。俊绷智迤列χ馈�
“嗯!”小田點點頭,“上次回村,我陪團長一起回去的,把團長送到家以后我就就回自己家了�!�
“上次回家?”林清屏想起來,那就是她剛重生回來那會了。
“對,夏天的時候�。 �
那就是她剛回來的那次……
“那你也不來吃個飯?”林清屏看小輩的眼神看著他。
小田不好說了,就是因為聽了很多關(guān)于嫂子的不好的話,他就不敢去團長家了,什么又懶又兇啊,對顧家人不好啊……你想啊,對團長家里人都不好,還能對他好?他還是不去給團長添麻煩了。
“都誰說我�。俊逼鋵嵾@個問題問得挺廢的,只怕顧家村全村的人都會說她壞話。
沒想到,小田卻猶豫了一下,不肯說了。
林清屏馬上猜到了,不能說的人,只有一個:陳夏。
“是陳夏吧?”她也就直接問了。
小田一臉“你怎么知道”的驚訝看著她。
林清屏對陳夏怎么評價她的不感興趣,但是,既然說起了這個人,她對另一件事卻是好奇的,“小田,陳夏跟你們團長解除婚約的時候,你來了嗎?”
小田猛點頭,“我來了啊!當時我就在團長身邊呢!”
“當時?當時是什么時候?”難道在村里面對面退的婚?這些,她上輩子都沒關(guān)注過。
“就是團長收到家里的信,告訴他婚約取消了,團長看信的時候,我就在他身邊。”小田擰著眉,滿是對團長的心疼,“那會兒也是冬天,團長把信燒了,在山頭上吹了半宿的風,后來,連續(xù)吹了好幾個晚上的風。”
林清屏聽著,微微一笑。
他在山頭上吹風時,是什么樣的感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冷風吹進了她眼睛里,刺得眼睛發(fā)疼,那風,還一個勁地往她心里鉆,鉆得她心口某個地方也酸酸的痛。
年少時的情感,要放下,的確是不容易……
“后來呢?”她又問。
“后來?”小田回憶了一下,“后來就到第二年冬天了啊,團長家里又寫了一封信來,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然后團長又吹了好幾夜的風,再后來,就跟部隊打報告要結(jié)婚,就是,跟嫂子你結(jié)婚了。”
林清屏點點頭,是的,她跟顧鈞成的確是冬天結(jié)的婚。想來,是在婚約取消一年后,顧家給他相中了她,寫信告訴他吧,然后,他甚至不回去看看她是什么樣子,是否合他心意,就直接跟部隊打報告了。
這種感覺她懂。
在后來幾十年興起的那些網(wǎng)絡(luò)里,這種婚姻應(yīng)該屬于“除了她,誰都是一樣”,所以,他是在痛失年少青梅之后,順應(yīng)家里的選擇,娶了一個連面都不曾見過的“娶誰都是一樣”的女人……
至于顧家為什么會相中她,倒是很好理解。
她在結(jié)婚前口碑還是不錯的,相貌在十里八鄉(xiāng)算得上出眾,在家里干活利索,孝順爹媽疼弟弟,這些都是村里女孩的好嫁標簽。
只是,顧家怎么也沒想到,把她娶回家以后,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作天作地……
至于他,她客觀評價,是個好男人,而且是個負責任的好男人,既然跟她結(jié)了婚,必然就對她負起責任來,所以,才有了后來的種種。
但他的心在哪里?
不知道她這輩子能不能夠得著……
林清屏在風里努力睜著眼睛,努力讓那些刺痛不要刺出眼淚來,也努力微笑著,對小田說,“走吧,我們進去,他們兩個應(yīng)該說完了�!�
她急速轉(zhuǎn)身,只是為了,在小田看不見的地方,迅速把眼里的濕潤給抹去……
快步回到病房,武天平果然已經(jīng)走了。
林清屏假裝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跟平時一樣照顧顧鈞成,沒事的時候就坐在一旁畫設(shè)計圖。
小田還是負責一些需要體力的活以及給他們送午飯和晚餐。
一天忙下來,林清屏早早關(guān)了燈休息。
黑暗中,顧鈞成的聲音卻再次響起,“林清屏,你這兩天不對勁?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沒有,真的沒有,只是在想志遠和二妹的學(xué)習怎樣了,我還想讓二妹參加高考了,這過了年,就沒幾個月了。”她隨口編道。
“你既然擔心,那就回去。這里本來就不需要你,有小田在�!�
林清屏豁地坐了起來,看著黑暗中他躺著的地方。
是啊,其實,她從來就不是被需要的那一個。
她總想著,上輩子是她不懂得珍惜,才讓一個好男人沒過上幾年好日子,可實際上,也許,就算是前生她像這輩子這樣對他,也未必是他需要的。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
她已經(jīng)重生回來了啊……
她已經(jīng)喜歡他了啊……
“顧鈞成,我不回去!你別總趕我回去!我是你妻子!”
“可是,你在這里明明心里有事,卻不說實話……”
“我沒事!”她打斷了他。
顧鈞成頓了頓,“心里沒事的你不是這樣的。”
林清屏的委屈忽然就潮水般漲起來了,明明始作俑者都是你,你還要逼問我什么事,我要怎么說清楚是什么事?
她坐直了,壓抑著自己的委屈,“你現(xiàn)在受傷了,要多休息,別說那么多話�!�
“我已經(jīng)休息得夠久了,一天24小時全在休息,差點都醒不過來,永遠都休息去了!講幾句話還能把我講壞了?”
“你……真的要講話?”本來就在壓抑,被他再說幾句,她可要壓不住了。
他深吸氣,“說!再這么躺下去,我就跟個死人也差不多了!”
林清屏便干脆下了床,眼里含著淚光,走到他床前,“那你告訴我,心里沒事的我是哪樣的?我也不知道我該是哪樣的?是這樣的嗎?”
她俯下身,吻住了他。
【第61章
你跟她這樣過嗎?】
他有短暫的僵硬。
甚至,手都按在她肩膀上了。
但是,最終沒有將她推開。
唇齒間,淡淡的清甜和濕熱。
林清屏能感覺到,他在短暫僵硬后的松弛,甚至回應(yīng)。
淺淺的觸碰,溫柔的纏綿,彼此的呼吸熱熱的,糾纏在了一起……
林清屏莫名其妙的,眼淚就掉了出來,打在他臉上。
他顯然一驚,捧著她的臉要看。
她不肯,扭過去了,但淚水又沾濕了他手指,她索性把頭埋到他肩頭。
顧鈞成看著流淌到指尖的濕潤,仿佛還帶著她的體溫,想去撫摸她的頭發(fā),卻聽得她的聲音從肩膀傳出來,“顧鈞成,我有一句話想問你�!�
他的手停在她后腦勺上方,“你問�!�
她扭過臉來,嘴唇幾乎貼著他脖子上的皮膚了,隨著她說話,一下一下地觸碰著他,“你還記得,你夏天回家那次,你答應(yīng)過我,再不會提離婚兩個字,還算數(shù)嗎?”
“當然算數(shù)�!边@個問題,他絲毫沒有猶豫。
“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會好好過日子?”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說,“嗯。”
林清屏便貼著他肩膀,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了。
這原本也就是她想要的了,她只是為了和他過日子而來的,只是沒想到的是,她動情地那么快……
顧鈞成,那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吧!
顧鈞成忍不住把她的臉捏起來,“你說你一天到晚在想些啥?”
她眨了眨眼睛,“顧鈞成,我再問你一件事。”
顧鈞成有種預(yù)感,這件事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果斷地一閉眼,“睡覺了!”
“顧鈞成!你裝呢!”她也不傻好不好?
眼看他真的閉著眼睛不搭理她了,她俯下身,又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顧鈞成要被她氣笑了,閉著眼睛捏住她的臉,“林清屏,你可真是……”
“那我就是這樣的��!”林清屏貼得他近近的,在他耳邊鼓起勇氣快速問了一句,“你跟她有這樣過嗎?”
顧鈞成:???
“陳夏!你們有這樣過嗎?”
“林清屏!”他提高了聲音,“你腦子里成天想著什么?”
“你……你告訴我……不然……我,我又要哭了……”她鼓著腮幫子,一雙眼睛本來就濕漉漉的,之前的淚痕還沒干。
“你可真是……”顧鈞成都不知道怎么說了,“你就是為這個……你可一天天的真能想!我看你是真的太閑了!”
他說一句,林清屏就輕輕戳他一下,說一句,又戳一下,聽他說到這里,她馬上接嘴,“你先告訴我我再默寫課文!”
顧鈞成無奈了,“當然沒有!怎么可能!你的腦子呢?賺錢的時候不是挺能的嗎?”
林清屏聽到了想要的,嗖地一下,就從他面前消失了,鉆進了自己陪護床的被子里。
不管怎么樣,顧鈞成是一心一意跟她過日子的,這就夠了。
“林清屏!”他在那叫她名字。
“睡著了睡著了!”
顧鈞成:……
倒是學(xué)得很快!
“睡著了是小豬在說話嗎?”
“是啊是啊,小豬說,林清屏睡著了�!�
顧鈞成:……
“林清屏你給我過來!”他下命令了。
林清屏:傻瓜才過去……
時間過得很快,又是幾天過去,城里上班的那些人,春節(jié)假期結(jié)束了,林清屏在這段時間也畫出了一個系列的設(shè)計稿。
速度有點快,林清屏知道,但沒辦法,還真不是她多有天分,實在是沾了重生的光。
而且,她真的不是專業(yè)設(shè)計師,她也跟胡廠長說清楚了,所以,她的設(shè)計稿里不但有圖,還有許多文字和數(shù)字的說明,防止工人打板比例打錯。
她把所有畫稿整理起來,寫了地址,讓小田幫她寄出去。
而隔壁的武天平要出院了。
“其實最好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但是……勸不住�!泵符悂淼绖e的時候,跟林清屏嘆氣。
林清屏握住她的手。
梅麗笑道,“沒事,不過,他是外傷,他說他自己有分寸。對了……”
梅麗從書包里拿出好幾本書來,“這是我讓家里寄來的,你看看有用不。是一些合集,我感覺對基本功的練習還是有幫助的。”
林清屏一看,好家伙!
這是好幾個當代藝術(shù)家的素描和速寫作品合集啊!她后來還買過兩幅他們的畫,可貴可貴了,她那樣的財力,想多買,都不怎么舍得……
這幾本書,哪怕在幾十年后瘋狂卷高考的年代,對于藝術(shù)生來說,也是特別好的臨摹教材!畢竟全是大師的手筆!
“這……這太珍貴了……”林清屏拿著,不敢相信。
“嗨!都是他們年輕時隨手畫的,不值當,希望對你有點用!我走了�。∥覀円院笤谕饷嬉�!”梅麗還把家里地址給了她。
梅麗家居然在首都……
“來首都就來找我!我?guī)阃�!�?br />
武天平這么一走,顧鈞成就徹底待不住了。
但醫(yī)生和林清屏都不允許他出院,他這幾天確實又好些了,可以自己慢慢下床,頭上和腰部縫了傷口的地方,也全都拆了線,但,林清屏知道,他頭還疼!
他常常疼得閉上眼睛,皺緊眉頭!
雖然他從來不吭聲,但林清屏只要看見他這個反應(yīng),就知道他頭疼!
在醫(yī)生和林清屏的堅持下,顧鈞成像一只困獸,困在醫(yī)院里,急躁又無奈。
那天晚上,林清屏跟平常一樣,照顧好顧鈞成以后就睡下了,她以為這是個再平常不過的醫(yī)院的夜晚,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顧鈞成不見了。
起初,她以為他自己去廁所了,這兩天他特別愛這樣逞能,但她在廁所外面又等又喊的,一個男病人從廁所里出來告訴她:里面沒有人了。
她頓時慌了。
再返回病房,看見她的草稿本上寫了一行字:林清屏,我回去了,你回家吧。
林清屏嚇壞了,趕緊拿著紙條出去追。
然而,這家伙肯定是在半夜的時候就跑出去了,現(xiàn)在哪里還有影子?
在這個沒有手機的時代,人一走,就跟失蹤了似的!簡直無處可找!
【第62章
他表演徒手劈磚】
林清屏兩輩子都沒這樣無措過……
她拿著紙條,跌跌撞撞回去找醫(yī)生,醫(yī)生也傻眼了。
小田緊接著帶了早餐來病房,沒見到團長人影,更傻了。
“小田!只有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去找!把他找回來好不好?”林清屏看見小田,仿佛看見了救星。
“嗯嗯!我去!”小田猛點頭,把早餐撂下就走了。
林清屏捧著早餐,看著顧鈞成睡過的床鋪,簡直無法相信,這家伙真就這么走了……
她在病房里坐了一天,病房門口經(jīng)過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每走過一個,她都迫不及待跑出去看,但每一個,都不是顧鈞成。
她眼睜睜看著病房窗外的太陽下山,天黑下來,再看著天色一絲絲撥亮,還是沒有小田的消息。
科室里并沒有把病床撤掉,沒有辦理出院手續(xù),空著床位等顧鈞成被抓回來,但人沒能等到,等來了小田打回醫(yī)院辦公室的電話。
“嫂子!我知道團長的下落了!但是,團長不愿意回來,他說……”小田都說得吞吞吐吐的,“他說他好得很,已經(jīng)……已經(jīng)進任務(wù)了……”
“他好……他哪里好�。 绷智迤琳娴囊獨馑懒�。
“他還當場表演徒手劈磚證明他好了呢……”
林清屏:……
“我能跟他說話嗎?”林清屏問。
“團長他人已經(jīng)走了,我到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出發(fā)了,我都是聽別的戰(zhàn)友說的,嫂子,我馬上也要準備出發(fā),不跟你多說了,你自己回家的路上小心些�!�
“我知道了……”林清屏深深的無力感,只好交代,“那小田,你好好的看著你們團長��!”
“好,嫂子你放心。”
小田那邊電話掛斷了,林清屏捧著醫(yī)院的電話,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林清屏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整理衣服的時候,她打開醫(yī)院的柜子,發(fā)現(xiàn)他那套便裝不見了——外套,還有陳夏給織的毛衣。
她匆匆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把柜子門關(guān)上,裝好所有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家里人都很關(guān)心顧鈞成的傷勢,面對公婆關(guān)切的眼神,林清屏實在不忍心說出顧鈞成的任性,只說他已經(jīng)康復(fù),回部隊去了。
志遠也眼巴巴地看著她,眼神像極了上輩子她在外忙了一天回來等在玄關(guān)處的狗狗,她摸了摸志遠的頭,“等下給你做好吃的�!�
“你一路辛苦了,好好歇著就行,我來做飯!”婆婆劉芬說。
“沒事!我坐車都是坐著來的,腳都坐麻了,正好活動活動松泛松泛�!�
傍晚,她從婆婆手里搶了做飯的活,二妹也來幫忙,劉芬就去澆菜園去了。
林清屏和面的時候,一雙洗得干干凈凈的小手伸了過來,“這個我會,我來�!�
揉面可是個力氣活,但既然他要來,林清屏就讓他干。
三人在廚房里忙著,林清屏就順口問他們的學(xué)習情況,像極了后來雞娃的掃興的家長。
但二妹和志遠居然答得挺愉快的,志遠還神秘兮兮地告訴林清屏,“二姨會畫畫,畫得可像了!”
“哦?”林清屏想起了梅麗送她的那些畫冊。
但志遠說完這句話以后就捂住了嘴,仿佛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林清屏反應(yīng)很快,要知道,印象里她家二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拿過畫筆,她腦子一轉(zhuǎn),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志遠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你們有秘密,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啊,只負責多做點好吃的就行,免得有些人啊,把好吃的給了老師,自己沒得吃�!�
志遠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你都知道?”
林清屏笑而不語。
“你怎么知道的?”志遠快蹦起來了。
沒錯,老爺爺喜歡吃甜食,喜歡吃好吃的,林清屏給志遠做的南瓜餅蛋糕什么的,如果只有一份,他就都拿給老爺爺吃了,如果有兩份,他才給自己一份。
老爺爺懂得可多了,還懂飛機呢!還會畫畫!還教二姨畫畫來著!
就是衣服到處都是破洞,二姨還給他補衣服來著!
這些,她都知道了嗎?
“好啦!你的面和好沒有?我都準備開飯了!”林清屏捏了把志遠的臉蛋。
她剛重生回來時,這張小臉蛋還又黃又瘦,半年過去,終于養(yǎng)得圓潤了不少,只是啊,這會兒臉上沾滿了面粉,活脫脫面粉團子了。
靠志遠揉面肯定不行的,大部分還是二妹一邊聽她和志遠瞎扯一邊揉好的。
先放著醒,林清屏又調(diào)了些稀面糊,直接放鍋里煎成圓圓的餅,再夾上一些紅豆餡,就是簡易版的銅鑼燒,她侄兒以前很愛吃這個,她做得特別熟練了。
公婆這會兒也差不多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人——小麥。
小麥儼然哭過的樣子,見了林清屏紅著眼睛叫“舅媽”。
“這是怎么了?”林清屏問。
“嗐,別說了,先吃飯吧�!眲⒎�?guī)е←溝茨樝词秩チ恕?br />
晚上的菜十分豐盛。
紅燒豬蹄燉板栗,家里的老鴨殺掉了燉了酸蘿卜,醋溜白菜,土豆林清屏參照后來狼牙土豆的做法,做成了香辣的,因為林清屏剛回來,蒸的白米飯,林清屏怕不夠,又還煮了一大盆雞蛋面條。
一家子四個大人兩個孩子,吃得干干凈凈,特別是公公,老人家舍不得吃那么多白米飯,吃了兩碗面條,用老鴨湯澆了,連面帶湯吃得干干凈凈。
婆婆劉芬都說了,“平時也沒見你吃得這么香!”
公公沒說話,實在不好說,難道說,你不看看你平時做的菜什么味?
林清屏憋著笑,給小麥盛上一碗,“小麥別客氣,在舅舅家里,只管當自己家�!�
小麥就低下了頭。
劉芬忍不住說,“可別當自己家,在自己家才叫遭罪!”
好吧,又是林清屏的“知識盲區(qū)”,對于杜根家里啥情況,林清屏上輩子一概不知……
志遠拿了兩個銅鑼燒給小麥,“這個好吃,你舅媽做的�!�
你舅媽……
你舅媽是誰?是你什么人?
林清屏看著這小崽子,不由好笑。
所以,小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第63章
此生自由自在】
“小麥眼看五歲了,你姐肚子還一直沒消息,杜家……哎,催得狠了,連帶著對小麥也不受待見,你姐現(xiàn)在又成天往外跑,杜家就更加有意見。”晚上,在大家都休息了之后,劉芬和林清屏婆媳間說話。
“那杜根是個什么態(tài)度?”林清屏看夠一世寒涼,婆媳關(guān)系怎樣男人起到關(guān)鍵作用。
“也就是根子還成,一直幫著你姐,根子也是對你姐有愧疚,三年前你姐懷過一個,在地里干活掉了的,如果不是根子人懶,哪里需要她一個孕婦拼死拼活去地里干?自那之后,你姐就沒再懷上�!�
劉芬嘆著氣,偷看林清屏臉色,試探著說,“今兒傍晚我在菜園子里澆地,小麥一個人哭著跑來的,說家里要養(yǎng)弟弟,不要她了,小小的人兒,哭得我這心里難受。”
“養(yǎng)弟弟?”林清屏尋思,小麥哪里來的弟弟?顧有蓮不是沒生了嗎?
劉芬再次嘆氣,“你姐婆婆,要把她娘家侄兒過繼過來,提好幾回了�!�
林清屏愣住了,這是她的前世翻版?
“姐她同意了嗎?”她忙問。
“當然沒有,根子也不答應(yīng),但你姐一天不生孩子,這個事兒一天就不能了,哎……”劉芬愁得哦。
“娘,生孩子這事兒,也得靠緣分,你愁也愁不來的。”
“我當然知道……我還愁……”劉芬又打量一眼林清屏,“愁小麥這孩子,在杜家難受……”
婆婆這試探的眼神,讓林清屏明白了,“娘,你是想讓小麥在咱家��?”
劉芬有點惶恐,“你姐姐姐夫在外面跑的時候,我擔心杜家對小麥照顧不到,反正你那時候也在外面跑,我把孩子接家里來照顧,等你們回來,讓你姐又帶回去就是了,不給你添麻煩,養(yǎng)孩子的錢也從我這里出�!�
怎么說呢?
林清屏上輩子是給人養(yǎng)過孩子的,結(jié)果沒有好報,這輩子她已經(jīng)在養(yǎng)著志遠了,那也是因為她知道50歲的志遠是什么樣子,小麥目前是好的,以后怎么樣她還看不到,但她不會阻止婆婆做這件事,僅僅只是因為小麥是顧鈞成的外甥女。
至于小麥以后會養(yǎng)成什么樣,看造化吧,總不能因噎廢食,因為上輩子她的好娘家和好弟弟,這輩子就提前把所有人打成狼心狗肺,如果好竹出了歹筍,就及時止損好了。
“沒有問題�。≌弥具h在啟蒙,讓小麥跟著一起學(xué)�!彼饝�(yīng)得很爽快。
劉芬顯然再次震驚,這個兒媳婦,自夏天以來真的變化太多太多了,從前家里有個志遠,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女娃娃哪里要那么早念書……”兒媳婦這么通情達理,劉芬很是感動,眼圈都紅了,笑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女娃娃才要念書!娘,別人怎樣我管不著,我們家的孩子,都要好好念書!”林清屏鄭重其事。
“好好!都聽你的!聽你的!”劉芬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念書這么好的事,兒媳婦支持,她當外婆的還反對嗎?
“對了,你過年沒在家里,明天得回娘家去,杜根家里,過兩天也要去走走,杜根的娘過整生日。”劉芬提醒她。
林清屏點頭表示知道了。
和婆婆聊完天,林清屏就回房去了。
二妹還沒睡,在對著她帶回來的畫冊看得津津有味。
一天下來,兩姐妹也終于有了時間好好說話。
“我年三十回家過年了,拿了兩包糖,一塊肉,還給了50塊錢,說是你讓給的�!倍酶齾R報。
林清屏一想,這樣正好,她就不用再回去了。
林清屏便說起學(xué)校的老教師和這基本畫冊來。
“姐,那個老師,是大城市來的,他什么都懂,教了我和志遠好多我們不懂的,還教我畫畫,姐,你說的沒錯,真的有美術(shù)學(xué)院,可以學(xué)設(shè)計衣服的,我要考這樣的大學(xué)!”有了目標以后的二妹,眼睛里都是亮光。
二妹有了理想,林清屏沒有不欣慰的,眼前的林青云和去年那個被太陽得又黑又紅靦腆怯弱得話都不敢說的林招娣,完全不一樣了。
“可是,你是怎么跟老師熟悉起來的?志遠帶你去的?”林清屏記得志遠可是把這位老爺子當秘密似的藏起來的。
“是志遠的……”二妹想了一下,“忘年交,對,老師是這么說的,前些天老師生病,志遠著急,拿著錢去鄉(xiāng)里衛(wèi)生院買藥,被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一路跟著才知道的,我見老師一個人住怪凄涼的,衣服也都破了,就幫他補了補,還做了件新棉衣給他,我覺得他教志遠那么多字,感謝他也是應(yīng)該的,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