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陸氏覺得嫂嫂說的有道理,晚上蔣文淵下衙的時候就同他說了。
蔣文淵說,他之前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才接任,事情一多就給忙忘了。
大哥家也有下人,他對這城中的牙行也熟,你不如托他尋幾個好的。
第二天陳氏再來的時候,她就同陳氏說了。陳氏當(dāng)即就派人去叫了牙行的領(lǐng)人來。一番挑選后,給自家買了四個十二三歲的丫鬟。
分別以節(jié)氣賜名立春、谷雨、立夏、小滿。一個廚娘喚作榮嫂,并一個打雜的婆子和一個跑腿的小廝。
另買了兩個壯年婆子和楊姓的一家五口送回西津渡。
楊家五口原是臨近的郴州府一個的官員莊子里的家奴。后來官員犯了事抄了家,家里的奴仆都被發(fā)賣,他們一家也被賣到了這里。
楊老爹四十多歲,看個門什么挺好。兒子楊鐵鎖正當(dāng)壯年,很有一把子力氣,是個種田的好手。
兒媳婦也是個爽利勤快的,兩個孩子一個九歲,一個六歲,也可幫著干些輕省的活。
若是機靈,往后給家里的男孩子們當(dāng)個書僮也不是不行。
這些人在牙行時就學(xué)過些規(guī)矩。買回來再調(diào)教一二,很快就能上手。
陸氏也輕松下來。等徹底理順這攤子事,已是過去了四五天。
想到好幾天沒見的兒子和寶貝閨女,夫妻倆心里火燒火燎的。這日下了衙門,夫妻二人便往家趕,連個丫鬟都沒帶。
進了家門,正趕上晚飯。見他二人回來,兩個無良的兄長齊齊打趣。
蔣老大拉長了調(diào)子道:“喲,喲,喲,縣令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彀嵋巫觼��!�
蔣老二應(yīng)和著親自加了兩張椅子:“來——嘞,大人、夫人請上坐!”
這兄弟兩個一唱一和,惹得滿屋子人轟堂大笑,也弄的蔣文淵夫妻哭笑不得。
奶團子正在吃飯。好幾日不見爹娘,著實有些想念。
因此在他們進門的第一時間,便放下了勺子,麻利的溜下椅子,跑過去同娘親好一陣貼貼。
完了又撲到爹爹懷里貼貼,親香夠了這才在爹爹的膝頭坐下,重新抱著自己的小碗吃飯。
自打勉強能拿勺子的時候,她就不肯再要大人們喂飯。
雖說因為年幼,肢體不協(xié)調(diào)總會弄得滿桌都是,但總能把自己喂飽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勺子拿越來越好,雖然時不時還會灑些出來,但比起最開始要好太多了。
就算被閨女弄一身的飯粒子,蔣文淵也絲毫不嫌棄。
樂呵呵的,時不時給寶貝女兒擦擦油乎乎的小嘴。
或是往她的小碗里夾一兩筷子她可以吃的菜,奶爹當(dāng)?shù)牟灰讟泛酢?br />
吃完晚飯,見時候還早,蔣文淵把一眾子侄們叫到書房,挨個抽查了這幾天的課業(yè),又點評了他們的不足,方才起身往前廳走去。
此次回來,除了接孩子,還有兩件大事。
一是建族學(xué)。
一個家族想要長久的興旺,需要人才。而教育是重中之重。
不指望所有人都能考狀元中探花,起碼不能當(dāng)個睜眼瞎。
他的初步設(shè)想是自己家出銀子建學(xué)堂請先生,再買上百來畝田產(chǎn),作為族產(chǎn)。
只要打理得當(dāng),后續(xù)田里所出足夠維持族學(xué)的運轉(zhuǎn)。
二是修路。
西津渡到縣道這段足有五里多,全是泥巴路。
晴天還湊和,到了雨天走的人和車一多,全壓成了爛泥,連他的馬車就陷進去好幾次。
他打算和村里商量下,由他出銀子買材料,村里出人力。一起把路修修,擴至可容兩輛馬車并行的寬度最好。
蔣文淵同家里人通了氣,蔣老頭和兩個哥哥都舉手贊成。一來村里人得了實惠,二來他們家也落了名聲。而名聲,在官場上極為重要。
事情易早不易遲。蔣老頭當(dāng)即派人去請了里正和族長及幾個德高望重的族老來。
來的時候,大家以為是新縣令要頒什么政令。待聽說,蔣文淵想要給村里修路和學(xué)堂,一群老頭兒激動得差點沒暈過去。
蔣文淵考上探花,村里也只是名聲上聽著更好聽了些。如今,他提的這兩件事,那就是實實在在的為村里人謀好處了。
一番商量下來,同蔣文淵設(shè)想的大差不差。
一是學(xué)堂。學(xué)堂的建設(shè)費用和前期請先生的錢及書本筆墨這些,都由蔣文淵負擔(dān)。
后期族田產(chǎn)出后,則由族田的出息維系。族學(xué)歸屬蔣氏族人,但凡蔣氏族人只要年滿5齡,無論男女都可進學(xué)。
村里的外姓人也可進學(xué),無須承擔(dān)學(xué)費,但筆墨之類則需自己承擔(dān)。另外,先生的飯食則需要所有學(xué)生輪流負擔(dān)。
二是修路。
要么不修,要么就修好些�,F(xiàn)有的路擴寬至可容兩輛馬車并行,用石灰拌河沙及碎石做三合土壓實。
這樣修出來的地面,不僅平實還十分堅硬,用上二十年也不帶壞的。
人工的話,就一家出一個。左右現(xiàn)在田里的事情也算不忙。
西津渡緊臨青江。前朝的時候,青州縣城在上游還沒搬下來,來往的商貿(mào)船只,很多都在這里�?垦a給,時間一長,也就得了這么個名。
沿河岸包括舊碼頭在內(nèi),上下十?dāng)?shù)里的河灘上都是鵝卵石。
河岸上,隨便掀開一塊草坪,那下面都是厚厚的細沙。
西津渡不少人家沿河岸的田地都是沙地。就是蔣文淵家也都有十多畝沙田。
總之,這般天然的建筑材料,不用白不用,還省了一大筆錢,只是多費些人工罷了。
最后兩項歸總一算,總數(shù)竟也超過了六百兩之巨。
蔣文淵前有賣人參的銀子,后有鎮(zhèn)國公府送的謝禮,雖說不上家資頗豐,六百兩也還是拿的出來的。
當(dāng)即讓陸氏取了六百兩銀票來,言明多退少補。
辦好這兩件事,蔣文淵也算放下一樁心事。他已交待了牙行,或有合適的田地,務(wù)必第一時間通知他。
次日一早。蔣文淵夫妻倆便帶著蔣禹清回了縣衙。
至于兒子,先……這么著吧。
一來和家里的兄長們有個照應(yīng),彼此熟悉。二來岳父學(xué)堂的先生,學(xué)問都很不錯,對學(xué)生們也十分認真負責(zé)。
他自己便是從那里出來的,因此很是放心。等兒子考上童生后,再接來身邊不遲。
西津渡。
里正和族長把蔣文淵出錢建族學(xué)和修路的事說了,大家歡喜激動之余,紛紛大贊蔣文淵是個辦實事的。
蔣家的聲望在村里更上一層樓。
學(xué)堂關(guān)系到孩子們的未來,馬虎不得。得請專門建房子的人來,好好設(shè)計。
但修路這活兒,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只要有把子力氣都成。
當(dāng)初說好一家出一個勞力�,F(xiàn)在下到八歲上到六十歲,甭管男女老少,只要有空都往河邊挖沙子運卵石去。
用的工具也是五花八門,什么蘿筐、背簍、牛車、驢車。還有的婦人,把家里不用的糞桶都挑來了,也是服氣。
才過了不到十天,蔣文淵就把田契送回來了。是個小莊子,一共121畝。離著西津渡也不遠,就在下游五里的地方。
原是個地主家的,他家的獨養(yǎng)兒子在省城同人爭花魁打死了人,被人扣了,不得已只好賣祖產(chǎn)去贖兒子。所以,生了孩子要好好教,教不好走了邪道,敗家破產(chǎn)遲早的事。
且說蔣禹清跟著爹娘到了縣衙,只要是醒著時候,便帶著兩丫鬟,邁著小短腿兒到處探險。
她人小,長的好看,還嘴甜。家里的小丫鬟們一律喚作姐姐,小廝喚哥哥。婆子廚娘這些年紀大些的一些的喊婆婆。
至于老爹的同僚們,一律喊叔叔伯伯。只不過幾天時間,就收服了縣衙所有人的心。每天出去逛一圈,回來后那衣兜里都是滿滿的,什么糖塊,糕餅,點心,果脯等應(yīng)有盡有。
而且,她極其自律。知道自己正在長牙,不能多吃。實在饞了才會吃那么一兩塊,剩下的都給立春谷雨幾個小丫鬟分吃了。
大人們知道后,對她的喜愛更上了一層。給她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陸氏為此還專門給她縫了個小布包斜挎著。
進入六月,天氣越發(fā)炎熱起來。
第27章
西瓜
小奶團子肉肉多,即便穿著最輕薄的衣裳,也還是熱。她開始有些想念前世的空調(diào)了,實在不行來罐兒冰汽水或是塊冰西瓜也行啊。
她突然想起來,醫(yī)院各科室的醫(yī)生辦公室休息區(qū)就配備有大冰箱。
平時同事們也會往里放些自己喜歡的小零食飲料什么的。此外,醫(yī)院的小超市也有冰箱,那里的東西更多。
上輩子,她死的時候正是夏天,死了沒幾天就帶著靈境重生了。冰箱里說不定還真有西瓜。
想到這她興奮了,立即把意識沉進了靈境里。果然在神外辦公室的冰箱里找到了西瓜。整個的,凍得冰涼的大西瓜。
此外,冰箱里還有不少零嘴和可樂汽水之類的飲料。也不知是哪位同事買的,現(xiàn)在倒是便宜了她。
之后她把整個醫(yī)院辦公室的冰箱都找了一遍,幾乎每個冰箱里都放得有西瓜。有整的,也有切了一半兒的。
小超市最多,后院的倉庫堆了足四五十個,個個都在十多斤以上。除此外,每個冰箱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瓶裝水和飲料,茶葉也找出來不少。
尤其是院長辦公室,整個冷藏箱都是茶葉。而且,還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茶。
這老頭兒桃李滿天下,又好茶,因此學(xué)生們每年都會想盡辦法尋些當(dāng)?shù)氐暮貌杓慕o他。
搜羅了一通,蔣禹清心滿意足的出了靈境,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
睡醒后,示意陸氏屏退丫鬟。陸氏看了眼女兒,猜測這丫頭又要顯什么神通了,便依言打發(fā)了丫鬟下去歇息。
又將頭探出窗去,見四周無人方才沖女兒點點頭。
蔣禹清笑瞇瞇的自靈境的抱出個碩大的西瓜。誰曾想一得意竟忘了自己還是個一歲多點的小豆丁,冷不丁叫西瓜啪的一聲砸腳背上,悶悶的一聲“咚——”
西瓜裂了。
奶團子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就……有點兒疼。
好疼。
真的疼。
啊——,忍不了了,太特么疼了!團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理眼淚都出來了。
完了,完了,她的腳指頭不會斷了吧!
不會吧!
腳斷了也不能哭!讓從前的同事們知曉,堂堂軍區(qū)總院神外第一刀,竟然被個西瓜砸哭,會被笑死的有沒有。
陸氏被這突如奇來的變故驚呆了。回過神來立即把女兒抱上榻,扒掉鞋子查看女兒的小腳。
不過幾息的功夫,白玉般的小腳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陸氏臉都嚇白了,立即大聲喊人套車去醫(yī)館。
幾個丫鬟跑進來,看到這情形也嚇了一跳,忙跑出叫備車了……
急匆匆的趕到和安堂,還是上回那個愛懟人牛氣轟轟老大夫。
老大夫認得她,問怎么回事。陸氏沒敢說實話,只說讓個綠皮大南瓜給砸的。
聽說是讓個大南瓜砸的,老大夫又好氣又好笑。仔細檢查過后訓(xùn)她:“你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就這般多災(zāi)多難。
好在骨頭沒斷,回去擦些去淤的藥酒,養(yǎng)上幾天就沒事了。
下次可莫要再調(diào)皮了,自已都還沒南瓜重呢,逞什么能……”巴拉巴拉,叨叨了一大堆。
給她擦完藥酒后,怕她疼,又讓醫(yī)女往她嘴里填了塊糖。
嗯——,蔣禹清覺得吧,大夫是個好大夫,老頭是個好老頭,當(dāng)然,如果不那么啰嗦的話,那就更好了。
陸氏謝過老大夫,付了診金正要回去。外頭又跑進來一群人,當(dāng)頭的兩個正是自己的丈夫和哥哥。
蔣文淵和幾個同僚正在前頭議事,忽聽得后衙小丫鬟來報,自家小女兒不知被什么砸了腳,好像砸的還挺狠,夫人已經(jīng)送去醫(yī)館了。
蔣文淵嚇了一跳,問了是哪家醫(yī)館后,丟下一干人就往外跑。與之一同議事的陸平章也嚇了一跳,跟著往外跑。
看著女兒眼淚汪汪的大眼睛,和腫成發(fā)面饅頭似的小腳丫。
蔣文淵心疼之余又好氣又好笑,實在沒忍不住揪了揪女兒的頭頂?shù)男∮|角:“小搗蛋鬼兒,被什么砸的,砸成這樣�!�
陸氏神色怪異的看了丈夫一眼,小聲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再說。”
蔣文淵秒懂。
眾人回到縣衙。見外甥女沒事,陸平章便回了前衙做事。
蔣文淵跟著陸氏回了內(nèi)室。那個摔破的西瓜還在地上躺著,紅紅的汁水順著裂縫流到青磚鋪成地板上,聚集了一小灘。
奶團子指了指地上的西瓜“瓜瓜。瓜瓜,吃吃!”
“乖寶是說,這個是瓜瓜可以吃對嗎?”自打小女兒開始牙牙學(xué)語,夫妻二人的嬰語能力是日日漸長�,F(xiàn)如今,沒有專業(yè)八級,也有六級。
“嗯嗯,瓜瓜,切切,甜甜”。哦,這什么瓜,得用刀切開吃,味道很甜。
蔣文淵府身抱起地上的大西瓜,上手的重量讓他驚呼一聲:“我的天,這少說得也十七八斤,難怪把腳砸成那樣�!�
隨后,他語重心長的對寶貝女兒道:“乖寶,你還太小。以后再碰到重的東西,千萬不要自己去拿。
可以請求娘親或者爹爹幫你拿,或者立春她們也可以,知道嗎?”
“嗯嗯嗯嗯�!眻F子連忙點頭。這樣的臭事干一回就夠了,絕不會再有第二回。
蔣文淵親自抱著西瓜去了廚房,打了水洗凈,之后用刀切成片。
但見此物,青皮紅壤,中有褐黑色籽。越看越像他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本游記中描述的寒瓜。他在京中時,也曾聽說過此佳果。
乃是西域進貢,因為路途遙遠,宮中每年所得也不過寥寥幾個,甚是希有。
聽吃過的人說,此果汁水豐沛,味甘甜,堪為佳品。
想到這,他迫不急待的拿起一片,一口咬下。清涼甘甜的汁水,頓時爆滿整個口腔,再順著喉嚨滑下,暑氣似乎瞬間消彌了一半,端的是通體舒暢。
蔣文淵眼前一亮,竟是連籽也舍不得吐,快速的解決完一片。他麻溜將剩下的西瓜用一個大托盤裝了,快步回到房間。
一進門,便歡喜的對陸氏喊道:“婉娘,快來嘗嘗,這瓜好甜�!标懯系闪怂谎郏瑳]好氣道:“把我女兒的腳砸成這樣,再甜我也不希罕�!�
蔣文淵笑嘻嘻地放下托盤,拿起一片遞過去:“正因為如此,才更要吃了它,正好給乖寶報仇了�!�
陸氏叫丈夫的歪理逗笑了,看著那紅紅的西瓜,猶疑了一會,最終接了過去。小心了咬了一口,又涼又甜,果然好吃。
蔣文淵接過女兒抱進懷里,一面拿了片西瓜喂她:“乖寶,這瓜有名字
嗎?”
奶團子嗷嗚嗷嗚啃瓜,含含糊糊道:“西瓜�!�
“喜瓜?這名還挺喜慶�!�
“不、不喜,西,西瓜�!�
“哦,是西瓜啊。”這回聽明白了:“從前爹爹在書上看到過一種叫寒瓜的果子,跟這個挺像的�!�
團子猛點頭:“西瓜瓜,寒瓜瓜,一樣�!�
“原來寒瓜就是西瓜啊。西域來的瓜,西瓜。別說,這名字還形象�!毙F子邊啃,邊把嘴里的西瓜子吐出來,小心的放到桌子上�!岸苟�,種種�!狈N子,留下來作種。她的舌頭還沒學(xué)會種籽兩個字,便換了個詞,意思到了,能聽明白就行。陸氏聽聞,立即學(xué)女兒把籽吐出來,放在一起。
蔣文淵狠狠的在女兒的發(fā)頂上親了一記。還是寶貝女兒聰明,知道留種。至于能不能種出來,明年試試就知道了。
西瓜性寒,蔣禹清人小,怕受不住,只吃了小半塊就打住了。陸氏吃了三塊,剩下的大半個都叫蔣爹包圓了。撐得他連晚飯都沒吃,也是服氣。
這西瓜“來歷不明”,自是不好叫外人知曉。但凡在衙門里共事的,就沒有蠢人,貿(mào)然拿出去,難保不會叫他們猜出什么,到時引來禍端反而不美。若有多的,再悄咪咪給大舅哥一個就好。
今年種瓜已經(jīng)來不及了。蔣禹清便把吃剩下的西瓜籽,全部種到了靈境里。以靈境的神奇,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有吃不完的西瓜了。
其實醫(yī)院里的東西可以無限復(fù)制。她就算不種,也有吃不完的西瓜。但她更喜歡播種和收獲的感覺。
種地,似乎是華夏人與生俱來的天賦,或者說它被刻在了華夏人的基因里。
自打那以后,蔣禹清再從靈境里弄西瓜出來,再沒親手抱過。大熱的天氣里,每隔幾天就往西津渡和秀水灣送幾個,陸大舅那里也有。并一再叮囑,只可自家人吃,萬不可外傳。
陸大舅和陸老秀才也沒懷疑,只當(dāng)是哪個富商孝敬的,基于某些原因不能說而已。這算是官場上的潛規(guī)則了,全完沒想到根源出在自家外甥女身上。
蔣禹清養(yǎng)傷的這些天。城里鄉(xiāng)紳富戶的夫人們也時常上門。女人們討論的不外乎都是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穿衣打扮之類。要不就是變著法的夸她好看可愛之類,聽得她直打磕睡。
夫人外交嘛,她懂的。但理解是一回事,喜不喜歡又是一回事,與其聽這些女人們無聊的八卦長短,還不如回西津渡看她的菜地去。
偶爾也有帶著家里的孩子來的,同西津渡孩子一樣。年齡大的把她當(dāng)孩子,同她差不多年齡她又溝通不來。沒意思特了,還不如窩在房間里看書。
這樣無聊的日子又過了好幾天,蔣禹清實在忍不住了,吵著要爺爺要奶奶要哥哥。陸氏聽明白了,這是嫌縣衙無聊,想回去了。
夫妻倆雖舍不得女兒,但更舍不得女兒難過,一番思量后,還是把女兒送回了西津渡。反正離家近,想她了可以隨時回去看看,或者接來身邊小住也行。
奶團子也十分有孝心,離開縣衙前,給老父母囤了一大堆的西瓜,等他們返回縣衙后也有得吃。
奶團子如愿的回了西津渡�?吹桨雮月沒見的爺爺奶奶伯伯伯母們。奶團子想的不行不行的,第一時間跑過去挨個貼貼。每人送了一個香香的親親,再送上自己親手準備的小禮物。
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卻也教長輩們幸福的差點暈過去,果然還小棉襖好啊,就是貼心。從城里回來還不忘給大家?guī)ФY物。
等哥哥們放學(xué)回來,小團子又重復(fù)上述操作,熟練的收服了一群哥哥。次日旬末。無論是縣衙還是學(xué)堂均休沐。
蔣禹清起了個大早。起來后,不小心看到大床上他爹光著膀子摟著他娘睡得正香。她娘好像也沒穿衣服。溥被下露出的大片白膩肌膚上,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紅痕……
咳咳,蔣禹清尷尬的移開眼睛。
這是她一個奶娃娃該看的么?
她決定了,打今兒起她就一個人睡了。誰也阻止不了她。
為免自家爹娘醒來后社死,蔣禹清輕手輕腳的溜下自已的小床。一出房門,就跑后院的菜地里去了。
第28章
我女兒是個天才
菜地里的菜,被勤快的長輩們照顧的極好。
黃瓜、茄子、苦瓜、豆角辣椒等都果實累累。綠葉菜如空心菜、青菜、茼蒿等也都長得十分茂盛。
見四下無人,蔣禹清便凝了片靈泉雨將菜地澆了個透。
又給它們輸送了一些異能,眼看著蔬菜寶寶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了不少,這才滿意的停止操作。
蔣禹清拽了根大黃瓜抱著邊啃連往前院走。反正剛剛淋過靈泉水,洗不洗的無所謂。
四下看了一下,她的小鳥兒朋友們一只也沒在。
她尋思可能是趁早上天氣涼快,出去找食吃了。既然這樣,等傍晚的時候,她再來看它們好了。
陸氏起來沒找著女兒,剛要往后院走,便看見她家寶貝女兒抱著根碩大的黃瓜,咔嚓咔嚓啃著過來了。
那黃瓜比她半個身子都長,小米牙啃了一路也沒啃掉多少,鼓著臉頰,小嘴巴一動一動的,就像個偷吃的小動物。
陸氏被寶貝女兒萌了一臉,接過她手里的大黃瓜,在她臉上香了一記,牽著她回屋洗臉去了。
洗完臉,陸氏把黃瓜還給了她,讓她接著啃。才啃了兩口,她大哥看見了,就說是早上吃那么多黃瓜不好,折了一截啃著走了。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二哥蔣禹河來了,又折去一截。
之后是三哥蔣禹湖……團子看著手里僅剩一小塊黃瓜,一陣無語……
這場面讓老胡氏看了個正著,老太太當(dāng)即火了:“你們一個個是沒手嗎?
后院的地里那么多不會自己去摘,從妹妹嘴里搶吃的算什么本事!一個個的,皮癢癢了�!�
蔣禹清絲毫不懷疑,她要是即興哭那么一嗓子,這群哥哥一個都跑不了,男女混合雙打那是妥妥的。
算了,為了家庭的和諧美滿,蔣禹清大人有大量,決定放他們一馬。一根黃瓜而已,后院有的是。
哼!本寶寶的格局就是這么大!
吃過早飯,蔣文淵拘了一眾子侄們指點功課。
能讓探花郎指點功課,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蔣家的小子們痛并快樂著。小團子無所事事,也抱了本書在懷里。
這時代的書,繁體、線裝,而且大多手抄,內(nèi)容晦澀。讀書順序從右至左,從上而下,最要命的是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著實讓人蛋疼。
蔣文淵見小女兒抱著書翻的十分認真,翻了一會又重重的合上,可愛的小眉頭皺得死緊。
猜到她是因為不識字,看不懂才生氣,心中頗為好笑。
于是揉了揉小孩兒柔軟的發(fā)頂,溫聲道:“乖寶可要學(xué)識字,只要學(xué)會識字,乖寶就能看到更多有趣的東西。”
團子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真是想磕了就有人送枕頭。當(dāng)即重重點了點頭“要!”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蔣文淵便鋪了紙,紙上寫了大大的“蔣禹清”三個字。
指它道:“你看,我們家的人都姓蔣。蔣,是我們的姓氏。
就比如,乖寶的名字,爹爹還有哥哥們的名字,第一個字都是這個蔣字�!�
團子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這個念(禹)。禹,是我們蔣氏一族的字輩,輩份。
你的大哥哥叫蔣禹江,二哥蔣禹河,還有乖寶叫蔣禹清,禹,就是你們這輩的字。”團子又點頭。
“最后這個字讀作,清”。因你生來眉間便有一朵蓮花,蓮花又名芙蓉。
清,則取清水出芙蓉之意。
爹爹希望我的乖寶,將來做一個品性高潔之人。所以,這三個字連起來就是你的大名,蔣禹清。乖寶記住了嗎?”
團子再點頭:“蔣、禹、清。我的,名字!”她說的很慢,一字一頓,捋直了舌頭說。
蔣文淵甚是驚訝。他也就那么一說。誰也沒指忘才一歲多的小不點真的記事。
他的寶貝女兒不僅一遍就記住了,還記得這般清晰。莫非,他女兒是個天才。
為了應(yīng)證自己的猜測,蔣文淵一氣了教了女兒十個字。
之后把寫了字的紙張團巴團巴扔了。再把這十個字打亂順序,甚至跟別的字重新組合在一起,讓女兒再次辨認。蔣禹清都準確無誤的認了出來。
過目不忘!他的女兒真的是個天才!蔣文淵興奮得在書房里直打轉(zhuǎn),這心情比他當(dāng)初被點了探花那會也不差什么。
隨后他又想到,女兒既是天仙下凡,比別人聰明些,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蔣爹又淡定了。
蔣禹清這手騷操作,不僅秀著了蔣爹,也秀了哥哥們一臉。
興奮過后,男子們便低下頭繼續(xù)努力和用功讀書,就連一向調(diào)皮搗蛋的蔣二也老實了。
妹妹這么小就這么歷害,他們要是不努力,很快就會被妹妹比下去。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誰知道就是這個美麗的誤會,讓蔣家的男子們從此開始了卷王之路。卷完自家卷學(xué)堂,卷完學(xué)堂卷考場,一直卷上青云路。
蔣禹清覺得,自己不過就認了幾個字而已,傻爹就這般反應(yīng)。
以后,她要是再秀些別的什么技能,他爹還不得幸福的暈過去。
不過認字這事兒,勢在必行,還必須得快。
之后再找個靠譜的師傅學(xué)醫(yī),這樣一來,自己上輩子學(xué)的那一身的本事,才能師出有名,才能不被埋沒。
一個有心學(xué),一個用心教。不過短短一個上午,蔣禹清就啃下了半本《三字經(jīng)》。
若不是怕累著女兒,蔣文淵真想一氣兒把這本《三字經(jīng)》給教完了。
午飯的時候,蔣文淵同家里人說起此事,大家都驚訝不已。
蔣文淵甚至斷言,若蔣禹清是個男兒身,蔣家能再出一個狀元。
吃過飯。陽光正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時候。大家炫了一顆大西瓜后,心滿意足的回房小息。
下午,蔣文淵沒再在拘著孩子們讀書。家里也沒什么事兒,蔣老頭兒便指揮著幾個孫兒背背簍的背背簍,抬竹筐的抬竹筐,拿鏟子的拿鏟子,呼拉拉全拉到河邊鏟砂石修路去,連最小的蔣禹川都沒放過。
老頭兒說,蔣家的男兒不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你叔叔(爹)還是探花郎呢,回了家還不照樣兒卷褲腿下田干活,你比你叔叔(爹)精貴?
于是,蔣家的七個葫蘆娃們,啥話沒有,老老實實的,讓干啥干啥。
家里的小子們?nèi)チ绥P石子,蔣文淵仔細的給寶貝女兒戴上頂荷葉邊的小帽子,就抱著她出了門。打算去學(xué)堂那邊看看。
學(xué)堂的地基已經(jīng)打好了,師傅們正在砌墻,砌了約有一人高。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幾天就可以上梁了。
他們?nèi)サ臅r候,老族長和幾位族老正坐在學(xué)堂邊的村陰下納涼,個個手里拿把大蒲扇。
一邊說話,一邊扇風(fēng),偶爾抬起頭看一眼正在干活工人們。旁邊還放著把缺了嘴的茶壺,和一個土瓷碗。
見父女倆過來忙起身相迎。
“文淵啊,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晚回來的。今日衙門休沐,回來看看。上午在家拘著娃娃們讀書,下午正好出來走走。
族長叔,三爺爺,七太爺,都別站著了,坐�!�
蔣文淵一面同長輩們聊著家常,一面尋了塊干凈的磚頭坐下,一如從前還沒有當(dāng)官的時候。
他這般隨和且隨意的行事,著實讓長輩們心里慰貼。
感慨這娃娃好啊,哪怕當(dāng)了大官,也沒有看不起他們這些老頭子。
“來,乖寶。六爺爺抱抱!”族長對蔣禹清伸出手。
蔣禹清不想違了這些可愛的長輩們的善意,從爹爹懷里溜下來,噠噠噠的小跑著撲進了族長的懷里。
這般親昵不認生,可著實把老族長給高興壞了,哈哈大笑著說:“你爺爺那個老東西,焉兒壞。
把你藏得跟什么似的。害得我們這些老家伙,每回想你了只有上你家去才能看見你。寶啊,想六爺爺沒有。”
“嗯,想,六,爺爺�!�
“哦,只想六爺爺,就不想我們是吧!”旁邊的兩個老頭不滿了。
團子意識到不好,立即化身端水大師:“想,太、爺爺!”
兩老頭兒立即滿意了。
老族長問蔣文淵:“怎么只有乖寶,你們家那七個男娃呢�!笔Y文淵笑著說:“讓他爺給拉河邊鏟石子去了�!�
老族長笑著比了個大拇指:“你們家的人都是這個�!�
蔣文淵又陪著長輩們說了會子話,方才抱起女兒告辭,往修路的工地去了。
昨兒回村時,他便粗粗看過一眼,知道已經(jīng)修出去起碼二里地了。
當(dāng)時他還奇怪,怎么速度那么快。今兒一見,見大半的村民們都在這條路上了,老弱婦孺都有。
有些,甚至一家子都在。拉沙子的,鏟石子的,拌石灰的,壓路的夯土的,忙得是熱火朝天,汗流浹背。
蔣文淵一路走,一路同村里人打招呼,心里是即高興又感動。
這大熱的天,他怕村民們熱出毛病來,便喊了一個大嫂子,也是他發(fā)小的妻子。
給了她一把碎銀子,讓她打明兒起,每天專職負責(zé)煮綠豆湯送到工地來,給大家消暑。
這一舉動,又把大家伙給感動得夠嗆。都說蔣家的老三好啊,當(dāng)了官也沒忘村里人。
又是給村里蓋學(xué)堂請先生,又是給錢修路的,現(xiàn)在還請人煮綠豆湯,就怕他們中暑。這樣的娃去哪里找,這樣官去哪里找?
而且,自打他出息了,村里人走出去那是倍有面子,更無人敢欺。
哪怕是上城里賣個菜,人家一聽是探花郎那村的,那菜都要比別人賣的快。
村里的大姑娘小伙子說親,那叫一個順利。來相親的姑娘小伙長的不好看的,家里糟心事多的,人媒婆都不敢往村里說。
諸如此類,看得見看不見的好處,那是多不勝數(shù)。
村民們身無長物,沒什么可報答他的。唯有一把子力氣,加油、拼命、盡早把路修好。這樣,大家以后出門方便,縣令大人回家也更快些。
離開工地。父女倆又轉(zhuǎn)到了紅薯田。
近一個月過去,田里的紅薯已經(jīng)長出了尺多長的藤蔓,生機勃勃。田里不見一顆野草,可見它們被照顧的極好。
蔣文淵盯著這些紅薯,目光幽深。似乎要透過厚厚的泥土,看出什么結(jié)果來。
蔣禹清趁機招來一群鳥兒,拜托它們幫忙照顧一下這片紅薯田。
若有蟲兒,就及時捉了去。若是遇到搞破壞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請鳥兒們及時告訴她。鳥兒們愉快的答應(yīng)了。
當(dāng)天晚上就寢時。
蔣禹清說什么也不肯再同爹娘一個房間。說她長大了,吵著要自己睡一個屋!
夫妻倆沒辦法,只得順了她的意,讓她住回自己的房間。讓立春和谷雨輪流守夜。
陸氏剛開始還有些傷感,只覺得女兒大了不同自己親了。
可后來,似想到了什么,突然一張粉臉漲的通紅,羞惱的捶了丈夫一記。
蔣文淵見這妻子這般小女兒作態(tài),微一愣,似也想到緣由,俊臉也有些發(fā)紅。
莫不是寶貝女兒早起的時候,看到了些什么吧?想到那小人精似的閨女,嗯,也不是沒有可能。
夜里,夫妻倆起來看了兩次。
見小女兒肚子上搭著條溥毯,規(guī)規(guī)矩矩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在床上,這才放心回房。
次日,夫妻倆抱著女兒親了又親,眼看時候不早,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立春和谷雨則被留了下來,專門照看蔣禹清。
第29章
罐頭
六月底,學(xué)堂建成
。竣工那天,一向摳門的老族長破天荒的差人買了頭豬回來,請全村人吃殺豬飯。
蔣禹清也被老胡氏抱著去了。
大鍋飯,好不好吃的兩說,熱鬧倒是真熱鬧。
席上,老族長喝多了。扯著破鑼似的嗓子唱龍船調(diào),唱著唱著就哭了。
一邊喝一邊哭�?迯那暗目嗳兆�,哭族人們曾經(jīng)受過的委屈……
年近六十的老頭兒,哭的涕淚橫流,像個孩子。
莫說曾經(jīng)一起經(jīng)歷過苦難的族人們,就連她這個外來者也頗為感慨。
這老頭兒一輩子都在為族人打算,沒有半點私心。且不說他能力如何,單憑這點他就值得族人敬重,無愧祖宗。
蔣文淵托昔日的山長和同窗,開出了十分不錯的條件,要想要為蔣家的族學(xué)尋一位人品厚重的先生。
山長們答應(yīng),若是有合適的人選,一定推薦給他。
七月上旬末。西津渡到縣道的這條路全線鋪通,可并行兩輛馬車,總長將近六里,全部用三合土夯成,又寬又平又堅實。
不僅比縣道好,甚至比許多村子里的曬谷場都好。
西津渡再次出名了。方圓數(shù)里的村子,姑娘以嫁西津渡的小伙子為榮,小伙子以娶西津渡的姑娘為榮。西津渡再度風(fēng)頭無兩。
外頭如何熱鬧,都關(guān)不著蔣禹清這個小豆丁的事。在立春和谷雨的眼里。她們家小姐著實太過孤獨可憐了些。
這么大點的年紀,正是好奇和貪玩的時候。
但她們家的小姐不是在書房看書,就是在后院的菜地種菜,亦或者是讓人抱著她外出巡田。
除了幾個哥哥,連個玩伴都少有,懂事的讓人心疼。
關(guān)于玩伴這件事,蔣禹清也沒辦法。
同姓的族人,除了她再沒有別的女娃。村里的外姓人倒有幾個。
奈何,比她大的礙著她的身份,都不太敢跟她玩。跟她差不多大的,又實在是太小了些,連話都說不清楚,如何能玩到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