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概是因為,從小在原生家庭里,受過太多的忽視和不公的對待,讓程梨的性格里,帶有這種不想給人添麻煩的‘懂事’特質(zhì)。
越是懂事的人,往往越是受盡了人間委屈。
“當然是因為,我和程梨已經(jīng)領證了,她要搬去我家,我當然會陪她一起。”
第32章
怎么?想過河拆橋是吧?
“她要搬去我家,我當然會陪她一起�!�
左寒素來清冷淡漠的聲音,撞進了程梨的耳膜。
她一愣,倏然轉(zhuǎn)眸看向了左寒。
不知何時,左寒竟是已經(jīng)走到她的身后。
他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手掌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程梨的肩膀皮膚上。
明明不是多么熱燙的溫度,卻在這一瞬間,仿佛能熨帖到心里,讓她的心都跟安定下來。
向?qū)氄錄]有料到,左寒會開口幫程梨解圍。
畢竟左寒一看就讀過不少書,素質(zhì)極佳的樣子。總不可能去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再說了,向?qū)氄溥記得,當初在病房里,她當眾刮了程梨一巴掌,左寒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此刻,左寒的忽然開口,讓向?qū)氄溆兄虝旱你墩?br />
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左醫(yī)生,別說笑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還是別多管了吧?”
左寒停頓了幾秒,聲音更淡了,“程梨是我的合法妻子。她的家務事,我為什么不能管?”
“當初就因為那是她的家務事,所以我才放下了重要的會議過來給你丈夫做手術(shù)。要不然……”
他的嘴角很冷很淡地扯了扯,“我跨院做手術(shù)的費用,你要不要去了解一下?”
向?qū)氄淠樕掀ばθ獠恍Φ谋砬橛行┙┯�,馬上要繃不住了。她只覺得這個年輕醫(yī)生的眼神,怪嚇人的。
向?qū)氄渫塘丝谕倌�,剛想說話。
左寒似是又想到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的冷冷說了句,“我聽說,你還給她安排相親了?想過河拆橋是吧?你老公的腦子……可還沒痊愈呢。你們是不想在海城各大醫(yī)院的神經(jīng)外科進行后續(xù)療養(yǎng)了,是嗎?”
向?qū)氄潆m然對程梨暗恨不已,但是對程光遠還是挺著緊的,聽到這話,瞳孔縮了縮。
程梨在一旁,也只覺得對左寒欽佩不已,讀書厲害的,這個口才就是不一樣啊。
剛才左寒這番話,別說向?qū)氄淞�,程梨聽得心里都是一愣一愣的,簡直了,威懾力滿分!
向?qū)氄湎惹暗膹妱菰缇鸵呀?jīng)掛不住了。
此刻就只剩一些死鴨子嘴硬的嘴硬而已。
向?qū)氄鋵擂蔚匦π�,嘴硬道,“左醫(yī)生,我知道你心好,你也不用幫這死丫頭說話。這是我養(yǎng)大的丫頭,她是個什么東西我還能不明白嗎?她哪里能配得上您��!您又不是瞎了�!�
簡直已經(jīng)把無賴兩個字發(fā)揮到了極致,程梨都氣笑了,索性拿出了結(jié)婚證來遞到向?qū)氄涿媲啊?br />
向?qū)氄涞呐e動更讓程梨嘆為觀止。
她根本就不伸手接程梨遞過來的證件,只說道,“這年頭假證可不少,你不用拿這些沒用的來糊弄我。死丫頭,今天看在左醫(yī)生的面子上,我就先不和你說這些了,時間不早我就先走了�!�
“因為你上次搞得場面那么難看的緣故!你爸這兩天狀態(tài)不太好。你有空了就回去看看!聽到?jīng)]?!”
向?qū)氄湔f完這些,就麻溜地離開了。
而且先前是從綠化帶越過來的,現(xiàn)在竟是原路返回,又從綠化帶給越過去了。簡直來去如風……
程梨有時候真的不理解向?qū)氄涓羧钗暹@么來一出,究竟是為了什么,明明有時候什么都沒有得到。
或許,就是為了讓程梨惡心難受,好像只要能讓她難受,向?qū)氄渚湍芨吲d了,就沒覺得白來一趟沒覺得白做功似的。
向?qū)氄潆x開之后,氣氛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沉默持續(xù)了片刻,程梨才小聲說了一句話,打破了沉默,“就……你真的可以讓海城各大醫(yī)院的神經(jīng)外科,都不接診我父親的后續(xù)療養(yǎng)?”
左寒轉(zhuǎn)眸看向她,目光里帶著幾分奇怪,像是她問了個不可理喻的問題。
“怎么可能�!弊蠛溃搬t(yī)院又不是我家開的,都是打開大門接診病人的。再說了,你父親復查過后,后續(xù)真有療養(yǎng)的療程也是去康復科,本來也就不歸神外管�!�
程梨眼睛驀地瞪大了,“那你剛剛……”
“哦,嚇她的�!弊蠛�,“不過既然連你都覺得將信將疑,那她肯定信了大半�!�
程梨聽著他以清冷的表情,淡漠的聲音說著‘騙她的’事實。
忽然就覺得這個外表看起來總是清冷淡漠,或者嚴肅沉穩(wěn)的男人,此刻好像忽然有了那么幾分使壞的惡趣味。
顯得更加鮮活了。
程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原本又想道歉,覺得給左寒添麻煩了。
從小養(yǎng)成的這種‘懂事’的性格,讓她本能地想給左寒道歉,可是,想到了左寒之前說過的話。
程梨忍住了道歉的沖動,道歉的話語到了嘴邊,變成了,“不管怎么樣,剛剛謝謝你了,幫了我大忙。改天你要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義不容辭�!�
程梨在說這話的時候,就覺得左寒的目光似乎變得有些凜冽銳利,但不是對她,好像是對著另一個方向。
她原本還以為是錯覺,剛想細看,下一秒,肩膀就被倏地攬住了。
左寒身上雪松的凜冽氣息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成的獨特氣息,竄進了她的呼吸里。
他清冷磁性的聲音落在耳畔,“那就別改天了,我現(xiàn)在就有你幫得上忙的地方。”
“��?”程梨一頭霧水,“什、什么地方?”
她小臉表情帶著不解,但是卻很乖順地順著左寒的意思,跟著他一起往單元門里走。
“我跟你一起上去�!弊蠛退黄疬M了單元門,走到電梯口了,他才朝著單元門外頭方向看了一眼。
“左醫(yī)生,究竟怎么了��?”她當然不介意為他擋麻煩,只是,她都不知道他的麻煩在哪兒。
“先前小區(qū)花園里面那棵棕櫚樹下面。”左寒淡聲道,“在偷拍我們。”
“�。�!”程梨眼睛睜大了幾分,“偷拍我們?”
“應該只是偷拍我吧,你應該是被誤傷了。”左寒隨口說了一句。
程梨腦瓜子雖然不是反應神速的那種,但這會子也能反應過來。
她抿了抿唇,而后小聲問了一句,“是……你母親派來的人吧?對嗎?”
第33章
這是工資卡,密碼你生日
程梨想到在晏城見過的那個中年女人,也想不出第二個可能了。
“應該是�!弊蠛溃八辉趺凑�,你應該體驗過了�!�
程梨想到他母親邱瑾不由分說就能連她一起給關(guān)在酒店房間,感覺……是不怎么正常。
因為行李不多,而且早上就已經(jīng)提前整理好了,所以動作很快,拿了就可以走。
程梨看著一直站在門外安靜等著的左寒,“怎么不進來?”
“怕不方便。”左寒道。
程梨頓時明白了,他是覺得,這畢竟是她朋友的家,他怕貿(mào)然進去,給她帶來麻煩。
畢竟,別說借住的朋友了,就是合租的,也不會喜歡室友帶男人進來。
程梨多看了他一眼,他心好像還挺細的。
再從單元門出去的時候,程梨莫名就有了幾分小心翼翼的警惕。
說實話,跟做賊似的。
她警惕地四處打量著,低聲問了左寒一句,“還在嗎?偷拍我們的人,還在嗎?”
左寒看了一眼周圍,轉(zhuǎn)眸剛想說已經(jīng)不在了。
結(jié)果就看到程梨那做賊似的模樣。
“……”左寒沉默幾秒,說道,“偷拍的倒是不在了,只不過你繼續(xù)這樣,我擔心小區(qū)保安會把我們當成小偷抓走。”
程梨這才從單元門的玻璃上,看到了因為過于警惕小心,而顯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自己。
尤其是,左寒還幫她拎著兩個行李袋,她自己還拿著一個小包……
還真像剛‘進完貨’的小偷,保安要是瞧見她這模樣,真是不抓她都對不起她這會子的表情!
程梨有些尷尬,趕緊收斂了表情里的那些警惕,和左寒一起上了車。
車子從江橙公寓小區(qū)開了出去。
程梨這才問道,“只不過……你母親為什么要偷拍我們?”
“你要是能理解她的思維,可能就和她一樣不太正常了�!弊蠛囎娱_得很穩(wěn),說話聲音很淡。
拐過一個路口之后,他才繼續(xù)說道,“她和剛才那位來找你麻煩的人差不多,拒絕去相信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所以大概就是為了拍到任何能夠佐證我們沒有結(jié)婚或者是假結(jié)婚的證據(jù)吧�!�
或者說,控制欲強的父母,都有這樣的相同之處。
只要不是他們所想看到的,他們就拒絕相信。
哪怕已經(jīng)有明確的事實擺在眼前了,也要死鴨子嘴硬。
面子、固執(zhí)、冥頑不靈。
程梨忍不住看向左寒,忽然就明白為什么他會提議同居了。而且程梨覺得,向?qū)氄湟膊粫敲摧p易善罷甘休,以后說不定也會做出那種貓在樓下偷看的舉動。
車子已經(jīng)開到了興華苑所在的路上。
剛開進小區(qū),左寒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鈴聲直接就是救護車的警報聲,簡直是魔音灌耳,讓人無法忽視。
甚至程梨都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醫(yī)院打來的工作電話。
左寒直接把電話接進了車內(nèi)藍牙,那頭一個聲線略顯清亮的男聲,語速很快地說道:
“左老師,急診那邊叫會診,宋醫(yī)生過去了,說是昏迷指數(shù)7,手術(shù)風險太大接不了�?晌矣X得那病人明明還有手術(shù)的希望……”
“你覺得?”左寒挑眉反問了一句。
那頭沉默了幾秒,才說道,“是的,我覺得。我問了郭老師,郭老師說讓我來問你�!�
左寒沒做聲,那頭似乎有些緊張,連呼吸聲都變得有些粗了,在車內(nèi)高檔的音響系統(tǒng)里回響。
“我馬上過來。我到之前,你把病人的顱內(nèi)壓控制好了�!弊蠛f道。
那頭似乎終于放心了下來,聲音里有著松了一口氣的慶幸。
通話結(jié)束之后,程梨就看向了左寒,“那要不,你在這兒把我放下?我看離興華苑也不遠了�!�
“不用,不差這幾分鐘�!弊蠛f著,踩了重油,車速提了上來朝著興華苑開了過去。
在單元樓門前停下,左寒下車把她的行李袋提下了車。
“我要去醫(yī)院,不能送你上樓了。”左寒說道。
“沒關(guān)系,你去忙你的。”程梨趕緊擺了擺手。
要說是別的工作性質(zhì)倒也罷了,耽擱幾分鐘也就幾分鐘。但是左寒的工作性質(zhì),那幾分鐘,可能就事關(guān)人命,那幾分鐘就已經(jīng)足夠讓病人家屬心如刀絞。
左寒解鎖了單元門之后,將一個文件袋遞給她,“電子門鎖的卡在里頭,你等會把指紋錄到門鎖里去。”
程梨接過文件袋連連點頭,然后就看清了這個眼熟的文件袋,頓時有些臉熱。
這不是她那天拿給左寒的文件袋么?里頭裝滿了她的各種資料。
現(xiàn)在被左寒拿出來,簡直就是拿出了一本恥辱賬簿……
不過好在左寒著實是趕時間,很快就上車呼嘯而去。
程梨拎著行李袋,胳膊下邊兒夾著文件袋,上了樓去。
而就在此時,停在興華苑車位里的某一輛車里,快門聲響M.L.Z.L.動著,按快門的男人把剛才拍到的照片發(fā)出去之后,就發(fā)了條語音消息過去。
“夫人,就算他們之前沒有完全同居,現(xiàn)在看起來應該也已經(jīng)正式住在一起了�!�
程梨站在房子門口,伸手從文件袋里掏門卡。
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文件袋里不止有門卡,還有一張……
程梨盯著手里這張印著銀聯(lián)標記的工行的銀行卡,表情有些困惑。
她忽然意識到,似乎,好像,大概……
這個文件袋里裝的,并不是她的‘恥辱賬簿’?
程梨趕緊刷開了門,把行李袋都拎進了玄關(guān),關(guān)上門后就在換鞋凳上坐下了。
將文件袋里的東西倒了出來。
看清楚里頭的東西,程梨的眼眸就慢慢的瞠大了。
里面裝著的,是左寒的……
程梨看著里頭的資料,左寒穿著白大褂的寸照印在資料上。還有各種學位證,他竟然是軍醫(yī)大學畢業(yè)的。
除此之外,還有他的從業(yè)資格證和職稱證之類的。
以及,那張銀行卡的說明,就在文件袋底里有一張紙條。
因為已經(jīng)看左寒寫過條條款款,所以程梨一眼就能認出來這紙條上是左寒的字跡。
【這是我工資卡,家中一應費用,都從這張卡上支取�!�
居然是……工資卡?!
程梨盯著這卡片,像是看著某種天外來物。
紙條上最后的那句話,更讓她瞪大了眼睛。
【密碼是你生日】
第34章
你這個報應!你這個白眼狼!
“他的工資卡,密碼為什么是你生日?”
電話那頭,江橙的聲音警惕,“他有什么企圖!”
原本程梨還因為銀行卡密碼的事兒,有些困惑。
但是聽到江橙在那頭咋咋呼呼的聲音,程梨非常迅速的就理智回籠了。
程梨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他覺得我的生日,我會比較容易記住呢?”
“……”江橙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弱了下去,“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
但江橙很快反應過來,“那你心里都有答案了!你還打電話給我做什么?”
程梨抬手輕輕撓了撓鼻尖,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是這樣的,我打算參觀一下這個房子了,但現(xiàn)在主人不在家嘛,我就莫名有點緊張。所以打個電話給你……”
江橙當即就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行吧,我半小時后有手術(shù),要提前去消毒刷手,只能陪你聊十塊錢的�!�
“行�!背汤孢@才終于從客廳沙發(fā)上起身,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她推開了一扇半掩的房門,是書房。
書房和房子的其他空間的裝潢風格似乎是兩個意思。
門正對著的那面墻上有著落地的窗戶,厚重的紅木書桌就在落地窗前,配著舒適的皮椅。
地上鋪著帶花紋的地毯,左右兩面墻上,是到頂?shù)脑緯�,里頭放滿了書。
但除此之外,一點多余的擺設都沒有。
書桌上也是一樣,整潔干凈,但卻讓人覺得……有些冷。哪怕是原木基調(diào)的,配上地毯的這種風格,也感覺暖不起來。
江橙在那頭閑得無聊,就隨口問道,“嘉覓和你聯(lián)系了嗎?”
“沒呢。她這次回來,都沒給我打過電話,只微信上說了幾句�!背汤嬲f道。
看了一眼書架上的書籍,本來以為可能都是醫(yī)學專業(yè)的書籍,但發(fā)現(xiàn)也不盡然,居然還有很多人文社科類的書籍,還有文學作品。
江橙問道,“你知道為什么嗎�!�
程梨聽了這話,輕輕笑了笑,“還能為什么,生我氣了唄。覺得我辜負她哥哥了。氣消了就會來找我了。”
江橙聞言就輕輕嘆了一口氣,很顯然,對唐嘉覓的性子也是早就習慣了。
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句,“程梨你知道你剛這個口吻,像極了不負責任的渣男嗎?”
“我知道啊�!背汤嫘Φ�,“沒辦法,主要是我這兩天忙,不然我就去哄哄她了。算了,等她來找我了我再哄她吧。”
程梨從書房退了出去,走去了另一個房間。
看起來,應該是一間客房,床、衣柜和書桌都有,而且還帶了個小陽臺。
程梨幾乎瞬間就選定了自己的臥室。
等到和江橙聊到她要去消毒刷手準備上手術(shù)了,結(jié)束了通話之后,程梨就去客廳把行李袋拿了過來,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出來。
等到忙完,看了一眼時間。
她想了想,就去了廚房。
打開冰箱時,程梨愣了愣。
再想到那天送左寒回來的時候,冰箱里可憐兮兮的只能找出兩個番茄一顆蛋,還有一包只剩半個月就要過期的龍口粉絲,和一些海帶蝦皮。
而現(xiàn)在冰箱里,葷的素的都有,冷凍那邊還有不少凍上的食材,而且廚臺上,調(diào)料都是嶄新整齊的。
程梨嘴角彎了起來,她想了想,是自己第一天住進這房子來,的確是值得……紀念一下。
“那就烤個蜜-汁叉燒,蒸點粉絲扇貝,再做個番茄肥牛鍋吧!”
于是就解凍了兩條肉腌上了。再調(diào)了個蒜蓉汁,把粉絲泡上,然后一個個的刷洗扇貝。
因為在廚房里忙活著,以至于,程梨沒有注意到上課時調(diào)成靜音忘了調(diào)回來的手機上,一通通未接來電。
全是向?qū)氄浯蜻^來的。
等到程梨準備好了晚上打算做的菜色所需的食材,回到客廳的時候,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就看到上面的未接來電,已經(jīng)有二十多條了。
幾乎全部都是向?qū)氄浯騺淼�。對于她的電話轟炸,程梨已經(jīng)習慣。
但是讓程梨有些在意的一通未接來電,是簡麟打來的,而且就在五分鐘前。
簡麟雖然是左寒的朋友,但不會無緣無故打給她。
他還有一個身份,是她父親的主治大夫。這讓程梨的心里很有些不安。
她馬上回撥了過去,好在那頭很快就接了。
“程梨?”簡麟不等她開口,就語速很快地說道,“你父親送到醫(yī)院搶救了,你現(xiàn)在快點過來吧。”
程梨心里哐的一聲,先前那些不安,在這一瞬間被放得很大,耳朵里仿佛都開始嗡嗡耳鳴起來。
她騰地站起身來,“我馬上過來!”
程梨打了個車,忙不迭地朝醫(yī)院趕了過去。
沖進急診的時候差點摔倒,到了搶救室門口,和一個戴著口罩的醫(yī)生碰了個正著。
“程梨�!焙嗺胝铝丝谡�。
“簡醫(yī)生!”程梨氣都沒喘勻,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我、我……我爸,怎么……呼……怎么樣了?”
“經(jīng)過搶救,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焙嗺胝f道。
程梨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撐著膝蓋,有些不解地問道,“可是……為什么��?我爸他……不是已經(jīng)做了手術(shù),好了嗎?”
“他本來就有高血壓基礎病,也是因此引發(fā)的腦溢血。就算上次做了手術(shù)好了,不代表往后就不用注意就一勞永逸了。他還是需要注意情緒,注意飲食,注意生活習慣�!�
簡麟說著,就補了一句,“簡而言之,就是得好好養(yǎng)著,受不得氣,飲食清淡,戒煙戒酒。”
程梨想了想,“他出院之后一直就飲食清淡,煙酒早就沒沾了。”
而且向?qū)氄鋸妱�,如果說不準他煙酒,那就絕對不會妥協(xié)的。
簡麟聳了聳肩膀,“那就得注意情緒了�!�
“你是說……我爸是被氣的?”程梨問道。
還不等簡麟回答,旁邊一個沙啞陰冷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
“對啊,你爸就是被氣的!被你氣成這樣的!要不是你這么胡來,拿自己的大事胡來!你爸至于被氣成這樣嗎?!你這個報應啊!你這個白眼狼!我們怎么養(yǎng)出了你這么個玩意兒��!”
然后,向?qū)氄涞娜^巴掌就劈頭蓋臉朝著程梨打了過來。
第35章
該死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向?qū)氄鋹汉莺莸牧Φ�,每一下都落在程梨頭上、身上。
程梨想躲,但向?qū)氄鋮s像是發(fā)了狂。
一手牢牢揪著程梨的頭發(fā)衣領,一手繼續(xù)施暴。
簡麟心里臥槽了一聲,然后趕緊上來拉架。
“哎!你冷靜一點!怎么能打人呢!這里可是醫(yī)院!”簡麟一邊說著一邊制止向?qū)氄洹?br />
程梨悶不吭聲,沒有慘叫沒有驚呼,安靜沉默,異常隱忍,只有手上還在做著掙扎和抵擋的動作。
而簡麟發(fā)現(xiàn)這個中年女人,看起來個子不大……力氣可真不小��!這什么手勁兒啊��?
簡麟根本就拉不開她!真要硬來倒也不是拉不開,可是……向?qū)氄涫掷镞攥著程梨的頭發(fā)呢!
要是他真硬來,程梨被向?qū)氄溥哪且皇^發(fā),估計是別想要了。
簡麟對著門口方向吼了一句,“保安呢?!保安還不快點來?!”
比保安來得更快的是左寒。
一只手牢牢捏住了向?qū)氄涞氖滞�,宛如鐵鉗一般的力度可沒有什么尊老愛幼的意思,一把就將向?qū)氄浣o拽開了。
左寒沒管向?qū)氄涫掷镞攥著程梨的頭發(fā),就這狀況,就算不要那一小束頭發(fā),也好過被繼續(xù)毆打。
急診這邊因為經(jīng)常會有些突發(fā)情況,家屬情緒也容易不穩(wěn)定,所以保安沒一分鐘就小跑著趕過來。
連拉帶拽地把向?qū)氄浼荛_帶走。
“程梨!你這個白眼狼!你這個害人精!該死的是你!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向?qū)氄淞R罵咧咧的聲音漸漸遠去。
左寒將程梨帶到了一邊,垂眸檢查她的模樣。
她臉頰上有三道抓痕,已經(jīng)腫了起來,鼓鼓的三道印子,頂上還滲著血絲。
顴骨的青紫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了,嘴角也破了,在滲著血……
頭發(fā)被拽掉了一小束,都能看到頭皮了,毛-囊往外冒著血珠,頭皮還有著腫包。
甭管左寒和程梨之間是個什么情況,但是從法律上來說,這個是左寒的老婆。
左寒的老婆,在他的地頭上,被揍成了這樣。
簡麟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沒事吧?”
簡麟先前打程梨電話沒打通,就馬上打給了左寒說了一下這個情況,也沒想到他們倆居然前后腳的趕到了。
程梨垂著眸子,沒有哭沒有笑,面無表情的很安靜,聽到簡麟這話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簡麟也很無語,看向左寒,面上帶著歉意道,“學長,對不住啊,我沒想到她會忽然動手。”
左寒面無表情,但是整張臉給人的感覺很是凜冽寒涼。
“她是慣犯了。”左寒冷聲道,上一次程梨就被打的結(jié)膜都出血了。
而且,程梨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
那個中年女人對已經(jīng)二十六歲的程梨都毫無尊重。
根本不難想象,程梨小時候過的是怎樣的日子。
簡麟還是覺得很抱歉,提議要帶程梨去看看傷勢。
左寒淡聲道,“你進去盯著程梨父親的狀況,我?guī)退幚硪幌戮托�。�?br />
程梨原本一直沒有做聲,此刻卻忽然回過神來,她猛地握了握左寒的手,“不,左寒�!�
她看著左寒,臉上的青紫、紅腫的抓痕和嘴角的血絲,使得程梨看起來頗為狼狽可憐。
但她的目光卻清亮透徹,有一種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的堅韌在里頭。
“嗯?”左寒發(fā)出個疑問的音節(jié),看到她唇角的血絲往下滑,他條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指腹在她嘴角輕輕揩了揩。
程梨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繼續(xù)說道,“你去看看我爸的情況吧�!�
就算對父親和繼母已經(jīng)沒報任何期望,但是生死最大,在生死攸關(guān)面前,一切都能暫時為之讓步,這是人對生命最基本的敬重。
而左寒,無疑是這個領域里的佼佼者,更何況,父親本來就是左寒主刀的。
左寒擰著眉,并不說話。
簡麟在一旁聽了這話就趕緊道,“也好也好,左寒你去看看吧,我?guī)С汤嫒ヌ幚硪幌聜麆�。�?br />
程梨連連點頭。
左寒遲疑了幾秒,略略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進去。
簡麟看到程梨的傷,忍不住嘆了口氣,“真是……好歹是姑娘,她怎么動手全往你臉上招呼……”
程梨聽到這話,垂眸輕輕笑了笑,笑容略有幾分自嘲,“大概因為,我長得和我媽很像吧�!�
簡麟也知道向?qū)氄涫浅汤婧髬�,一聽到這話,也就明白是個什么意思了。
“我?guī)闳ヌ幚硪幌聜诎桑m然都是淺表傷,但要是不處理一下,也是有可能感染的�!焙嗺胝f道。
“麻煩你了。”程梨點頭,忖了忖問道,“她呢?”
簡麟:“保安帶走了,因為你傷得不重,又是她的家屬,所以應該也就只是訓誡一下,等她情緒穩(wěn)定了就會讓她走了�!�
程梨聞言點了點頭,剛準備跟簡麟去處理一下傷口。
就聽到一道驚呼聲,“哦喲,這是怎么回事��?!”
程梨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一轉(zhuǎn)眸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匆匆走了過來。
還是個熟臉,正是上次安排張先生和她見面的那個媒婆。這媒婆也認出了程梨來,趕緊朝她走過來。
“小梨��?你的臉這是怎么了?誰打你了?”媒婆問道。
但見程梨不答,她就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姓方。雖然是介紹人,但和你后媽也是朋友,所以還算了解她的性格,你這些傷,是她打的吧?”
程梨聽到這話,看了她一眼。
這位方女士繼續(xù)說道:“你爸出事的時候,我正好在你家。是我跟她一起把你爸送到醫(yī)院來的,我?guī)退o你爸辦個入院手續(xù)的功夫,她就把你打成這樣了?真是氣得不輕啊。”
程梨聽到這話,才總算有了回應,低聲問了一句,“我爸怎么會忽然就發(fā)病了?”
“你后媽和他吵起來了唄。”方女士輕嘆了一口氣,“你后媽回家和你爸告狀呢,說你為了叛逆,要和給他開刀的醫(yī)生領證去了,說你這個白……”
方女士的表情尷尬了一下,不難聽出她差點脫口而出的詞是‘白眼狼’三個字。
方女士改了口,“說這個女兒算是白養(yǎng)了,讓你爸來說說你。你爸不同意,她就和你爸吵起來了,她說話本來就重,沒過多久,你爸就不好了。”
本來簡麟一個外人,不好插嘴,可是實在是忍不住了,皺眉道,“那照這么說,明明就是她把人給氣成這樣的,她還惡人先告狀了?”
第36章
就你這點道德,少拿來綁架我
程梨對此倒是絲毫不奇怪,因為向?qū)氄湟恢倍歼@樣,永遠只會把錯誤推到別人的頭上。
甚至到現(xiàn)在位置,向?qū)氄涠加袝r候還會覺得,就是因為自己在懷孕的時候,因為程梨的存在而影響心情,于是兒子才會得了那樣的病,都是程梨害的。
任誰聽起來這都離譜,但是向?qū)氄湫睦飯孕挪灰�,因為只有這樣把鍋都推到別人頭上,她才能活得沒有愧疚。
方女士聽到簡麟這話,尷尬笑了笑,“她……就是那樣的性子�!�
程梨意想不到的是父親對向?qū)氄涞姆磻�,所以目光略有幾分怔忪�?br />
看到程梨的表情略有松動,方女士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就溫聲細語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小梨啊,你也長大懂事了�,F(xiàn)在你爸身體垮了,你弟弟又是那個情況你也是知道的�!�
方女士循循善誘,“你也該為家里分憂解難了�!�
她溫聲勸著程梨,也看著程梨的眼睛,希望從程梨的微表情里看出端倪來。
畢竟,只要能介紹成了,她就能有兩千塊錢的介紹費呢!
方女士見程梨沒有回答,就又追問了一句,“你說對不對?你覺得怎么樣?”
程梨看著方女士的眼睛,眼神已經(jīng)冷了下去,“我覺得不怎么樣。你不用這樣道德綁架我,沒用。”
方女士的表情僵了僵,“你這姑娘,怎么就說不聽呢�!�
“我后來仔細想了想,為什么你會這么迫切熱情的想要幫她一起十萬八賣了我。你也應該有好處的吧?”
程梨依舊看著方女士的眼睛,“按說,那個價格不會無端端是個十萬八,按照向?qū)氄涞男愿瘢隙〞獋整數(shù)十一萬,那么我隨便猜一下,你的好處,就是那兩千塊,是嗎?”
方女士啞然,眼睛驀地瞪大,瞳孔緊縮。表情里有種被揭穿了的慌亂,被程梨清楚捕捉到了。
“看來,我是猜對了�!背汤娉读顺蹲旖牵澳氵@兩千塊就能買掉的道德,也高不到哪兒去,別拿來綁架我�!�
方女士很是尷尬,表情訕訕地想要露出個笑容來,但沒能成功。
只能干巴巴說了句:“真是……和你們這一家都說不通啊!哎呀算了算了,隨你們便吧!反正也不是我家的事兒,我懶得管你們!”
然后就迅速離開了。
程梨淡淡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片刻,然后才轉(zhuǎn)眸看向了簡麟。
簡麟好像有些走神,程梨叫了他一聲,“簡醫(yī)生?”
“�。苦牛 焙嗺牖剡^神來,“怎么?”
“走吧�!背汤嬲f道。
簡麟這才反應過來,“��!哦哦,好的�!�
他先前聽著剛才那個中年女人那一套說辭,還以為程梨會被說動呢,就算不被說動,可能也會心軟幾分。
畢竟,程梨的外表看起來,好像就比較沒脾氣好欺負的樣子。
但沒想到程梨完全不為所動,還完美做出了反擊。
簡麟對她有些刮目相看,覺得自己之前對她的印象可能要改觀一下了。
他之前還覺得,就程梨這樣的姑娘,都不夠左寒一盤菜的。
但是現(xiàn)在,誰不夠誰的菜,那還不一定呢。
程梨跟著簡麟去了急診的外傷處置室,處置一下這些傷。
程梨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去了處置室之后。
急診門口,一個長得清純美好小白花似的年輕女子,才終于從一個男人的懷里掙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