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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人一統(tǒng),統(tǒng)默人淚,就這樣陷入了相顧無言中。

    這天,二門的一座水榭之上。

    水榭中心放著一張矮木幾。寧婧與崢河端坐在同一側。

    自從來到了寧婧身邊后,崢河就換下了那身滿是破布丁的衣裳,穿上了嶄新的衣裳。今日,崢河穿的就是一襲淡藍色的小衣,為了不弄臟袖子,把它們都扎緊了,露出了兩截嫩生生的小臂。皮膚上有不少交錯的舊傷痕,那是他在來到金光宗前,漂泊過的證明。

    兩人正前方的木幾上,鋪著一疊微黃的寫滿了四字短句的宣紙,紫砂茶壺蓋子微敞,散發(fā)著裊裊的茶香。

    今天,寧婧如過去一個多月那樣,在教崢河修道的口訣。

    修道者打坐的時候,一動不動的,看起來像是睡覺,其實觀察他們腹部丹田的位置,能發(fā)現(xiàn)他們都在用一種規(guī)律的方法吞吐氣息。修道的口訣就是在此發(fā)揮作用。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它們,一步步引導真氣,沿著全身的經(jīng)絡巡回,如此蓄積自己的法力,凈空自己的濁氣。

    修煉到一定程度,修道者會明顯感到自己到達瓶頸期,無論如何都沒法再往上提高了。這是臨近升級的征兆。這時,就需要進入閉關狀態(tài),僅用少量的食水維持生命,所有的時間都花在突破瓶頸上。待出關之日,就是進階成功之時。

    陸輕雪在兩年前,即十六歲的時候,就已進入了元嬰期,天賦不可謂不驚人。有的人可是終極一生都沒突破元嬰呢。

    每一門的修道口訣各有側重,且非常繁多。因為太過押韻,也容易記混。好在,在進娛樂圈之前,寧婧當過一段時間的家教。對于如何教小孩子學習,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為了讓崢河的印象更加深刻,也順便給他掃一下盲,寧婧每三天為他上一次課。在課堂上,她會手把手教他寫字,并在下一次課讓他默寫出口訣。

    崢河的記憶力好得簡直不像是一個小孩子。寧婧發(fā)現(xiàn),他其實只要一天半時間,就能把前一次的功課記住。所以,半個月后,寧婧干脆把上課的間歇縮短到兩天一次。

    除了文科的修習在跟進,寧婧還依照一開始說的,找了一個劍法高明的二門弟子,教崢河練武。

    寧婧一頁頁地翻看那些宣紙。崢河雙手捧著一杯清香四溢的熱茶,他是貓舌頭,吃不得熱東西,正慢慢地把茶吹涼。霧氣迷了他的眼,只能隱約看到茶面的一圈圈漣漪。

    以前,有飽飯吃、有暖被蓋,就已經(jīng)是崢河在橋洞下睡覺,午夜夢回時,想都不敢想的生活�,F(xiàn)在他得到的,遠比想象要更多。在陸輕雪的身邊,崢河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讓他眷戀的歸屬感。

    隨著宣紙翻動的風,一股沁人的幽香隱隱飄入了他的鼻腔。崢河知道,這是姑娘家專門熏在貼身衣物上的香氣。這一個多月,每次和陸師姐坐在一起,崢河都能聞到這種淡淡的香氣。

    陸師姐不知道,他其實很喜歡被她的香氣籠罩的感覺。每次都會偷偷地聞,再偷偷地陶醉。

    當然了,這個讓人羞慚的秘密,崢河會永遠保守。否則,若是陸師姐知道他這么想,搞不好,就不會讓他靠近她身邊了。

    而他,想要一直一直待在離陸師姐最近的地方。

    檢查完作業(yè),寧婧嘴角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伸手揉了揉崢河的小腦袋,夸贊道:“不錯嘛,全寫對了�!�

    崢河一動不動地任她揉頭發(fā),仰頭看著她,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某種得了獎勵的小倉鼠。

    “今天開始,我不止要教你默寫法訣,要教你如何利用這些法訣,運轉體內(nèi)的氣�!睂庢恨D了一下身體,示意崢河面對面和他坐在一起,引導他如何找到丹田。

    或許是第一次,崢河花了點時間,都不太能找到感覺。寧婧想了想,握著了他的一手,隔著衣服,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你感受一下,我運氣的時候,腹部的起伏。”

    崢河的手顫了顫,立刻晃晃腦袋,認真道:“嗯�!�

    寧婧輕閉眼睛,默念修道的口訣。

    不得不感謝系統(tǒng)這次把陸輕雪背的口訣記憶保留下來了,否則,她還得一條條去背誦。古文是她的弱項,礙于身份,她又常需要出面除魔,不露出馬腳就怪了。

    ===第62節(jié)===

    崢河平復了心情,閉上了眼睛靜心感受。這個法子果然很好,不消一個時辰,崢河就找到了訣竅。

    結束的時候,已是日暮時分。

    金光宗內(nèi),四周都點滿了燭燈。在暮色中,崢河乖巧地收拾桌面,用小拳頭錘了錘坐麻了的腿。正常這個年齡的孩子,怎么可能能在一個地方坐上一天,腿都麻了,還一句撒嬌或怨言也沒有。這小屁孩也太乖了。

    寧婧心臟微動,忽然就想給崢河一點獎勵。她摸了摸口袋,驚喜地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顆用糖紙包著的手工花生糖。取出來一看,那是前段時間,謝亦下山的時候帶回來的,她順手拿走了幾顆,還有一顆留到了今天,忘了吃。

    “崢河,要吃零食……不,要吃花生糖嗎?”

    崢河眼睛微微一亮,接過來打開了糖紙,才發(fā)現(xiàn)這糖果已經(jīng)融了,粘乎乎的。

    寧婧意外道:“原來已經(jīng)融了,別吃了——”

    話還沒說完,那頭的崢河,已經(jīng)把那顆賣相不好的花生糖塞進了嘴里,還舔了舔糖紙,仿佛吃到了什么世間美味。

    寧婧目瞪口呆,崢河吃進去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臉有點兒紅,小聲道:“對不起,陸師姐。這是你第一次帶東西給我吃,我不想浪費�!�

    寧婧心里微暖,又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只有這一次,來,喝點茶吧,這么快塞進嘴里去……應該很甜吧�!�

    崢河搖頭,認真道:“很好吃。”

    這小屁孩原來喜歡吃甜的么?寧婧笑了:“這塊糖已經(jīng)融了,沒有剛出爐的好吃。你不知道,在山下有一種工藝,能把糖做成不同的形狀。新鮮出爐的才好吃�!�

    說罷,寧婧隨手就倒掉了瓷杯里的涼茶,倒了杯熱茶給他。崢河捧著茶,因為太熱了,沒能喝進去,無辜地看著寧婧。

    系統(tǒng):“你把他吹吹了好久的茶倒掉了。”(=_=)

    寧婧:“……”

    崢河沒在意那杯茶,被寧婧徹底勾起了好奇心,道:“真的是什么形狀都可以做出來嗎?”

    寧婧忽然不說話了。她看著崢河,半晌,忽然笑了下,悠悠道:“下山看看就知道了�!�

    稀里糊涂地來到金光宗后,這是崢河的第一次下山。要從金光宗下山,須得走過一座長長的吊橋,還得走很多山路。光靠他的兩條小短腿,得走到天明才能下山——這還是在不迷路的前提下。山野中多瘴氣精怪,崢河一個小娃兒,肯定是走不出去的。

    現(xiàn)在有了寧婧的幫助,就不成問題了。御劍下山,只需十分鐘的時間。

    御劍飛行時,崢河站在寧婧的身后。他還沒學過如何在劍上保持平衡,寧婧伸手,一直摟著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撫著。饒是如此,下了地后,崢河的小臉還是有些發(fā)青——一半是嚇的,一半是吹的。

    險峻的趾麟山下,坐落著全幽州最富饒的西坂城。

    這個時間點,正是熱鬧的時候。只可惜,陸輕雪的小金庫很干癟,導致寧婧帶著崢河,沒法去高檔地方浪,只能在街上走走,吃吃路邊攤。崢河拉著寧婧的袖子,雀躍地左看看右看看。晚飯后,寧婧給崢河買了糖人,一路走著慢慢回去。

    短短一個晚上,人品值就漲了10點�?磥�,再乖巧的孩子,天天待在山上,也會悶壞。(=_=)

    回到金光宗,已是夜深人靜時了。建筑群最前方的前堂,卻一反常態(tài)地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影在,似乎發(fā)生了一些異常的事。

    寧婧的第一反應,是他們下山被人發(fā)現(xiàn)了,轉念一想,金光宗又沒有禁止下山的規(guī)矩,她為什么要心虛?

    崢河也有些不安,寧婧示意他跟在身后,踏入了前堂。里面果然聚集了不少的人,是一溜煙的馬賽克。

    寧婧左右一瞧,看到了一坨最熟悉的馬賽克——謝亦,十分有親切感,遂揪著他問:“謝師叔,發(fā)生什么事了?”

    謝亦回過頭來:“把你也吵醒了么?”

    寧婧睜眼說瞎話,毫不心虛地點了點頭。

    手里還拿著糖人的崢河的眼光來回在兩人間轉動。

    謝亦嘆了口氣:“今晚,西坂城出了件慘案。姓施的大戶人家,全家五十多口人,都被滅口了,官府看了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不太尋常。我恰巧在附近,就上去看了,似乎……是魔怪所為�!�

    第67章

    第五只小團子5

    聞言,寧婧有些詫異。

    先前,他們的那次出差,干掉的那個老魔道害人的數(shù)目不到三十。現(xiàn)在西坂城的這只,一下子就團滅了五十多口人,已經(jīng)稱得上是小boss級別了。這boss的出現(xiàn)率也太高了吧。

    要知道,魔怪習性晝伏夜出,常寄居在陰氣較盛的地方,平日難以轉化為實體,所以,它們?nèi)粢袆�,大多會附身于尸體之上。若哪天聽說了郊外有無名孤墳被起了,埋葬的尸體不翼而飛、尸氣飄散,而陪葬的錢財又沒有損失,那就基本可以斷定是被魔怪挖了墳。

    謝亦這種級別的修道者,不會信口開河。他說的“似乎”,基本就等同于“一定”了。而且,他的言下之意,是那魔怪還沒有抓到。屆時,迎面碰上,收復起來,會比較棘手。

    要參一腳嗎?

    寧婧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確定了在崢河八歲的時候,他正被三門閑置著,天天吃飯砍柴打豆豆,哪有機會遇上打魔怪的任務。

    看來這趟渾水是不用淌了。

    系統(tǒng):“叮!由于崢河提前來到了二門,后續(xù)劇情有所改變。劇情任務掉落:請帶著崢河參與本次打魔怪事件,并讓他完成【助攻】任務。成功后,故事完成度、人品值將大幅度提高;若不幸失敗,任務將立即終止�!�

    太了解系統(tǒng)的尿性,寧婧明白——所謂的劇情任務,就是有預感會被坑到陰溝里,還不能拒絕的那種。

    她抹了一把臉,納悶道:“助攻任務是什么意思?”

    系統(tǒng):“是本次事件里,總部派給崢河獨立完成的任務,在關鍵時刻就會發(fā)布,需要你協(xié)助�!�

    派給崢河獨立做的任務?

    寧婧不著痕跡地看了在自己身邊乖乖吃糖人的小豆丁一眼,心里充滿了疑慮。這么多個世界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碰上跳過她,把任務直接交給反派做的情況。在那種危險的地方,他能干些什么?

    謝亦凝重道:“今晚,官府只粗略檢查了現(xiàn)場有無生還的人。趁尸氣沒逸走太遠,我們今晚內(nèi)就要去處理�!�

    金光宗是修仙大派,哪怕沒酬勞,就發(fā)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魔道滅門命案,也是要管的。

    寧婧連忙說:“師叔,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謝亦考慮了片刻,點頭應允:“那就一起來吧。”

    出了命案的施家大宅,建在西坂城一個富庶的地段。

    這一帶住的都是西坂城有頭有面的大戶,出了這樣的慘案,官府有意壓下消息,對外說是賊人所為,卻還是走漏了些風聲,鬧得附近一帶人心惶惶。深夜掌燈時分,寧婧一行人來到的時候,就能看到很多戶人家依然燈火通明,還能聞到燒香的氣味。

    施府大門緊閉,有幾個捕快在看守,不讓人進去。

    陰森森的黑夜,府門的燈籠火光幽暗。門后聽不到任何聲音。想到后面橫陳的五十多條尸體,幾個捕快見慣了血腥,也覺得難以忍受,不禁搓了搓手臂。此時看到了金光宗的人來了,均是精神一振,打開了門,請他們進去。

    謝亦率先踏了進去。其余人魚貫而入。

    這次來了十多人。其中,寧婧只認識謝亦和他的兩個弟子。其余的都是三門的人,那是一群和寧婧年齡相仿的弟子,只是修為就遠遠不及她了,見到了寧婧,都會規(guī)規(guī)矩矩地喊一聲“陸師姐”。

    在原故事里,金光宗的七個門之間關系頗為微妙,相安無事中隱約在較量,哪家門生筑基更勤奮、哪家殺的妖魔多,哪家收藏的法寶多……一直在比拼聲望。唯一的例外,也就是二門與七門的關系頗好,所以,寧婧與謝亦私交甚督。

    遙想在七年后,一向存在感為零的崢河,以黑馬之姿贏得了全宗的矚目。二門一點也不顧及三門的面子,就那么橫刀奪愛,公然把崢河收了過去。各個門間的關系,從這件事上,也可見一斑了。

    寧婧慢吞吞地跟在了隊伍的最后,回頭看了背后的崢河一眼,想了想,道:“害怕死人嗎?”

    崢河搖頭。死人他早就見過了。

    等一下看到的,肯定會比你想象的重口——寧婧腹誹,面上則不發(fā)一言,牽著他的小手進了門,幾乎是瞬間,寧婧便感覺到了一股重重的尸氣迎面而來。

    施府內(nèi),燈籠全滅,尸體已被官府集中放置到了后院。眾人圍過去看,均是臉色發(fā)青。

    這被團滅的五十多人的尸體,下半身都保存得很好。唯獨上半身,不論男女,胸口處都被掏了個大洞。或許,那不能被稱為一個傷口,反倒像是被一只尖銳的手從后往前胡亂掏挖,完全爛掉了,非常惡心。除此以外,他們死前大概受過重壓,好幾個人的眼珠子和舌頭都從框里、嘴里爆了出來,垂在了外面,黏糊糊的粘液流了一地。

    寧婧感覺到自己握著的那只小手顫了顫,低頭一看,崢河的小臉發(fā)青,明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寧婧:“講真,你讓小孩子看這種場景,不會造成陰影嗎?”

    系統(tǒng):“我們的任務,都考慮了崢河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天生就是吃著碗飯的人,不必擔心�!�

    寧婧轉念一想——也是,在若干年后,為了豢養(yǎng)那邪性的鬼門,崢河可是干了幾十年抽筋剝皮的事。

    有一兩個年紀較小的弟子,不得不轉過了頭,被惡心得想吐。兩相對比,以崢河現(xiàn)在的年紀,他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很鎮(zhèn)定了。

    對于寧婧來說,npc臉部馬賽克的時效還沒過,所以,什么飛出的眼球、歪斜的長舌,在她看來,只是一團黑黑紅紅的馬賽克。至于特別血腥、反人類的部位,系統(tǒng)也給她打了碼,寧婧啥也看不到。

    故而,全場最淡定的,除了謝亦外,也就是寧婧了。

    后輩一個二個都靠不住,謝亦走近了一條條的尸體,蹲下身,直接以手在他們心口的血洞里翻找,寧婧都能聽到手指插入血肉間,那粘膩濕潤的聲音。

    寧婧脊背發(fā)寒,油然而生一股欽佩:“霧草,這哥們真厲害�!�

    系統(tǒng):“……”

    終于,謝亦從一個翻倒在地的女人心口,捧出了一坨黑紅色的馬賽克,朝寧婧道:“輕雪,過來看�!�

    寧婧連忙也蹲下去,血腥味嗆得她鼻子癢。還沒看出那坨是什么東西,謝亦就給出了答案:“五十五個人被挖了心。這些人里,除卻老嫗以外,剛好是四十九條人命,心臟全被挖走了。但它漏了這半個�!�

    四十九條人命,生挖心臟,寧婧調(diào)動了陸輕雪的記憶,立刻就知道了這是附身于人身后,靠陽人心臟才能維持皮囊鮮度的尸鬼。修為越深,每次需要的心臟就越多。

    而每次大量挖出新鮮的心臟后,尸鬼得在一夜之間吃掉。既然是匆忙間漏了半個,那么,在天亮之前,它一定會再回來找。

    兩人蹲在那兒近距離研究半顆心臟,圍觀的弟子既是羞愧,又是欽佩——謝亦門主就不說了。陸輕雪一介女流,年紀又小,這種時候,竟是比誰都冷靜可靠。那句“陸師姐”,他們叫得心服口服。

    寧婧蹲在那兒,不知道自己無形中裝了個逼,只覺得后腦勺被看得有點熱。

    謝亦把手里的那半顆血淋淋的心臟丟進了火堆里。

    要抓住尸鬼的本體,就得等它逸出附身的那具尸體。施府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尸鬼都不用從皮囊跳出來,就可以直接撿走心臟了。所以,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再找一個活人作為誘餌,引誘尸鬼挖心。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在場唯一沒有武力值、待會兒開打也幫不上忙的崢河身上。

    剛才,他們還不太理解陸輕雪干嘛帶著一個累贅過來�,F(xiàn)在,總算有用得上這小孩的地方了。

    崢河敏感地抬起了頭,像只小動物,不由自主地朝寧婧靠了過去。

    系統(tǒng):“叮!劇情任務觸發(fā),請協(xié)助崢河完成【助攻】任務�!�

    寧婧:“……”她終于明白了系統(tǒng)的險惡用心——敢情這助攻任務,就是讓她把崢河坑去當誘餌?!

    噫,這些npc這么沒眼色,活該當一輩子雜魚。這么大個反派站在跟前,也不知道要巴結巴結。不巴結也就罷了,她都改變了劇情主線了,這群npc依然上趕著要坑崢河。

    以后,等崢河這小子變成暗黑系大魔頭后,可是徹底貫徹了他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本性,坑過他的人,一個都沒逃過。

    系統(tǒng):“你要這么想,也是可以的�!�

    寧婧:“你確定我這么坑了他以后,崢河的爽點能大幅度提高?”

    系統(tǒng):“當然�!�

    終于,有弟子提議讓崢河去當誘餌。崢河臉色煞白,但一句話也沒有說,抿了抿唇,強自鎮(zhèn)定,只等寧婧決定他的去留。

    寧婧在心里罵了系統(tǒng)一百遍,最終只能拍拍崢河的肩膀,擠出了一個微笑,道:“那就去吧�!�

    崢河堅定地看著寧婧:“是!”

    他知道,其他人想他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他也知道,那些人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但是,如果陸輕雪希望他去做,他一定會做到最好。因為,他知道陸輕雪不是那些人,她一定是為了鍛煉他。

    ——不得不說,現(xiàn)階段的崢河,還只是朵單純的小白花而已。如果寧婧能聽到這些評價,估計會心虛不已。(=_=)

    決定了誘餌人選,就開始布置現(xiàn)場。

    ===第63節(jié)===

    為了吸引尸鬼前來,現(xiàn)場不作收拾。把火把全熄滅后,施府內(nèi)立刻陷入了一片安靜的黑暗中。崢河孤身一人,抱膝坐在了距離尸堆不遠的地方。

    金光宗的所有人,已經(jīng)隱匿在了暗角,只等目標進入攻擊范圍。

    獨自落到了黑漆漆的恐怖環(huán)境里,明知道陸輕雪就在附近,崢河還是有些緊張。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呼喚:“別怕,我看著你�!�

    崢河睜開了眼睛,輕聲對著空氣道:“陸師姐?”

    “是我,這是傳音,只有我和你能聽到�!睂庢憾自谖蓍苌�。她用的是修道者的千里傳音。說是千里,其實距離不能超過十米使用。

    “今天吃的糖人,好吃嗎?”

    “很甜,這是我第一次吃到�!�

    為了減輕他的緊張,寧婧與他輕聲閑聊,又好奇道:“崢河,你修仙,是想達成什么愿望?”

    還沒等崢河回答,寧婧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尸氣,凝重道:“噓,它——好像來了�!�

    第68章

    第五只小團子6

    修為越高,感知到尸氣的范圍就越遠,尤其是處于下風向時,這雷達能力就更強。寧婧能感知到這只尸鬼,就證明它已經(jīng)接近到一百米內(nèi)了。

    沒有了寧婧的聲音陪伴,四周的空氣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安靜中。對危險的天生直覺油然而生,讓崢河汗毛豎立,手心發(fā)涼。由于丹田空空,毫無修為,即使他睜大眼睛,在幽暗的月光下,也只能看到婆娑的樹影,和附近事物的大致輪廓。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手往后探,輕輕摸到了一塊尖銳的石子。圓鈍的一邊握在手心,尖銳的一端從食指與中指之間露出。

    不多時,崢河明顯感覺到四周的溫度驟降,一股濕潤的腥臭味飄散在風里,撲鼻而來。施家五十多口人的尸堆里,傳來了一點粘膩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翻找自己遺留下的心臟。找了許久也沒翻到,它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幾乎能用暴躁形容。

    瓦檐的對角線上,謝亦與寧婧趴在了下風向,靜聽尸鬼的動靜,院中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崢河無聲地吸了一口氣。這一瞬間,距離他十多米處傳來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尸鬼終于發(fā)現(xiàn)了身后還有個活著的小孩。

    黑暗里,“唰——”一聲輕響,人類的皮囊落地。風中的腥臭味濃重了很多。凜冽的風聲中,尸鬼極速朝崢河襲來。

    就在尸鬼踏入了院中早已畫好的法印上時,屋檐上的謝亦瞅準時機,手結劍印,凝神大喝一聲:“起!”

    十多道雪白的身影暴起,從屋檐躍下。

    寧婧抽出了青女劍,往上面灌注靈力,窄長冰冷的劍刃驟然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金光。指尖著地橫掃,青石地“喀”地一聲,便被劈出了一條寬約半掌的金色縫隙,其后不曾收勢,極速朝法陣中心劈去——

    寧婧震驚道:“霧草,這殺傷力也太高�!比羰浅似洳粋涞毓羧�,絕對能把人削成兩半。再看看別的弟子的攻擊,金光僅僅浮在了石地表面,并沒有破壞地面的磚塊,破壞力和她不可同日而語。

    系統(tǒng):“當然了,你以為陸輕雪是吃素的么?光是她的青女劍,就已經(jīng)是二門弟子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武器了。”

    這只尸鬼道行頗深,又剛吞了活人心臟,陰氣正盛,好在沒有法器傍身,比上次的老魔道好對付了不少。眾人合力圍攻,十多道暗金色的光紋自劍尖躍出,化為金索,緊緊纏繞著它。金線越勒越緊,在尸鬼濕潤的皮膚上燙出了焦臭的煙,它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扭動。謝亦面無表情,口中念念有詞,尸鬼很快就沒有還手之力,軟倒在地。

    眾人點起了火把,有大膽的弟子用鞋尖把趴在地上的尸鬼翻弄過來,靠近了看。令人驚訝的是,這尸鬼的腹部竟然是隆起的,隔著肚皮,詭異地波浪狀向上鼓動著,就像有什么東西想從里面鉆出來。

    有人驚恐道:“不好!這廝腹中還有個尸胎!”

    說那遲那時快,一只尖銳的黑色爪子從尸鬼垂死破肚而出,鼓脹的肚子像漏氣的氣球一樣,迅速地癟了下去。從腹部的血洞里,爬出了一只像猴子一樣濕漉漉的怪物。

    尸鬼寄宿在人身上的時候,如果宿主身懷有孕,那么,腹中的胎兒也會隨之墜魔。這只尸鬼,應該是挖了一具難產(chǎn)去世的孕婦尸體做宿主。

    剛破肚而出的尸胎法力不足,急需一具皮囊活下來。身邊那么多高人環(huán)繞,求生的本能,讓它轉頭瞄準了站在廊下的崢河,不顧一切地朝他撲了過來。

    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了,短短一秒鐘不到,眾人都來不及攔截住它。崢河的小臉上閃過了幾分驚懼,匆忙倒退,然而尸胎的動作太快,腥臭的指甲已經(jīng)抓到了崢河的衣襟。

    崢河往后翻滾,靈敏地伸腳把尸胎踹開。尸胎憤怒地尖叫一聲,不退反進,四腳并爬,一下坐在了崢河的腰上,借體重把他壓在身下。由于動作太猛,崢河臉色煞白,內(nèi)臟仿佛被擠得移了位置。

    尸胎一手握住了他的頸部,伸爪就要取心。崢河瞳孔劇烈收縮,瞅準時機,以手心尖銳的石塊正面抵住了尸胎的爪子,火花激越,鋒利的指甲被磨蝕了一塊,利爪落下的方向從而被改變了。

    崢河驚險地側過了頭,耳旁三寸之地,已經(jīng)被指甲“吱呀——”地劃出了三道深深的刻痕。若那是他的頭,恐怕早就見紅了。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柄鋒利的劍自尸胎的后方直穿心口而過。它的動作頓時凝固在了半空,垂死之際,仰頭凄厲地長嘯一聲,眾人紛紛捂住了耳朵,崢河耳膜發(fā)痛,下意識地抱住了頭,蜷縮成一團。

    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沒了,崢河慢慢松開了手,心咚咚直跳。

    寧婧手腕轉了轉,把靈氣灌注入劍,一道璀璨的金光自劍柄直沖劍尖,被串在了青女劍上的尸胎,那黑色的身體在空氣中轟然碎裂,湮滅成無數(shù)的塵埃。

    幾點還在燃燒的星火朝崢河飛了過去,寧婧眼疾手快地以袖子擋住,星火撞在了她的衣袖上,翻滾了一兩下,便徐徐熄滅了。

    “真險啊�!睂庢核闪丝跉�。雖是這么說了,她的姿態(tài),卻有種游刃有余的從容感。

    青女劍入鞘,寧婧彈了彈衣袖,緩步上前,停在了崢河跟前。

    崢河剛才被尸胎噴了滿頭膿臭的粘液,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那股尸臭味。這個臟兮兮的孩子,人人都退避三舍,唯有寧婧面不改色地靠近他。

    寧婧蹲下身來,捧起了跌坐在地的崢河的臉,顰眉道:“它抓到你哪里了嗎?”

    崢河的嘴唇顫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緩過勁兒后,眼淚才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掉了下來,指尖更是抖得不成樣子。

    寧婧見狀,心中有數(shù)。

    也是,這小屁孩才八歲多,剛才與尸胎的搏斗,只是在生死存亡之際爆發(fā)出的求生欲。危機過去,那強撐著的不似小孩的冷靜,才終于崩塌,流露出受驚后的正常反應。

    寧婧:“統(tǒng)統(tǒng),我要投訴你們。還說這種場景不會給寶寶留下陰影?”

    系統(tǒng):“宿主,一切的設置,都是在崢河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的,你——”

    寧婧:“我說的寶寶是指我自己。”

    從這個世界開始,系統(tǒng)決心要當個優(yōu)雅的統(tǒng)。于是,本要沖口而出的臟話,被它生生憋成了一個冷漠的:“哦�!�

    話又說回來,崢河的心理素質(zhì)簡直過硬。尸胎那一爪子要是抓下去了,不會死人,但流點血是肯定的事。換了是普通的小孩子,看到這么個怪物迎面撲來,早就嚇得尿褲子了。哪能像崢河那樣,睜眼一抹黑,僅憑風聲和直覺就能躲過攻擊。

    腥臭的膿液混著冷汗流到了眼皮上,崢河的一只眼睛有點睜不開。寧婧耐心地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拭走了膿液,認真地又問了一次:“它抓破你什么地方了嗎?”

    “沒有抓傷�!睄樅訐u搖頭,頭頂糊著一坨粘膩的東西,很難受,他抓起衣襟就去擦,寧婧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回去再用清水洗,你這樣會蹭進眼睛里�!�

    崢河聞言,乖乖不動了,心情終于平復了些。

    寧婧皺著眉,又翻開他的兩只小手,果然,剛才在半空中抵御攻擊的那只手的手心,被粗糙的石頭反向磨得血肉模糊。

    如果變得強大都要付出代價,或許是心靈上的煎熬,或許是肉體上的磨礪。那么,在每一個世界里,反派要付出的代價,其實比一路順風順水的大氣運者要沉重得多。

    最不公平的是,即使吃了許多苦頭,反派的最終結局,也逃不過成為大氣運者龐大的經(jīng)驗值的組成部分。

    寧婧輕嘆一聲,安撫道:“你剛才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聞言,崢河耷拉著的眼皮抬了起來,濕潤的眼珠子亮了亮,像條得到了表揚的骯臟的流浪小狗:“真的?”

    寧婧溫和道:“當然了。在場的所有人,若是與你同樣年齡,遇到同樣的情況,都不會有你做得好�!�

    這時,身后有個藍衣弟子調(diào)笑道:“陸師姐,你帶來的這小孩還真上道,反應挺快的,我看以后要找誘餌,找他就成了,對吧?”說完,還自以為幽默地直笑。

    那輕浮的語氣,儼然是把自己差點喪生的同宗師弟,看作是一只家畜。

    寧婧:“……”

    這位大哥估計不知道,在十二年后,他口里的這個“誘餌”,可是個超可怕的暗黑系報社黨。別的不說,單單就是折磨供品的手段,就花樣百出得能出一本專著。是有多想不開,才會以這樣的方式,在崢河面前怒刷存在感?[蠟燭]

    #現(xiàn)在嘴賤有多爽,十二年后火葬場啊火葬場#

    寧婧沒理會這個npc,提了提氣,把崢河背了起來,對謝亦說:“師叔,崢河受驚了,我先帶他回金光宗。勞煩你們善后了。”

    被寧婧當做透明人的藍衣弟子臉色微變。

    謝亦點頭,看了趴在她背上的無精打采的崢河一眼,輕聲道:“去吧,辛苦你們了�!�

    寧婧背著崢河往施府門口走去,在她擦肩而過的時候,藍衣弟子快速地嘀咕了一句:“跟你說話是給你面子,傲什么傲。臭死了�!�

    寧婧倒是沒有反應,趴在她背上的崢河,卻在這時轉過了眼珠,望了他一眼。分明滿頭粘液,狼狽不已,可自那雙那迸濺出的陰沉危險的火花,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反倒像只披著羊皮的小獸。

    藍衣弟子的脊背無端端升起一股寒意,連忙暗罵自己殺妖殺出毛病來了。

    雖然系統(tǒng)多次保證崢河真的不會被嚇出毛病,但寧婧還是想沖淡他今晚的恐怖記憶,免得他晚上做噩夢。于是,回程的時候,兩人沒有御劍,而是穿過西坂城,慢慢走回趾麟山。

    崢河的頭發(fā)都是腥臭的膿液,寧婧背著他,頭發(fā)和衣服也被沾到了一些。

    天邊泛起了蒼青色,已經(jīng)是第二天黎明了。行人還不多,但都對這散發(fā)著尸臭味的一大一小退避三舍。

    偏偏寧婧臉不紅心不跳,若無其事。

    饒是崢河,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卻還是沒有放開摟住了寧婧的手。

    他想了想,郁悶地說:“陸師姐,我們好臭呀�!�

    寧婧聳聳肩:“臭就臭唄,做個伴兒�!�

    崢河忍不住笑了。

    他覺得自己很狡猾。明明已經(jīng)能下地走了,卻還希望和陸師姐黏在一起。明明害得陸師姐也一起丟人了,可他心里,竟覺得像吃了蜜一樣開心。

    大概是因為,自有記憶以來,從來都沒有誰在他不堪的時候,還愿意沒有芥蒂地抱緊他吧。

    經(jīng)過一群早起上學的小孩子身邊時,一個膽大的孩子捂著鼻子,大聲道:“好臭呀。”

    寧婧佯怒:“我要臭死你們�!�

    說罷,就作勢要沖過去,小孩嚇得一哄而散。

    崢河被逗得咯咯笑了起來,等寧婧嚇跑了那群小孩,他把下巴磕在了寧婧的肩膀上,道:“陸師姐,你不是問我為什么要修仙嗎?”

    寧婧一頓:“嗯�!�

    “我以前沒想好,現(xiàn)在想好了。”崢河輕聲而堅定地道:“我想修仙,不是為了渡己,是為了在危險的時候,不再成為一個累贅,能像你一樣,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系統(tǒng):“叮!劇情任務順利結束。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實時總值:20%�!�

    系統(tǒng):“叮!人品值上升了,實時總值:30點�!�

    寧婧:“???”原來劇情任務現(xiàn)在才結束?

    話說,系統(tǒng)這次真的沒騙她,這小屁孩還真的被坑出快感來了。(=_=)b

    第69章

    第五只小團子7

    西坂城的尸鬼被鎮(zhèn)壓過后,金光宗平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果然,小boss是不會連著出現(xiàn)好幾只的呀。

    寧婧的日子,就這樣回歸到了吃飯睡覺打豆豆的節(jié)奏上。

    說起來,這一次剿滅尸鬼的行動,除了增加故事完成度與人品值以外,并非一無所獲。比如說,崢河給謝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眾所皆知的是,謝亦有一大愛好——收集孤本奇貨,還有一些偏門的法器。為此,他專門打造了一個庫房放置。

    只是,此人對自己的藏品的珍愛是出了名的,平時都不會隨意讓人進去里面。

    ===第64節(jié)===

    這回,借著謝亦對崢河的關注,寧婧瞅著機會難得,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詢問謝亦能否把他的寶貝庫房借給崢河用。

    金光宗的弟子一天之內(nèi)用了太多的時間去打坐筑基——畢竟,基礎越是扎實,日后可提升的空間就越大。只是,崢河的天賦注定了他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在這上面。

    所以,在觀察和分析了幾個月后,寧婧決定把崢河打坐的時間縮減至原來的三分之一。節(jié)省下來的時間,都用在專攻劍術和運轉靈氣上。謝亦的庫房里,就最多這種奇門遁術的孤本了,若崢河能有機會進去看看,必然會獲益良多。

    若開口問他借庫房的是別人,謝亦還真的不太情愿�?扇缃裉岢稣埱螅且幌蚝芸孔V的陸輕雪。謝亦佯裝為難,考慮片刻后,便很痛快地答應了。

    金光宗,清靜峰。

    謝亦的庫房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一樓堆砌的是各類的書籍,以法術、劍書、八卦五行布陣等內(nèi)容為主。還能找到一些人手摘抄的失傳已久的異聞錄,林林總總地堆滿了十多排的書架。

    謝亦估計是個處女座,那么多書,每一頁都沒有折角,保存得很嶄新。

    角落的一個書柜,甚至能找到一些與魔道有關的書籍。

    至于二樓,放置的就是一些很特別、但不算太金貴的法器——畢竟,真正傳世的寶物,都妥善地藏在了金光宗的大庫房里。

    第一次來的時候,寧婧翻到那些關于魔道的書本,也有些咋舌——謝亦膽子還挺大的。修仙界對魔道中人喊打喊殺,與魔道相關的書,基本也被視作是毒藥。

    雖然,金光宗沒有“見一本魔書就燒一本”的規(guī)矩,但謝亦作為堂堂的七門門主,卻因個人愛好而收藏了一大堆毒藥,若是傳出去,肯定會影響他的聲譽。

    寧婧翻完了幾本魔書,這里面記載的,都是一些在修仙者看來,極其大逆不道的法術。

    寧婧合上書本,感慨道:“謝亦還真是一點都不怕我泄密�!�

    系統(tǒng):“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和陸輕雪年少就認識,又一起長大,情同兄妹,當然不設防�!�

    本著不打破陸輕雪的金漆招牌的目的,寧婧不敢辜負謝亦的信任,囑咐崢河要小心使用這個庫房。一樓二樓都可以用,只是,不能把與魔道相關的書籍帶出去,也不要弄壞任何東西,不然謝亦得心疼得嗷嗷叫。

    崢河這次可謂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畢竟,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么多的知識。為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他格外認真地記下了寧婧的叮囑。

    那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除了授課以外,崢河午飯后都會來庫房看書,晚飯前再離開。寧婧陪他來了一兩次,見他知道怎么做了,就沒有再陪同了。

    這天,日暮時分。

    崢河倦怠地合上了手里的書本。今天早上練劍的時候,在陽光下曬得太久了,導致下午有些暈乎。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頭,余光掃到了上二樓的樓梯——前幾天,寧婧向謝亦借了一個法器。她自己沒空過來,就囑咐他看完書后,幫她帶過去。差點又忘記了。

    二樓比一樓要狹小一點,修筑了好幾排的墻架,還要一面墻上掛滿了長劍。崢河好奇地一個個看了過去,忽然停在了一面銹跡斑斑的銅鏡面前。

    他聽別人說過這個法器。它叫三生鏡,以血為魂介,便能看到自己的前世。

    只不過,這顯示的前世,并不是百分百扣題的。舉個例子,若你的上輩子是個屠夫,在鏡子里看到的,可能會是一把豬飼料或者屠刀。╮( ̄▽ ̄"")╭

    因為結果讓人啼笑皆非,所以,它只能算是奇物,不能算至寶。

    仿佛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吸引住了,崢河神差鬼使地在鏡子前蹲了下來,伸手把起霧的鏡面抹清晰。

    銅鏡中,映照出了他模糊的人影。崢河抿了抿唇,取出靴中匕首,指尖在刀刃的背面輕輕一劃,一道細細的血線浮現(xiàn)在了皮膚上。

    崢河把血液擠出一滴,讓它墜落在了鏡面上,隨即把指頭含進嘴里止血,有些緊張地看著鏡面。

    血液滴落到鏡面時,竟奇異地蕩起了一圈漣漪,剛才還堅硬冰冷的鏡面,仿佛成了一泊湖水。在崢河的注視下,那滴血越來越稀薄,緩慢地、均勻地融進了銅鏡中,鏡面開始動蕩了起來。

    當鏡中的波紋完全停止后,崢河的眼睛睜得很大。

    怎么……會這樣?

    暮色四合,云影暗沉,野鳥自林中騰飛而上。

    崢河抱著寧婧讓他帶的法器,滿腹心事地往清靜峰下走去,落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的那一幕。在把血滴融合后,那鏡面波動了許久,可最終映照出來的,卻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崢河以為是法器還沒反應過來,便在原地等了許久,最終,白霧散去,鏡子的光芒卻驟然黯淡下去,重新變回了一面普通的銅鏡。

    法器映出的前世,和使用者的道行高低無關。哪怕結果再不貼合,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出現(xiàn)。

    為什么他的結果會是一片空白?難道說……他根本沒有前世?還是說,前世的痕跡被刻意掩蓋了?

    崢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不安中。

    走到了半山峰時,從另一條山道上走下了幾個嬉笑著的少年,恰好與崢河狹路相逢。

    如果沒有記錯,這幾個人都去了別的門當?shù)茏�。其中,崢河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當初老是找他麻煩的三個胖子之一,元祿。

    當初自己最想去的二門沒去成,反而是這個討厭的窮酸小子被陸輕雪帶走了。直到現(xiàn)在,元祿還在記恨這件事,怎么看崢河就怎么不順眼,遂不客氣道:“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崢河看了他們一眼,置若罔聞,擦身而過。

    元祿攔在了他面前:“跟你說話呢,怎么急著走?你拿著的東西,不會是偷的吧?”

    崢河冷冷地看著他,道:“讓開�!�

    少年間的沖突來得很突然。往往在只言片語間,就會噼里啪啦地燒起來。崢河已經(jīng)不記得是誰先揪住對方衣襟的了,只記得元祿推搡他、兩人一同摔倒的時候,自己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還手或是躲避,而是把寧婧讓他帶的法器,藏進衣襟里保護好。

    旁邊的草叢底下是虛的,掩蓋了一座傾斜的砂礫土坡。在眾人的驚呼下,兩人猝不及防一同踏空,齊齊滾了下去。

    金光宗同門間禁止私斗,兩個不同的門的弟子私下斗毆,更是嚴重觸犯了教規(guī)。

    不論是誰先動手的,等待他們的,將是嚴厲的懲戒。圍觀者同罪。

    崢河與其余幾人,分別被關在了金光宗的戒室中。這期間,寧婧仿佛消失了一樣,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他。

    被關了半個月,隔壁房間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痛苦的呻吟聲,那是其余人挨了鞭子后的證明。而對崢河的懲戒,卻一直沒有落下。

    一個清早,幾個人終于被放了出去。挨了懲戒的人傷勢未愈,都是被抬著回去的。

    開門的人數(shù)著人數(shù),等了一會兒,崢河才在最后走了出來。

    冬雪初融,作為這里唯一沒有挨罰的人,崢河的臉色卻白得嚇人,和雪水有得一拼。

    立于冬陽下,崢河看著自己的拳頭,輕聲道:“我沒有事,是不是因為陸師姐替我挨了懲戒?她一直不出現(xiàn),是不是因為受傷不能下床?”

    與其說是在提問,倒不如說是在陳述事實。

    開門的人是個啞巴,想了想,只能“啊啊”地做手勢,肯定了崢河的說法。

    崢河無聲地笑了下,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這樣�!�

    他的語氣很平靜,眼中卻毫無笑意,隱隱浮現(xiàn)了一層猩紅,無端讓開門的人心里一涼。

    私斗事件就此平息。元祿幾人在挨了懲戒后,回門養(yǎng)傷,足不出戶。由于傷勢不輕,理應在床上養(yǎng)傷,然而,在一個夜里,元祿的房中卻傳來了一聲尖叫,驚醒了附近的人。

    眾人開門出來,便看到元祿狀若癲狂,不顧傷勢,屁滾尿滾地從房間跑了出來。

    這樣的異狀,足足持續(xù)了半個月時間。金光宗內(nèi)開始有了傳言——那元祿是被一只夢魘纏上了。

    在魔道法術中,有一種很簡單的法術,取某人的近身之物,可以連續(xù)一段時間讓對方在夢里看到自己最害怕的東西。由于夢境太過真實,醒來后會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做出各種瘋癲的舉動。雖然不會致死,但天天都來一出,也夠嗆的了。

    只是,這里可是修仙的門派,怎么可能會有人這么大膽,在這里施魔道之術?那夢魘應該是偶爾纏上元祿的吧。

    ……

    與此同時,寧婧房中。

    后背挨了鞭子,寧婧只能趴著,活像一條翻不了身的咸魚,哼哼唧唧地喊疼。

    系統(tǒng):“……”它終于忍無可忍道:“別演了,不是把痛覺100%地給你屏蔽了嗎?”

    寧婧:“戲癮發(fā)作嘛,嘻嘻�!�

    系統(tǒng):“……”

    崢河私斗事件,是必要的劇情之一。這件事種下了他對金光宗的不滿。而替他挨鞭子,則是專門刷崢河爽點的支線任務,寧婧其實是可以選擇接受或者拒絕的。

    即使沒有獎勵的人品值,寧婧也會接下這個支線任務里。這是因為,系統(tǒng)可以替她屏蔽痛覺,挨罰對她來說不過是撓癢癢。而崢河就沒有這個待遇了,何必讓這小屁孩受苦呢?

    當然,雖然沒了痛覺,傷是實打實的,要慢慢長合。所以,寧婧只能趴在這當咸魚養(yǎng)傷了。

    系統(tǒng)提醒道:“噓,有人進來了�!�

    寧婧連忙閉上了眼睛,假裝在睡覺。

    崢河推開了兩扇房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房中很暗,藥味沖鼻。

    床榻上,一個纖瘦的人影趴著,只著薄薄的一層衣裳,腰部以下蓋著被子。后背的衣服與皮膚黏在了一起,一看便知道,那上面的皮膚剛涂上了一層膏藥。

    崢河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床邊,想了想,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跪在了床邊的軟墊上,低聲道:“陸師姐,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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