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鐘南星定期帶我去見心理醫(yī)生。
顧宸找的李醫(yī)生年輕時因為車禍?zhǔn)髁�，共同的缺憾讓他比其他醫(yī)生更懂我的恐懼。
踏進他的咨詢室時，房間角落里傳來了《威尼斯狂想曲》。
“新買的黑膠唱片機，怎么樣，音質(zhì)不錯吧？”
我愕了幾秒，“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普通人想彈，可能只用學(xué)一個月，我卻要花一年的時間練習(xí)�！�
“你學(xué)過鋼琴��？”李醫(yī)生饒有興致問道。
“恩，小的時候不知道盲人這么難，還幻想過成為一個音樂家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盲文的樂譜很少，能教課的老師也很少，但我哥總夸我，我彈什么他都夸我�！�
“現(xiàn)在還會彈嗎？”
“也許吧，也許還會�！�
回家后，我推開了許久沒人踏入的琴房。
鋼琴上沒有落灰，音也沒跑。
看來這些年來，這里一直有人維護著。
按下琴鍵時，肌肉記憶帶著我彈出了一小段旋律。
那旋律瞬間擊中了我自己。
我坐在琴凳上深呼吸了幾次，才磕磕巴巴地彈了起來。
“星晚……”
鐘南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打斷了我。
“有個事要告訴你，郭令凱死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那囂張跋扈無惡不作的郭令凱竟然死了。
“他……怎么死的？”
鐘南星走了過來抱住了我。
“車禍死的，坐在副駕，撞上了大貨車�！�
鐘南星告訴我，雖然最后死因是車禍，但聽說他身上還有很多其他的傷痕。
疑似死前遭到過流浪漢的毆打和侵犯。
警方找到了那個流浪漢，但是那流浪漢精神不太正常。
問他什么，他都只是狂笑不止并不回答。
聽完鐘南星的話，我的手掌心滿是汗。
鐘南星抱著我沉默了很久。
我擔(dān)心地問道“我哥……他知道這事了嗎？”
“恩，”鐘南星的聲音有些顫抖，“郭令凱坐的是你哥的車。”
11
我驚得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仔細(xì)一想就明白，這些日子顧宸都在忙些什么。
他報復(fù)了楊瀟瀟，又給自己找了個接班人，保證就算沒有自己，公司還能運轉(zhuǎn)下去。
他把顧家的老宅轉(zhuǎn)到了我名下，幫我選了心理醫(yī)生家政阿姨，還把公司的一部分股權(quán)轉(zhuǎn)給了我。
就是考慮好了，沒有了他，我還能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安排好了一切，就是為了無牽無掛去收拾郭令凱。
我捂著嘴，不敢讓自己哭出來，不敢想后果。
“星晚，你聽我說，他在醫(yī)院，但是醫(yī)生說能不能醒過來，不好說�！�
我失神地閉上眼睛，滾燙的淚水從臉上滑落。
“對不起，出事前他給我打過電話，叮囑我好好照顧你，還轉(zhuǎn)了一大筆錢給我，當(dāng)時我還在生他的氣，沒有多想，就沒跟你多說�！�
鐘南星一直在道歉，“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擦干了眼淚，慌忙翻出手機，顧宸沒有給我發(fā)過任何消息。
我扶著墻去了客廳，在茶幾上翻找，卻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灑了一地水。
我起身進了顧宸的房間，書桌床頭，都沒有……
“星晚，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找盲文紙，鐘南星，幫我找找……”
房間里被我翻得亂糟糟的，我不相信顧宸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