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為什么不能?”他擦掉嘴角的血痕,“那母親又算什么?”
父親氣得當著下屬的面,將他的哈雷推到渡口的大海,“不能就是不能,你問一次嘴巴痛一次,記住了嗎?”
他忍住沒掉淚,父親呯地打開車門,趕他進去,“還有,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你的母親�!�
他乖乖坐下,眼神依然桀驁,“為什么,母親都死了十四年了,你怎么還這么恨她?”
父親笑了笑,“因為她不配。”
“那我呢,我配做你的兒子嗎?”他咬著嘴皮問。
然后,他的嘴腫成饅頭。
十四歲生日,他和三娘還有繼母去抱樸道院燒香,回來的路上遇到車禍。
車子側翻到仙湖,三娘被壓在最下面,鐵片貫穿她身體。
血順著他白襯衫往下流,繼母的腿卡住了,晃著他胳膊求救。
三娘要他先救繼母,他哭得不能自已,“三娘,你血都流干了啊�!�
三娘撫摸他的腦袋,“她是你母親,你先救她,再……再救我�!�
繼母砸過來碎掉的手機,“連修珩,你養(yǎng)不熟啊�!�
三娘就剩下最后一縷氣,“阿珩,聽三娘的,翠姐在天上看著你�!�
他忍住悲痛先救出繼母,等返回去救三娘的時候,車子突然滑下陡坡,他拼命拉住車門,鐵片刺穿他手掌,他只聽到三娘最后一句。
“阿珩,記住三娘的話,聽你父親的話,早點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母親的相片從他錢夾掉出來,他抓住三娘下墜的胳膊,“三娘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父親為什么不愛母親,這么討厭我�!�
三娘渾身是血,眼角滴下他眼眸里的最后一滴淚,“他誰也不愛,唯獨那個人……”
唯獨那個人。
連修珩仰起臉,樹梢的殘雨落進他眼眸,天空好遠,像那年仙湖頭頂?shù)奶炜铡?br />
他伸出手,氣流被他推得更遠。
三娘和車子一起墜入仙湖,繼母斷了條腿,他毫發(fā)無損。
是母親在天堂禱告吧,去醫(yī)院處理了一下傷口,他匆匆回家。
翻遍閣樓母親留的遺物,他找到一個綠殼子日記本。
“我希望能和耀東生一個男孩,鼻子像他,嘴巴像我。”
“荔春她很好,可是性子太冷,這點倒和你一樣。她讓我多陪你,我很感激�!�
“師傅對我很嚴厲,我知道我沒有天分,但我不想放棄。那天你來找她,我買了一包榴蓮酥坐在潑你水的陽臺吃了一下午。”
“耀東,我很愛你,可這份愛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泥,我們注定不是一路人�!�
……
十四歲的夏天,他和朋友渡船去南椰島。
朋友問他三娘去世了他哭沒哭,他差點將那個少年踢到海里。
少年從甲板爬起來,趴在船舷看差點滾下去的海面,“阿珩快看,下面有條人魚在游啊。”
第29章
文學城作品[VIP]
連氏大廈。
年度股東大會座無虛席,倒U型會議桌圈住天花板內(nèi)嵌格柵燈,巨幅投影熒幕對面,連氏集團董事長連耀東在秘書的引導下落座。
龔秘小心翼翼攤開會議文件短促地回復了連耀東兩句,連耀東命人關掉剛打開的投影儀。
會議室瞬間陷入冷寂。
連耀東旁邊的位次空得有些礙眼,他丟過去龔秘剛剛擺好的文件夾填上空缺。
劉銘宇避開連耀東,手機藏在桌兜撥電話。他熟悉的鈴音意外地闖進門口。
大家的視線也都隨著這道鈴音看過去,會議室小小地騷動了下,龔秘躬身去騰位次,連修珩拉過來窗簾底下的空椅子,利落坐下。
那張被藍色文件夾霸占的椅子被他丟到旁邊,股東們面面相覷,龔秘示意會議工作人員匆忙撤走椅子。
連氏集團股權架構復雜,股東來自全球。連氏股權占比有絕對優(yōu)勢,掌控者連耀東為了激勵集團上下,主動減持百分之五的股權。
近兩年連修珩大刀闊斧對旗下的地產(chǎn)、旅游等事業(yè)部進行改革,開疆拓土后盈利一路引舵業(yè)界。股東呼聲水漲船高,加之連耀東有意鍛煉,股權讓渡給了兒子一部分,連父以陪夫人養(yǎng)病為由退居幕后,連氏集團目前的實際掌控則全部落到連修珩手上。
此次年度股東大會,連耀東出席的消息不脛而走,股東們私下議論紛紛。
剛剛過去的三月份,連氏影業(yè)業(yè)績下滑嚴重,影響到集團大盤股市漲幅,一季度的財報不太好看,集團地產(chǎn)事業(yè)部股東頗有微詞。
幾位大股東聽到董事長退居幕后兩年出山,立即放下手里談的生意趕赴深城大本營。
此次股東大會規(guī)格是歷年最高,本以為財報會很快下來,他們卻在這里枯坐近兩個小時。
集團排行第三的股東,連氏建筑連耀清第一個坐不住,等聽完集團財報向連修珩開炮。
“第一季度集團財報嚴重下滑,同比下滑百分之零點六,影業(yè)太拉跨,竟然負增十個點。即便局面經(jīng)濟有下行壓力,但地產(chǎn)和旅游事業(yè)部絲毫不受影響,反而能突出重圍將影業(yè)事業(yè)部遠遠甩在后面,這說明了什么啊諸位?”
連耀清擰開純凈水喝了一口說:“這說明集團之前對影業(yè)事業(yè)部的投資極度地不合理,投資回報遠遠見不到成效嘛,前一段時間集團股價一度下跌到324,市值瞬間蒸發(fā)百億,集團股價震蕩劇烈,散戶負面情緒特別大,舉著橫幅□□,甚至把董事長兩年前減持的事情扯出來,罵我們減持套現(xiàn),左手騰到右手,小心騰籠換鳥一路撲街。”
“大家都系粵府人,撲街這個詞很難聽的啦�!边B耀清意有所指。
有股東在連耀清旁邊發(fā)言:“連經(jīng)理這話是在否定連總這兩年的布局?我是不敢茍同,你們建筑事業(yè)部財報能亮眼,連總可是花了大力氣的,你以為‘深灣’建筑那只老麻雀只吃素?要不是連總布局,你怕是拉不到新加坡RT的投資�!�
“影業(yè)拉跨,還不是有人從中作梗,挾私報復�!蹦侨司徚司徲终f:“我們旅游事業(yè)部沒別的心思,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跟在連總后面,連總指哪打哪,我們不抱怨不搞小動作,一切以集團利益為重。”
連耀清火氣竄上來,“胡建一,你什么意思�。磕銤M嘴噴糞,簡直無中生有�!�
“我是不是無中生有,連經(jīng)理心里明鏡似的�!焙ㄒ豢戳搜弁蟊�,“您是集團第三大股東,我是集團的打工仔,我哪里敢污蔑你,不過今天是股東大會,我想其他股東也不想陪你在這里打啞謎浪費時間�!�
會議室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地產(chǎn)事業(yè)部由連修珩直接掌控,劉寧森身兼影業(yè)事業(yè)部總監(jiān)和地產(chǎn)公司的經(jīng)理職位,在這樣重要的場合,他的立場就代表了連修珩對兩位的態(tài)度。
連修珩指結叩動原木色的會議桌,一下、兩下……
劉寧森匆匆瞥過對面的連修珩,低頭盯著表盤。
時鐘指向整六點,他理了理前面的幾頁紙,先向主位的連耀東點頭,然后目光才落到會議桌對面,他沒有等到連修珩的眼神回應,向著股東成員們淺淺地鞠了兩下躬道:“這次會議董事長讓我主持,我倍感榮幸,也深知責任的重大。各位股東都是我們連氏的老人,一路陪伴集團歷經(jīng)風雨,共享榮辱�!�
劉寧森又簡單回顧了一遍年度財報和一季度營收,側重在之前兩位的爭執(zhí)上說:“影業(yè)事業(yè)部建立至今,集團放手讓我去搞,連續(xù)三年盈利增長貢獻位居集團各事業(yè)部前列,連總功不可沒。盡管我們風險管控也一直在跟進完善,生態(tài)鏈也逐漸在做,但影業(yè)的奉獻仍在,它有它的特殊性在�!�
“至于說有多拉跨也不見得,連經(jīng)理急切的心情我懂,我想董事長和連總比我們誰都急�!眲幧戳艘谎酃P記上畫的圈說:“胡經(jīng)理說的挾私報復,我剛剛請示過連董,他很感興趣,如果你有充分的證據(jù)不妨當著大家的面擺到臺面來,我們大家一起分析分析,看到底是攻訐誣陷或者證據(jù)確鑿要肅清內(nèi)部?”
連耀清抱著胳膊,一副看戲的樣子,“寧森說的對,你要是有證據(jù)就擺出來,連董和連總都在,要是說的對,今天在座的感激你還不及呢。怕就怕是害蟲賊喊捉賊,想攪合了股東大會,好渾水摸魚呢�!�
胡建一氣得臉色發(fā)白,“我一個打工仔渾水摸魚,我怕是只會摸到王八!”
連耀清霍地坐起來,指著胡建一鼻子罵:“你個撲街,你TM罵誰?有證據(jù)就擺出來,少在這里陰陽怪氣,我還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集團斷了酒店這塊的投資,你上躥下跳,害了紅眼病這是!”
眾股東:“……”
“你罵誰呢,你TM才是紅眼��!”
股東們大跌眼鏡,連耀清和胡建一扭打在了一起。
幾十年股東大會罕見能吵成這副樣子。
“夠了!”連耀東氣得拍桌子,“像什么樣子�!�
龔秘書給了連修珩一份文件,連耀東瞥了眼右邊的位次,“連總,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才分開。
會議室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
連修珩不緊不慢翻到最后一頁,藍色文件夾被修長的指結推到旁邊,“胡建一,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胡建一被這道聲音澆清醒,回到座位后舉起右手說:“我向股東大會實名舉報,連耀清縱容屬下向沙氏集團輸送利益,導致一個月前連氏影業(yè)股價大跌,挫傷集團股價,集團損失的數(shù)百億市值,連耀清難辭其咎!”
會議室議論紛紛。
連修珩轉筆的動作停下,筆尖指向的位置剛好是斜下角的連耀東,“七叔,他說的對不對?”
連耀東下意識地低頭,眼神有所躲閃,混跡商界多年,他自詡強者中的強者,連耀東是他堂兄,即便是集團董事,在他面前他還有所放松,但在這位年輕的侄兒面前,連耀清本能反應就是臣服。
“連總,這完全是捕風捉影,是攻訐誣陷�!边B耀清拒不承認,好笑地看了眼旁邊的胡建一說:“我兢兢業(yè)業(yè)幾十年,你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實名舉報,你還真是他們說的十三點,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當著股東大會全體股東的面向我道歉,我現(xiàn)在就向監(jiān)事會提請調查,如果你攻訐誣陷,你知道后果�!�
胡建一冷笑著道:“我就是堵上職業(yè)生涯也不會撤回舉報,連耀清你看清楚了,白紙黑字,還有我的簽名�!�
連耀清見胡建一已經(jīng)寫好了舉報材料,氣得發(fā)抖,“有你后悔的時候!”
連修珩示意監(jiān)事會監(jiān)事將舉報材料遞給他,掃了圈會議室,視線落在對面的劉寧森,“劉總監(jiān),他們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劉寧森頓覺褲管里面灌進去涼颼颼的風,“還請連總示下�!�
連修珩指結啪地折斷手中的簽字筆,“三天之內(nèi)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另外從今天開始,你不用來影業(yè)了,連董會給你另行安排,對不對父親?”
連耀東瞥了眼劉寧森,站起來向著全體股東道:“既然都捋順了,那就散會吧�!�
連耀清見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跟著連耀東離開,臉色難看至極。
和他交好的沈經(jīng)理唯恐避之不及,先他一步從側門溜走。
看著胡建一小人得志的模樣,連耀清越想越氣。助理從門外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連耀東的臉色變紫。
會議室門外的專用電梯口。
連修珩和連父同走近右邊電梯轎廂,龔秘識趣搭乘另一部。
電梯下行到22層,連修珩盯著鏡面反光,轉了轉松掉的腕表表鏈,“一石三鳥,父親這次拿我開刀,打算用什么補償?”
電梯門打開,連耀東的聲音刺破背后的氣流,“你還有臉找補,先收拾好自己的爛攤子吧�!�
連修珩盯著那抹刺眼的黑芒,摁了數(shù)字,電梯下墜,他撥給秘書楊雪柔電話,“約一下沙家大少,就說給他送點東西�!�
第30章
文學城作品[VIP]
《沉淪》的女主角是舊上海的千金,時逢戰(zhàn)亂,落魄成百樂門的舞女。
劇組已經(jīng)就緒,坪山影視城有媲美舊上海法租界的民國景,統(tǒng)籌的通告出來,池墨進組拍的第一場戲是松娘和沈彥徽的分手戲。
娟姐帶了工作室的莉莉,等妝發(fā)做出來,劇組美術指導火速和拍檔換了更適合池墨拍攝的首套服裝。
蘭導和攝像看監(jiān)視器,旁邊的美術副指得意地炫耀,“導演,之前你還控制成本,池墨老師現(xiàn)在走戲爐火純青,你得殺殺投資人的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