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再見,有空來家里坐坐�!�
“改天一定�!�
唐納言掛了電話,隨手就丟在了桌上,袁介安是有點意思。
袁為邦這個兔崽子,別的事也不見他有多上進,看見漂亮姑娘就要弄到手。還要央著小齊的領(lǐng)導去說,做什么?拿他家老子的名頭嚇唬誰!
連他都小心謹慎,知道她回來了也不敢打擾,硬生生地挺受著,熬著,等她安心考完了試,順利地適應好新單位,這當中不敢露一下面,也不許其他人上門打擾,就怕影響到她。
姓袁的倒是會在她面前抖威風啊。
他默了一陣子,想到等會兒就要見莊齊,心里破天荒地毛躁起來,熱騰騰的氣血在胸口翻涌。
唐納言打開抽屜,從里面摸了包煙拆開,抖出一根來點燃了。
他靠在椅子上,急急忙忙地抽了一口,白色的煙霧被呼出來,在封閉的辦公室里,燎出他深沉寡白的面色。
唐納言忽而不安起來,手勢極不自然的,摸了一下左邊的鬢角。
三十六歲了。
不知道妹妹忽然見到他,會不會覺得他老了很多,還肯不肯像從前一樣,目光黏膩地看著他,眼睛里的情意像落滿庭院的槐花,隨手就能撿起一捧。
唐納言喜歡莊齊那樣的神態(tài),那是一杯能隨時醉倒他的酒。
這六年里,他反復回味著莊齊出國前的那段日子。
她看向他的眼神那么軟綿,用那種嬌得不得了的聲音,在床上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一整夜一整夜地纏著他。
他們仿佛兩根未受過潮的枯枝,堆在一起燒起來,在火焰里膨脹成另外的模樣,欲望滋滋作響。
后來唐納言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不過是他們的感情,在窮途末路前的回光返照。就像太陽快要下山時,由于日落時光線反射,天空會很短地亮一瞬,然后迅速黑下去。
那之后,他頭上的這片天就再沒亮起來過。
唐納言從玻璃倒影里看了一眼自己。
應該......也沒有老吧。
看上去還是差不多的樣子。
他抬手撣了下煙灰,煩悶地想,上年紀了沒關(guān)系,不肯看他也沒關(guān)系,慢慢來。
到了下班時間,唐納言快步出了辦公室,提早到了胡同里。
這座外頭看著苔痕斑駁的院子,原先是一位社會名流的私產(chǎn)。只可惜賢達已逝,后來被祝家買了下來,大門仍然沒動,內(nèi)里卻修葺得很富麗。
他進到廂房里,服務生捧了菜單和酒水單給他看。
唐納言說:“我無所謂,等莊小姐來了讓她選吧,她比較難服侍�!�
前面十幾分鐘,他都安穩(wěn)地坐住了,快到七點的時候,唐納言站了起來。他被收縮得越來越快的心臟逼得坐立不安,左支右絀。
唐納言索性走到窗邊,開了半扇窗格吹風,可涌進來的都是熱氣,身上反而更燥了。
這時候她聽見了腳步聲,莊齊走得很快,一下下仿佛踩在他心上。
他悄然攥緊了拳頭,直到廂房的門被關(guān)上,莊齊叫他袁先生。
唐納言轉(zhuǎn)過頭,聲音低沉溫和,“妹妹一走就是六年,回來連哥哥都不認得了,真叫人傷心哪�!�
莊齊一下子就愣住了,白如珠貝的臉上,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情。
唐納言的目光很靜,壓在她的身上有如實質(zhì),壓得她不敢呼吸了。
這幾年確實是長大了,小姑娘有了經(jīng)歷和見識,再震驚,也不會表現(xiàn)在肢體語言上,仍然娉婷站在燈下,絲質(zhì)薄裙貼合著她曼妙的身體曲線,鬢邊落下兩縷發(fā)絲,整個人柔和得就像章臺上一抹陽春柳,是《詩經(jīng)》里反復吟唱的窈窕美人。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袁為邦換成了唐納言?但莊齊很快就回過神來。
她低了下頭,再仰起脖子時,眉目清淡地對上唐納言的視線,笑著說:“聽說哥哥平步青云,馬上要和張家結(jié)親,這樣我就放心了�!�
“是嗎?”唐納言繞過桌子走來,“你也太容易放心了�!�
莊齊往后了一步,但他只是拉開了椅子,請她入座。
抬手的瞬間,沉穩(wěn)的木質(zhì)香氣由遠及近,微風般從他袖口灑落出來。她聞見時,短暫地閉了一下眼,手腕細細地抖著。
莊齊不敢坐,她蹙了一下眉,“怎么,這都不是真的?”
唐納言坐在她對面,手上擺弄著一個打火機,“和張家結(jié)親是假的,蔣教授搞錯了,她人在美國,怎么會知道這里的事呢?”
這么說話太累,莊齊急急地坐下來,“那你還是不結(jié)婚?”
“快了,我也三十多了嘛�!碧萍{言說。
莊齊沒再往下問了,她嗅到了一絲隱秘的危險,他和從前很不一樣了。
雖然態(tài)度仍溫和,但話里話外,都透著一股不許旁人置疑的強硬,過去唐納言有相當濃厚的耐心,對她尤其是,但現(xiàn)在也變得稀薄了。
莊齊甚至都不敢反駁他,也不敢多問什么,怕他下一秒就要不耐煩。
服務生上來,問她要些什么酒,莊齊客氣地說:“讓這位先生挑吧。”
他說:“唐先生說由您選,他都可以�!�
莊齊點了下頭,隨便選了一支甜酒,“這個就行了。”
她說完,飛快給朱隱年發(fā)了條微信:「位置如上,快點來找我,救命�!�
服務生出去時,唐納言額外吩咐了一句,“不要讓人過來打擾。”
他應了聲是,恭敬地關(guān)上門出去了。
滿室荷香里,莊齊不安地笑了笑,“你要說什么事,還不許別人打擾�!�
唐納言盯著她的眼睛說:“要說的事當然很多,你都走了六年了,我能不過問一二嗎?”
小時候被家長支配的恐懼又來了。
莊齊像犯了錯的孩子,“你要問什么?”
“不要那么緊張,你也不是初中生了,我還真能罵哭你?”唐納言扔了打火機,溫和地抬了一下手,“怎么離那么遠,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她搖頭,拼命地搖頭,“不要,就這么坐著吧,挺好的�!�
唐納言心灰意懶地笑了一下,“這是認真要和我生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最喜歡黏在我身邊了�!�
頭頂偏黃調(diào)的燈光打下來,照在他溫潤而深沉的臉上,冷白里溢出不正常的青色,像尊供人參拜的玉座菩薩。
唐納言已經(jīng)被她從神壇上拉下來一次了,莊齊不想再有第二次。
歷史給人類所有的教訓里,有很重要的那么一條——重蹈覆轍從來沒有好下場。
她有些稚氣地笑了,“哥哥也知道是以前,現(xiàn)在我都長大了。時間也過去了六年,很多事早已經(jīng)變了。走的時候我說過的吧,我不會再愛你了�!�
唐納言掀起眼皮看她,清淡的臉上生出一點寒涼,像湖面上乍起的冷風。
莊齊毫不退讓地回視他,這個時候不能低頭的,氣勢弱了就撿不起來了。
他們長久對峙的當口,服務生推了餐車過來,一道道地擺上圓桌,說慢用。
唐納言的面容緩和了一下,“先吃飯吧,不說這些�!�
莊齊剛要拿起刀叉,門外就傳來一段問話。
一道年輕些的男聲問:“莊小姐是在這里吧?”
她松了口氣,很欣喜的,立刻回頭朝窗外喊,“朱隱年,我在這兒�!�
唐納言皺緊了眉頭,不悅地看向門口。
一個劍眉星目的男生走過來,莊齊起身開門后,很親熱熟慣地挽上他的胳膊,“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小時候?qū)ξ液芎玫母绺�,他叫唐納言�!�
朱隱年禮貌地點頭,“哥哥好�!�
唐納言沒有動,他怕他現(xiàn)在血壓不穩(wěn)定,站起來要頭昏,摔倒了那真是個大洋相。尤其對面站著個青春年少的小伙子,更不能讓他看笑話。
他坐在椅子上點頭,“你好,怎么稱呼?”
“朱隱年,您叫我小年就好了,家里人都這么叫。”
“小年。”唐納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眼睛死死盯著他的臂彎,那上面有他妹妹細嫩的手,他說:“你和小齊是什么關(guān)系?”
朱隱年當然知道莊齊是拉他來當擋箭牌的。只不過她這個哥哥說起話來,怎么和老丈人審問女婿一樣,隱約帶著怒氣呢。
按理說他的外形應該不差,不至于給長輩這么壞的印象吧?她哥哥用得著咬緊后槽牙么?
他哦了一聲,“我們在美國的時候就交往了,現(xiàn)在感情很穩(wěn)定�!�
唐納言不大相信的樣子,“感情這么好的話,她怎么還出來相親呢?”
朱隱年急中生智地說:“沒那么嚴重吧,她喜歡交朋友而已,我也不是小氣的人,還限制她的來往,那有點過分了。”
莊齊不敢再讓他多說了,怕說得太多會被看出破綻,畢竟他們事先也沒對過詞。
她拿上自己的包,“你不是說要去聽音樂會嗎?我們快點走吧�!�
朱隱年說:“是啊,我就是來接你的�!�
兩個人姿態(tài)親密地往他面前一站,說先走了。
就他們這副樣子,唐納言怎么看怎么火大,搭在膝蓋上的手驀地收攏了,拳頭緊緊地攥著。虧了這么些年的修為,他還能勉強點一個頭,“好。”
朱隱年笑了下,“哥哥再見�!�
唐納言說:“再見�!�
莊齊挽著他出了院門,在服務生詫異的目光里,走得扭扭捏捏的。
快錯開這條游廊時,莊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想要松開朱隱年,但被他一把握住了,“別動,當心你那個哥哥跟出來�!�
“嗯,等走出這里再說,快點�!�
朱隱年笑說:“你真是來相親的?怎么碰上你哥了?”
莊齊拍了拍胸口,“我哪里知道,我一來也被他嚇了一跳,誰知道是不是楊主任騙我,也許本來就沒有相親呢�!�
“你正常相親,無緣無故怕你哥哥干嘛?難道他想娶你?”
莊齊往上撇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事��?當時不都傳遍了嗎?”
朱隱年搖頭,“我那么早就去了紐約,這邊的事不清楚�!�
“總之我們不是親兄妹,以前我在他身上犯過糊涂,差點耽誤了他。”
朱隱年一臉追根究底的神情,“怎么耽誤的?我想聽聽具體的細節(jié)。”
莊齊拍了下他,“你別那么討厭了你,都是成年男性了,這種事還聽不懂��?不懂就去看幾本言情,真是的。”
朱隱年笑,“好吧,那你現(xiàn)在怎么打算的?”
莊齊想了想說:“現(xiàn)在還是怕耽誤他啊,他娶個什么人不好,我身上那么多話題,光是我爸媽的事情,就能坐著說三天三夜,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本來就只對我一個人指指點點,現(xiàn)在還把他拉進來一起被審判,何苦呢?”
她還是不能允許,她光風霽月了半輩子的哥哥,因為她這點事情,成為眾人飯桌上的下酒料,誰都要笑他兩句。
朱隱年忽然停下來,看著她說:“聽起來不錯,你讓他們來審判我,我是表演型人格,就怕失去觀眾。而且我只是個醫(yī)生,考核起來也不看這些,你看我怎么樣?”
“我看你是個傻小子!”莊齊笑了笑,拉著他往外走,“餓死了,請你吃飯,走吧�!�
“我要吃涮羊肉,你把你上次調(diào)料的配方傳授給我,我仔細記一下�!�
“沒問題。”
莊齊和他走了一段,上了朱隱年的車,“今天真謝謝你了,我欠你一個人情,下次你要有這類麻煩,我也幫你演一次�!�
“那你記住了啊,別真有事找你的時候,你給我說忙�!�
“不會的。”
第56章
是的,不行
chapter
56
他們走了很久,
唐納言仍一言不發(fā)地在桌邊坐著。
屋子里點起了紅燭,明黃火焰跳動在夜風里,窗格上映出蔥綠的榕樹。
桌上精致的菜式冷透了,
直到一點熱煙都冒不出,也無人肯來光顧它們。
服務生想要提醒他一聲,
問菜要不要再去熱一遍,
但被這里的負責人攔住,
“去忙你們的�!�
唐納言沉默地抽著煙,
身體像定在了那把圈椅上,只有手還是自由的,
重復著往嘴邊送煙的動作。
走的時候就不愛他了,
這幾年早忘記了他。
男朋友,交往很久,
感情穩(wěn)定。
在他苦苦等來的重逢里,莊齊就只告訴了他這兩件事,連飯也不肯和他吃完。白煙裊裊里,
唐納言低悶地笑了,
從小她就最知道怎么氣他,越長大越會氣人了。
他掐了煙,不疾不徐地起身,
走出了這間屋子。
唐納言到了院中,
樹上開著的梨花瓣像是銀絲繡出來的,
月光底下映出珠光。
難哪,
她不回來的時候難,回來了也還這樣難。
就像六年前,
他以為規(guī)劃好了他們的一切,但最終,
還是落入了一場荒唐的鬧劇里。
唐納言開車到了鄭云州的茶樓里,快走幾步進去。
鄭云州正在擦一套茶具,燈下拈著一塊灰色絨布,擦得認真。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頭也沒抬地就笑了,“比我估計的時間要早,看起來不太順利,等了一年就等了個這?”
“上來就叫我哥,哪一個是他哥!”唐納言坐下就一通罵,方方面面指摘起來了,“好好走個路還要晃兩步,也不知道是年輕給誰看��?”
鄭云州聽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沒吃飯啊?”
唐納言坐下說:“人家不想和我吃飯,跟男朋友走了�!�
鄭云州抬起頭問:“你見著莊齊那男朋友了?難怪被刺激成這樣�!�
“他能刺激到我什么?除了比我小七八歲,他哪一樣比得上我?”唐納言嚴肅而鎮(zhèn)定地坐著,又說:“首先是不是在談戀愛,這還得兩說,搞不好是莊齊騙我呢。”
鄭云州點頭,“現(xiàn)在也許是假的,但你要再逼下去,可能就成真的了。她為了躲開你,能在鎮(zhèn)子里待上五年,回來又藏了一年。給小姑娘弄急眼了,說不定還會直接結(jié)婚,你總該死心了�!�
唐納言忿忿地端起杯茶,“她真是一根筋,從小就一根筋!只要是她認定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唐伯平真是害人不淺。”
“對嘛,還是影響兩個字嘛�!编嵲浦莅巡梁玫谋訑[起來,他說:“你爸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只不過你老唐愿意舍江山而就美人,但沒想到美人不樂見其成。莊齊也有她的立場,哦,人還沒嫁進來,先把你卷進她家那點事兒里,頂著個禍水的名頭,你讓她婚后怎么面對你父母?”
聽老鄭說了幾句后,唐納言的心情平靜了些,他興致盎然地抬起頭,往對面投去一眼。
鄭云州被他看得不自在,“有事兒就說,別不陰不陽地盯著我看�!�
唐納言笑說:“我發(fā)現(xiàn)吧,你分析起別人的事都頭頭是道的,沒一句不在理。到了自己身上,就只會個以權(quán)壓人,最后還壓不住,讓人給遠走高飛了,你這什么體質(zhì)?”
“讓她走是談好的條件,是兩個成年人遵守約定的行為,你要再不理解你也走�!编嵲浦菡艘幌潞螅瑦佬叱膳刂钢T口,氣得臉都白了。
天底下有這樣做兄弟的?
自己淋了一場雨回來,就要把他的傘也扯破。
唐納言坐著沒動,他說:“特別時期要用特別手段,不能再等下去了�!�
“什么手段?”鄭云州洗耳恭聽的樣子。
但唐納言只說了四個字,“這你別管�!�
鄭云州讓他趕緊消失。
==
莊齊帶著朱隱年,去了以前她常去的那家店,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些在美國時的趣事。
旁邊坐了兩個男生,不知道在討論什么,另一個忽然對著手機念:“We’re
sorry
your
submission
was
retly
rejected.We
have
suggested
some......”
這段英文實在太優(yōu)美了,莊齊在自己郵箱里看過多次,她還沒聽完就打了個抖,捂著耳朵不敢再聽下去了。
對面的朱隱年笑,“還沒過被拒稿那一關(guān)哪?你都畢業(yè)一年了�!�
“這種心理陰影是畢業(yè)多久都會有的�!�
朱隱年頓了一下,“那剛才你的那個哥哥呢,他也給你陰影了?我看你在他面前就這樣,嚇得牙齒都在顫。”
莊齊飛快地搖了搖頭,又伸筷子去撈肉吃,“那完全是兩碼事好嗎?”
朱隱年說:“看樣子你們糾葛得很深�!�
像說到了她的心坎里,莊齊很微妙地笑了下,“你很會做理解�!�
而他在這個表情里怔住了,“你很會笑�!�
和她嬌柔的外在一樣,莊齊笑起來時,有種濃厚的古典質(zhì)感,像歐洲中世紀最擅長創(chuàng)作的那一類油畫少女,溫柔而端莊。
迎面過來一聲熱情的問候——“喲喂,讓我看看,這是誰�。 �
莊齊只粗粗看了一眼,沒認出來。
她心想,這位珠光寶氣的少奶奶認錯人了吧?
等覺得不對,再抬起頭時,喊出一句破了音的稱呼,“靜宜!”
葉靜宜氣得換了一副冷漠面具。
在莊小姐蹦蹦跳跳,要跑過來抱她的時候,伸出手擋住了她,“站那兒�!�
和剛才同朱隱年講話不同,她的聲音立刻變夾了不少。
莊齊扭了下,“干什么呀,架子那么大了現(xiàn)在,還得我給你跪下��?”
靜宜也堅持不住了,“你這個沒良心的,說,回來了為什么不找我,我們是應該偶遇的關(guān)系嗎?是嗎!”
“不是,但我把自己關(guān)起來了�!鼻f齊解釋說,又問:“再說,我也不知道你從東京回來了呀,你都不聯(lián)系我�!�
靜宜心虛地撥了下頭發(fā),“那、那是因為老葉把我關(guān)起來了�!�
莊齊瞪大了眼睛,“他為什么關(guān)你�。俊�
“不肯那么早結(jié)婚唄。”
莊齊哦了聲,“那現(xiàn)在為什么出來了呢?”
靜宜突然就情緒失控了,“我都已經(jīng)嫁給老頭子了,他們還想怎么樣!”
“天哪,你小點聲�!鼻f齊上去就捂住了她的嘴,“我們到這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